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莫殷聽見他的聲音一時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他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身材清瘦,面貌儒雅,鼻梁上架一副金礦眼鏡,眼鏡后的雙眼很是溫和??匆娔罂磥?,還沖他笑了笑,一派讀書人的優雅做派。 這人的外貌可比前一個好多了,至少不會把一身高級定制西裝穿出一副暴發戶的感覺。 可這人……卻比前一個要難纏多了。 這人正是江訪琴的丈夫,張書富。 張書富其實今年也有40多歲,但他包養得好,人看著年輕,整個人都很風度翩翩。 張書富似乎很享受自己這種好先生的讀書人做派,對王老板說完那句話后還笑著跟莫殷道:“我是星坊的副總張書富,也是你們老板江訪琴的先生。她應該有跟你提過我吧?坊琴一直都很看好你?!?/br> 他這話說得親切,臉上的表情卻帶著點讓人不舒服的高高在上。 見身邊的中年男人一直看著莫殷一臉躍躍欲試,還笑著跟莫殷介紹道:“這是我多年好友,王老板。王老板可是房產行業里的大人物,多少人敬仰的。最近他剛打算偷拍一部電影,男主演人選還沒確定。要不……兩位找個地方好好溝通溝通?” 他這話面上說得冠冕堂皇的,但其實內里的意思誰都明白。張書富看著兩人的笑容也略顯曖昧,顯然他這“溝通”可不是普通的意思。 那王老板本就是個急色之徒,此時張書富這么一說,自然點頭如搗蒜,上前一步就先想去拉住莫殷的手,偏偏嘴上還要說的謙虛:“王某只是在行業里略有些建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莫小哥,對我下部戲的男主演可有興趣?我們找個地好好聊聊?!?/br> 話語里卻頗有些志在必得的意味。 這王老板本就是個葷素不忌的主兒,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美人兒,看著那些相貌姣好、仿若天仙的美人兒為了討好他而做出各種下作事,最能引起他那方面的興趣。 他其實并不是真的不認識莫殷,之前《道乾坤》那么火,他自然也看過。雖然只是粗粗一眼,但里面那個穿著藍衣手持鐵劍的莫殷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驚鴻一瞥被他記到現在。 圈子里的其他人玩男人多愛玩些陰柔嬌弱的,他卻不那樣。王老板對于男人的愛好一直“另類”。 他喜歡那種個性強大、很有男子氣概的男人。 就想眼前的莫殷一樣。 身材雖然清瘦但看得出來肌rou緊實,一雙長腿筆直又有力,眼神也是清正又有神的。 這樣的男人,才能激得起他的欲望。 越強大越高傲的壓起來才爽,那些嬌柔地像女人似的男人,有什么意思? 王老板看著莫殷滿眼垂涎。他倒不擔心對方不從他,他王某是個什么身份,這小演員不過是個新人,還不是只有上趕著伺候他的份? 但凡演員就沒有不諂媚的,只是給的利益高低問題。只要好處足夠,再傲氣的人還不是會乖乖爬上他的床? 王老板在圈子里玩的人多了,自然心中有數。 他又朝莫殷走進一步,帶著點試探意味地伸手:“如果這部戲你沒興趣,我還可以投資其他的。只要你喜歡,錢不是問題。莫小哥意下如何?” 沉默著的莫殷:“……” 意下如何你個仙人板板,信不信老子直接打斷你的腿?! 第55章 神交已久 莫殷面上淡定, 心中卻已經在暴躁地恨不得直接摸出千機匣給王老板一發。 幸好孫導在邊上及時拉住了莫殷。 他其實并不知道莫殷心中所想, 但孫導經過這些天與莫殷的接觸對莫殷的性子也算有了一二分了解。莫殷生性要強, 被人這么說不生氣才怪。 孫導一手拉住莫殷,一面卻對王老板面帶笑意地道:“王老板瞧您說的,我這《珠玉傳》開拍還沒多久呢, 您就急著給莫殷介紹新戲, 這不是跟我搶人嗎?這可不行, 這可是我很看好的演員?!?/br> 他這話說得軟, 話語里的拒絕意味卻是明明白白;最后一個話里“我很看好的演員”幾個字的加重更是在明確地告訴王老板, 這是個好苗子, 所以不能給你隨便糟蹋。 孫導這話里的意思王老板自然不會聽不出來。但一來他生性本就玩慣了, 并不覺得什么“好演員”就不該玩;二來孫導畢竟只是個青年導演, 在圈子里名聲不顯, 王老板私心里其實根本不拿他當回事。 當下更走上一步,道:“我哪有跟孫導搶人的意思。但這戲嘛,哪有人嫌多的?現在談好了以后再拍也不遲呀。莫小哥你說對嗎?實不相瞞, 我王氏接下來正打算進軍娛樂項目,莫小哥跟著我,絕對不會吃虧的?!?/br> 這話說得, 可是相當直白了。 莫殷臉色愈加不好看, 正想開口,未想身邊的李立人卻先道:“王導好心我們莫殷自然是心領了, 但莫殷畢竟簽在燿星下, 也不愁沒戲接, 倒不用麻煩王老板了。莫殷啊,你不是之前還說肚子餓嗎?自己去邊上找些東西吃吧?!?/br> 孫導也道:“是啊、是啊,我和李哥再和王老板說會話,這好長時間沒見了。你先自己去邊上歇著吧?!?/br> 兩人你說我和的,當下就把莫殷和王老板分隔了開來。 莫殷知道兩人好意,也不多說,當下就點點頭自己走到了一邊。 倒是王老板看著莫殷的背影顯得有些不舍,這么好的料子也不多見,他自然不愿放過。但李立人和孫導一直拉著他說話,他實在分不開身,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莫殷離開了。 張書富仍站在一旁,一直笑瞇瞇地看著幾人。見莫殷離開還笑著對他點了點頭,那姿態頗有些超脫世外的意思。 莫殷懶得跟他們多聊,也不多看他們,自己跑到一邊取了盤子拿東西吃。 這種群體交流式的酒會,采用的自然是自助餐的模式。制作精美的糕點、食物被裝在高檔的盤子里,在房間的兩邊一字排開。 五星級酒店的質量,這些食物的味道自然是沒得說,哪怕比不上某些私房菜的讓人驚艷,但至少吃得還令人滿意。 有白衣黑褲子的服務員站在一旁,一旦哪個盤子里的食物被取用了、或者放久了,就有上前更換,絕對保證食物的新鮮與干凈。 只可惜這里的人多心不在此,基本沒人取用,倒也是浪費了這些食物。 嚴漠作為最大的注資商,來的卻是這里最晚的。他之前下午后來也不知是忙什么了,沒跟劇組的人一起來,來時還頗有些匆忙的意味。 他到時大家都已經酒過三巡,應場的話都已經說過幾輪了,嚴漠才姍姍來遲。 但他身份擺在這,即使來的再晚也沒人敢多說什么,一個個都熱情地湊上去與之交談。 他們會出現在這說到底就是因為聽說了嚴漠會來、想趁這個機會接近接近。若是以后關系搞好了,嚴漠愿意從手指縫間漏出些東西給他們,那都是能讓他們受益匪淺的。 酒會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 嚴漠卻似乎沒有多少跟眾人交談的心思,只匆匆地跟大家說了幾句,便端著酒杯朝大廳里面走。 眾人心中可惜,但也沒那個膽量去阻攔他,只能含恨看著他離開。 嚴漠在房間里走了一圈,卻是走到莫殷的身邊站定。 莫殷正一個人端著盤子站在沒人的角落里吃東西。 嚴漠從邊上取了杯飲料走過去,很順手似的遞給莫殷:“怎么一個人站在這?” 莫殷見他動作楞了一下,隨即卻是伸手接過飲料,仰頭喝了一口,是很酸甜的蘋果汁:“待在人群里也沒勁。你怎么才來?” 嚴漠:“下午臨時有些事,趕去處理了一下?!?/br> 莫殷:“又是旁系的事?” 嚴漠遲疑一秒,點頭道:“只是些小事,已經處理了?!?/br> 暗藏殺機并沒有反應,可見確實不過是小事。莫殷點點頭:“你自己小心就好?!?/br> 說著又低頭喝了一口蘋果汁,咂咂嘴,卻是笑道:“你倒是了解我的口味?!?/br> 莫殷從小就不喜歡喝太甜的東西,他的口味偏酸。但z省人口味大多偏甜,很少有人能把控對他的愛好。 之前蕭高格算是和他一見如故、氣味相投了,給他買飲料時下意識拿的也會是可樂之類。 嚴漠倒是了解他。 嚴漠聽了卻是也笑起來:“我就覺得你會喜歡喝酸一點的,沒想到竟然猜對了?!?/br> 嚴五爺慣常是個冷硬的性子,哪怕生了副美人面孔,也是個羅剎性格的冷美人。終年冷著個臉,常年表情不帶變換的。 這時笑起來卻乍如冬雪消融,眼角眉梢竟都像是染上了溫柔似的,當真是剎那間有種春風拂面之感。 連莫殷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在心里想嚴五爺這般好相貌,幸虧不進娛樂圈,否則那些個賣美貌人設的明星可還怎么混? 周圍其他一直在悄悄注意著嚴漠的人更是詫異。 其實剛才嚴漠走到莫殷身邊跟他搭話,還給他拿飲料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很不淡定了。這還是那個不喜與人交的嚴五爺嗎? 后來見兩人聊得開心不說,嚴漠竟還笑了起來,更是覺得不可置信。 這兩人難道是什么特殊關系不成? 那位五爺什么時候對人這么好過? 其他人覺得奇怪,剛才和莫殷搭話的王老板和張書富就更是心中驚詫了。 那個看似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竟然和嚴漠認識? 這可不是件好事。 王老板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心中不由有些忐忑,朝張書富那看了一眼,竟見對方也一臉凝重。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朝嚴漠和莫殷處走去。 不過這次卻是由張書富先開口并主導談話,畢竟王老板有自知之明,自己這身份和說話能力,都不足與跟嚴漠搭上關系。 張書富也是一手拿著酒,臉上帶著絲笑容,倒是顯得溫文爾雅:“五爺與這位莫小哥認識?之前倒是沒聽說過?!?/br> 嚴漠看他一眼,表情淡淡地頷首:“張先生?!?/br> 張書富的表情就是一僵。倒不是為別的,就為嚴漠這稱呼。 張書富在社會上有很多稱呼,基本上他都能笑著接受,只除了這“張先生”。張書富底層人出身,靠娶了江訪琴才有如今這身份。他清楚這一點,所以就愈發敏感。 “張先生”這稱呼是在他和江訪琴剛結婚時別人叫的,那時他還未進入江氏工作,身份尷尬,一無所有,別人自然只能這么稱呼他。 張先生,張先生,就是說他張書富只是江訪琴的先生,除了這個身份外他什么都不是。 如今數十年過去,張書富早不是當年那個初進入上層圈子的毛頭小子,他如今在江氏也算是有了一定地位,張書富自然就覺得自己已經與過去不同了。 但總有那么些人,見到他時還是一口一個“張先生”。 張書富很不喜歡這個稱呼,這會讓他覺得,在那些上層人的眼里,他仍舊什么也不是。他從未被他們接納過,他能被他們看一眼頷首打個招呼的原因,仍不過是因為江訪琴罷了。 張書富何其自高自傲的一個人,自然受不了這個。但奈何眼前這個人是嚴漠,是京中人人敬畏的嚴五爺,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強笑道:“許久不見?!?/br> 嚴漠這次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再和他多說幾句的意思。 見身邊的莫殷一手拿著盤子一手端著飲料不方便,便身上幫他拿過盤子,方便他吃喝。 張書富又是面露詫異,忍不住道:“五爺與莫小哥倒是默契,是……認識許久了嗎?” 他問這話也有試探莫殷底細的意思。 雖然他早就調查過莫殷的背景,知道他出生地只是個十八線的小城市,但上層人嘛,有事難免會對自己的身份做一些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