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我就是這么想的!”韋少連不覺有些激動,成去非不耐打斷他:“你能想到哪一層我比你更清楚,說,這些話誰說給你聽的?”說完腦中忽掠過一絲不安,死死盯住了他,“是路昱還是中領軍大人?” 一下便把韋少連問住,滿面的詫異,不知成去非是如何猜到這上頭的,一時沒了底氣,悻悻抹了把鼻子:“不是路昱……” 成去非身子一僵,中領軍正是他堂兄成去甫,成去遠遠赴西北后,仍由他接手中領軍,掌禁軍大權。韋少連到底是個沒心眼的,不出幾句話,便把底細說出,卻實在超出成去非意料! 腦中盡回蕩著當日沉船的案子塵埃落定,顧未明冷嘲熱諷的那幾句: 莫要有一日查到你自家人身上去!我倒要看你成去非是不是也能大義滅親! 一語成讖,也不過如此了。 韋少連見成去非忽沒了話,只道:“糧是我盜的,跟中領軍大人一點關系也沒有!兄長要罰就罰我!只要西北的將士能吃飽肚子打仗,我甘愿受罰!”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他面上滿自以為是的殺身成仁之態,成去非聽得心煩意亂,低吼道:“你給我住嘴!” 從當初賑災府庫調不出糧,再到北倉丟糧,往西北運壞糧,數十座官倉田租則是一筆假賬,他早下了決心趁此一定得把糧食這塊往死里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國本穩住,他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哪怕是得罪烏衣巷,也要揪出這些碩鼠來,韋少連一席話上來就把他置于最難境地,幾百萬斛糧食原是讓他成家人吞了! 他自知從定土斷之計,再到詳議考課法,自己漸處十目所視十手所指的境地,但凡有些差錯,便要落人口實,如今,禍出蕭墻,不用外人,他自己的兄弟便能把他徹底置于不義之地! “兄長,”韋少連不禁有些焦躁,“您到底在生什么氣,官倉的糧食本就要給將士們用的,不過早晚之事,朝廷不放……” 成去非咬牙打斷他:“你怎知朝廷不放?你知道什么?”說著稍作冷靜,“中領軍讓你去私盜的糧?理由就是西北的將士缺糧?” 韋少連怔了怔,點點頭,想起什么似的,自顧說道:“兄長,您說會不會是二哥從西北來信授意的?二哥新帶去一支隊伍,大家私下里都喊他們‘成家軍’,這批糧……” 眼見他端著一派天真在這里信口開河,竟都扯上去遠了,成去非朝外頭揚聲喊了句:“趙器!” 趙器早聽得里頭聲音忽高忽低的,像是爭吵,本提著一顆心在外頭,此刻聽到成去非傳喚,幾乎是奪門而入,卻見大公子仍好好坐在那里,韋少連立在這邊,一時愣住。 成去非皺眉揚手指著韋少連,狠狠道:“你給我掌他嘴!看能不能堵上這張嘴!” 韋少連登時呆住,趙器亦面露難色,只得朝韋少連小聲勸道:“小韋將軍,您,您少說兩句吧!”話音剛落,韋少連那股憨直勁上來,氣鼓鼓轉向成去非,“不勞趙器動手,想必是我說話不知輕重得罪了兄長,我自己來!”說著揚手就朝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這一掌下手重,清脆響亮,五道指印赫然在目,成去非冷冷注視著他,忽覺一陣疲乏,遂擺了擺手: “你先給我滾?!?/br> 頭一回被成去非罵得狠,韋少連心底不服,又在趙器跟前丟了臉,卻只能忍著,早把一張臉憋得通紅,卻仍不忘行禮,走到門前,忽跺了跺腳,賭氣道:“我自會去廷尉認罪!廷尉如今也是兄長的人,兄長放心,我不會讓您為難!” “你鬧夠了沒!”成去非對他這般愚不可及忍無可忍,抓起手底一卷書直朝他腦后砸去,韋少連也不躲,后背滾過一陣疼,他俯身把書撿起遞給趙器,頭也不回踏出了去。 成去非臉色鐵青,后悔自己之前實在太過包容,總覺他在家中不受待見,只依賴他姊姊韋蘭叢,后又十分親近自己,是個沒心機的孩子,如今看來,自己竟是判斷錯了,他不過是蠢而固執!亦不過是個目無國法的東西! 只頓了片刻,成去非朝趙器示意:“去,追上他,交待他不要亂跑,此時更不能把這事跟任何人講了,告訴他,倘敢亂來,我和他故去的姊姊都不認他!” 趙器了然,一陣風去了。室內獨留成去非坐了半晌,揉著眉心,良久,方起身往外頭探去:日暮下來,清風徐徐,這一日又行將逝去……便朝外頭提步走去,讓這涼風吹一吹,許能得一二清凈。 第130章 剛出了園子,碰上杳娘, 杳娘懷中抱了雙新做的聚云履, 見他自橘園出來, 以為他有事,便問:“到該用飯的時候了,大公子要出門?” 她自他幼年時便相伴照顧,雖是主仆,大約也相當于半個母親, 尤其是如今大人夫人皆已不在, 每每見他,更覺疼愛。只是他比往日更為cao祿, 看樣子又清減幾分, 不免心疼,難得這幾日自臺閣回來的早,她給他做了新鞋,又弄些精致飯菜,便想過來看看。 “月暈而風,礎潤而雨……”成去非心不在焉抬首望望天, 天上并沒有月, 此刻也萬籟無聲, 杳娘忽聽他說起農諺,卻又不對題,只好勸道:“有事也用了飯再去吧?” 成去非略略回神,瞥見她懷中東西:“你眼睛不好, 何苦勞神做這個?讓下人們做就行了,家里不有幾個手巧的么?” 說著折身往回走幾步,卻見屋里還未掌燈,婢子們在韋少連來之前就都出去了,正想著,已有個小丫頭提燈忙忙過來,見他二人就在園子門口,唬得不輕,嘴里不迭認錯,杳娘皺眉道: “也看看時辰?!?/br> 小丫頭本半路忽被人叫了去臨時幫忙,此刻不敢辯解,只連忙應聲,進屋點燈去了。 “罷了,把這送木葉閣,飯食也送來?!背扇シ欠愿?,杳娘聞言先是一怔,心底不知名狀跳了幾下,轉而暗喜,見他卻仍是朝屋里走,再看看懷中物,心里嘆道:日后不愁有人替她來做這些事了。 遂先往木葉閣去,遙遙見一片燈火通明,也不知那賀姑娘用了飯沒有,最好沒用,杳娘想著斂裙而上,等進了屋里,見書案前并無人,往那碧紗櫥里探了幾眼,恍惚兩個身影挨在一處,聽得一陣喁喁私語,待走近了,才發覺琬寧手底正刺著佩囊,白底湖藍邊,一針一線,看著竟比她寫大字還要認真幾分,一旁四兒正小聲指點著,兩人不時輕笑幾聲,杳娘目露贊賞,很是滿意,清了清嗓音見禮道: “賀姑娘?!?/br> 兩人不約而同抬首,見是她,紛紛起了身,琬寧有一瞬的慌亂,似是被人勘破心事,她知道杳娘大概是這成府總管一樣的人物,上回來送那壓箱底的物件,一本正經教導自己的場景仍歷歷在目,此刻仍覺害臊,不由把佩囊往身后藏了藏。 杳娘看在眼里,只笑著上前,把聚云履給她:“大公子馬上過來,你伺候他試鞋,哪里有毛病了,我再拿去改,姑娘可用過飯了?” 琬寧接過鞋子,心底一顫,紅著臉道:“不曾用飯?!?/br> “正好,大公子也不曾用飯,我這就讓人把飯食送來?!辫媚镎f著就往外走,到了門口忽想起一事,回首問道:“賀姑娘會做鞋子嗎?” 琬寧微窘,搖了搖頭,杳娘看了一眼四兒道:“這丫頭手就巧,四兒,你來教姑娘吧,姑娘聰慧,學起來怕也不難?!闭f完這才抬腳去了。 一聽成去非要來,四兒忙往那內室床上又收拾一番,把先前琬寧取下的荷囊等物重新掛了,金猊里亦添了香,最后把她枕邊書撤掉,又退后不住打量,琬寧看她忙活得緊,似是明白什么,扭捏道: “你不要弄這個……”說完只覺臉皮guntang,便輕咬了帕子一角,不再往下說,四兒回眸看她這副模樣,啞然失笑,“姑娘就不想給大公子生兒育女嗎?您別總這么害羞,大公子今夜要是說留下來,您可千萬不能往外頭趕,您得應下來?!?/br> 琬寧心底煩亂,掩面道:“你再打趣我,我日后不要理你了……” 正說著,門外已將晚飯送到,婢子將托盤放到幾上,擺放好,向琬寧行禮道:“請大公子和姑娘用飯,待用好了,奴婢再過來收拾?!?/br> 四兒見狀忙拉過她讓她凈手,語氣不覺有些急促:“大公子怕是馬上來,姑娘,奴婢得退下了,您……” 一語未了,就聽見后頭腳步聲,四兒匆忙給她揩了幾下,兩人回身見禮,聽那頭輕應一聲,四兒如臨大赦,自覺退了出去。 成去非看了一眼飯菜,指著對琬寧道:“坐下吃吧,別涼了?!辩帍奈赐黄鹩眠^飯,自然拘束,等他舉箸,才敢端起了碗,小口扒拉著稻米飯,卻覺得難以下咽,成去非瞟她幾眼,敲了下幾沿:“吃個飯,你也這般難為情,日后我倒不敢來你這了?!?/br> 琬寧見他似是不悅,忙替他夾了菜,心想這大約該是她做的,成去非伸手擋了擋:“你不用管我?!?/br> 真是讓人難堪的舉動,琬寧幽幽望他一眼,隨意吃了半晌,便擱了筷子,成去非不多時也用完,朝外頭喚了一聲,便進來兩人,一人收拾著案幾,一人端著青鹽水讓他二人漱口,好一陣忙活,等人都退下,成去非便起身往榻上一坐,問道: “鞋呢?” 琬寧這才想起還有這一事,忙把那聚云履拿來,蹲下來準備替他換上,成去非由著她弄,半晌卻等不好了,便輕推了她一把:“你怎么這般蠢笨呢?衣裳不會脫,鞋子不會穿,就只會讀書寫大字了么?夫子說的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就是你這類人吧?”說著彎腰提鞋,抬眼便瞧見她羞紅的一張臉,忽想到她這人,不是在臉紅,就是在流淚,也算是少見,遂直起腰,走了幾步,杳娘到底是貼心,她做出來的鞋子總是正正好,穿著十分適意。 一室燈火,紛紛投映在他身上,琬寧默默看他,驀然想起煙雨,她以往的鞋子都是煙雨親手做,試新鞋時,也要這樣走幾圈,煙雨會反復詢問:“舒服么?是大,是???”那話當時聽得尋常,就像素日里亦喜問她:“琬寧吃飽了么?今日穿這件冷么?”算來,這世間怕是最牽扯人心的,反倒是這最平淡無奇的家常用語了?那書里再多的錦繡文章,先哲雋語,都抵不過這樣的話,是貼著人肺腑說的,穩穩妥妥沁到日復一日的尋常日子里,讓人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能想起它的好來。 “你何時也給我做雙鞋子?”成去非坐回榻上,不經意道。 琬寧立在他身側,猶猶豫豫的:“我做了,您會穿么?” 成去非脫了鞋,盤腿坐在上頭,只道:“那要看你做的合不合腳了,我看也難能合腳?!闭f著不繼續這茬,自袖管間摸出那兩枚玉章來,在手心里摩挲著: “我這幾日事情多,忘了答應你的事,好在及時想起,省得你拿我當言而無信之人?!闭f著把兩手伸到她跟前,忽又輕輕握住,“你要哪一個?” 琬寧不解:“不是說兩枚都給我么?” 看她癡癡神色,成去非哼笑:“侵欲無厭,規求無度,既是一雙,你我一人留一樣,這都不懂么?” 琬寧靦腆一笑,心底燕子輕啄了般癢人。遂指著他右手道:“那我要這個?!?/br> “為何?”成去非笑問,“選了便不能后悔?!?/br> 琬寧便垂下目光,輕聲細語溫柔道:“因為您說您是夫君?!?/br> 成去非瞬間明白過來,心底一時無可形容,那本是他無心之語,興致來時逗弄她幾句,她容易當真,怕是奉為圭臬,他便淡淡道: “我不說,你就不拿我當夫君了么?既行歡好,你不認也不能了?!?/br> 聽他忽提這個,琬寧好一陣臊,不明白他在這上頭,為何總這般直白,讓人面上受不住。 待接過印章,凝神看了,卻是“王室如毀”四字,琬寧心底一時彷徨,如不小心跌入水中的小蟲一般,掙扎片刻,方低聲問:“您為何給我這個?” “你明白的?!背扇シ怯幸庹f得模棱以持兩端,琬寧無聲立了半日,到底是難過,手底捏緊了印章:“我不明白?!?/br> 成去非卻避而不答,只說:“我留著那上一句,你不明白就不明白罷?!?/br> 說著起身甩袖朝內室走,自己除了鞋襪,卻未脫中衣,往床上躺下,沖她道:“我今晚要宿在你這里?!?/br> 琬寧一驚,只得隨后跟上,撫了撫襟口,聲音猶如蚊蚋:“我,我去沐浴,再來伺候您?!?/br> 說完只覺難堪,成去非望她一眼:“你哪里會伺候人?你這是‘情好新交接’”,話到一半,因涉及父親名諱,便不說了,留她想去。 見她折身要走,便喊住她:“過來吧,一天能洗多少回,皮都洗掉了?!?/br> 琬寧磨磨蹭蹭挪到床邊,也只是坐在邊沿,背對著他,成去非只能瞧見一纖弱背影,遂重新坐起,輕而易舉就剝了她外頭那件,往下一扯,露出白瑩瑩的肩頭來,琬寧只覺一涼,兀自打了個寒噤,成去非已伏在上頭吻了吻:“我的小娘子是香的,用不著洗?!?/br> 說著松了她,竟又仰面躺了下去。 琬寧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只聽他擁鼻輕咳了兩聲:“你要坐到天亮么?” 外頭夜深沉沉,不過離天亮怕還早著,琬寧咬了咬牙,紅著臉開始輕解羅衫,成去非卻阻止道:“如今夜里涼,你不要脫光了?!?/br> 琬寧被他弄得無所適從,嬌怯看他一眼:“大公子到底要我如何做?” “我說宿在你這里,就只能做那事么?躺下吧,我今晚懶得夜讀,不過想早睡一回?!闭f著動了動身子,意在給她挪地方。 這話音里泛著不易察覺的疲憊,琬寧見他闔了眼,起身把燈吹了,方掀了被子躺到他身側,卻不敢同他碰身,成去非也了無動靜,兩人浸在這一片煙暗之中,一時無言可對,不知過了多久,琬寧聽他呼吸聲均勻,猜他是睡了,自己這顆心便不似先前跳得那般厲害,可卻半分睡意都沒有,只睜大了眼睛瞧著上頭隱約可見的帷帳輪廓,那上頭掛著四兒做的香囊,里頭放了白芷等物,此刻四處靜下來,唯窗下秋蟲獨鳴,裊裊的香氣便也跟著清晰起來。 她怕他著涼,便微微起身,想檢查下被角掖好了沒,手剛伸過去,忽被他扣住,聲音里有絲不耐:“不準隨意摸我,你不睡么?” 琬寧大窘,連忙抽回手,小聲道:“我想給您掖被角的……”說著,猶豫抬眼看了看他,“大公子,您沒睡著?” “諸事煩心,難能安寢?!背扇シ欠^身,背對著她,并不愿多言,琬寧想了片刻,方道:“我還是去榻上歇息,您好好睡一覺?!?/br> 成去非悶悶道了句:“躺著吧,在我跟前就那么難熬?” 琬寧聽出他的不滿,默了半晌,鼓起勇氣學他先前的樣子,輕輕扳了扳他肩頭,成去非只得順著她:“你想說什么?” “在國事上,大公子有私心么?我看過您的策論,也看過那位名喚王朗的遺稿,您和他,都是沒有私心的人,既然王道有繩,您為何還要煩心?” 她的窺神之心,雖惶亂怯弱,卻自有躡足而至的溫柔,此刻只愿撫平她想象中的那眉間一道皺紋。 嗓音依然軟,成去非首次察覺出這聲音的動聽來,楚楚間藏著篤定,他自嘲一笑:“你高看我,我不過凡人,亦有私心,很多事,并不是非濁即清,我謝你為我著想?!闭f著攬她入懷,在那額間落下一吻,“我不要你替我憂心,閑來為我誦兩回詩便夠了……” 他呼吸間的溫熱襲來,琬寧眼眶一酸,埋首于他胸膛前,再也無話。外頭露水下來,蟲鳴漸弱,她在他懷中,此刻切實的相擁仍讓她一則以喜,一則以懼,那枚刻著“王室如毀”的印章靜靜躺于她枕畔,同他留下的那一枚,仿佛注定天生如此…… 第131章 秋雨下來,伴著大風, 一時間天昏地暗, 聽到叩門聲, 福伯算算時辰,怕是成去非回來了,忙不迭命人去開門,府門打開的剎那,一陣穿堂風劈頭而過, 把趙器剛擎開的傘刮翻了過去, 一不留神沒抓穩,那傘竟隨大風飄了去, 趙器連忙去追, 成去非則幾步踏上臺階,在廊檐下站定了,福伯見他不動,不明白什么意思,先折身去拿傘,等回來卻見又一輛馬車在府前停著了, 等人下來, 并不太能看清, 聲音卻耳熟: “yin雨霏霏啊,伯淵,我這可是特意告半日假來的?!眮砣寺曇艉榱?,一個箭步便跨到了檐下, 抖了抖身上雨水,福伯終于瞧清楚了,竟是東府的長公子成去甫,他是稀客,平日里在宮中當差,難能見上一回,正說讓人遞上干的棉巾,卻見趙器已把傘拾了回來,替成去非擋著,往聽事方向去了。 聽事里很快有婢子捧茶上來,兩人相對坐了,成去非等他喝上口熱茶,才道:“阿兄可知道我為何急著找您過來?” 身邊沒外人,婢子們早退了出去,就是趙器也是立在外頭,絕不會偷聽。成去甫垂首劃著碗蓋,幾下撇盡浮沫,哼哼一笑:“你這每日腳不沾地地忙,聽聞最近在查官倉的案子?廷尉署也折騰好些日子了,該結案就得結案啊,伯淵?!?/br> 說著抬眼迅速瞥了他一眼,成去非接言道:“看來阿兄是了然于心,那阿兄是如何打算的?” 成去甫似是在品咂著那茶,眉頭緊了緊,只笑道:“你這茶色也太差了些?!?/br> 聽他有意岔開話,成去非冷聲喚了句:“成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