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他狡黠地笑了笑,“不礙事的,老爺會翻墻?!?/br> 她羞赧地搡了搡他,而后又平靜通透說道:“老爺,您心里有事,我幫不了你,只能讓您少cao點心,也算是報答您對我的抬愛?!?/br> 委委屈屈,怯怯生生的一通話,乖巧懂事,這么好的姑娘,他怎么能辜負,益發抱得緊??杀У迷倬o也有要分開的時候,難免心里悲戚?!傲宅?,該我謝謝你,成全我,讓我能夠和你在一起?!?/br> 究竟還剩下多少獨處的時間?琳瑯清楚,指婚圣旨已下,即便他用盡辦法拖延,除非改朝換代,否則他終究要迎娶芙儀公主。 她冷不防問道:“老爺,您被人抓到了痛腳么?” 他被琳瑯一語擊中,問道:“痛腳?何來的痛腳?” 琳瑯支支吾吾不好明說,而后索性說道:“老爺行事磊落,唯一的痛腳恐怕就在琳瑯身上。老爺與公主有婚約,卻被人見到與琳瑯同行,莫不是邵元沖會以此為要挾,讓老爺做些有違您心儀之事。若當真有那一日,老爺您千萬別為了琳瑯一人,枉費了天下大義?!?/br> “天下大義?”他冷冷自嘲,“琳瑯,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真實的我,也許很不堪?!?/br> 琳瑯點點頭,在紀忘川身邊這些日子,她漸漸理清楚了一些頭緒。十年前的紀忘川,只是一屆走卒,他履行上級發布的命令血洗月海山莊,他只是個棋子,十年之間,他步步為營,苦心孤詣,經營成了神策大將軍。那么到底是誰要月海山莊一門的性命?那個人一定身居廟堂,身處高位。琳瑯嘆了口氣,語氣平和?!吧碓趶R堂之上,您有您的身不由己,我懂?!?/br> 翌日清晨,琳瑯特意起個大早,想送一送他??伤x開之時,總是那么悄無聲息,只留了一句盡早回來的只言片語。 紀忘川漏夜離開嘉樹,驅馬趕赴無厭藩籬。務必要從錦素口中,窺探出十八張人皮藏寶圖的脈絡。錦素從十年前那場浩劫中存活下來,一直隱姓埋名,她這一身武功師承何處,這十年來她又依何而活?這些都像一團亂麻隱藏于世,直到她接近琳瑯想刺殺他,他才發現了這一處破綻。 若不是為了呵護琳瑯的周全,他本該早就動她,嚴加拷問。錦素如果能一心事主,他寧可放棄這個有利的線索,也會給她一條安枕無憂的活路,偏生錦素生出異心,女子善妒,她偏偏妒忌了一個她永遠不該背叛的人。她親手把自己的活路掐斷,跨進了無厭藩籬的死門。 紀忘川跨進無厭藩籬的銅墻鐵壁中,繡衣使跟隨在側,雙手接過他的披風和佩刀。鄒明抱著大刀站在關押錦素的黑室門口。 他神情肅穆,與嘉樹中謙和深情的老爺截然有別,在無厭藩籬中他是冷面修羅?!皢柍鰜砹嗣??” 鄒明嘟囔了下,不齒道:“項斯那小子,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都進去一天一夜了,還沒問出什么幺蛾子出來?!?/br> 他瞥了眼鄒明,問道:“用刑了么?” 鄒明譏笑了句,“用了,都是些初級的刑罰。那妮子看來扛得住?!?/br> 他不動聲色,面冷如冰,“鄒明,隨我進去?!?/br> 鄒明的大拇指抹了下嘴唇,該他大展身手的時候到了,他一直看不慣主上獨寵項斯,說到用刑逼問,他才是繡衣司頭把交椅,項斯靠邊瞧。 黑室之內,燃著通明的燭火,凹凸的浮面上插著四支巨柱,每一支都有手臂那樣粗細。項斯見主上大駕,轉身欲行禮,卻被紀忘川一手拂過。他的臉色僵硬,煞白如雪,好似地獄派來的使者,把人世中活夠的人帶去陰曹地府。 錦素揚了揚搖搖欲墜的頭,“果然是你,你是正二品神策大將軍,也是繡衣司主上?!?/br> 他倏然落座在錦素面前的黑木大圈椅上,雙手修長的手指相抵,輕蔑一笑?!安诲e?!?/br> 錦素之前兜地被項斯擄來,她一直搞不清楚狀況,死咬著不肯出聲,直到紀忘川的出現,她以為尋到了一線生機?!按髮④?,您不能殺我?!?/br> 他饒有興致地聽錦素垂死掙扎,自作聰明地和他玩起心理戰?!盀槭裁??” 錦素扯出一絲得逞的笑意,幸好手中還有最后一張王牌,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她便要多不堪有多不堪?!叭绻宜懒?,您再也找不到大小姐的下落了?!?/br> 錦素好死不死地提起了琳瑯,她本不該提的,如果不提,最后她興許還能死得好看些??伤淖砸詾槭?,已經把自己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她背叛了一直保護她的琳瑯,她只能為此付出慘不忍睹的代價?!斑@么說,琳瑯失蹤與你有關?”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螭陽局(一) 錦素自以為能跟他討價還價,卻不知她早就成了個笑話?!拔抑磺蠡?,您放我一條生路,我會知無不言?!?/br> 他痛心地皺起眉,“琳瑯錯了,她不該養虎為患?!?/br> 錦素不明所以,心底暗生恐懼?!笆裁匆馑??” “在無厭藩籬里的人,永遠只有一條路可走——死路?!彼掷淠匮a充了句,“這世上沒有人配跟我談條件?!?/br> “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的下落了,任由她被王世敬魚rou么?”錦素瘋狂地大笑起來,“是??!你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大將軍馬上要成為當今圣上的東床快婿,哪里還會管她的死活!她一定早就被王世敬玩膩了,殘花敗柳,活得比下作的粉頭還不如??尚?,太可笑了!” 項斯聽得怒火中燒,起手就甩了錦素一個大耳光,然后才意識到越俎代庖了,主上在場的審訊中,主上還沒有發話,他先行處置,實在是越權。 紀忘川冷冷淡淡地看了眼錦素,他不會輕易被言語挑唆,轉而看項斯毫無責怪之意。他揉了揉手腕,起身回頭看了眼鄒明?!敖酉聛砭徒唤o你了?!?/br> 鄒明得意地笑,大搖大擺地走進錦素,只聽見背后錦素歇斯底里地狂叫,求告無門。鄒明拍了拍她的臉,“我有一百種辦法對付你,讓我想想咱們先試試哪一種?咱們先來騎一騎木驢可好?” 鄒明靠近她,在她耳邊慢慢絮語?!澳阒朗裁唇凶鲵T木驢么?對待無厭藩籬中的女犯,倒是不太常用,因為手段過于殘忍,但是對你,用得恰到好處。所謂木驢,便是一根木頭做成驢狀,背上豎起一根大拇指粗的尖木樁,嘖嘖嘖……待會兒把你放上去,那尖木樁就會刺進你的下身。還不止這樣,木驢會走,木樁便會伸縮,你會痛得撕心裂肺?!编u明興奮道,“我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那樣慘烈的叫聲了?!?/br> 錦素聞言色變,蠟黃如塵土?!按鬆?!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鄒明洋洋得意,賊笑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說點我想聽的?!?/br> 紀忘川走出黑室,項斯垂頭喪氣地跟在他身后,鄒明此人面相丑陋,心狠手辣,刑訊逼供讓人毛骨悚然,由他出馬,必定能挖出錦素背后的秘密。 項斯說道:“主上,屬下失職?!?/br> 他不多責怪,警醒道:“你心善,但你的心善也許會害死你?!?/br> “是,屬下明白?!?/br> 他冷靜道:“隨我回去,鄒明很快會有消息。錦素是個突破口,只要她招供,便能將她背后的組織順藤摸瓜,連根拔起?!?/br> 條案上放了一只青瓷茶碗,掀開茶蓋子,茶香煙霧裊裊盤旋而上,輕輕悠悠地一縷香在更深的夜里顯得有那么一絲的凄涼。 項斯挺身站立在紀忘川身后,他坐在大圈椅內,手按在條案上,閉目養神,也許在等著這碗熱茶到達最適宜入口的溫度。 鄒明風塵仆仆的回來,臉上帶著怒殺千方的黑面,見到主上后,立刻作揖行禮?!皩傧?,幸不辱命?!?/br> 他緩緩睜開眼,冷笑了一下,只是倏然一會兒便消失無蹤?!罢f?!?/br> 鄒明回稟道:“她是十八伽藍的人,十八伽藍是隱藏在大江國內的一個神秘的組織。但她知道的不多,只是執行上線給她的任務,包括在苔菉鎮行刺主上?!?/br> 項斯心里不暢快,這些消息鄒明輕而易舉地問出來,偏生他廢了半天的唇舌,一個字都撬不動?!澳阍趺粗浪f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