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窗戶上,房檐上抽…… 沈清懷里抱著書意坐在房檐下看雨,書意哪里見過這種場面,有些害怕的往娘親的懷里縮了縮:“娘親……怕……” 沈清連忙輕拍著女兒的背哄道:“寶兒不怕!下了雨種子才會發芽,桃樹才會開花,……寶寶喜歡的桃了才會變大!” “桃子!喜歡桃子!……娘親,找爹爹!找爹爹!”書意突然掙扎著要下地。 “爹爹在忙呢!等一下娘帶你去可好!”沈清看著緊閉的書房門,應該是在里面商議事情呢,否則,在這個時辰,那男人早就出來練習走路了。 “書意,到爹爹這來!”里面傳來男人低淳的聲音,緊接著門被大東打開了,只見大東恭敬的對沈清道:“夫人請進!” 沈清愣了一下,隨后便笑著抱書意進了門,懷里的女兒見了男人立刻歡快的叫道:“爹爹……” 男人看了眼沈清,便對書意笑著伸出了手:“來爹爹抱抱?!?/br> 大東搬了張椅子過來李凌寒身旁:“夫人請坐!”沈清也從容的道了聲謝坐了下去。 這時,黑風和大東便對沈清跪了下去:“黑風(大東)拜見夫人!” 沈清吃驚的看了眼李凌寒,見到身邊的男人點了頭,她才說:“都是自己人,不必這么客氣,起來吧!” “謝夫人!” “好了,都坐吧!”李凌寒邊喂女兒喝水,邊招呼兩名屬下。 隨后又問身邊的沈清道:“這附近可有合適的宅子,大約要住十來口人?!?/br> 宅子,沈清突然想起之前讓張伯租的大宅,由于李老爺他們住在上河灣鎮,那宅子一直空著,所以沈清也就如實的答道:“之前在鎮上倒是租了一間宅子,東西也倒齊全……” “那好,黑風,你速去將楊將軍的家眷接過來!” “是!……但是爺……”黑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地了?……快說!”李凌寒向來討厭拖拖拉拉。 倒是一邊的大東忍不住說道:“爺,屬下手中的銀錢早就用光了,——之前撫恤受牽連的兄弟,都是……” “好了,知道了!”李凌寒有些難堪的看了一眼沈清,畢竟在一個女人面前說自己囊中羞澀,對于一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而言,是有些尷尬的。 沈清自然理解李凌寒的感受,所以她也狀似隨意的說:“之前爺爺奶奶倒是給了我些銀子,反正放我身上也是閑著,現在倒是有用武之地了?!?/br> ……李凌寒深邃的目光,緊緊的看著身邊,人淡如菊的女人—— 他知道爺爺奶奶給的那點錢,應該早在幾月前就折騰完了,這些錢應該是她自己集贊起來的。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看似不聞世事,對任何東西都蠻不在乎,其實心中無比通透!大方起來,掏心掏肺眼都不眨;小心眼起來,多年前的事情都牢牢記在心間,隨時等著清算…… 而且別看她現在對自己總是笑臉相迎,態度溫和,但李凌寒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她在兩人之間設了一條長長的鴻溝…… 沈清回房間拿了幾張百兩的銀票遞給李凌寒,笑著說:“現如今是災年,銀子都不值錢了——有些東西,就是花錢也難買了……” 李凌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把銀票遞給了黑風說道:“去吧!行事謹慎些!” 沈清見一旁的大東感動得眼眶都紅了,突然覺得心軟了,便對李凌寒說:“二爺,現在外面下著大雨,行路也不安全, 要不等到雨停了,莊子上的馬車也閑著,就讓黑風先用。剛好讓張媽準備些干糧,省得路上東西又貴,又不安全!——您看……” “……可有聽到!”李凌寒對沈清點了點頭,才對黑風說。 黑風連忙說:“謝謝夫人!” …… 走出書房 ,雨稍微停了一下,天色也不見好轉,天依舊黑沉沉的,像玉帝打翻了墨汁瓶。沒一會,轟隆隆的雷聲又響了起來,緊接著,一道閃電像劃破了天空。 不一會兒,黃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打在地上,屋頂上,劈里啪啦直響 。天上剛才還是風云密布,轉眼間雷電交加、狂風暴雨! 怕嚇著女兒,沈清連忙進了自己房里,但即使是坐在家里面,也感覺到那種地動山搖的氣勢。方才還是陰云密布,剎時雷雨交加,電閃雷鳴,大樹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震耳欲聾的雷聲如在耳邊。 天邊像一塊巨大的鉛沉沉地壓了下來。頃刻間,一道電光劃破天際,發出巨大的轟鳴,不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天地間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 待到雨停了,黑風出得門時,己經是下午了!雨水天雖然惱人,但畢竟是久旱逢甘霖,所以人們的內心依然是喜悅的…… 誰知這樣的喜悅并沒有維持多久,連綿的雨,競就這樣不知疲憊的下了十多天…… 這日,雨水還是未停,站在廊下看著大雨的沈清抱著孩子也不再像平日那樣歡笑了,朝李凌寒看過去的眼神也有些憂慮,似是自言自語的問道,“您瞧瞧,這雨可是還會下上一段時日?” 李凌寒抬手把溫熱的茶水喝了一口,沈清便抱了孩子過來,把書意放到椅子上,低頭笑著道,“書意乖乖,娘親幫爹爹倒杯茶?!?/br> 她給男人倒了一杯茶,又抱起了孩兒坐在桌邊,笑眼看著他。她兩手都放在了孩子的身前,那種護衛著女兒的姿勢讓李凌寒心頭莫名的溫暖。 畢竟這孩子是他的骨血,這女人愛惜孩子,是否心中也不是那樣的記恨他了,想到此便開口淡淡道,“若再下必是澇災無疑了?!?/br> “這樣啊?!蹦菋D人苦笑了起來,她心不在焉吃著女兒塞給她的芝麻糖,便轉頭看那雨幕,眉心輕攏起來,怎么想要一個安穩的生活就如此的難呀! 地窖里的糧食也所剩無幾了,原本還能熬些日子的,但前幾日,楊將軍的家眷來鎮上,沈清見一家老小很是無辜,便又差人送了兩袋過去…… 李凌寒靜靜地看著她,瞧得幾眼,便轉過了頭。這些日子以來,他看她看得近了,覺得她的眉眼意是那么精致,像烙在了他的心口似的,會讓他隱隱疼痛。 “爹爹,吃……”書意又抓了顆糖,小身體向李凌寒探來。李凌寒不禁淺笑,靠近她,讓女兒把糖塞到了他的口里。 “娘親,娘親……”喂完他爹爹的糖,書意又叫喚起了她的娘。 那女人一聽,連忙拉回了眼神,眼睛溫柔地看著她問,“可是又要什么了?” “尿尿,尿尿……”她抬著精致的小臉,滿臉著急地看著她。 沈清便笑了起來,一把抱起來,嘴中說道,“我的乖乖,可真是懂得叫娘了,真好,下次尿尿了也要叫娘親可好……” 說罷她抱了孩子去了那角落的小房間。李凌寒看著她急步抱著孩子而去的背影,直至她消失。他聽著大雨傾盆的聲響,過了一會,他仔細地辨別著,終聽到了那女人去而復返的聲音,也聽得她在廊下的那頭和女兒說道,“書意要乖,晚飯娘親帶你去爹爹書房玩,可好?!?/br> 女兒便拍起了手板心,嘴里叫著爹爹。沈清抱著她笑意吟吟而來,李凌寒便伸手接過了他,瞧了瞧她的小手,未見通紅,這才抱實了她,問道:“可要喝水?” 書意也抱上了他的脖子,笑瞇了眼睛,“爹爹,水水,喝水水……”李凌寒便拿了他的茶杯探到她的嘴邊。 待女兒喝完,李凌寒微翹了下嘴角,看向了那院中的雨。這雨要是再下下去,那楚皇,怕是又得頭大如斗了。 李凌寒嘲諷的想:其實這楚皇也不是個頂聰明的人,人家說過河拆橋,他倒好,橋都沒過完就開始拆橋了!更絕的是,在天災之年,大肆打壓朝臣。 打的也許是收買民心的主意,豈不知民心最簡單,求的不過是安穩,楚皇這樣一來,反倒適得其反! 而且宮中還有幾位虎視眈眈的王爺,早就暗中拉幫結派,等著一有機會,就取而代之 ,相信過得些日子,這大楚,怕是要變天了。 (給自己點個贊吧,連更了這么多天!看來做任何事都必須有壓力,才能有動力呀!就因為怕讀者失望,雜草犧牲了一切看小說,看電視,和午睡的時間來碼字!——其實每個作者都是從讀者過來的!呵呵,好想看小說呀?。?/br> ☆、第七十三章 風云 自那晚在廣場上聽張晃提了一下大楚目前的形式,李凌寒一副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后。沈清心里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但又不好就此事詢問李凌寒,長時間生活在鄉野,她對時局知之甚少,更是不知在朝野上曾經李凌寒是何表現——樹敵多不多,會不會再有變故! 但李凌寒這些日子在她眼前所表現出的那些圓滑冷酷,虛與委蛇,都說明著他是個拿起得放得下的人,就拿花弄影的事情來說吧。 就算曾經愛得如膠似漆,刻骨銘心又如何!沈清可以肯定,這男人可以狠得花弄影死在他面前都不眨下眼,但必要時他也可以作戲讓你放低警惕蒙騙你。 當然,他的這種狠絕,并不單單只針對花弄影,也并不單單是針對背叛過他的女人,沈清可以肯定,在他面前,怕是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前途重要。 他太拿得起,放得下,沈清不敢小瞧他,也不敢輕易得罪他便只有盡力弱化自己,放低自己,但愿他能盡快一飛沖天,那樣她也能過些平靜日子了。 沈清也就此事問過見多識廣的陶醫婆。 “我知之也甚少,但……”陶醫婆下面這句接近未發聲,沈清離得她近,但只要不仔細聽,都聽不出她那說話的聲音, “幾日前,我聽得我一老友說,昔日在這位少將底下當過小將的人,不少都已被提拔,更何況李老將軍手握兵權三十年,這朝野朝外不知有多少是他的人,說來,皇上打壓將軍府這舉,何嘗不是怕李府功高蓋主?” 沈清聞言垂首,看著地上輕輕地說,“那以后可會有變故!——鎮上廟會那天,我無意中聽聞,東胡那邊又有異動了——不知可會再有戰爭?” “嗯……難怪,最近官道上調兵遣將如此頻繁?!碧蔗t婆也陷入了深思。 過了幾日,雨水漸漸少了些,多日不見的黑風行色匆匆地進入了李凌寒的書房。 “爺,京城傳來消息,說三王爺已不行了!” “哦,系何人所為?”李凌寒懶懶的問道,仿佛死的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螻蟻。 “王府中放出消息說是重疾……但因屬下之見,這八成是皇上所為……” 李凌寒哼笑兩聲才道:“軒轅奇向來恃才傲物,在朝堂之上,縷次頂撞皇上,讓皇上怎么容他……但是軒轅良卻不知,會叫的狗不咬人。真正的毒刺另有其人……” 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果然說的不錯!之前解了李家的兵權,兵權就歸入了三王爺和國舅爺左離手下——楚皇到底還是不放心,這么快就對自己的親三哥出手了。 黑風靜靜的聽著,也不多言語。 即日,三王爺死于病榻,而世子軒轅承祥繼承王府,被當今皇帝封為祥世子。這時,時局全然已變,現今的祥王被皇帝貫以至孝之名,憐他純孝之心,特準他在家守孝三年。 說是守孝,實則是繳了他家的兵權,當下三王爺的勢力,一半交給了五王爺軒轅辰,一半交予了御前總領肖飛。 值得一提的是,京城第一貴女左金珠,早在兩月前嫁入了辰王府,成了令千萬少女艷羨的辰王妃。 所以如今左家的勢力可以說是風頭正盛,如日中天…… 自皇帝的詔令一下,形勢明朗,祥王已被軟禁,兵權全握在了當今皇帝的人手中。 隨之,據大東無意中透露出來的前朝消息,東胡王爺赫連昊銳己經秘密進京。 明眼的人都能猜到,東胡這次派特使來,應該是談談女真判亂一事?!?/br> 幾日后,京城線人又得了信,說皇帝又欲對軒轅辰下手了…… 沈清聽到此信大驚不已,對于一個學習過中國古代史的人來講,其實不應該感到吃驚的,每朝每代都逃脫不了這一步啊。用完了就丟,皇帝們都愛干這種事! 目光不由得朝那書房看去,想李家一代忠良,李老太爺汲汲營生,卻終也敗在了上位者的那點獨權獨攬的心思下…… 時局如此錯綜復雜,里面的男人又想讓李家走出泥沼,怕更是難上加難吧!沈清不是可憐他,只是感嘆世事無常。 日后,她一定要教育自己的兩個孩子,切莫于過計較得失! 正如沈清所想,李凌寒想東山再起,重新光耀門楣簡直是難如登天,將軍府被查封后,在他家手上以前當過兵的,被他家提拔過的那些人,凡在衙門里有公職的只要是被查出來的,全都被解除了公職。 就是個衙役,也被打發回了家。這些人都差不多上有老,下有小,現在年月又不好,災荒連連,柴米油鹽都貴,解除公職后,一時之間養家糊口都是難事。 聽大東說,將軍府被查封之時,他們就是受命逃出去,處理那些暗中的產業,提前隱藏人脈實力…… 將軍府這些積累的那些錢財,上面賞賜下來的田產,銀子又全部被查充公了。如此一來,李凌寒私下那點財產根本就不夠用…… 這讓沈清不禁聯想到,鎮上楊將軍的家眷了!這個男人也是讓人難以琢磨的,若是說他自私冷酷吧,看他對楊將軍的遺孤如此周到的照顧,又不像個無情之人。 如果說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吧,那更是不像!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