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節
崔曄眸色微動,無限的驚喜就像是潮水般奮勇漫上來。 阿弦道:“我會好好學的?!?/br> 她一笑莞爾,全然不知自己這一笑傾城,勾魂奪魄。 阿弦沒想到的是,她將會為自己這句話而后悔莫及。 她有些高估了自己對于魚水之歡的了解程度。 本以為只是做個姿勢而已,有什么難處。 但最難的是她所不知道的那些。 疼痛固然在所難免。 阿弦雖最怕疼,但她從小到大,因為體質的緣故,三天兩頭的受傷,所以……這種疼倒也可以忍受。 (……神之咔咔) 阿弦并沒有“好學”到仔細觀摩那作案的兇器,這倒不是壞事,因為在某種程度上說來,看了反而會加重她心中的恐懼——甚至可能會在驚駭之余完全拒絕。 所以阿弦只覺著(…………) 可當初她為了除掉惑心之鬼,連自割手掌都能做的出來,難道這點竟忍不得么?何況崔曄并沒有不顧她的感受,堪稱溫柔典范。 當那股痛楚之感慢慢消退,阿弦望著額頭上隱約有汗的崔曄,忍著不適:“阿、阿叔……好了么?” 崔曄身上的衣裳并未完全退去,滑下落在臂彎處(………):“嗯……” 阿弦瞧出他的表情很是隱忍,心里疼惜,無比體貼地說道:“阿叔累么?如果好了,咱們就安歇吧?” 崔曄動作一停,濃眉緊皺,底下的暗沉的眸色里逐漸飛出兩團焰火。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次日,阿弦醒來的時候,覺著喉嚨疼。 才懵頭懵腦地爬起來,還未出聲,就聽見頭頂虞娘子的聲音道:“終于醒了?” 阿弦幾乎以為自己仍在懷貞坊:“我……” 一張口的功夫,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居然啞了,而身上也不著寸縷。 虞娘子先是一愣,繼而抿嘴偷笑,見她倉皇四顧,就去取了新的里衣。 阿弦匆匆披在身上,掩好衣襟,又咳了聲:“jiejie,我想喝水?!?/br> 身后的丫鬟上前,把預備好的花生蓮子的甜湯送了上來。 阿弦不知緣由,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才察覺不對:“jiejie,我口渴,要喝茶水?!卑l現自己的聲音嘶啞難聽,不知是怎么了,她捂著喉嚨,疑惑。 虞娘子笑勸道:“先把這碗早生貴子湯喝了。再給你喝茶?!?/br> 阿弦這才明白原來這湯水還有講究,只得一鼓作氣喝了,又喃喃自語道:“我敢自是著了涼,嗓子燒疼的很?!?/br> 身后的兩個嬤嬤失笑,虞娘子臉上微紅,示意他們先退下。 她取了茶水給阿弦,才道:“哪里是著了涼,是昨晚……你難道都不記得了?” 阿弦正喝了兩口茶,聽虞娘子說“昨晚”,渾身一震,頓時想到好些奇怪的場景,風馳電掣,從眼前飛馳而過。 阿弦“噗”地噴了一口茶出來。 虞娘子見屋里無人,低低自后悔道:“我先前也沒叮囑你,最好不要那樣大聲……都給人聽見了……只怕要胡說八道,不過這也許是我多慮了,崔府的下人還不至于那樣沒有規矩,不會亂說的?!?/br> 阿弦捧著茶碗,呆若木雞:“什么大聲,誰大聲了?” 虞娘子想笑,又忙忍住,矢口否認道:“沒、沒什么……” 阿弦才要追問,只聽外間丫鬟道:“天官?!?/br> 虞娘子接了茶盞過去,退后一步,原來是崔曄回來了。 阿弦一夜狂亂,方才懵頭懵腦,幾乎都不記得了,見他出現,望著那張依舊端莊略帶淡冷的臉,才喚醒了大部分記憶。 手本能地把衣襟又握緊了些。 虞娘子行禮后往外退出,崔曄走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頭:“起來了?”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阿弦心安:“阿叔……去哪里了?” 崔曄道:“我先去見了老太太跟夫人,向他們報個安?!?/br> 阿弦一拍額頭,嚷道:“啊,我是不是該一起去的?虞jiejie先前教過我的,你怎么不叫我起來?” 崔曄道:“看你累了,索性讓你多睡會兒?!?/br> 阿弦聽到一個“累”字,觸動了心頭痛處,似乎正是因為昨晚自己體恤他、多嘴說了一句后,才拉開了慘劇的序幕。 “你難道不累?”她忍不住悻悻地說,輸人不輸陣。 崔曄挑眉,意味深長地說:“你是不是還想試試?” 阿弦膽戰心驚,大聲叫道:“我不!” 第343章 日常 兩人“談妥”, 又叫虞娘子進來, 幫阿弦收拾整理妥當。 畢竟是嫁做新婦, 第一日在府里不可破格逾矩,虞娘子又給阿弦挑了女裝。 阿弦昨日穿女裝穿的渾身難受,幸而多只是走走坐坐,并沒有做別的,今日又如此, 不免滿心抵觸,只是不便說出口。 虞娘子知道她不喜歡,便道:“崔府是高門大戶,第一天要拜見老夫人跟夫人等長輩們,必須要穿的正經隆重些才好?!庇职侔愣谒呗氛f話之類皆都注意。 崔曄陪著她吃了早飯, 見阿弦一臉食不甘味, 便問:“怎么了,不合口味么?” 阿弦向來好吃,且昨天整天忙碌,晚上又鬧了半宿, 只怕她餓著了, 故意叫人多準備了些吃食。 “不是,”阿弦掐著一塊兒沾滿芝麻的酥脆胡餅, 苦大仇深道:“我只是在想去見長輩們的時候該怎么行禮, 怕忘了?!?/br> 崔曄失笑, 抬手要在她頭上摸一把, 見她的發髻梳理的十分精致整齊, 倒是不好亂摸,于是在她臉上輕輕地擰了一下。 崔曄道:“難道祖母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性么?母親更是了解的很,昨兒還聽她私下里說,‘阿弦畢竟是女官,有些事不要太苛求了她’之類的話,你又何必這樣先自己嚇自己起來?” 阿弦楞道:“真的?” 崔曄道:“千真萬確?!?/br> 阿弦感慨:“可知我多怕丟了阿叔的臉,才勤學苦練的?!彼读硕渡砩系囊氯?,滿面無奈。 ——這是崔曄第一次在清晨時分,看阿弦身著女裝。 當真是紅顏傾國,秀美絕倫,嬌麗撩人的很。 崔曄心頭一動,想到昨夜種種銷魂,瞬間竟心猿意馬起來。 他見侍女們都在門外,就傾身過去,低低道:“若真要勤學苦練,就學昨晚上……你想學的就是了?!?/br> 阿弦起先不解,很快明白過來,臉上如火如荼:“我、我不!” 崔曄笑看她一眼,拿了一杯茶,輕描淡寫地說道:“那也罷了,橫豎對我來說,阿弦已經做得很好了?!?/br> 阿弦覺著這并不是一種真心實意的夸獎,而像是在……耀武揚威似的。 她忍不住叫:“阿叔!” 崔曄輕咳:“這可奇了,贊你學得快也不好么?” 崔曄陪著阿弦去見了崔老夫人等長輩們,出乎意料,阿弦表現的甚是出色,并沒有昔日的飛揚跳脫,且如果只是低眉淺笑的話,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尋常的閨閣女子一樣。 崔曄大婚來的,除了盧氏族人,崔氏長安的親族外,博陵長房也來了許多親眷,其中大部分女眷都未曾見過阿弦,然而雖然沒見,卻把那些有關她的傳言聽的數不勝數。 當然,其中大多數傳說都有些“驚世駭俗”。所以在眾人心目中,一開始都不明白為何身為崔氏這一輩中最為出色之人的崔曄,為何竟選了這樣一個出格的女子,雖然拜在盧家門下,但到底并非正統的名門淑媛,又是萬綠叢中一點紅、絕無僅有的女官。 再加上流言加油添醋,眾人心中均想,此女就算不是三頭六臂,青眼獠牙,只怕也差不多了。 如今當面一見,卻是這樣輕盈靈動,美貌溫柔,氣質又且高貴的少女,并沒有傳聞中的囂張跋扈,性情暴烈,也并非貌若無鹽,不堪入目。 這種感覺,就像是本以為會損失一大筆錢財,誰知卻竟是稀世珍寶從天入懷。 意外的驚喜,天壤之別的反差,令眾人一時之間無不為新婦傾倒。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于崔老夫人跟盧夫人了,崔老夫人握著阿弦的手,讓盧夫人介紹那些親眷們給她認識,一一拜見后,引得眾人紛紛地贊不絕口。 是日,崔曄便同阿弦一起入宮拜見二圣。 按理說起,畢竟這門姻緣是宮內賜婚,所以照例要進宮謝恩的,當然,對高宗跟武后來說,這自也是有另一番不同意味。 武后今日也并未在含元殿,而是同高宗一起,換了新樣禮服,特等著召見這對新人。 而阿弦今日,也仍是身著女裝,這一身,正是武后命宮內尚衣局給她特制的禮服,淡絳色內衫,明鵝黃的裙子,絳色滾邊。外罩著大紅朱砂的外搭,頭上的蓮花金冠也是御賜特制,輝煌榮耀,更顯出一身天然高貴。 這一身剛穿好露面的時候,崔曄幾乎按捺不住地想讓她快些換回家常的男裝最好。 著實是有些太打眼也太耀眼了,平日里不修邊幅的小弦子,還叫人瞧不出什么特別來,如今換了正經的宮裝,就算是不言不語,這通身的氣派卻是瞞不過人的。 兩人上車往宮中來的時候,崔曄眼中有按捺不住的隱憂。阿弦卻在棄嫌身上的衣裳單薄而累贅,且還露出了大片的脖頸,讓她格外不自在。 阿弦忐忑:“虞jiejie說這樣才好,阿叔你覺著呢?” 崔曄看著她惶然不自信的模樣:“阿弦可是擔心……二圣見了會如何么?” 阿弦見他如此懂人心意,抓了抓腮。 崔曄嘆道:“你放心就是了,這樣做是對的,衣裳跟首飾都是皇后娘娘一片心意,若她看見你穿戴著,一定會欣慰的?!?/br> 阿弦松了口氣,又帶些祈求的口吻對崔曄道:“過了這天,我就換回原來的裝束好不好?” 崔曄心中卻巴不得她如此,聞言正中下懷,卻不露聲色地順勢道:“我曾答應過阿弦,一切都隨你的心意,對我來說不管你如何打扮,都只是你而已?!?/br> 阿弦湊過來,將頭靠在他肩上,滿足地嘆:“阿叔對我最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