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當圍繞在她身邊的目光逐漸消失,花眠又回歸到了以前那種沒事縮在道具車里看看書、糊糊道具的簡單日子……每天與人說話不超過十句,與異性說話則以“壓根沒說過話”以及“好像說了一句話”的區別來區分。 唯一令人煩惱的是,服裝組的王哥并沒有因為那晚當眾拒絕而退縮,反而更頻繁地湊上來,每次見到花眠都會掏出一顆糖或者小零食—— 花眠拒絕過幾次發現不僅沒用這人還變本加厲后,只好咬著牙學乖說“謝謝”,然后安靜地接過那些東西。 被王哥這么一鬧,加上心情莫名不佳,于是非必要的時候,花眠更不高興離開道具車了—— 以前沒事她好歹還站在旁邊看著拍拍戲什么的,有道具問題及時就上了; 現在她就在道具車里躲著等蘇宴來叫,一來二去,監制和導演都不耐煩了,把她叫去罵了一頓,罵著罵著看她那可憐巴巴的模樣自己又罵不下去,嘆了口氣把她打發走…… 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大概過了七天。 都說七日一輪回,花眠則用七天來努力學習回到曾經她熟悉的節奏中去—— 試圖忘記她曾經也可以站在一個異性的面前,因為他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發出“噗嗤”的笑聲; 試圖忘記在某個深夜,她認真地舉著手機,給身后的人看手機上的淘寶界面,那個人彎著腰,問她這是不是現世藏寶閣或者寶庫; 試圖忘記她曾經擁有過一個真的金元寶; 試圖忘記她曾經遇見過一個人—— 他說。 花眠的名字的意思是,“月夜花下,與花同眠”,是個安靜至極致的名字。 …… 第七日。 晚上收工的時候空氣之中充滿著濕冷的氣息,花眠抱著道具箱回道具車上時,天空飄落了軟綿綿的鵝毛大雪。 今年的初雪。 花眠抱著紙箱子呆呆地仰著頭望著天空,一片雪花飄落在她眼里,她被凍得一哆嗦,突然想到某個少女漫畫里提起過“初雪之下許愿能夠實現”的傳說……腳下的步子一頓,花眠的表情定格在了一個呆滯的模樣上—— 【希望,能變得有勇氣一點?!?/br> 花眠認認真真地許愿,直到身后傳來其他小伙伴的腳步聲,她猛地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這樣的行為有點傻,連忙抱緊了手中的紙箱勸自己不要多想,然后爬回了道具車上。 也許是跟一言不合就奇怪的許愿有關,晚上,花眠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坐在一片金鑾殿屋頂上,雪落在她的肩膀上、睫毛上,屋頂的金色瓦片亦被白雪覆蓋,周圍四下安靜無人煙; 不遠處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的另外一邊是一片藍色的花海,風吹動時,花海蕩漾出一層層的波浪,花葉相觸,隨風搖曳; 不一會兒,雪停了,月亮從烏云之后鉆了出來; 從頭頂的天空中響起了鯨的鳴叫,一頭藍色的獨角巨鯨從云后悠然翻滾著露出雪白的肚皮,龐大的身軀裹著云??澙@,它張開雙鰭若垂天之云,遮天蔽日…… 它的鳴叫悠長而令人安心,仿佛是感覺到了花眠的存在,它擰了擰頭,從天空中緩緩降下。 ……這里是哪里? 夢境中花眠向著鯨魚伸出手,在她踮起腳觸碰到它頭頂的獨角時,手心的一片真實的冰涼讓她一驚—— 然后,就醒了。 花眠睜開眼,耳邊仿佛還有那巨鯨的鳴叫,她坐在床上愣了愣,發現自己沒有了睡意……此時外面天才蒙蒙亮,她明明覺得自己只睡了一會兒。 爬起來洗漱,沒多久房門被人敲醒,花眠踮起腳趴在貓眼上看了眼,發現門外站的是王哥,她愣了愣,心里又立刻不舒服起來,于是沒有立刻開門,而是縮在門后問:“王哥,有事?” “今天要用的道具昨天新噴了漆后放在樓上晾干,好像因為昨天下雪出了點問題,這事兒我們都沒經驗呢——我們老大讓我來問問你看看能不能幫忙補救下?” “……” 花眠躲在貓眼后面咬住唇猶豫了下。 她打開門,沒下安全鎖,只是打開一條小小的門縫,從門縫后露出半張臉——此時看見王哥正好拿起一個對講機耳機,黑色的線垂入他的口袋里,他不耐煩地對對面說:“她剛起來,馬上就來?!?/br> 服裝組確實有把一批新噴漆的鎧甲放樓上晾干。 花眠想了想,還是打開了安全掛鎖,走出房門:整個酒店走廊上都有監控,電梯里也有,想到這她也稍微放下心來。 “怎么損毀了?” ”好像是色沒上上去,一抹一手漆?!?/br> 花眠跟著王哥坐電梯上樓,路上問了下道具情況,王哥回答了幾乎含糊的隨后大手一揮“說不清楚你自己看吧”,花眠最害怕人家用不耐煩的語氣與自己說話就好像她給別人帶來了困擾,于是習慣性地閉上了嘴。 到了頂層,下電梯,還要再往上走一個樓梯間才到地方——花眠沉默地跟在王哥身后,走進了通往天臺的門,卻沒有聽見別人說話或者走動的聲音,只有寒風嗚咽吹打著天臺的門…… 花眠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此時走在前面的王哥推開了天臺的門,風有些大,他推門的時候彎了彎腰所以他那個纏繞在褲口袋里的耳機線掉落出來,耳機的另外一頭……什么都沒有。 花眠眼尖看見,當下心中“咯噔”一聲,又猛地想起天臺和天臺樓梯間是唯一沒有監控的地方——她悄悄后退兩步:“王哥,我突然想起有東西忘記拿……” “什么東西啊,”王哥推開門,見花眠往后退,三兩步趕上來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先解決道具問題再說!” 手腕被觸碰的一瞬間花眠驚恐地低低尖叫了聲——這一聲尖叫也成功地打破了現場另外一個人的偽裝! 花眠這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面容扭曲起來可以變得這么猙獰,他雙目怒睜,眼中帶著瘋狂,空曠的樓道之間全是他急促的呼吸聲:“跟我上去!我知道你喜歡沒人的地方,才選了這里,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花眠,你是喜歡我的吧?是喜歡我的吧?” “我,”花眠一把捉住身邊的欄桿,“我不喜歡你!” “你怎么會不喜歡我呢!不喜歡我你為什么天天看我?為什么沖我笑和我說話?那天晚上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和我沒關系我多傷心啊,你們女人都是賤,總喜歡說這種欲擒故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