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他的嘴還被大圣爺咬著，不好出聲，不能答應。

    “這是夢，是你內心深處的夢?！?/br>
    陸沉一愣，這是夢。

    剛剛他好像確實睡著了。

    “你面前的孫悟空當然是假的，因為他只是你的夢，是你幻想出來的而已?！?/br>
    陸沉抬臉看近在遲尺的孫悟空的臉，完全和真正的大圣爺一模一樣，只是細細想來。

    沒有感覺到溫熱的體溫，沒有噴灑在臉頰處的呼吸，也沒有睜開眼時眼底的深邃星光——更沒有那熟悉只要一靠近就感覺到舒服的安全感。

    他的指尖輕顫，手上還緊緊攥著大圣爺的衣擺，這真的是夢嗎。

    “你喜歡孫悟空?！迸镁f。

    “不，你騙人?！辈恢罏槭裁?，這次陸沉驚慌失措下一推就把面前的“孫悟空”推開了。

    他看著木偶人一樣地呆立在自己面前的大圣爺，陸沉轉頭四處匆忙查看想找到那個討厭的、把自己關在這里、還胡說八道污蔑人的琵琶精。

    嘴里大聲喊叫著：“不是，我喜歡孫悟空，但不是這種喜歡?！彼焓置献约旱淖齑?，大圣爺是他的偶像，他怎么會期盼他的偶像親自己呢。

    他……他……

    那他應該期盼什么？

    “你就是喜歡孫悟空，這個夢反映了你內心真實的想法，你口口聲聲舍不得離開他，想要待在他的身邊，都是因為喜歡他?！?/br>
    “不是的，不是的，你騙人?！标懗敛恢老矚g是什么，但他知道大圣爺肯定是不會那樣喜歡自己的，說不定如果自己真的喜歡大圣爺，他還會覺得很麻煩，甚至厭惡自己。

    陸沉抓了抓自己的衣服，低著腦袋一個勁地搖頭：“不是的，你騙人?！?/br>
    “我沒騙你，是你自己在騙自己?！?/br>
    “大圣爺！”

    陸沉猛然間驚醒，抬臉對上孫悟陡然一張放大的、讓人心跳加速的臉，呆滯一瞬之后迅速尖叫出聲，身子猛地向后磕去：“??！”

    孫悟空立刻捂住他的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手擋在他的后腦勺處：“你叫什么?！?/br>
    陸沉垂下眼瞼，看著孫悟空細長有力的手指，之前一直沒覺得自己和他的動作有什么不妥，可這次卻瞬間紅了臉，立刻爬著向后退了兩步，抵住床頭：“沒、沒什么？”

    孫悟空還在收拾東西，收回手漫不經心問：“又做噩夢了？”

    想到剛才那個夢，陸沉莫名心虛，偏過臉看著被自己揉虐的凌亂的床單：“沒，沒有啊?！?/br>
    孫悟空：“那剛剛叫我干什么？”

    陸沉脫口而出：“我沒叫你呀？”

    孫悟空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陸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手心都是汗水，在衣服上搓了好幾下：“是做夢了，做噩夢了?！彼低涤醚劬︻O悟空，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夢，他會趕自己走的吧，那可真的就是噩夢了。

    “做噩夢就做噩夢了，怎么還說謊了？”

    陸沉立刻反駁：“我沒說謊啊?！苯邮盏綄O悟空的一記冷冽眼神之后，低下頭手指絞著衣服，他不會說謊，瞞不住任何人。

    不想錯上加錯，再背上一個說謊的罪名，只好不情不愿地說，“昨晚上做噩夢，早上告訴你之后你就生氣了，我不敢說?！?/br>
    孫悟空頓了頓，半晌后說：“不是因為你做噩夢生氣，因為別的事?！?/br>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陸沉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視線落在他長長又卷又翹的眼睫毛上。以前就知道大圣爺很帥，從來沒仔細觀察過他這么帥，而且人還這么溫柔。

    如果琵琶精說的是真的話，那個夢反應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那他喜歡上大圣爺也無可厚非吧。畢竟這么優秀的人朝夕相處，怎么會不喜歡呢。

    陸沉：“！”感受了一下自己跳動劇烈的心臟，他是真的喜歡上大圣爺了！還是很喜歡的那種吧！

    只是——大圣爺要取西經，要做很多事，自己的喜歡肯定會給他造成困擾吧。

    陸沉從來沒遇過特別難的事情，這次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人生艱難抉擇的岔路口。

    向左他可能會碰釘子，還會引起大圣爺的厭惡，向右他就只能默默暗戀，應該很辛苦，但起碼可以陪到大圣爺取西經結束。

    他壓根沒有選擇，只能被動地接受。

    陸沉沒有戀愛過，甚至連開竅都沒有過。他短暫的十幾年幾乎是一路睡過來的。

    所以在初次知道自己喜歡上一個人，還是喜歡上一個永遠都不可能的人之后，他茫然了。

    首先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大圣爺相處了。

    現在回想以前他的那些舉動——隨時隨地都在拉拉扯扯抱抱摸摸，陸沉不著痕跡地扁了扁嘴，看來他早就已經喜歡上大圣爺不自知了。

    孫悟空看他難得沒有像以往那樣咋咋呼呼，反倒是一副淡定沉默似乎在思考重要大事的模樣，眼角挑了挑沒說話，伸手去拿他身后的小包袱。

    “呀?！标懗链蠓鹊鼗艔埍荛_。

    孫悟空手懸在空中，看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頓住了。

    陸沉心虛，慌亂從床上跳下來，看都不敢看孫悟空一眼，匆匆忙忙穿上鞋喊道：“大圣爺，我去糖糖房間里看看他收拾的怎么樣了?！?/br>
    說完鞋都沒怎么穿好，一溜煙小跑消失了。

    孫悟空看著沒關緊的門，抿了抿唇臉上現出凝重的表情，想了想還是先把小包袱收拾好，響指一打去找了琵琶精。

    小笨蛋——又做夢了？

    ——

    陸沉胡亂勾上鞋，甚至都沒時間停下來整理一副，逃跑似的頭都沒回一個地一路跑到唐僧房里。

    他氣喘吁吁坐在唐僧房間的桌前。

    “糖糖，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彼吭谧雷由?，雙手撐著下巴斗雞眼看面前的茶杯。

    唐僧正在整理自己睡前看的幾本佛經，聞言抬頭：“什么錯誤？”

    陸沉不告訴他：“你出家人不懂的?！?/br>
    “出家人不懂？難不成是為情所困？”豬八戒不打招呼直接推開門，身后還跟著憨憨傻笑的沙悟凈。

    “什么呀，你胡說！”陸沉被戳中心事，差點跳起來，慌忙反駁，只是語氣和神情一點都沒有說服力，反而更像是驗證了豬八戒的說法。

    唐僧聞言眉毛動了動，放下手里的活計，坐在桌邊摸摸他的臉蛋細細詢問：“你可是有了喜歡的人？”

    這應該算是有吧，陸沉幽幽嘆了一口氣：“有喜歡的人又怎樣，我這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br>
    豬八戒冷哼一聲，挨著他坐下來遞給沙悟凈一個你懂的眼神：“就只有喜歡不喜歡，哪有什么該不該喜歡？”

    沙僧隨之點點頭，趕緊斟了一杯茶水遞到豬八戒的面前：“是呀是呀?！?/br>
    陸沉懶洋洋瞄他們倆一眼，都提不起氣來反駁，嚴重不開心：“你們不懂，他不會喜歡我的?！?/br>
    豬八戒鐵了心跟他對到底，一碗茶咕咚咕咚灌下去，看得沙悟凈老想伸手幫他拍背：“你都沒試怎么知道他不會喜歡你？”

    陸沉不理他，愁苦地看一眼唐僧：“糖糖，你會喜歡誰嗎？”

    唐僧念了句佛號：“貧僧喜歡眾生?！?/br>
    陸沉默了默，小小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在一定程度上，唐僧說的是對的。

    可他跟自己不一樣啊。

    自己喜歡大圣爺，是……那種難以啟齒的喜歡啊。

    不是他理解的那個喜歡啊，就說他肯定不懂。

    好煩哦。

    這可怎么辦啊。

    陸沉雙手捧著下巴，兩只眼睛無力地盯著面前茶杯上的繁瑣花紋看，一連嘆了好幾聲氣。

    唐僧問他：“你如何得知他不會喜歡你，還是說他不能喜歡你？”

    陸沉一愣，他眉頭緊鎖思慮著一件大事。

    大圣爺是不是佛門中人啊，如果是的話，那他是不是就不能喜歡人啊，如果不是的話，那他也不會喜歡自己吧，畢竟那可是齊天大圣孫悟空啊。

    而自己呢——唉，不提也罷。

    想完之后陸沉更消沉了，頹喪地趴在桌子上頭都不愿意抬起來。

    初戀啊，暗戀啊，就這樣結束了！

    心里就像是有一只小貓爪子，尖利的指甲劃在自己的心上，麻麻癢癢，夾雜著酸酸脹脹的疼。

    唐僧抿嘴，摸摸他的頭發：“佛法講究緣一字，既然你喜歡他，定然有你喜歡他的道理，那你倆則是有緣，既然有緣，何不說開?！?/br>
    有緣嗎，要是沒緣的話他也不會平白無故被白骨精選擇帶到這里。

    陸沉眼睛一亮，又瞬間暗淡下去：“可我怕他就這么不理我了?！?/br>
    唐僧笑笑：“既如此，那就是有緣無分，不可強求。但好歹爭取過，無悔?！?/br>
    豬八戒在一旁陰測測地說：“就是，要是你直接放棄了，以后后悔的話，覺都睡不踏實?！?/br>
    覺得這話威脅力度不是很大，豬八戒冷笑一聲，緊接著又說：“被拒絕了你頂多就是傷心一時半會，但要是不說出來的話，你敢保證你自己絕對能放得下他，或者一直把他當做普通朋友嗎？你不會不甘心嗎？你不會總是有自己要是之前告訴他了就好了這樣的設想嗎？”

    豬八戒一臉說了好幾個不會，弄得陸沉腦袋都暈了，全程聽下來反正自己只要不告白就一定會抱憾終生，甚至死不瞑目。

    他也很想告白啊，可他就是害怕情人做不成，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大圣爺——他人就算再好，也不能忍受周圍人這樣覬覦他吧。

    陸沉趴在桌子上：“真的要說清楚嗎，可他肯定不會喜歡我的啊，要是被趕走了怎么辦?！?/br>
    “啊啊啊，不管了，反正是他要我跟著他的，即使不喜歡我也要強行跟著，否則剛好讓他金箍棒敲我幾下送我回家吧，反正最后還是要回家的?！?/br>
    陸沉猛地站起來，給自己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抬起臉沖著唐僧重重點點頭：“糖糖，謝謝你?！?/br>
    說完飛快地跑回房間，心里盤算著一定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說出來。就算不理解，也一定祈求大圣千萬不要直接把自己打飛。

    唐僧根本沒聽懂他說什么回家不回家的，但看他忽然開朗，柳暗花明地振作起來，眼底帶了笑意。

    豬八戒看一眼唐僧，懶洋洋又不甘心地問道：“師父可是佛門中人！”

    唐僧眨眨眼睛：“可你們本就六根未斷清靜，若是能找到更合適的地方安置你們，想必人人開心?！?/br>
    上面安心，你們過得更舒坦。

    豬八戒癱坐在凳子上，一張粉嫩嫩的小臉皺巴巴的，聲音細弱微?。骸翱赡鞘?、我媳婦啊?！?/br>
    一邊沙悟凈沒聽清楚他說什么，只看著他眉心微蹙的模樣，立刻搖著尾巴湊過來，半蹲下身：“二師兄，要吃桂花酥嗎，剛才做好的，還是熱的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