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錦素曉得琳瑯素來主意大,打定了的意思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順著她的意思摘了胭脂點雪插在發髻上,濃發如墨上點綴白雪純凈,恍如天上仙現人間,錦素暗暗心嘆,這世上男人愛女人,大抵第一眼的容貌無可挑剔,第二眼再看內涵與品德,那琳瑯便是占全了優點。 七月盡八月初,晚霞的余光收斂特別快,倏然之間,一眼飛逝,走出駐清閣已經看不清楚腳下的青石板,錦素走在前頭提著一盞搖曳的風燈。 琳瑯嘴上不說,心里著實忐忑了一番,最終還是選擇相信陸從白,他信陸從白在菊花香里對她說過的話,一個男人對你認不認真,琳瑯從他的眼神中還是能看出些端倪來。 仰賢樓是宴客之處,走進二樓的雕花地罩,王世敬搖著骨扇,等得心亂如麻,直到看到琳瑯姍姍而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眼不眨,眼前的琳瑯美呆了,讓他渾然忘我。 陸從白留意到了琳瑯特意淡妝,發髻上插著一朵菊花,在他眼里再無吉兇之兆,這朵菊花是琳瑯給他的提示。白雪之上點綴分星,那是胭脂點雪,是他們一起賞過的花,在遍身菊花香里,他讓琳瑯相信他。今日仰賢樓赴會,琳瑯就是因為信他才來的,所以,別辜負她,這便是胭脂點雪給他的訊息。 陸從白翩然一笑,突然有些心潮微漾,旁人都不知道,這是只有他與琳瑯之間才懂的暗號,他很慶幸自己看懂了琳瑯的意思。她真是個可愛又有趣的女子,她的睿智妝點了枯燥的生活。 廳里只有陸從白和王世敬二人,算上她,至多才三人。王世敬殷勤起身相迎,“琳瑯,你可來了,讓我好等啊?!?/br> 琳瑯優雅地拘了禮,緩步走到陸從白身畔,陸從白一揮袖,“王兄請坐?!?/br> 王世敬笑得合不攏嘴,眼神肆無忌憚往琳瑯身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厭。 琳瑯嫻靜地坐在陸從白身旁,渾身散發著陸從白給她的胭脂味,初聞之下婉約清淡,中味卻逐漸轉烈。陸從白一面與王世敬攀談,另一面替琳瑯布菜,碗碟之上不知不覺間已經堆滿了菜肴。 王世敬不停言語挑逗琳瑯,陸從白夾在中間,為琳瑯一一化解尷尬?!巴跣?,你與琳瑯誰有婚聘,到底尚未親迎,彼此接觸太密,怕是要壞了規矩,還請王兄自持?!?/br> 王世敬笑了笑,到底人在陸府,還差最后的臨門一腳,先耐著性子,等著過門到了王府,哪怕他沒日沒夜地折騰她,也沒人敢說一句于理不合?!笆俏颐侠肆?,一陣子不見,琳瑯出落得琳瓏有致,小臉蛋真是吹彈可破。我著實對琳瑯思慕得緊,好不容易從白兄替我安排了這餐飯,應當規規矩矩地吃下才是?!?/br>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杳奇香(一) 琳瑯臉色乍紅,王世敬旁若無人的屢次調戲,她幾次都想起身走人,但是身旁的陸從白悠然自得地前后照應,她不想落他的面子,料想著他必定有后招應對,唯有穩定心思,眼下委屈,繼續敷衍作陪。 陸從白替王世敬斟了杯酒,說道:“王兄,這些話在這里說不方便,琳瑯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免不得要心慌發臊?!?/br> “有理有理,從白兄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蓖跏谰床怀圆?,光顧著喝酒,喝上了兩杯就上臉,醉話胡話牽扯不斷?!皬陌仔?,許久不去玉堂春了吧,那些粉姐兒可想你了,托我捎兩句話,別光顧著照看家族生意,得了空去坐坐,讓她們給你松松筋骨,別委屈自己,憋出一身子毛病來?!?/br> 琳瑯如坐針氈,男人之間醉話,離不開吃喝玩樂,長安城里的有錢有閑的公子哥玩鳥玩古董玩女人,總保不齊就是這三項。據說還有些孌童嗜好,她沒見過也不想見識。陸從白在她心里談不上高大的形象,至少也沒有王世敬口中這般yin亂,只當他是清雅溫煦的公子,如今聽來,他與王世敬交情匪淺,是男人總會有些不能免俗的愛好。 思想有些不羈的奔跑,冷不防想到了紀忘川,他是長安城里的權貴,在朝堂上周旋,與同僚交好,總免不了偶爾去喝喝花酒。 王世敬一通胡話,不盡不實,但他過去在玉堂春確實有幾個相好,一直隱忍籌謀,健全的男子身子也需要適當的發泄,況且他與虎謀皮,若不投其所好,豈能讓王世敬相信他們是同一類人。這些年,他活在謀算中,身為庶子得不到足夠的關注與寵愛,他的母親自小就告訴他要不惜一切得到陸氏茶莊的繼承權,唯有權勢與財富,才能讓男人足夠自信。直到再一次遇到琳瑯,身體仿佛有了方向,不由自主地想親身去守護這段隱秘的感情,于是玉堂春就漸漸淡出了他的生活。 陸從白斜脧了琳瑯一眼,道:“王兄,你喝多了?!?/br> “男人逛逛窯子,喝喝花酒有什么好稀奇的,長安城哪個男人不逛,就是那個誰……那個自以為是的神策大將軍還是玉堂春的??兔?,稀奇個什么勁兒?”王世敬咋咋呼呼一嗓子,以醉酒為名頭,實際上還留著三分清醒,故意說給琳瑯聽的?!傲宅?,我向你保證,等咱們成親之后,我再也不去逛玉堂春,我只逛你,哈哈哈……” 琳瑯霍然起身,再好的性子也禁不起王世敬侮辱的編排,什么叫做不逛玉堂春,只逛她?當她月琳瑯是他專屬的窯姐么?“琳瑯有些犯困,就不做陪了?!?/br> 陸從白拉住琳瑯的手,朝她手心里塞了點東西,琳瑯徑直離去。陸從白看琳瑯跨出門檻,轉了個身就不見了,而后收斂目光,打起圓場?!按蠊媚锬樒ぷ颖?,王兄別當回事兒。如今呵護著,等娶進門,還不是王兄一人說了算?!?/br> “還是從白兄識相,改明兒就該叫你二舅子了,咱們一條心,享不盡的榮華富貴?!?/br> 兩人推杯換盞,密談良久,王世敬談興正濃,不斷絮絮叨叨與陸從白說不盡的閑話。 天色已晚,陸府點上了紅油紙的風燈,在瑟縮的晚風中點綴著黑夜的風景。 王世敬不勝酒力癱倒在酒桌上,陸從白推了推他,問道:“王兄,我這就差人給您備車送回府上。秋夜寒涼,睡在此處,容易染風寒,要是不幸病了,婚期還得拖延?!?/br> 王世敬不全糊涂,連忙接話說道:“陸兄言之有理,只是我有些酒醉頭疼,路上吹了風怕是要做病?!?/br> 陸從白順著王世敬的心意,說道:“若是王兄不介意陋室,那我這就命人去收拾一間客房,王兄今夜暫且留府歇息,明日酒醒了再回府?!?/br> 王世敬裝腔作勢,捏著額頭,說道:“一切就按照陸兄的安排,我真有些頭疼犯困了?!?/br> 陸從白喚了隨身的德慶,命他們趕緊把待客留宿的芙蓉居收拾干凈?!安蝗缇妥≡谲饺鼐影?,前陣子外地的姨娘探母親的時候住過一陣子,所以,眼下還有些人氣,稍稍撣撣,就能入住?!?/br> 王世敬打開骨扇,搖頭晃腦,“恭敬不如從命?!?/br> 芙蓉居與駐清閣、幽蘭閣位于同一方位,只是更加偏遠,與陸府的居住的中心區域以垂拱石橋相連,在芙蓉居與幽蘭閣之間有一道潺潺溪流,做不過五米寬,中間疊了方石,以便互相串門走動。 王世敬執意不必陸從白相送,德慶在前帶路,他一路搖搖晃晃地跟隨,驀然之間,嗅到了空氣中一陣熟悉的花香,起初是淡雅淙淙如溪流,而后確實奔流到海不復回的勾魂,這味道過于熟悉,以至于令他心猿意馬,身子不由自主地發僵?!靶∽?,芙蓉居隔壁那院子誰???” 德慶回復道:“回國舅爺的話,咱家小姐住那兒?!?/br> 王世敬心潮澎湃,真是想什么來什么,這骨扇搖得越發松快。 “國舅爺,過了這座石橋前頭就是芙蓉居。芙蓉居已經收拾停當了,您慢些走,仔細看路,小的扶著您?!?/br> 王世敬嫌棄地甩開德慶的手,“前頭就是芙蓉居,我認識路,你是陸從白跟前那個小廝吧,你趕緊去回話,就說我已經住下。沒你事兒了,快滾吧?!?/br> 王世敬趕走了礙事的德慶,往石橋下走去看到了在芙蓉居與幽蘭閣中間隔了條溪流?!坝腥?,還是隔斷牛郎織女的天河不?織女meimei,哥哥我這就跨過天河與你來相會?!?/br> 他酒眼昏花,頭腦更加雀躍,輕輕松松地跳過方石,翻過幽蘭閣的墻垣。偷香竊玉的想法,讓他益發亢奮,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還沒過門心里撓的癢,今夜翻墻偷人,倒是絕佳的美談,不由發覺身子特別激動,一不小心就要擦槍走火,連忙斂起袍子,順著芳香氣味找找佳人的蹤影。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杳奇香(二) 入夜之后,幽蘭閣一片寂靜,萬籟俱寂之下,氣味顯得更加明顯,王世敬順著濃郁氣息,順著火熱至極的心意,摸到了房門口,怕驚動院落里的人,輕手輕腳地推了推房門,門關著,但絲毫不能阻斷他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決心,他往邊上順溜一排摸,恰好開了一扇窗,讓他內心雀躍興奮,簡直就是天助他,躡手躡腳地翻進窗子,從未感覺身手如此靈敏。 美人甜睡,悠然自得如一副工筆白描,他隔著朦朦朧朧的紗帳,周身的血氣都凝聚在全身一處。 王世敬老眼昏花,酒勁上頭,再也顧不上禮義廉恥,心急火燎地把自己撥了個精光,翻上床趕緊把美人輕薄貼身的寢衣大卸八塊。王世敬以為琳瑯睡得太死暫時沒有發覺他出格的舉動,揭開了錦被,直接提槍上馬單刀赴會了。 身下的云淓哼哼唧唧,似乎感受到了周身的疼痛,頭腦太沉重,眼皮子實在醒不過來,只當是發了一場過于真實的春夢。 云淓的吟哦更是加速了王世敬的激情,似乎得到了肯定,他越發賣力地馳騁,這開疆拓土的本事是閱女無數的經驗上積累而來,尤其是夜黑風高夜,烈酒充斥了他的血脈,讓他無限激情無限亢奮,一直求而不得,沒想到在身下如此輾轉承歡。 王世敬的血氣得到了釋放,疲軟地躺在云淓身上,云淓的春夢似乎是暫時告一段落,錦被之上鮮血橫流,可濃烈的芬芳阻遏了血腥氣,反而是一通發泄之后的酣睡。 陸從白從仰賢樓回到瀾汀洲,正如他所料,琳瑯按照他給的訊息沒有回駐清閣,來到了瀾汀洲,她也許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她固執地相信他。 琳瑯斜倚在玫瑰椅上,微微闔上雙目,聽他靠近的腳步聲,立刻警覺地醒過來?!皬陌赘绺?,你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