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
敏之也露出詫異之色,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跟身上,喃喃:“不對……” 說話間,他的影子更加淡了!幾乎已近透明,若隱若現。 阿弦驚心:“殿下……”待要抓住他,卻又無從下手。 敏之滿面駭然,又抬頭看向阿弦:“小十八,有什么在拉扯我、我……”一語未罷,敏之身形往后一仰!魂魄如同煙塵,從阿弦眼前穿透車壁,消失的無影無蹤! “殿下!”阿弦大叫一聲,撲到車壁上拍了拍,又醒悟過來,忙回身推開車門,也不顧叫車夫停車,便猛地跳了下地。 車夫受驚,急急勒住馬兒。 阿弦已經站在原地四處張望:“殿下!……表哥!”氣喘不定,眼迷心亂。 但除了街頭上穿梭不停的車馬,人群外,到處都看不見敏之的影子! “殿下……” 就在阿弦張皇失措,想要繼續找尋的瞬間,身后有人上前,一把將她拉住。 阿弦回頭看時,卻見來者正是袁恕己。 袁恕己擰眉肅然俯看著她,低低道:“你在干什么?” 阿弦見了他如見親人:“周國公他……” 袁恕己舉手,緊緊地捂住她的嘴。 阿弦醒悟,雙眸睜大,噤聲不語。 袁恕己是為何來的這樣巧?其實并不是機緣巧合,原本袁恕己也是想來尋阿弦的。 只不過他心中猶豫,拿不準是要見她還是不見她,正在路上徜徉徘徊,卻看見她所乘的馬車沿街而來。 袁恕己盯著看了半晌,心中滋味莫名,那淡淡地涼跟微微地黯然卻是明顯的。 他看了一會兒,嘿然一笑,正要撥馬走開,卻驚見車廂門被推開,阿弦竟驚慌地跳了下地! 以袁恕己對她的了解,自知道是有事,當即顧不得遲疑,策馬趕來,卻正聽見她叫道:“殿下,表哥!” 這世間還有什么人知道這般機密?袁恕己魂驚魄動,忙上前阻止。 袁恕己棄了馬兒,拉著阿弦一塊兒上了車。 “你是怎么了?你可知方才何等兇險?若是給有心人聽見了……”他眉頭鎖緊地低聲,兀自緊張地握著阿弦的手腕。 阿弦道:“方才周國公跟我說話,不知怎么就不見了,好像、好像是被什么帶走了!” “被帶走了?”袁恕己背上一涼,“什么意思?他、他不是鬼魂么?又被什么帶走?” “我不知道,”阿弦搖頭,心跳的厲害,“正因如此才更覺著可怕?!?/br> “別怕,”袁恕己這才明白她為何當街失態,見她著實慌張,便安撫道:“不會有事的,殿下是那么精明的……”說了這句,自也覺著有些可笑。 袁恕己緘口,想了想又問道:“怎么周國公又會來找你?他可跟你說了什么?” 一句話提醒了阿弦,阿弦雙眼發直,道:“在被帶走之前,周國公跟我……提到了皇后……” 袁恕己一驚:“說的什么?” 阿弦淚盈于睫:“不知道,還未說完,就出事了?!?/br> 這會兒馬車已經拐進了懷貞坊,漸漸將到家,袁恕己嘆道:“這件事急不得,你若慌張,更是無法可想了?!?/br>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阿弦兀自出神,袁恕己拍了拍她的肩:“阿弦?!?/br> 阿弦起身下車,袁恕己忽地看到角落里的包袱:“你的……” 見阿弦失魂落魄,當即過去給她拿了,卻覺入手綿軟。 袁恕己無意中掃了眼,卻依稀可見粉白色的裙角,顏色雖然素麗,此刻卻如此刺眼。袁恕己一震,不由自主地竟撒了手。 虞娘子見袁恕己陪著阿弦回來,驚喜之余忙張羅酒食招待。 玄影因多日不見了,就也湊過來親熱。 阿弦吃了口熱茶,勉強鎮定心神,抬頭見袁恕己輕輕撫摸玄影的背,阿弦這才想起上次在天香閣里那一幕。 “少卿……” 袁恕己抬頭:“嗯?” 阿弦道:“上次在飛雪樓……”遲疑著,不知如何開口。 袁恕己瞥著她猶豫的眼神:“怎么了?你不好說我來替你說——我就那么沒人要,還要你塞個美人過來?” 免了阿弦難以啟齒,袁恕己主動開門見山。 阿弦定睛看他:“我不是……只是,趙姑娘對你一往情深,而且她才貌雙全,我、我怕你錯過了好人?!?/br> “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币痪湓拰⒌阶爝?,又生生咽下。 也許這世間本就如此,想要的,得不到,總是注定陰差陽錯。 袁恕己笑道:“我當然知道你,年紀不大,cao心不少,怎么,難道你找到了好人,就開始為我打算了?” 阿弦一怔:“少卿!” 袁恕己垂頭,又細細地撫摸玄影,見它舒服地把耳朵服帖地背在后頸,瞇起眼睛很是享受狀,袁恕己笑道:“其實我明白你的心,上次在天香閣里不過是多吃了兩杯才那樣,放心就是了,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再怎么撮合也沒用?!?/br> 阿弦聽他的口吻輕松,又想起之前聽說袁家長輩來京的事,因問道:“我聽說伯父伯母來到長安了,可是真的?” “你既然聽說了,怎不過去見禮?”袁恕己笑吟吟道。 阿弦道:“我本是要去的……” “又不是讓你丑媳婦兒見公婆,你怕什么?” “少卿!” 阿弦雖抗議,但聽他已愿意開玩笑,心里稍寬:“改日我一定會去的?!?/br> 袁恕己一笑:“這才是正經?!?/br> 次日,小廝提了些果品點心,還有幾份年禮,隨著阿弦來崇仁坊拜見袁恕己的父母。 二老正如阿弦事先所“見”般,甚是慈藹,又因知道阿弦是女官,更是驚嘆。 雖近年下,袁恕己卻不在府中,只二老接了阿弦,入內彼此落座,大家閑話寒暄。 袁母問道:“聽說女官之前在豳州的時候,就跟我們家阿恕相識?” 阿弦道:“是?!庇止Ь吹溃骸安还苁窃卺僦葸€是長安,少卿從來對我多有照料,他對我而言是既是上司,又是兄長,我十分敬重少卿,伯父伯母也不必客氣,叫我阿弦就是了?!?/br> 二老聽阿弦十分推崇袁恕己,兩人面露欣慰贊賞之色。 袁父道:“阿弦……如今在戶部當差?” 阿弦又答了,袁父便問起些聽說的案子,譬如那涂明之事,以及近來藍郎中之事,阿弦便撿了些同他說明。 袁母在旁雖也聽得入神,但畢竟她心中另有惦記,等阿弦說罷,袁父感慨之時,袁母便問道:“阿弦,有一件事……不知道我當不當問?!?/br> “您只管說就是了,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br> 袁母面露喜色,悄悄問道:“你同阿恕這樣相熟,可知道他有沒有心上人?” 阿弦怔住。 兩個老人家都半是期盼地看著她,阿弦心中急速轉動,終于說道:“少卿年青有為,生的又好,據我所知……長安城里好些名門淑媛都傾心于他……” 兩人的眼神越發明亮,阿弦硬著頭皮,正要再說,就聽見門外袁恕己的聲音傳來,道:“就你多嘴,你是要改行去當媒婆了么?” 阿弦窘然,但因知道他回來,卻又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忙站起身來。 袁家二老因跟阿弦“一見如故”,便留阿弦吃飯,阿弦堅決推辭,只說有事。 袁恕己送了她出門,道:“你來為何不事先打個招呼?” 阿弦道:“少卿去哪里了?” 袁恕己道:“有一點小事,真不留吃飯了?” “改日,”阿弦勉強一笑,“橫豎過年,空閑的時候多著呢?!?/br> 袁恕己道:“那好,我提前跟你約了年酒,到時候你別又借機推脫就行了?!?/br> 說罷告別,袁恕己目送她騎馬遠去,這才邁步回屋,還未進堂下,就聽里頭二老說話。 是袁父感慨:“……也不像是傳說中的那樣,竟像是個落落大方、很不錯的女孩子?!?/br> 袁母笑道:“我還以為若不是個女生男相的,就是個妖妖嬌嬌的呢,原來是這樣清爽干凈的女孩兒,對了,既然阿恕之前在豳州就跟她相識了……你說他們會不會……” 袁恕己心頭一刺,咳嗽了聲走進堂下:“是不是我認得的女子,都是你們未來的兒媳婦呢?” 二老笑道:“那總要有那么一人?!?/br> “當然有,騙你們不成?”袁恕己笑道:“總不能讓你們白跑了一趟,年下定會見到人?!?/br> 一句話,讓二老樂開花。 且說阿弦離開了袁府,才出街頭,見前方路上行人如織,都是趕年會玩耍閑逛的。 阿弦翻身落地,牽著馬兒往前,且走且四處打量。 不知不覺一條街過,一無所獲,阿弦心情郁郁。 身后小廝疑惑地提醒道:“主人,這不是回懷貞坊的路?!?/br> “先不回家?!卑⑾一仡^,“你先回去告訴虞jiejie,說我會晚一些?!?/br> 小廝領命去后,阿弦打馬而行,一路往前。 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已過,阿弦從崇仁坊到平康坊,又沿著朱雀大街遙望朱雀門,最后止步之時,抬頭卻見已來至昔日的周國公府門前。 因賀蘭敏之已被削爵革職,昔日的牌匾也早被摘下,如今的府邸,門可羅雀,連個家奴也不曾出現。 阿弦盯著看了半晌,有個經過的路人見她面生,因說:“你是外地人么?怎么在此,快走吧?!?/br> 阿弦道:“老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