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節
第344章 喜歡 阿弦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見李賢。 原本按理說, 崔曄跟李賢的關系很是親近, 之前崔府有什么場合,但凡李賢在長安,都會前往, 通常還會跟太平一起, 且就算李賢不在長安, 以太平的性子,也常常自己跑去府中湊熱鬧。何況如今兩人都知道了阿弦的身份, 更似“親上加親”了,就算是高宗跟武后礙于身份無法參與, 他們兩人本也一定會到的。 但是……這一次崔曄跟阿弦婚典, 太平跟李賢雙雙缺席, 李賢只是命雍王府的人送了賀禮。 阿弦拱手:“雍王殿下?!?/br> 前方太子府門口,有人瞧見了這邊的情形,大概是看見李賢來到, 便紛紛地前來迎接。 李賢翻身下馬。 在那些人來到跟前之前, 李賢看著阿弦道:“失陪了?!?/br> 阿弦側身相讓, 恭送他離開。 一堆人迎上來,簇擁著李賢往府中去了。 阿弦目送李賢離開的身影,他在進府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仿佛要回過頭來看一眼, 卻最終不曾。 太子李弘的喪禮辦完之后, 高宗降旨, 冊立雍王李賢為皇太子, 留守京城監國。 冊立太子這個消息并不讓人意外,甚至對大多數人來說,是意料之中而已。 畢竟李弘的身體不好眾人皆知,后來這段時候纏綿病榻,已經很少出頭露面,早在那時候起,朝野就有猜測,當時還是沛王的李賢極有可能會成為太子。 只是沒想到,高宗還會令李賢留在長安行監國之職。 一瞬間,朝野議論紛紛,也有許多人暗中快慰,畢竟先前高宗不理朝政,讓武后代替處理,如今肯命李賢監國,也就是有意要扶持太子的意思,所以這自然讓許多早就看不慣武后行事的大臣們暗暗地歡呼雀躍。 暗自高興的卻還有一個太平公主,太平正愁自己可說話的人日漸少了,心里憂悶與日俱增,又不敢跟武后透露分毫。如今李賢留守長安,他向來跟太平最親,太平的高興可想而知。 這日,太平公主來到東宮。 正李賢同東宮屬官房先恭,韋承慶等議事,主要所論的是兩件,一是近來百官關注的跟吐蕃之戰,二卻是先前坊間出現的兇殺事件。 前一件事倒也罷了,因為之前三省六部的主要朝官都已經商議過,除了個別異樣聲音,多半都主戰,如今只在兵員的調動,輜重糧草準備,以及主帥的決策上尚有商榷。 至于第二件案子,原本提不到太子的面前,只不過因為影響有些太過惡劣,畢竟發生的時機微妙,正是在太子李弘逝世,李賢被冊立為太子的時機,且一連發生了兩件,手段又格外的令人發指,所以引得城中流言紛紛,人心惶然,若不盡快將兇手緝拿歸案,或者再連續發生其他案件,坊間議論只怕無法控制,對剛剛接手的監國太子而言,當然不妙。 太平聽他們在說正事,本不想打擾,只是悄悄地聽了一耳朵,誰知隱約聽到“斬斷四肢,剖開肚子,五臟等都被……” 太平臉色立變,后退兩步,問身旁的宮女道:“他們在說什么?” 那兇殺案極為可怖,宮內的人雖然有所耳聞,但統統不敢在太平面前泄露分毫,是以太平竟不知道。 宮女如何肯回答,只神色慌張道:“公主,他們在議事,咱們不如去外頭等?!?/br> 太平也覺著心驚rou跳,有些可怖,便轉身下了臺階。 此刻已進了七月,天氣甚是炎熱,太平迤邐沿著廊下往前,正走著,忽然瞧見墻上花窗之后,有個人影若隱若現,她駐足轉頭一看,才要說話,那人向她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太平會意,便回頭對跟隨的宮女太監們說道:“我累了,要去前邊亭子里歇會兒,你們不要跟著?!庇纸心墙淼膶m女去拿茶水來喝。 支走了所有人,太平才轉頭望著那窗戶對面:“怎么是你呀?” 那人這才緩緩露面,芭蕉葉子在陽光下顯得十分明翠,光影閃爍照的這人的臉也格外魅惑,竟正是蕭子綺。 他眼底帶笑地說道:“公主見到我很失望嗎?” 太平道:“哪里,可知道上次一別后,我再也沒見到你,跟表哥打聽,卻說什么宮禁森嚴之類的話來搪塞。我還當再見不到你了呢。你怎么會在這里?” 蕭子綺眨了眨眼,道:“我因為想見公主,所以才偷偷地跑來太子府,你可不要把此事告訴別人?!?/br> 太平笑道:“這可是真的?你為什么想見我?” 蕭子綺道:“因為我覺著公主一個人太可憐了?!?/br> 太平猛地斂了笑,然后說道:“你說什么?誰說我可憐了?” 蕭子綺道:“雖然看似無比風光,但是那么大的皇宮里,究竟有誰真的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只怕連皇上皇后都不能懂,畢竟他們都只在忙他們自己的事,沒有人真正地關懷公主?!?/br> “你、你是胡說,”太平呵斥道:“父皇跟母后都很疼愛我,關心我?!?/br> 蕭子綺道:“公主真的是這么覺著嗎?”他思忖地看著太平,道:“可是照我看來,陛下只是把公主當作貓兒狗兒似的寵物般愛護,而皇后卻把你當作籠中鳥一樣束縛著,他們對待公主,還不如對待女官上心呢?!?/br> 太平心頭一痛,屏住呼吸:“你說什么?” 蕭子綺道:“女官這一次嫁給崔曄,皇后特意命宮內六司為她cao辦,這可是只有皇族貴戚、或者只有公主才有的榮寵待遇,哼,女官又算什么?她怎么比得上公主呢?” 太平低下頭去:“你知道什么?!彼辉俑捵泳_說話,只默默地低頭往前走去。 太平步下臺階,往右手一轉,進了花園。 花園門口,蕭子綺早等候在那里,他望著太平,無限嘆息般道:“可憐的公主殿下?!?/br> 太平道:“不許你這么叫我!” 蕭子綺笑道:“我只是疼惜公主罷了,雖然我身份卑微,又是別人的眼中釘,但我卻覺著跟公主一見如故,忍不住想要呵護公主,不想撇下你不理?!?/br> 太平本來有些心煩,聽了這句話,卻忍不住抬頭又看向蕭子綺:“你……” 對方琥珀色的雙眸流露著深深笑意,看的太平忍不住有些臉紅心跳。 這一剎那她幾乎不能轉開自己的雙眼:“你……是誰的眼中釘了?”她終于小聲地問。 蕭子綺道:“我曾經得罪過女官,女官心里一定很不喜歡我,女官討厭我,那天官自然也不會喜歡我?!?/br> 太平恍然而又好奇:“你又是怎么得罪過女官?” 蕭子綺道:“我只跟公主一個人說,你可不要告訴其他人,不敢我可是又要惹禍了?!?/br> 太平忙答應,又催促他。 蕭子綺突然握住太平的小手,拉著到轉到一簇美人蕉后面。 火紅的花從翠綠的葉子里竄出來,太平看一眼那花,又看看近在咫尺的蕭子綺,一陣恍惚,也不知是想聽他說明跟阿弦的原委,還是想跟他這樣在此處多留一會兒。 等武攸寧跟宮女們尋來的時候,蕭子綺卻已經不見了。 太平獨自一個人從花叢中走出來,面對武攸寧疑惑的眼神,太平淡淡說道:“怎么一杯茶要這么許久呢,我都要渴死了?!?/br> 又問武攸寧:“太子哥哥跟那些大臣說完話了么?” 太平匆匆地吃了兩口茶,便去太子李賢的書房里探視。幸而這會兒太子府的屬官都退下了,只有李賢一個人在桌子后翻看卷宗。 太平叫道:“賢哥哥?!迸芰巳雰?。 李賢抬頭見是她,笑道:“聽說你來了,卻怎么不見人,我還以為你又跑出去在城里閑逛了呢?!?/br> “母后只答應了讓我來找你,卻沒答應我出去玩耍,我當然不敢了,”太平來到他桌子旁邊,坐了,“賢哥哥,你當了太子,忙了很多,也不像是之前那樣有時間陪我了?!?/br> 李賢道:“哪里的話,只要你來找我,我便一定有時間?!?/br> 太平趴在桌子上,歪頭看李賢:“真的嗎?你對我還像是以前一樣嗎?” 李賢道:“這話奇怪,難道還會有什么兩樣?” 太平認真點頭道:“當然了。父皇跟母后對我就跟以前不同了?!?/br> 李賢吃驚,把手中的卷冊放下:“你說什么?” 太平道:“難道你沒發覺么?因為……小弦子的原因,父皇不再像是以前那樣疼我,母后對我也更嚴厲了?!?/br> 李賢本要說她多心,然而因涉及阿弦,就觸動了他自己的心事,一時惘然不語。 太平道:“賢哥哥,你說是不是這樣?” 李賢定神:“不要多心,雖然她是……但、但畢竟這么多年都不曾見了,那比得上你是在身邊兒呵護長大的?就算是有所不同,那父皇跟母后也只會更疼你,絕對沒有減少的道理?!?/br> 太平若有所思地出了會兒神,才又問道:“賢哥哥,你先前錯喜歡了她,現在該好了吧?” 李賢喉頭一動,笑道:“這種舊事還提起來做什么,都是無關緊要的,我都忘了,你卻比我還在意呢,再者說,你才多大,就不用cao心這些了?!?/br> 太平道:“你既然忘了,怎么先前他們成親那日,你并沒有回來觀禮坐席?” 李賢見她果然很不好糊弄,心里苦笑,只得說:“那會兒我雍州事忙,我也已經命人送了禮回來了?!?/br> 太平想起他才得知真相后槁木死灰般的反應,心有余悸:“只要你不是還放不下就成?!?/br> 畢竟年少無知,不由又問:“先前我來的時候,聽你們說什么四肢、肚子之類,又指的是什么?” 李賢一驚,絕不肯告訴真相:“這個你不必理會,跟你不相干的?!?/br> 太平皺眉道:“我聽著也怪怕的,不相干就罷了?!?/br> 李賢因領受監國之位,日常也有許多政務處理,手頭有許多事要做,只是看太平找了來,便暫時把那些放在腦后,好好地陪著她游玩了半天。 見時候不早,太平便啟程回宮,臨去又叮囑了改日出城游玩。 七月的天,說變也變得很快,不多時天上烏云聚攏,將陽光遮的嚴嚴密密,風里竟透出幾分冷颯。 宮車走到半路,只聽得嘩啦啦響動,落下雨來,頃刻間把地面都打濕了。 馬蹄踏過石板路,同時還要避讓正紛紛奔走躲雨的行人,忽然,路邊飛奔的行人之中,有個尖叫了聲。 其他幾個人不知發生何事,紛紛看來,卻見那尖叫之人步步后退,手指著旁邊的通水溝中,只是叫的慘厲,無法出聲。 有一人上前探頭看去,當看清所見后,也隨著大叫,往后一跌,便跌倒在魚水之中,慘呼連聲。 武攸寧早打馬奔到太平車邊,又叫侍衛們都警惕起來。 車內太平不明所以,打開車窗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武攸寧道:“還不明了,殿下不要露面?!?/br> 然而太平眼尖,早看見路邊七八個行人都站在排水渠邊上,有人厲聲大叫,有人跌在地上,還有的在叫:“人頭,人頭,快叫南衙的人來?!?/br> 太平打了個激靈,卻又有些不敢相信,當即跪坐起來,從車窗口往外竭力看去。 排水渠就在眼前,因下了一場急雨,河水奔涌的極快,太平一瞥之間,只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隨波逐流,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個黑發舞動的人頭。 隨著水流的上起下浮,那人頭也隨著沉浮翻滾,不時地露出一張死不瞑目的猙獰的臉,呲出的牙齒猙獰而可怖,像是個不懷好意地要擇人而噬的笑。 太平回到宮中后,便生起了病。 這日,阿弦因要查閱一份公文,來到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