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怎么辦? 如果我是劍鞘…… 會怎么樣? 他會強行把我帶回那個名叫浮屠島的地方嗎? 聽說劍鞘是在他即將做很重要的事情之前突然消失,他會罵我嗎,他會打我嗎? 不對不對,我都二十多歲了,劍鞘不是剛剛才丟嗎—— 但是平行世界的話,“時間”反而是最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 被子下的花眠被自己糾結得打了幾個滾,直到十幾分鐘后才戰戰兢兢把腦袋從被子里探出來,又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時間胡思亂想,直到眼皮子打架到奮斗分不開,這下沉沉睡去。 …… 花眠又做夢了。 比較神奇的是這一次的夢境是接著上一次的—— 藍色的花海,云海中翻滾的巨鯨,她站在被白雪皚皚覆蓋的金鑾殿頂端,伸手努力想要去撫摸那只緩緩從空中游來的藍色獨角巨鯨…… 但是這一次。抬手的動作讓她感受到背部一陣因為拉扯而產生的劇痛,就像是傷口被撕裂一般……她“嘶”了一聲痛呼出聲猛地縮回手,巨鯨鳴叫一聲,調頭離開—— “啊……” 望著獨角鯨離開的方向,花眠聽見從自己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可惜的嘆息,呆呆地站在金鑾殿仰著頭看著獨角鯨遠去,直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花眠愣了愣,轉過頭去——發現在金鑾殿屋頂的盡頭,出現一個精雕細琢、看上去莫約十五六歲的少年,身著一身錦衣,身上披著長長的斗篷領子上還有一圈雪白的狐貍毛,將他尖細的下巴藏在領子里,這會兒從屋頂邊緣探了個腦袋出來。 此時在屋頂邊伸頭看見花眠,少年眼前一亮,下一秒看似有些個笨拙般,笨手笨腳地爬上了屋頂,在屋頂那邊站穩了,拍拍身上的雪邊碎碎念道:“你怎么在這里,難道不知道這里是整個浮屠島結界最薄弱的地方……就憑你這種受傷了還到處亂跑到這的人,若汐族追來,你可討不著一點兒好!” 花眠:“……” 這這這誰??? 上來就教育人。 花眠懵逼的目光注視下,少年的聲音傲嬌還帶著一絲絲乳氣未干的臭驕傲——這會兒大概是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花眠一動不動,他停下叭叭叭的教育,那雙細長的狐貍眼微微一瞇:“你這個膽小鬼,不會是因為想逃避下午上藥才躲到這里來的吧?” “……?” 花眠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這回私闖汐族圣地,我認為主人確實沖動了些,如果能稍微從長計議,應該損失也不至于這么大……”少年說著,話語停頓了下來,“但是你也著實魯莽得很,那汐族鎮海神獸是什么樣的級別,以你小小劍鞘,生生扛下那么一口——” 他走到花眠面前。 叉腰,俯身,伸出指尖粗魯地戳戳花眠的額頭,那指尖戳啊戳的疼痛立體,花眠被連帶著腦袋也一晃一晃的,只聽見耳邊少年碎碎念般啰嗦道:“你我乃剛幻化人形的劍魂,就連主人都尚未察覺我們的存在,和那些個上古神獸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你逞什么能!” 花眠捂著額頭,心中雖然莫名其妙,卻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當下不擋,主人凡人之軀必要遭重……” 花眠語落,只聽見少年指尖微微一頓,瞥了她一眼忽地冷笑起來:“怎么,半晌不說話,啞巴似的,開口就是主人長主人短……你別不是存了不該存的心思?!?/br> 花眠:“……” 花眠張了張嘴,卻發現字跡發不出聲音。 少年:“你知不知道你劍鞘元身出現裂痕?主人看罷后便將你放置煉器房,吩咐工匠修補就匆匆離開……多看你一眼都不曾?!?/br> 花眠微微瞪大眼:“煉器房……” 鐵錘。 熔爐。 風箱,以及令人難以忍受的煎熬高溫。 拆筋動骨的重鑄造。 微微的恐懼籠罩在心頭,冷汗順著背脊滑落,滴入背上層層繃帶之中,又是一番不可避免的錐心之痛—— “明白了不?你與我不同,你只是可有可無的劍鞘,用不上了,指不定哪一日就被扔在哪兒落灰,”少年攏了攏身上的白狐領子,“你可別存那些個癡心妄想的心,乖乖做你的劍鞘,安然無事還好……像你這樣沒用的東西,改日丟了主人也不會去找?!?/br> 花眠楞楞站在原地。 此時天空飄落下雪花,落在她的鼻尖,她雙眼發直,卻微微一個哆嗦。 “別亂晃了,這天寒地凍的,早些回去療傷才是……一會兒再未見你,便把你捆了拖回去?!?/br> 少年涼嗖嗖扔下這么一句威脅,隨即化作一縷藍光消失在花眠跟前——花眠站在屋頂上,腳下稍稍挪動,便在屋頂上畫出一個躊躇的痕跡,低下頭,眼前垂下一縷發。 她輕輕哈了一口氣,天寒地凍中奶白色的白霧從口中嘆出,耳邊還是少年那句薄涼的【像你這樣沒用的東西,改日丟了主人也不會去找】…… 抬起手,悻悻摸了下鼻尖。 花眠從屋頂落在那巍峨宮殿之前,落地的地方揚起一道小小的雪沉……她抬頭看去,主殿宮主之位上,長發、玄衣英俊少年單手支臉,似極疲憊坐于主座。 花眠悄然而至,無聲無息飄至少年跟前…… 湊近了看,雖然仍見稚嫩,然而她卻也在第一時間認出眼前之人就是年輕了一些的易玄極,此時他風塵仆仆,衣擺、長靴之上尚有未干血跡,像是剛剛大戰歸來…… 他腳邊放著那把無歸大劍,大劍之上,圖騰飲血,栩栩如生。男人英眉輕斂,夢中似有不安—— 鬼使神差一般,花眠伸出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