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學子們看到這樣的制度簡直欣喜若狂,奔走相告,有人甚至還在貢院的大門口放了一串鞭炮,那些上了年歲的老人們聽到這樣的事情,有的還激動的落下了淚,誰又不希望國富民強?而這一切正是開始! 正是考完試學子們放松的時候,因為這件事情,更就大肆慶祝,有人喝了酒,說了大話:“蕭太后不過是個女人,從前她執政的時候朝綱崩壞,科考更是朝廷斂財的工具,真正有本事的人都選拔不上!” 誰知道隔壁坐的是蕭家的公子,聽見了這話就把人直接扭送到了大理寺,白閣老都聽說這件事,對此非常重視,還親自放話:“如此目無朝廷的人,永世不得錄用?!?/br> 不但取消了這個人從今往后的考試資格,還把人逐出了京城,原本也就這樣了,誰知道這人受不住,跳江自殺,這下子激起了學子們的怒氣,一大群人組織到一起,坐在大理寺門前靜坐示威。 金鑾殿上皇帝劉子文端坐在上首,左下首是太后,劉子文瞧著手里的折子,太后不徐不疾的道:“皇上為了這些學子們可謂費盡了心思,誰知道這些人不但不識好歹還恩將仇報,這樣坐在大理寺門前眼里可還有朝廷可還有皇上?司馬太傅,你是這次的主考官,你倒是來說說,這些學子們該怎么處置?” 這些人簡直是撞上了太后的刀口,這一屆的學子們里面基本上都是正兒八經選上來的人,和她沒有什么關系,她恨不得一網打盡,現在這些人不知道受了誰的鼓動坐在了大理寺門口,完全就是找死。 蕭太后現在的心情非常的好,她好整以暇的看著司馬有容,就好像貓在玩老鼠一樣。 司馬有容站了出來,彎腰道:“臣提議,找人去勸勸這些學子,若是他們能聽進去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還是如此執迷不悟,那就按律法執行?!?/br> 蕭太后嘴角挑了笑看向劉子文:“皇上是什么意思?” 劉子文抬起了頭:“那就按照按照司馬太傅的意思來,眾位愛卿覺得誰可以去勸阻這些學子?” 朝堂上忽的一靜。 張閣老和白閣老各有推薦,互不相讓,讓誰去勸,就會有誰需要的結果,自然是不能相讓,安平王卻站出來道:“臣推薦一個學子?!?/br> 劉子文立刻就想到楚靖瑜,在他看來,在沒有人比楚靖瑜更合適了。 楚靖瑜正坐在園子里帶著楚筱悠把采好的花朵清洗干凈后放進白玉做成的小巧的磨盤里,鮮紅的玫瑰花瓣從磨盤上的小孔里放進去,用手輕輕轉動磨盤碾出的花汁就從另外一面流出來,流進白凈的陶瓷瓶子里。 楚筱悠非常喜歡做這些事情,聽哥哥解釋道:“磨出來的花汁在經過蒸餾提純,做出的玫瑰露既可以喝又可以敷臉,對身體和皮膚大有好處?!?/br> 楚筱悠伸手接過了瓶子,覺得很神奇,又道:“哥哥怎么什么都知道?” 楚靖瑜笑了笑,他從前雖然知道這些,但從來都沒做過,現在為了meimei,卻是甘之如飴,有些事情真是很難預料。 他問道:“侯府的人要接你過去,你是怎么打算的?” 若單純只講喜好,楚筱悠當然喜歡待在槐樹巷,但,祖母上了年紀,也沒有幾年了,她若不乘著現在有時間多去陪伴,往后必定會后悔。 楚筱悠有些不舍的拉著哥哥的手:“我想明天早上回去?!?/br> 楚靖瑜當然知道meimei心理惦記的是外祖母,他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你想去救去住幾日,若是哥哥能夠考中,往后去外地做官,你也是要跟著去的,就不能在京城中侍奉外祖母了?!?/br> 楚筱悠從前并沒有聽哥哥說過這樣的打算,聽說可以和哥哥去外地,她是很向往的,所以現在陪伴外祖母就十分必要,而且也很快就減少了她幾分因為從自家住去別人家的憂傷。 外面小廝進來通報,說是蘇以喬過來拜訪,楚靖瑜放下了手里的東西,接過丫頭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站了起來,對楚筱悠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就不要出去了,最近幾日京城亂?!?/br> 平常的時候她都去前面幫著接待的,現在不但不叫她去,還說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京城是亂,可和她去自家前院有什么關系?可哥哥即然這樣說了,那她就照著做,終歸不會害她就是了,楚筱悠應了是,坐下來,用絲帕墊住,一下一下推動著白玉磨盤。 蘇以喬還是穿著素色的袍子,然而腰上綴的絲絳,發冠上的綠寶石卻也昭示了他曾精心打扮,按照蘇以喬的學問和心態他考的不會差,然而他的面上并沒有什么喜悅的神情,還有幾分淡淡的失望,他垂了眼,半響才抬起頭道:“楚meimei最近可好?” 如果是別人,或許還會扯上現在正在外面靜坐的事情,但蘇以喬的驕傲叫他總是這般坦蕩的叫人于心不忍,楚靖瑜裝作不明白的樣子,只是淡淡的點頭:“蘇兄過來可有什么事?” 蘇以喬抬起眼,他清冷的眼里難得的有了局促,才要開口,外面又有蘇家的小廝跑進來:“姑奶奶來了!” 蘇以喬怔了怔,轉過頭去看,就見他的jiejie,現在的平陽伯府二少夫人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好幾個下人抬著不少禮物:“還沒多謝楚公子對舍弟的關照!” 他們姐弟有著相似的面容,蘇少夫人比蘇以喬大了將近十五歲,三十歲的她卻并不顯老,不過是歲月沉淀下來的雍容和得體,楚靖瑜站起來行禮。 蘇少夫人笑著打量了一番又道:“聽說你還有個meimei也在?正好我還帶了些東西給她,我去后面,你們在這聊?!?/br> 這姐弟兩個并沒有什么好事,楚靖瑜正想推脫,楚筱悠卻走了進來,她梳著復雜的牡丹髻,簪一套珍珠的珠花,穿著廣袖儒裙,像是古畫里走出來的侍女一般優雅高貴。 蘇以喬覺得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他幾乎能聽到楚筱悠的呼吸。 沒想到是這樣的美人,蘇少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拉起了行禮的楚筱悠,笑著道:“沒想到是個這么標志的孩子!”這才多大點年歲就迷的她弟弟失魂落魄的,要是年紀在大一些,只怕他們這些人就是在做什么都不頂用了! 她笑拉著楚筱悠往外走:“走吧,咱們去外面說話?!彼鍪碌娘L格霸道又自我,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楚靖瑜原本是想要跟出去,但想了想卻又站住了,他看向面色不好的蘇以喬道:“你jiejie是來做什么的,你知不知道?” 蘇家人明顯是很反對蘇以喬的想法的,與其拖下去,倒不如現在就快刀斬亂麻。 楚筱悠跟著蘇少夫人站在了枝葉花黃的樹下,蘇少夫人當即就開了口:“張閣老有意要把孫女許配給以喬,我們家老太太已經知道了,家里高興的不知道怎樣?!彼f著,目光就嚴厲起來,挑剔的看著楚筱悠:“你年歲太小,又沒父母管教,雖然樣貌不錯,但大家里掌家的夫人們看的不是樣子而是家世背景,你和我們以喬并不適合?!?/br> 楚筱悠從開始的震怒很快就平靜下來,她見過比蘇以喬的jiejie更惡劣的人,她甚至覺得有些話能這樣直接說出來比在背后使壞總要強一些。 她沉默了片刻,平靜的抬起了一雙幽靜清澈的眼:“您來和我說這些,蘇以喬知道嗎?您以這樣的態度開口是鐵了心要蘇以喬和我們楚家的人決裂嗎?我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和我說這樣的話真的好么?或者您覺得我這樣的孩子已經很明白您說的這些事情了嗎?如果您是擔心我糾纏蘇以喬,那您大可以放心,我還小并不懂事,就是往后到了年歲也有我哥哥和外祖母替我做主,您往后若是還要談這些話,還是請和我的長輩去談?!?/br> 蘇少夫人大大的意外,她的話說的直白又難聽,她以為楚筱悠這樣的孩子一定會氣憤到語無倫次,誰知道她表現出了如此好的涵養和氣度,并且非常好的反擊了她,她向來是個厲害的,但同樣也很欣賞那些有本事有能耐的人。 楚筱悠回擊的這樣漂亮,不但沒有讓她生氣,還叫她心里生出了幾分贊賞,幾分惋惜,實質上這樣的孩子若是給了以喬并不是不好,可是家里的祖母不同意,聽說為這事氣的好幾天吃不下飯,她不能違背祖母的意思。 楚筱悠轉身離開,看見了站在樹后的蘇以喬,就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那個驚才絕艷的江南第一才子,一雙孤傲的眼里,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悲傷,他的嘴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她對蘇以喬從來沒有過什么特別的感觸,以后也不會,擦肩而過,錯過就是一生一世。 蘇以喬覺得眼角濕潤了,摸了摸,竟然是眼淚,蘇少夫人站在那里心里竟然傷感起來,她這個弟弟,她曾經像自己的孩子一般帶大,從來不見他流過眼淚,但現在他卻淚流滿面,她只能低低的道:“該回去了?!?/br> 子騫站在楚靖瑜身后,看著蘇家的人離開,憤恨的道:“蘇公子怎么這樣?他jiejie那樣說話,他都不站出去說一句什么嗎?” 楚靖瑜當然也生氣,但他卻更高興meimei的反應和處理方式,就算有一日要嫁到別人家里,也有能力保護自己。 他淡淡的道:“這也是預料中的事情,蘇以喬年少成名,家人對他寄予厚望,對于他的事情也從來都是一手安排,或許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被別人安排的命運和生活,忘記了反抗了?!?/br> 秋風一起,秋葉簌簌的落下,往后和蘇以喬便連朋友也難做了。 楚靖瑜才說要進去,安平王卻帶來了皇上的圣旨:“皇上叫你務必勸回那些靜坐的學子,不能有任何閃失!” 若是學子鬧事,劉子文這么久的努力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