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阿弦舉手,在額頭抓了一把,忽地笑笑:“我只是高興……并沒有信錯人而已?!?/br> 袁恕己眼珠轉動:“你信他?那……你是不是也信我?” 阿弦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也信少卿啦?!?/br> 當然也相信袁恕己。 可是,大概不會像是方才同崔曄面對面……被他看穿心跡,讀懂每一個小小情緒、那種油然而生的舒適自在之感了。 隱隱震撼,又如此奇妙不可思議。 作者有話要說: 阿叔: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如鹿撞”,奇妙~ 書記:她力氣太小不夠勁兒,過來我撞一下,讓你感受啥叫“心如虎撞”,更奇妙~ 玄影:還有汪! 第151章 皇后欽點 這日清晨, 漸漸地雨散云收。 又是一個大好晴天。大理寺卿下轎之時, 抬頭看一眼頭頂晴空,心情上佳。 但就在他步入大理寺之后, 正卿的心情就從晴空萬里轉作陰云密布、雷聲轟響。 起因是兩個人。 公房之中,正卿看著面前的袁恕己, 心想:“當初陛下點此人到本部的時候,為什么我并未竭力勸阻?” 大理寺卿覺著自己大意了。 當初留袁恕己的時候就該知道這是一個刺頭, 偏偏后知后覺,如今他屢屢惹禍上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強接手人頭案牽扯到梁侯身上,好容易跌跌撞撞驚險萬分地度過難關,他非但不知收斂, 反變本加厲,又開始琢磨更棘手的人了。 正卿心里烏云同驚雷滾滾之際, 被他腹誹的這位卻是面不改色, 通身無懼天地的氣質。 實在礙眼之極。 大概是見正卿沉默不言,袁恕己道:“原告畢竟是戶部正職的官吏,這件事不可等閑視之,若周國公果然有擄劫人口私自囚禁官員的罪行, 大理寺責無旁貸?!?/br> 然后他看著身旁的阿弦:“你放心,正卿并非那等畏懼權貴之人,若此事屬實,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br> 阿弦看著袁恕己一本正經的模樣, 懷疑他這種說法,卻佩服他的演技。 之前崔曄同阿弦所說,就是讓她在大理寺將周國公強擄官員之事告發。 畢竟賀蘭敏之一旦盯上她,絕不會善罷甘休,要截斷他的后路,就要將此事張揚出去,最好鬧得人盡皆知,上達天聽,才能約束他收手。 所以就在方才大理寺卿進門之后,袁恕己便陪著阿弦來到,當面告發周國公賀蘭敏之擄掠人口私自囚禁。 大理寺卿正頭大,聽了袁恕己這句,渾身一抖,覺著對方又毫不留情地給他心頭插上一刀。 “你!”大理寺卿忍不住,舉手指向袁恕己,卻又強忍,只對著阿弦揮揮手:“朱給事先退下,我有話要跟袁少卿商議?!?/br> 阿弦遵命退了出門。 袁恕己道:“當務之急,是要快往周國公府一趟,畢竟按照原告所說,那虞娘子還被囚禁在周國公府,若是遲誤前往,有個萬一的話……” 大理寺卿打斷他的話:“少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袁恕己道:“您這是何意?” 大理寺卿道:“據我所知,十八子原先是周國公府的侍從,我甚至聽說周國公相待甚厚,怎么會轉眼作出這種擄劫囚禁之事,應當是他們私底下有什么齟齬,又何必大張旗鼓鬧到這里來?” 袁恕己道:“若非昨夜我正好經過周國公府,發現府中起火……只怕小弦子已經陷在府中了,何況小弦子已經提告,于情于理,您都該接案才是?!?/br> “袁少卿,我拜托你不要再害我了!”大理寺卿忍不住,唉聲嘆氣,“之前梁侯那件事已經賠了我半條命,如今又是周國公,你是跟長安城的皇親國戚們八字相沖不成?” 袁恕己笑道:“大人,這可不是我找上他們的,他們若是不涉案,我又如何敢招惹呢?!?/br> “那你就避開些,躲遠點兒,”大理寺卿看著他笑嘻嘻的模樣,“再說你挑誰不好,梁侯跟周國公,可都是天后的人……上回梁侯的事,是皇后大度,不計較,但是周國公跟梁侯又不一樣,何況魏國夫人新喪,你就消停些,不要總是跟他們對著干!” 袁恕己斂笑正色道:“若不是人命關天,屬下又怎敢驚動大人,何況如今小弦子乃是戶部官員,您若是不管,就是縱容皇親國戚欺壓朝中官吏,等這件事捅到陛下跟天后面前,您覺著依照皇后的脾氣,是會如何處置?” 大理寺卿心頭發寒。 雖然敏之是皇后所寵愛的人,但是武皇后的心思到底如何,卻并非是能被人臆測到的。 何況上次梁侯犯事,武皇后也并未表露出袒護之意,反是陛下相護…… 避禍自然是正理,但如果馬屁拍到馬腿上,被皇后以“不作為”的罪名踢上一腳,那又往哪里說理去。 大理寺卿心頭掂掇,猶豫說道:“這個……你且再讓我深思?!?/br> 袁恕己道:“按照小弦子所說,她擔心周國公還會對她不力,大人若是怕得罪周國公,不如先將此案接下,記錄在冊,若將來陛下跟皇后問起來,好歹我們有個正在調查的借口?!?/br> 大理寺卿斜睨他,總覺著有種要上賊船之感,然而他的內心仍是拒絕的。 兩人在內相持不下,阿弦站在門外,不知大理寺卿是個什么決斷。 她仍是擔心虞娘子,沿著廊下緩步而行,不時回頭看看,然后再向著門首張望一眼,恨不得立刻前往國公府討人。 正徘徊間,忽然聽見前方有人道:“你果然是來任職的?” 一人答道:“正是?!?/br> “為何我們并未聽說今日有什么來任職的人?” “呵呵,原本是我心急來早了一步,稍后自有旨意跟吏部的文書遞送?!?/br> “笑話,既然都沒有任何文書,我們怎能相信你是何人?莫不是哪里來的混子……” 阿弦聽著那人聲音沉穩,竟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便往門口走了幾步。 將到門口的時候,阿弦揚首看去,卻見大理寺的門衛攔著一個身著布衣的中年漢子,那人國字臉,三綹長須,身量魁偉,被門衛如此盤問,卻仍只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樣。 忽然侍衛問道:“對了,方才你說你叫什么?” 那人呵呵一笑:“狄仁杰?!?/br> 阿弦聽著這個名字,忽然倒吸一口冷氣。 她像是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身不由己前行幾步,門外的狄仁杰也察覺有人靠近,便抬頭看了一眼。 目光相對,阿弦心頭一震。 “……會有個厲害的大人物來到長安?!?/br> “十八子在想事兒呢,不要擾他……對了,你說的厲害的大人是……” “當然是狄公狄老爺,你難道沒聽人說,他在汴州跟并州的時候,斷案如神,名聲在外?!?/br> “啊,是狄仁杰!” 這是那天在戶部的庫房里,黃書吏跟那兩個新鬼閑談的話。 當時阿弦因心心念念想著盧煙年之事,并未在意,如今聽見這個名字,這才記起來。 這會兒門口的侍衛哼了聲:“狄仁杰?沒聽說過?!?/br> 忽然身后有人道:“這位狄老爺的確是來上任的?!?/br> 侍衛回頭,卻見是阿弦快步走出門來。 侍衛忙笑道:“咦,十八弟,你莫非認得這位先生?” 狄仁杰正也看著阿弦,雙眸里流露溫和笑意。 雖然是初次見面,卻像是早就認識。 阿弦心里覺著奇怪,當著眾侍衛的面兒,只好扯一個謊話:“是,而且袁少卿也正等候狄老爺呢?!?/br> 侍衛們這才忙道:“原來如此,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狄大人快請入內?!?/br> 狄仁杰一笑,向著兩人拱手作了一揖,這才邁步進了大理寺的門。 陪著下了臺階,兩人往內而行,狄仁杰道:“多謝小兄弟替我解圍,不知如何稱呼?” 阿弦道:“我叫朱弦,人家都叫我十八子?!?/br> 狄仁杰面上笑意更勝:“原來果然是十八子?!?/br> 阿弦詫異:“您知道我?” 狄仁杰又是一笑:“何止知道?!毖鄣拙勾笥猩钜?。 阿弦不解這話,狄仁杰卻問道:“那不知十八弟又如何知道我?” 咳嗽了聲,阿弦自不能說是聽鬼們說起的,便笑道:“我常聽人說起大人,說你斷案如神,聽說你要來,都歡呼雀躍呢?!?/br> 狄仁杰笑道:“是么?我向來都在外地,本以為長安城無人知道我是何人呢?!?/br> 阿弦便也笑道:“不是有那一句話么,酒香不怕巷子深?!?/br> 兩人對視,狄仁杰仰頭笑了數聲。 說話間將到大理寺卿的公房,隱隱地,忽然聽里頭嚷道:“那你說怎么辦?果然帶人去搜周國公府?” 正是大理寺卿的聲音,帶著慍怒。 阿弦聽兩人果然起了爭執似的,心頭一沉。 狄仁杰卻不言語,只是又往前走了兩步。 只聽袁恕己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大人何必這樣瞻前顧后,若是宮里頭責怪下來,大不了就我去擔責就是了?!?/br> 大理寺卿道:“你?梁侯案后,陛下就有些不待見大理寺,這些你難道不知道?如今你還要擔責,你是不要命了?卻也不要拉著整個大理寺下水!” 阿弦咬了咬唇,快步往門口走去。 正要進門,手臂卻被人一把握住。 卻是狄仁杰出手攔下,他向著阿弦一點頭,邁步進了房中。 阿弦一怔間,便見狄仁杰徐步上前,竟拱手作揖:“這件事不如讓下官來擔責?!?/br> 阿弦正邁步進門,聞言幾乎被門檻絆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