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桐平看著雨穗又轉回了腦袋,一動不動地看著躺在重癥病房里的男子,看到她的拳頭始終緊握不曾放松絲毫。 他想起那大雨瓢潑的凌晨時分,看到他們的到來和阻止的時候,她眼里的絕望和悲傷,還有下手時的毫不猶豫和狠辣,不禁想到,在未來,她和那邊的良平經歷過什么,是被毀掉了多么美好的東西,才會這樣滿心仇恨和痛苦決絕地來到這里殺一個人? 雨穗離開后,桐平給那位富豪打了一個電話,告知對方是自己搞錯了,并沒有人冒用她女兒的身份證信息。 這位富豪一直有些忐忑,在猶豫要不要立刻去撤銷女兒的身份證更新戶口本,可看著妻子,又想想這樣一來女兒曾經存在的證明就會消失,便覺得無比心痛。接到桐平的電話,被告知是一場烏龍,他微微松了一口氣。 “真是太好了,桐平警官,請放心,我很快就會去撤銷我女兒的身份證信息的,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br> “啊……這個,確實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的,不過我們對您對您夫人的情意感到很佩服很感動,所以我們這邊已經對您女兒的身份證信息做了特殊備注,您多保留幾個月再去撤銷也可以?!?/br> “是嗎?真的嗎?真是太感謝了……” 掛上電話,桐平心里的負罪感更多了,唉,他這種警察,他這種警察……唉! 今天本該去嶺西高中上課的小情侶理所當然地請假了。 桐平回到清乃所在的那個樓層的時候,就看到少年少女正坐在清乃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奔波了那么長時間,尤其是良平,精神和心情像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好幾次,想必給一直以來心如止水的他帶來了巨大的疲憊感。此時他們正依靠著彼此睡得正香。即便身上穿著醫院免費借穿的藍白色病號服,頭發沒有梳臉也沒有洗,可因為正值青春年華,這幅景象也是很美的。 誰能想到,他們一個來自未來,一個在未來會被人殺害呢? 桐平往前兩步,伸出手指,分別朝著兩顆腦袋的額頭彈了一下,瞬間把雨穗和良平給驚醒了。 “先回家吧?!?/br> 那個叫博文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醒,他母親從別的城市趕過來,晚上才會到,既然已經得到了清乃的配合,那么就不用在這里守著了。因為雨穗說的有人在“過去”插手的事,所以桐平找了兩個護工守著他,一旦出現什么情況立刻就會通知他。 桐平原本準備先送雨穗回家的,結果良平還有些心有余悸,并不愿意讓雨穗離開他的視線,雨穗只好無奈地跟著他們回了家。 …… 門打開又關上,良平mama放下點心和茶,離開后臉上溫婉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興奮,下了客廳就拿起電話開始打,“是我啊婆婆,我今天見到良平的女朋友了……” 雨穗從浴室里出來,看到良平正在翻箱倒柜找東西,“你在找什么?” 良平看過來,頓時呼吸一滯,立刻扭回頭繼續找,“沒什么,一張銀行卡不知道哪里去了而已?!?/br> 雨穗洗了澡洗了頭,穿的是不久前從小洋房里拿來的她的睡裙,睡裙是田園公主風的,有著可愛的花邊和圖案,卻只長到遮住臀部,露出了兩條雪白筆直的腿,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搭在身上,襯得她的肌膚越發白皙晶瑩,看起來清純又誘惑。 雨穗眨眨眼,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了然,所以說不管是少年時期的良平君還是青年時期的良平君,果然良平君就是良平君啊,喜好是不會變的,區別在于,少年時代的良平君是高冷禁欲的小純情,青年時代的良平君是表面高冷禁欲的衣冠禽獸。 雨穗走到良平床上,盤腿坐下,“找銀行卡做什么呢?” “晚上那位先生的母親很可能會獅子大開口,不過也可能會因為桐平是警察而不會開那么大,總之先準備好錢?!绷计接悬c后悔之前沒有聽大樹老師的話去當職業棋手,以后想改行再改也不遲的,現在他的存款加上爺爺奶奶給的一直沒動過的助學金肯定是不夠的,還得找桐平和父母借點。不管怎么說,先用錢把這件事擺平,他母親簽了諒解書的話,那個人醒過來要告雨穗也沒那么容易了。 雨穗一愣,反應過來良平準備幫她賠償,其實不用那么著急,那個男子的母親來后她是要確定一些事情的,一旦確定她就會在醫院殺掉那個人,根本不需要什么賠償。不過要是這樣跟良平說的話,恐怕他又要生氣了。 “我銀行卡里……” “那不是你的銀行卡?!?/br> 啊…… “你還可以再借用一段時間別人的身份證,但不能再動里面的錢了?!绷计秸f。 “誒……那以后想要買東西怎么辦呢?” “用我的?!?/br> 雨穗臉上露出笑來,趴在床上望著少年清雋挺拔的背影,“良平確定這么早就要體會每天忙著賺錢養老婆孩子的人夫的艱辛生活了嗎?” 老婆孩子……良平動作一頓,將終于看到的卡片拿了出來,血管里本就guntang火熱的血液瞬間沸騰了起來,以至于臉頰都微微泛紅,世界里又開始“噗噗噗”地冒出了花朵。 可緊接著他突然想到雨穗來自未來,從一開始她對他的感情就是源自于未來的那個良平,也許在未來雨穗和他結婚了他們有著刻骨銘心的感情,以至于雨穗要回到這個時候為他殺人。即便理論上來說,未來的良平也是他自己,但他想到這個還是忍不住嫉妒得發瘋,一瞬間心里所有的甜都變成了酸,他的世界里盛開的花朵瞬間都有些蔫了。 第33章 計算 雨穗看著他那樣, 就知道他又吃醋了,不禁有些好笑地嘆息,原來這個愛吃醋的個性是少年時期就已經養成了嗎?然后催促他, “既然找到了, 就快點去洗澡,我困了?!彼挥X起來剛好吃晚飯, 然后再去醫院。 良平身子驟然一僵,回頭看雨穗, 只見她趴在床上, 因為她的這個姿勢流暢的起伏有致的身材曲線完美地展現出來, 臀部甚至有些半遮半掩,露出了一點點的向上弧度,她仿佛毫無所知, 杵著下巴笑瞇瞇地看著他,另一只手拍著她邊上的位置。 “……我去客房?!绷计揭崎_視線,身體guntang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這樣我可就離開良平的視線了哦?!泵髅魇且驗橐⒅欧且剿依飦淼穆?,現在才知道害臊了嗎? 良平有些遲疑起來, 他當然不希望雨穗離開他的視線,實際上從他見到她的第一面起他的視線就無法從她身上轉移開來,甚至還因此像個癡漢像個變態一樣偷偷摸摸地尾隨在她的身后, 可是現在……萬一,不,是一定會的吧,他會出現令人羞恥的反應, 這樣近的距離,如果被她發現……不,更讓人羞恥的是,他的內心竟然因為這樣的想象而興奮,巴不得被她發現讓她看到,可這樣不就跟個暴露狂沒有區別了嗎?喜歡一個人居然會讓人往變態的方向靠攏嗎?是所有男人都這樣,還是就他一個這樣? 良平推了推眼鏡,沒有表情的臉上紅暈越來越明顯。 “快點啦,良平?!庇晁肱吭诖采宪涇浀卮叽?。 良平終于還是接受了內心那頭興奮的野獸的召喚,走進了浴室。 身體像一團火一樣guntang,良平直接用了涼水,冰涼的水沖刷過火熱的年輕的軀體,讓他覺得很舒服??申P掉蓮蓬頭后,又比之前更燙了,都怪他腦中那些羞恥的蠢蠢欲動的畫面和想法。那種不要臉的期待感讓他仔細地把自己洗干凈,并且還在是圍著浴巾出去還是穿睡衣出去困擾了一小會兒,等他終于想好,打開浴室門走出去后,卻發現雨穗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世界里開得正燦爛的向日葵因為陽光的黯淡而垂下了頭,良平想要推眼鏡,卻發現因為洗澡而把眼鏡摘下來了,推了個空。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雨穗的睡裙往下拉了拉,然后給她蓋上被子,自己在去客房還是在這里猶豫了一下,還是遵從自己內心的欲望,小心地鉆進了被子里,克制地睡在床的邊邊。 實在是很累了,畢竟是一夜沒睡一夜奔波,還經歷了那種讓人感覺瀕臨死亡的情緒崩潰并且緊張到現在,其實眼睛都感覺很不舒服,現在稍稍一放松,即便外面天光還亮,即便和雨穗躺在一張床上讓他有些無法克制的浮想聯翩血液沸騰,但也還是很快就睡著了。 與此同時,嶺西高校內關于大樹老師被抓的事議論紛紛。 “這是真的嗎?原來給清乃寫恐嚇信的人是他?” “太可怕了,大樹老師那種人設,清乃怎么吃得下去?” “聽一個高年級學長說的,說是上學途中看到有幾輛警車攔截住了一輛車子,從里面抓出來的人是大樹老師?!?/br> “可是寫恐嚇信而已,會被抓嗎?” “不清楚……” 而高二年一班里議論的不是大樹老師和清乃的恩怨情仇,而是雨穗和良平今天雙雙請假的事件。 “我給雨穗家里和手機都打過電話,但是一直沒有人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昨天突然跑出去,真讓人擔心?!泵乐n心忡忡地說。 “良平的手機也打不通,你們有誰有他家里的電話嗎?” “我沒有?!?/br> “我也沒有?!?/br> “誒,我有!” 知佳從一班外面經過,就看到經常和雨穗良平一起的那群人正在給良平家里打電話,她的小腿上有很大片的淤青,手臂上也有,明明已經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校園暴力之中、被全班女生孤立,可此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在意這個,行走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通了通了……喂,阿姨,我是京石啊,良平在家嗎?在?……哦,沒什么事,他今天沒有來上課,我關心一下……什么?雨穗?雨穗很好啊,我們都很喜歡她,您怎么突然提起她?……誒??。?!她現在在你家??。?!在睡覺??。。。。?!” 一群同學瞬間一陣驚叫滿眼“我去居然已經見家長甚至同居了嗎難道是準備高中畢業就結婚了嗎這進度簡直坐了火箭啊這對可惡的情侶狗”。 知佳瞬間呆住,突然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而撞人的女生卻盛氣凌人,“你走路不看路的嗎?” “……對、對不起?!彼荒芰⒖痰狼?,心里一直存在的自己可能有機會從雨穗身邊搶走良平的一絲僥幸和希望,在雨穗和良平坐火箭一樣升溫的關系和這些接連不斷冒出的欺負下無力再燃燒。 而從一班的同學們口中打探到了關于雨穗的一些信息,覺得這個女孩子漂亮又優秀,難得還讓她小兒子終于有些少年樣起來的良平mama心情很好地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料理,在廚房里甚至把兩人未來的結婚步驟和安排都想了一遍,最后連孫子孫女的名字都快想好了,因為想到電話那頭公公說過名字要他來取,才趕緊剎車暫停下來。如果先想好了,等孫子孫女降生卻沒有叫這個,可是會感覺很失落的啊。 又在警視廳吃了前輩一頓教訓回來的桐平,就看到了滿桌子的菜,還聽到了mama對于孫子孫女的期待,有些無語。雖然知道mama一直對于小時候沒有把良平帶在身邊感到愧疚,總覺得良平那種不親近人的性格是她導致的,但這也對他寬容得太過了吧,就算已經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但是那么早結婚可不好,要是他是家長的話可是會說出大學畢業前不準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秀恩愛也不準有過分的肢體接觸更不準結婚生孩子的話來的。 看著mama那興奮的樣子,桐平真想告訴她您別太興奮,這個雨穗是在未來和未來的良平談完戀愛來的,按照邏輯來說,她和未來的那個良平才是真正的一對,所以你想要兒媳婦,搞不好還得等到十年后呢。 并不知道樓下自己是那么多人話題的中心,樓上睡了三個小時的雨穗在鬧鐘響起的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并且迅速探身一按,把它關掉。她垂眸,看到良平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都微微蹙著。 雨穗看著,忍不住想如果他不去醫院就好了,畢竟她跟博文的母親見過后,如果確認博文是她要找的人,她是還要殺人的,雨穗真擔心把他嚇出心臟病來。 于是懷著一點兒可以偷偷摸摸和桐平一起去醫院悄悄解決掉事情的小僥幸,雨穗輕手輕腳地從床尾挪下來,怕洗手間的推拉門聲響會把他吵醒,都不去洗手間換衣服了。 脫掉身上的睡裙,穿上文胸,套上長袖的格子襯衫裙,一邊從下面開始往上扣扣子,一邊回頭去看良平,剎那間和側躺在床上的良平君四目相對。 啊…… 默了兩秒,誰也沒有移開視線。雨穗默默地把扣子扣好,走過去彎下腰吻了下他面頰,他翻身轉頭看了過來,于是雨穗又吻了下他的額頭,剛剛抬起頭,后頸就被他的手按住了,他將她往下一按,便吻住了她。 滑膩的唇舌交纏,良平的學習能力很強,上一次對這么深入的吻還有些青澀,現在卻已經非常熟練了,帶著幾分少年沖動的欲望,直到桐平來敲門喊他們下去吃飯才停止。 guntang急促的呼吸交融,良平眼睛盯著雨穗的臉,看得很深,一瞬間讓雨穗有種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已經猜到的感覺。 “如果你在這里成功改變了我的結局,我們還會在一起嗎?”他問,他知道雨穗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跑去跟桐平說了一些話,從醫院回來的路上他就感覺到他們有了一種同盟的默契,說了什么他可以不管,他只在乎這個。 “當然啊?!庇晁牒敛华q豫,“我們會在一起的,我會在未來等你。然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所以我們要努力地改變你的命運,要不然被留下的我該怎么過?是不是?” 最后這句話完全戳中了良平,“我知道了?!?/br> 不是因為害怕自己的死亡,而是為了不在未來丟下雨穗一個人,所以哪怕要現在殺人,也沒有關系。 出去工作賺錢養家了一天的一家之主也回來了。良平和桐平能長得那么好看,無疑是多虧了父母甚至爺爺奶奶和祖上的遺傳基因,所以即便兩個兒子都這么大了,這一對夫妻都還是眾多的叔叔阿姨里最好看的,這一家人坐在那里就是一部偶像劇,雨穗加入后竟然很和諧,可見沒有在顏值上拖后腿。 在良平mama熱情的招待下和爸爸同樣開明充滿善意的接待下,五個偶像劇一樣的人吃了一頓偶像劇一樣的晚餐。 雨穗原本以為,這么和諧溫馨的時光很短暫,只會持續到晚餐時間結束為止,卻沒有想到正準備啟程去醫院前,桐平接到博文母親的電話,她說臨時有點事,要在某個站點住一晚上,讓他們好好照顧她兒子,并且把賠償的錢準備好。 這讓雨穗和桐平有些警惕起來,趁著良平被爸爸喊去書房的時候,兩人做出了討論。 “她是真的臨時有事?能有什么事?” “不過按照她虐待兒子的行為,就能知道她是個不負責任根本不在乎兒子死活的人,這次會過來純粹是為了拿錢,中途因為煙癮起了、賭癮起了等等亂七八糟的原因,而暫時下車逗留也有可能?!?/br> 桐平想到了一個可能,“你說有人在‘過去’設法阻止我們找到目標,那么他們有沒有可能像影視劇里那樣,提前給目標母親留下信件,或者給目標留下信件,告知他們——” “不可能?!蓖┢竭€沒有說完,雨穗便斬釘截鐵地否定了。 “欸?” “我曾經計算過類似的改動會產生的變化,最終發現給當事人寫信告知他未來的遭遇這樣的行為,全都會引發巨大災難,所以他們不可能做出這么愚蠢的事,就算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優秀的計算師,這種程度也應該能算得出來的?!?/br> “這種事情還能計算?”桐平驚訝地瞪大眼睛。 “當然啊,對歷史進行的任何一項變動都可能使得這個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因此每一個改動決定都是需要計算師精準地計算出做這個改動會引發的所有變動的。所以他們雖然能動手腳,但也動不了多少手腳,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優秀的計算師,在這件事上他們不敢冒風險的?!?/br> 桐平不可思議地看著雨穗,這家伙說的來自未來,果然不可能只是他們一開始以為的單純的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未來!而且她到底是什么人?按照她的說法,有很多人在阻止她,可是她憑一己之力,就能跟那么多人對抗這么久嗎? “總之,我先找人幫忙,看看能不能查查那個站點的監控,看看能不能知道她是干什么去了?!蓖┢秸酒鹕碚f。雖然他是條咸魚,但奈何他這條咸魚朋友多啊,曾經在警校的同學和學弟學妹,現在遍布全國各個城市的刑偵部門交警部門鐵路部門等等等等…… 桐平離開后,雨穗在院子里陪良平mama說話,她興致勃勃地給雨穗講起了良平小時候的事,雨穗聽得眼睛笑彎了。實際上這些她都知道了,在未來的時候良平mama就跟她講過一次了,但是大致上相同,又有了些許不同,這讓mama進去切水果后,雨穗坐在門廊上發起了呆。 她想到了過去的事。 第34章 2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