第141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從琳瑯身中撤退,取了枕巾替琳瑯認真擦拭了一番,而后從她身上翻下去,扯過被褥蓋住了彼此的身體。他側過臉,看琳瑯滿臉充血似的,如同山東盛產的日照均勻的紅蘋果,笑道:“我這樣對付你,你可喜歡?” 適才情熱難耐,顧不得青天白日,如今才想及大白天嘶吼成這般厲害,必定被聽墻腳的人笑話死了。琳瑯扯被子蒙住頭,說道:“羞死人了?!?/br> 紀忘川明知故問,道:“羞什么?引吭高歌,驚遏流云么?” 琳瑯被他取笑得說不出話來,那些不容思考的反應,她控制不得法,從被褥里探出一雙大眼睛,點頭嗯了聲。 紀忘川打趣道:“為夫喜歡,你只管放聲大叫,咱們是夫妻,你越是大聲,越是證明為夫功夫好,把你伺候得好,旁人羨慕都來不及,誰還能笑話你去?!?/br> 聽他滿口渾話,竟然越發歡喜,外人都只見他一本正經不茍言笑的一面,只有她見過也獨愛他無賴的另一面。他伸出手臂讓琳瑯枕著,說道:“若是有了,便留著,也許他會成為一個契機,讓我更加堅定的契機?!?/br> 琳瑯點點頭,往他懷里蜷縮進去,說道:“夫君,我們會不會一直這樣好?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很壞怎么辦?你還會不會愛我?” 他轉過身,捧著她的臉親了親,說道:“我愛月琳瑯。月琳瑯是好的,我便愛好的,是壞的,我便愛壞的?!?/br> 琳瑯鼻子發酸,看著他緊致的肌rou。大白天兩人依偎著,連上身的傷疤都特別顯眼,肩膀上的牙印,胸膛上的劍傷,那些都是他們相愛相恨過的證明。曾經那么恨,恨不得一劍戳穿他的心,如今這么愛,愛到不顧一切。 下朝之后馬不停蹄地趕來與琳瑯相會,天轟地裂的抵死糾纏,如今時近晌午,乳娘和燕玉該是備好了午飯在門外候著了。他輕輕按了按琳瑯的肩膀,另一手摩挲著傲人的峰巒,真不曉得這小身板怎么會藏著大乾坤?!跋绕鹕砣コ晕顼?,若是困乏了,等會兒歇個午覺?!?/br> 琳瑯閉著眼睛,盤著他的腿,說道:“我沒臉見人了,不吃午飯了。這會兒,靜如保不齊就在門外候著呢。你就讓我睡到天昏地暗吧?!?/br>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卿流云(二) 紀忘川動了動腿,琳瑯鉗制得緊,他笑道:“你這么貪戀我可不好,萬一我興致再起,你又要引吭高歌一番了?!?/br> 琳瑯連忙松腿,訕訕道:“不許笑話我?!?/br> 難得有這么一個晌午,無人打擾,只有他們兩人相對而眠。芙儀帶著婢女出門去,他正好與琳瑯相會,同一個府上住著,卻好似偷情幽會似的,不免心生懊惱。明明是芙儀鳩占鵲巢,如今卻讓琳瑯擔了姨娘的身份。如今他要想快些撥亂反正,就不得不重新審視他與邵元沖的合作關系了。 他翻身棲到琳瑯身上,整整十天沒有親近了,他是威震四方的神策大將軍,這點磨人的體力消耗根本不在話下。 琳瑯好奇地問道:“夫君,你要做什么?” 他把琳瑯拖進被褥中,笑道:“自然是要好好對付你?!?/br> 琳瑯舒舒服服地躺在紀忘川懷里,遲遲起床倦懶梳妝,煩惱瑣事在拾翠微的這一個晌午都隨風消散了。琳瑯希望這個明媚的冬日晌午都過得無限冗長,哪怕用盡這一生的光陰。紀忘川還保持著僅有的一絲清明,在溫柔鄉里消磨意志,難怪古往今來有這么多昏君不思朝野公務,貪戀錦被玉褥間輾轉的溫存。 琳瑯聽到了窗外輕細的呼吸聲,一定是靜如在窗外,想必是等得久了,又不好催促,只能來窗外聽聽動靜。 紀忘川從被褥中挖出琳瑯的臉,笑道:“夫人起身了,怕是門外久候了。再不起來,你就要餓肚子了?!?/br> 琳瑯摸了摸散亂在床褥間的長發,想起之間倆人激烈的糾纏,好似在水生火熱中互相捶打了一遭,偏生還莫名其妙的喜歡,喜歡到上癮的程度,不由心中悸動,垂著臉色,說道:“蓬頭垢面,不好見人呢?!?/br> 他裝作認真地打量琳瑯,道:“睡眼朦朧,嬌憨可愛,銷魂入骨,當真是媚骨天成,我喜歡得很?!?/br> 琳瑯尷尬地看他,這也算是贊美么。權當贊美吧,反正義無反顧地踏上這條魅色侍夫之路,一旦開了頭,無法煞了尾。 兩人收拾停當,互相對視,琳瑯嫣然一笑百花遲,他看得滿心歡喜,真是心尖上的好寶貝,一顰一笑都是他的風景。 跨出門外的時候,頭頂上明晃晃的艷陽曬在錦袍上,暖洋洋得好似冬管春歸。靜如和燕玉提著食盒,裝作從游廊的石基處走下來,臉上藏不住的竊喜,看著小倆口恩愛似蜜里調油,她們看著也高興。 紀忘川在拾翠微和琳瑯一起用了午飯,時辰到了下午,午飯用得特別可口。琳瑯戀戀不舍看他步出拾翠微的月洞門,短暫的相聚之后又是漫長的分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真是最要人命的事。他又何嘗不想偷得浮生,整日無所事事地呆在拾翠微,與琳瑯拌拌嘴。哪怕就是一眼不錯地看著她,也能度過一整個年華的輪轉。 當他終歸決定要重新審視整個朝局,大江國內憂外患,大江國壞法亂紀,予智自雄,泯泯棼棼,莫知底止。高高在上的當權者不為民間疾苦解困,大張旗鼓貪圖逸樂,外族虎視眈眈,覬覦華夏土地。崇圣帝只關心弄權制衡,聲色犬馬,民生之語,全然充耳不聽。 起兮堂酸枝木大書案上放著一張壽宴請柬,從一品開府大司馬何寶康壽宴誠邀神策大將軍入府喝壽酒。紀忘川名面上是掌管大江國神策十二營的神策大將軍,神策十二營護衛宮城,相當于是崇圣帝尉遲云霆最后一道防線。暗地里又是繡衣司主上,直接聽命崇圣帝。崇圣帝一早命他摸清楚朝堂中官員的底細,包括結黨營私的派系,甚至官員的族譜、財力等。他行事縝密,一早留了一手,暗自保存了部分官員的情況,而沒有向崇圣帝和盤托出,故而崇圣帝并不知道何寶康與邵元沖一早暗中勾結。 何寶康壽宴邀約是虛名,不過是兜兜紀忘川的底,看他是否有心與他們這一派結交。紀忘川素來輕視利益聯盟,若非被逼到山窮水盡,他并不會赴這場壽宴。如今,既然立定心思與邵元沖合作,便讓何福周備了壽禮,換上佛頭青宮綢折枝蘭花灑線繡錦袍,束發高髻,插羊脂白玉冠,腰佩龍慕翡翠玉帶,清朗容顏,宛若天人,不可直視。 何寶康的壽宴上高朋滿座,旁的官員附和著恭賀駙馬爺新禧,他敷衍著喝了幾杯,大司馬何寶康忙著招呼賓客,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卻把神策大將軍冷落在一旁。紀忘川百無聊賴沿著抄手游廊往靜謐的后院走,既然主人無心招待,他待個一時半刻盡了禮數,也告辭離去便可。 他走到一處假山嶙峋的暗路,一個黑影從山石洞中走出來,走到夕陽余暉的光影中,面上爽朗一笑,雙手成拱,客套道:“大將軍,好久不見。沒想到,咱們會在這里見面?!?/br> 山洞中繞出來的人正是邵元沖,與他的猜測不謀而合。廟堂上同僚多年,素知他為人冷淡,決不結黨,大司馬的壽宴請柬原本就是一張測試符,紀忘川來,便證明他有心結交,若是不來,便是與他合作之路已關。大家都是聰明人,不必事事都拿到名面上說。紀忘川身邊有琳瑯在,邵元沖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能勸動他。 紀忘川倏然一笑,說道:“都督與大司馬果然關系匪淺?!?/br> 邵元沖老謀深算,見到紀忘川時,便知神策大將軍有所松動?!霸谙轮孕南M?,能與大將軍關系匪淺?!?/br> 對方客套,他也客套,兩人都在替對方摸底,河南節度使進長安城,朝中無人知曉,可見他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長安城中必有他的眼線,朝堂上埋伏也不會少,邵元沖反心已久,他需要一個契機,神策十二營是崇圣帝最后的圍墻,攻克了他,便事半功倍。 紀忘川回禮拱手,說道:“都督深謀遠慮,在下當真是佩服?!?/br>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風起兮(一) 邵元沖伸手一比,示意往假山臺階上走?!斑@壽山石堆積成的無量山,果真是巧奪天工。山頂上建有一處無量亭,不如咱們去亭里喝上一杯,大司馬眼下正在前堂招呼賓朋,咱們不去湊那熱鬧,不如自斟自飲,把酒言歡更好?!?/br> 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也不作其他顧忌,跟著邵元沖踏上石階,無量亭里一早準備好了酒水和下酒菜,可見邵元沖的確摸準了他的心思,有備而來。 兩人落座,邵元沖直言道:“在益州城,我與賢弟一見如故,賢弟知曉愚兄的想法。賢弟身為國之駙馬,既然沒有向崇圣帝告發,又來大司馬府上赴宴,恐怕咱們心意已然連成一線?!?/br> 紀忘川開誠布公?!皣勐?,當今圣上仍然渾渾噩噩,恐怕總有一日,會外族吞并,既然如此,華夏故土,總該有華夏子孫重掌?!?/br> 邵元沖感同身受,連忙斟酒相敬,難得遇上知音人。外人只道他亂臣賊子,卻不知他有一腔報國之心?!拔液幽想x長安城最近,擁兵十萬,只要謀布周詳,他日我領兵圍城,大司馬麾下戰馬三萬襄助,賢弟以神策十二營之力再包圍宮城,撥亂反正之舉必然可成?!?/br> 紀忘川食指淡然地摸著酒杯口外延,抬手直視邵元沖,問道:“都督,想當皇帝?” 邵元沖聞言面色一凜,說道:“誰人不想?” 已然是一條戰線,一榮俱榮,不得不深思熟慮,紀忘川謹慎道:“若想當皇帝,要天下臣服,扼住那些史官的筆墨,還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契機。否則,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br> 邵元沖問道:“賢弟的意思是?” 他飲下一杯冰涼的烈酒,酒入喉嚨,順流而下,異常熱辣暢快?!捌鸨枰?,否則其他傭兵的節度使紛紛效仿,恐怕都督的位置,無法安枕無憂?!?/br> 邵元沖眼眸中精光畢現,確實找對了人,紀忘川不僅手握大權,而且為人冷靜謹慎,運籌帷幄,一旦由他起事,事成的成算便高了三成?!斑€請賢弟明示?!?/br> 紀忘川沉默斯須,說道:“要名正言順推翻崇圣帝,便要從頭算起,證明他這個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如此,才算是撥亂反正,匡扶社稷之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