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阿談哥!” 晏談進入內部通道之前, 一聲略帶焦急的聲音響起。 “阿談哥,我可找到你了!”晏笑有些喘, 她見晏談停下來后站在離晏談不遠的地方躬著身喘氣, 可見應該是一路跑過來的。 晏談停下來, 他身邊的工作人員自然也都停了下來, 就連早他一步的導演也回過頭來看。 晏笑辛秦也認得,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攔下來,只是對晏談說了一句“時間差不多了, 導播要催了?!?/br> 晏談對辛秦點了下頭, 表示自己知道輕重緩急。他看向晏笑, 她脖子上還掛著電視臺的工作證,晏儒站在不遠處,他不用過腦子就知道晏笑是怎么進來的,但是他不明白晏笑要來干嘛。 但無論如何他不至于在這么多人面前拆穿晏笑非工作人員的身份,讓她下不來臺。晏談笑了笑, 對走過來的晏笑說:“笑笑,發布會就要開始了,有什么事我們下來再說,行嗎?” 晏談雖然是詢問,語氣卻是肯定的,但凡是個懂眼色的就知道這個時候應該以發布會直播為重。 可惜,晏笑一心只想知道真相,她扯住晏談的西裝袖子,著急道:“阿談哥,你真的要見死不救?!” “晏談”、“見死不救”這兩個詞一出來,真是令人浮想聯翩。周圍已經有些人還是對眼,甚至還有竊竊私語的。畢竟這里可是電視臺,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也就是傳說中的業內人士,如果晏談就這樣走了,說不定發布會還沒結束就已經掛在熱搜上了。 晏談沒想到晏笑居然也是為了那件事來找他,他當然也看到了工作人員的神色,有些無奈的開口:“笑笑,是否捐款,等結束發布會我們再談?!?/br> 晏談巧妙的把話題轉到捐款上了,只希望晏笑能反應過來,這種事沒必要擺在明面上。聽晏談說捐款,大家互換了一個明了的表情,在場也都大概知道晏談的身世,都猜測恐怕是什么相熟的人在做慈善項目。 晏笑被晏談這么一說,愣了一下,當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有些不分場合了,她看到晏談臉上的無奈,知道自己給他惹麻煩了,有些唯唯諾諾的說了個“嗯”。 “阿談,你怎么能說是捐款呢?那可都是你的親人呀!”晏儒終于上前,有些忍無可忍的模樣。 晏談心里掩面了一下,他怎么就忘了晏儒還在場呢。 “這位先生,您說什么呢?小晏是孤兒,哪兒有什么親人?如果你說的是之前的遺棄案,小晏已經幫助他們支付了肇事賠償款,仁至義盡。如果還有什么不清楚的,您可以咨詢我們意心傳媒的法務部,會有專業人士為您解讀。直播就要開始了,麻煩您尊重一下藝人,可以嗎?”辛秦往前一步擋在晏談身前,板著臉說道。 晏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辛秦,想質問晏談卻發現辛秦遮住了他的視線,再者辛秦那一番話說得字字鏗鏘,他居然接不上話。 “阿儒哥,我們先走吧,阿談哥還有事兒呢?!币婈倘暹€不肯罷休,先醒過味兒來的晏笑拉了拉晏儒,小聲說道。 “如果您還不離開,我們可能要請保安了?!币晃浑娨暸_的工作人員出來說話,權當看不見晏儒脖子上掛著的工作牌。 晏儒和晏笑漸行漸遠,背影竟然都有些莫名的狼狽。 一旁的導演看到晏談有些小失落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晏呀,沒關系,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慢慢就會越來越好的?!?/br> 年紀小的好處就在于,很輕易就能俘獲長者的同情。 晏談情緒的低落也僅僅就是那一下,他立刻恢復好,笑著和導演道謝,兩人一起從內部通道走向演播大廳。 晏談一進演播廳,后邊的粉絲立刻眼尖的看到了,奮力揮舞起手中的紫色光芒“談”字燈牌,尖叫聲差點掀翻演播廳。 晏談揮了揮手,又做了個噤聲動作,希望粉絲能稍稍安靜,發布會即將開始。 入座后,晏談對彎著腰和他講流程的辛秦小聲說:“謝謝你啊,辛秦哥?!?/br> “職責所在,一切ok的?!毙燎刂狸陶務f的是剛才幫他解圍的事,比了個“ok”的手勢,讓他不要多想,專心應對發布會。 這場開播發布會是全網直播的,因此主持人剛開始上臺致辭時,候晏談就收到了何聞意給他發的截圖,一看就是女朋友在用手機收看直播。晏談回了一個大大的心,沒有把忽然冒出來的大哥大嫂還有生病的侄女告訴何聞意,因為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玄幻,面對面說可能更好。 發布會到最后演變成了一場小型的粉絲見面會,幾位主演以及主題曲演唱者祁夜輪番上陣和粉絲上臺互動,有一位晏談的粉絲還特別幸運的在“幸運大轉盤”環節轉到了“愛的公主抱”這個選項。 “哇,現在是我們小晏展現自己男友力的時候了,我想先問問粉絲有沒有很緊張?”主持人使壞的把話筒遞到粉絲面前。 “我......我有點重?!狈劢z還沉浸在這個從天掉下來的喜悅當中,有些懵,主持人問題就結結巴巴的說了大實話。 本來還有些小尷尬,她這么一說哄堂大笑,連晏談自己都輕松不少。等晏談真的把粉絲公主抱了一把,下地后的粉絲雙頰緋紅,用手捂著都快說不出話了。 發布會結束后,晏談還抽空去粉絲應援的花墻、花籃旁和今天來應援的粉絲照了個大合照。結束了這個行程,時間已經到了六點多,晏談乘上保姆車讓司機老趙多繞了幾圈最后開到國家大劇院的停車場。 何聞意其實六點就下班了,但是晏談說要接她,她就留在辦公室繼續鉆研自己的新話劇劇本。收到晏談的信息,何聞意拿著包出門,這次她還戴上了在之前就放在辦公室的棒球帽。 有個大明星男朋友,低調的同時還得學會偽裝自己。 何聞意到停車場后還謹慎的看了下四周,畢竟有一個天天發私信的晏談私生飯怎樣都要小心些。她拉開門上車,原本還在玩手機的晏談立刻笑著朝她招手,在她坐好后握著她的手不肯放。 辛秦坐在副駕駛上,和何聞意打了個招呼后就把自己的存在感自動降低了。 晏談摟著何聞意,細細給他報備自己一天的工作,末了說了晏儒和晏笑來找他的事。 “你有問什么病嗎?”何聞意問道。 “當時時間有些緊急,就沒問?!标陶剛阮^將腦袋靠在何聞意肩上,蹭了蹭,有些委屈:“再說了,我就是不想管他們家的事?!?/br> 何聞意知道晏談是在跟她鬧脾氣,實際上心里是惦記著那個生病的小孩的。也是,畢竟是個生命,而晏談從小身世凄慘,有了經濟基礎以后是很認真的在做公益、做慈善,無論那個孩子和他有沒有親戚關系,他都會同情的。 “要不你問問笑笑?對了,她什么時候來北京的?住哪兒?你了解一下,別又和上次那樣?!焙温勔馀牧伺年陶劦念^。 最后晏談又繞道去接了晏笑一起吃飯,了解了她現在住在晏儒租的地方,也知道她這次來的目的。 這姑娘別看和混社會的一樣,但是心地還是善良的,那對夫婦在福利院找不到晏談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在福利院里的晏笑拍著胸脯保證會找到晏談并且篤定晏談一定會管這件事后,才帶著在上海治病的女兒來到北京。 晏笑跟著過來,一方面是幫著找晏談,另一方面是對那對夫妻有些幫襯。她知道晏談忙,沒敢先去找他,就和在福利院了解情況后同樣熱心的晏儒商量了一下,決定和晏談見面說。 晏談聽了由來,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 “阿談哥,你不知道,那小姑娘太可愛了,你見一眼就會喜歡的!”晏笑吃著東西,特別真誠的對晏談說。 晏談笑了一下,沒說話,心里有些坎兒總是覺得過不去。 “笑笑,不如吃完飯我們去醫院看看?”何聞意出聲,晏談轉頭看她后她拍了拍晏談的手背。 有些事,總要去面對才知道怎么選擇。她不會逼晏談做任何決定,更不會左右他的決定。她唯一會做的事就是陪著他,無論如何支持他。 晏談還是戴著帽子和口罩,何聞意和晏笑走在前面。 住院的錢是晏儒墊付的,但他能力有限,再加上北京的醫院的確人滿為患,小女孩是加了床在一個大病房里。 小女孩約莫四五歲的年紀,腹部有些腫脹,四肢也有些浮腫,手上都是吊針留下的眼兒。但她五官很精致,眼睛很大,即使有些虛弱也還是笑著面對所有人。 女孩的mama在削蘋果,爸爸不在。她吃了一口蘋果,笑著說“謝謝mama”。 晏笑進門后,小女孩有些興奮的叫jiejie,看到何聞意這個陌生人也笑著問好,還天真的說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jiejie,自己以后也要和jiejie一樣漂亮,周圍的大人們都被小孩子童真的語氣逗笑了。 笑過后難免有些哀嘆,這么小的孩子,得了尿毒癥,還有多久的以后呢? 晏談走到病床前,摘下了口罩。 “小叔叔!mama,是小叔叔!”女孩顯得有些興奮,立起身體和晏談打招呼:“小叔叔好,我是欣欣?!?/br> 晏談愣了一下,隨即溫和的笑起來。 女孩的mama大概沒想到晏談會突然造訪,有些手足無措。 “mama,小叔叔笑起來真好看?!睂Υ笕说氖虏磺宄男∨s搖了搖mama的手,一派天真:“比笑笑jiejie用手機給我看的更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稚子何辜,我們談弟弟一直懂這個道理的~ 第62章 有句老話叫“伸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如果對你笑的人是個天真可愛的孩子, 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抵擋。 小女孩說的話沒有什么顧忌, 當她笑著叫晏談小叔叔時,晏談承認,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晏笑也算是中間人了, 幫著兩邊做了介紹,不過她倒也留了個心眼兒,牢記了上次晏談和她說的話,介紹何聞意時只說是晏談公司的工作人員。 另一邊, 小女孩名叫李欣,小名欣欣, 還有兩個月就五歲了。她爸爸叫李河, 是李國樹的大兒子, 和晏談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一直在照顧欣欣的是她的mama, 叫劉娟。 雖然李河夫妻一直在試圖尋找晏談,但是晏談突然這么一下子出現在病房,劉娟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有些窘迫到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欣欣她爸前幾天在附近找了一份工作, 現在應該也差不多下工了, 要不您等等?”劉娟說道,一直也沒看晏談的眼睛。她處理不來,所以下意識就把這事兒歸為他們“老李家”的家事,等爺們兒回來再處理。 劉娟的普通話倒是挺標準,交談起來沒有任何障礙, 晏談點了點頭,沒多說什么,倒是何聞意隨意的問了些問題,理起來倒也能大概有個了解。 劉娟說的是真話,晏談他們等了沒一會兒,李河就回來了。 那是個很高的男人,長得也壯實,有著李家人良好的基因。他手里提著個塑料袋,看起來是買給劉娟的晚飯。 “欣欣爸,這是你們家小叔?!眲⒕暝诶詈由磉呅÷曊f道。 男人拿著塑料袋的手頓了一下,隨后把塑料袋擱在一旁,有些拘謹的望向晏談:“我......我叫李河?!?/br> 除了自我介紹,竟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李河有些暗自嘆氣,明明之前設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場景,腹稿也打了無數遍,真見上了卻講不出來。大抵他自己也知道,這事兒,是他們自己辦得不地道,哪兒有求人救命這樣逼著的。 “要不,我們出去說?”晏談提議道,他覺得有些話無論如何不該在孩子面前說的。 李河當然點頭。他們兩個一走,周圍住院的人都有些小聲交流起來,畢竟晏談的臉還是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 晏談、李河兩人走到醫院的長廊盡頭,那兒有個架子還搭著葡萄藤兒,晚間吹著風還有些涼。 “您,抽嗎?”李河從兜里摸出一包煙,又意識到自己的煙很廉價,大明星肯定抽不慣,不好意思道:“不是啥好煙......” 晏談擺了擺手,互相贈煙好像是男人們談事情的一個開頭方式:“我不抽煙?!?/br> 李河聽了晏談的話,自己打算點煙的手頓了下,把煙收了。 “你抽吧,我沒關系?!标陶効吹搅怂膭幼?。 李河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知道還是得自己先說,嘆了口氣:“我們來,給您添了不少困擾吧?我們也是......實在沒什么法子了?!?/br> 晏談看著垂頭喪氣的男人,有些難以將他和李家那些忽而趾高氣昂忽而裝慘賣可憐的親戚聯系起來:“欣欣她......好像很樂觀?!?/br> 提到女兒,這個一米八幾的壯漢眼里全是柔情,話語都輕柔很多:“是啊,她還是和以前一樣,開心、樂觀、向上......我知道她很痛,每次透析都是要命的那種痛,但她還是會安慰我們說她一點兒也不痛,讓她媽別哭?!?/br> 這才是一個父親對待孩子應該有的眼神。 “她這個病......多久了?醫生怎么說?”晏談索性直接問病情,他對李家人興趣不大,即使要救也僅僅只是因為看不得這找上他的生命就這樣消失。 “一年多了?!碧崞鹦佬赖牟?,李河頭微微往上仰,紅了眼眶:“有一天暈倒在幼兒園了,老師送的醫院,那時候就說是中期了。我們一直在努力給她治病,跑遍了國內各大名醫院,但還是沒能緩解病情,前些天來北京,醫生說已經惡化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待腎源移植?!?/br> “花了不少錢吧?”晏談直接問。 “我初中讀完就出來打工了,憑著一手電焊的手藝倒也有些賺頭,她媽是個會計,不計較學歷跟了我,欣欣沒生病之前,我們不說過得大富大貴,小康家庭還是算的?!崩詈拥恼Z氣里有些自嘲:“欣欣生病后,我們所有的錢都拿來給她治病,但根本就不夠。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是個沒本事的父親?!?/br> 晏談看著兀自深入痛苦中的男人,沉默了下,安慰道:“人算不如天算,生活總是會這樣?!?/br> “我有無數次想要放棄,我想帶著欣欣回鄉下,如果最后......她怕的話,我就陪她一起,也不枉我們父女一場?!崩詈又匦驴聪蜿陶?,帶這些希冀和抱歉:“就在那時候我們看到了您的新聞,欣欣媽說或許您是唯一可以救欣欣的人了。我知道這樣會給您添堵,但是為了欣欣,我們還是厚著臉皮來了......” “你們,有沒有嘗試尋求社會幫扶?”晏談問,現在很多身患絕癥的人只要不放棄,有時候通過網絡或者電視媒體,能夠向社會求助到一定的幫助。他想了想,又補充:“我比你小,你不用再用尊稱了?!?/br> “當然有,欣欣幼兒園的老師幫忙發到網上去的。那時候幼兒園的學生家長、老師、社區還有愛心人士都捐了款,陸陸續續得有二十幾萬?!崩詈訐u頭:“可我不瞞您說,杯水車薪。欣欣每周要做三次透析,每次400元;每周三次血濾,每次1350元。還有很多我們說不出名字的藥......” 晏談抿了抿嘴,半晌開口:“你們去福利院找我,是覺得我一定會管嗎?” “我知道,只要欣欣活著,只要她沒有痊愈,這就是個無底洞?!崩詈訃@了嘆氣:“您如果不想管,我們也理解。去福利院的初衷,只是不想放棄最后一絲希望,并不是想要強求什么,至少所有的法子我們都用了,沒有對不起欣欣。后來笑笑說你是好人,一定會管,我們才抱著微薄的希望來北京?!?/br> “你們帶著孩子來回折騰,不怕她的病情更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