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杜永新聞言抬眸燦然一笑,“娘娘至此,永新掃榻相迎?!?/br> 二人略敘舊事,心中皆頗多感概。顧令月忽道,“早年聞杜娘子歌聲動人,未聞有擅舞之名。僅昔日在府中春宴上見過jiejie一次舞姿,如神仙中人,卻僅此一次,此后jiejie退隱,便成絕響。我偶爾回念,只覺舞姿動人,猶勝教坊謝阿蠻之輩。只是再不曾見。不知杜娘子這些年在泰陵守陵,可曾疏練了舞蹈,如今可還能跳否?” 杜永新默然良久,起身道,“這些年雖然守陵清凈度日,倒也不曾疏練了舞蹈,倒也還能跳一跳看看?;屎竽锬锛热挥写搜排d,永新愿意從命?!?/br> 顧令月燦然一笑,“那就太好了!” 杜永新入內洗去鉛華,重新換上了舞裳,對著妝鏡貼好花黃。瞧了瞧鏡中的女子,依舊美的奪魂攝魄。她輕輕道,“您心愛的外甥女如今在外頭,婢妾跳一支舞,你來看看可好?” 妝鏡靜默,映照出鏡中女子華美容顏,歲月無聲。杜永新斂去眉目,從屋子中出來。 白瓷盞中的茶羹清淡,顧令月低頭輕輕啜飲了一口茶羹。忽的聽了一陣悠揚的琴聲,抬起頭來,見面前天光燦爛,屋頂一片嫩葉墜落在庭院之中,杜永新舞妝秀美從內而出,一甩水袖,一個柔美勁折的亮相,頃刻間,就仿佛將舞臺從清凈的陵墓拉回了炫目的盛世長安風華。 顧令月屏住呼吸看著面前的這支舞。 當世華彩舞蹈多在盛世宴會樓臺歌榭之中舞臺上演,環境精致,觀眾滿堂。杜永新做的這支《折腰》舞,僅在泰陵城一座簡陋凋敝的民間小院中,座下只顧令月一個觀眾。 顧令月坐在臺上,望著杜永新跳的的這支舞蹈,卻覺極盡妍致,勝于自己一世所見所有的舞蹈。 杜永新仰首投足舞姿看似隨意,似乎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生命熱情,將這一支舞舞的勾魂攝魄。顧令月似乎能從一個舉手,一個折腰中感到這位女子的熱情,戀愛,憧憬,和悲傷。 在顧令月滿心驚嘆之中,杜永新一舞終止,潰不成軍。喘息良久,方重新起身,朝著顧令月款款下拜道,“奴婢不才,給皇后娘娘獻丑?!?/br> 顧令月緩緩道,“沒關系,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一支舞了!” 泰陵歲月無聲,山河靜好。顧令月忽的開口道,“杜娘子,你是愛著我舅舅,神宗皇帝的吧?” 杜永新握著茶盞的手陡然僵住,抬頭望向顧令月。 顧令月的目光,看著杜永新,充滿了憐惜?!拔铱茨闾倪@支舞,充滿了懷念的感情。只有懷著一段深深的感情,才能跳出這般感人肺腑的舞蹈。你之所以退隱之后要求來泰陵,就是為了守著神宗舅舅的陵墓,是么?” 杜永新靜默良久,抬起頭來,面上神情似哭似笑,“顧娘子不愧是圣人一輩子心心念念尋找的外甥女,果然聰明?!?/br> 她確實曾經和先帝神宗曾經有過一段感情。 雖然在神宗皇帝眼中,她可能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渺小如塵沙,微風吹去,不留下一絲痕跡。 杜永新本是官宦小姐出身,因著父親犯罪,八歲幼齡被充入教坊。少女時代的她,在教坊之中尚未得永新這個藝名,眾人喚她做娟兒。十三歲的時候就有教坊第一名伶的風采。 那一年的神宗皇帝十分年輕,時年三十五歲,多情俊朗又極富藝術細胞,偶遇了唐貴妃之后,與貴妃琴瑟和鳴,時常招來教坊歌舞伎排練歌曲舞蹈。娟兒有著一支如黃鶯一般的歌喉,自然常常到皇帝面前伺候,皇帝時時指點,常指著娟兒道,“朕之黃鶯兒!” 建興八年,貴妃再度有孕,懷著十一皇子姬淄。不能再如從前一般時常陪伴在神宗皇帝身邊,神宗皇帝偶爾獨自到梨園,召樂師李龜年,娟兒歌唱。情興之至,便于殿中寵幸娟兒。 十三歲的歌伎娟兒,稚嫩,羞怯,神宗皇帝憐惜少女,溫言褻玩,良久之后方打開身體,在神宗皇帝身下怯生生綻放風采。 少女的芳心,自然輕易分付在俊朗的神宗皇帝身上。 只是對于神宗皇帝,稚嫩的娟兒不過是他在貴妃有孕無暇伺候的時候打的一味野食。這般幼女,有著一把天生的好嗓子,雖然美艷風情不及貴妃,但在寵幸之時也別有一種風味。 神宗皇帝享受娟兒的仰慕和溫柔包容,卻總在事后將娟兒丟在腦后,不當一回事。娟兒每次侍寢之后,都會有一碗湯藥送來。 那碗黑漆漆的湯藥,一直留在娟兒記憶當中,帶著極其苦澀的味道。 很快,唐貴妃便生產下十一皇子姬淄,神宗皇帝的一顆心回轉到貴妃身上。娟兒失寵,獨自一人在暗夜里啃嚙孤寂光芒。 神宗皇帝喜歡娟兒一把好嗓子,雖寵愛貴妃,但偶爾梨園之時,聽到娟兒的歌聲,避著貴妃還是會偷偷寵幸娟兒,聆聽娟兒情動之時動人的歌喉。 這對娟兒而言是一場苦難,如果神宗皇帝當真徹底遺忘了她,她許是能更容易放下這段感情,可是這般偶爾落下來的雨露,卻如同一根細微的絲線,輕輕拴著少女的心??偸窃谧罱^望的時候撩撥一下,無法真正忘懷。 天冊元年,娟兒不慎懷了身孕。 這一年,娟兒十六歲,神宗皇帝已經有了很多的子女,剛剛因著十二皇子姬洛的事情惹了貴妃生氣,并不需要一個多余的幼子讓貴妃知道自己和小娟兒的私情,更何況,這個孩子有一個出身如此卑微的母親。 身孕兩個月的時候被發現,宮人將一碗打胎藥送到了她的房中。 她哭泣良久,在天亮的時候喝下了這碗打胎藥,在房間躺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小產了一個嬰兒。 此后傷了身子,足足休養了足足半年,才重新登臺。經了這樣一趟子事情后,歌聲更上一層樓,猶如天籟。那一年的上元節,登臺歌唱《太平景》,猶如天籟。得了神宗皇帝和貴妃夸贊,賜下永新的藝名。 此后,永新娘子的令名傳徹,一顆心卻涼了下去。 她丟的那個孩子,他的父親雖然并不在意他,他的母親卻會一直將他銘記在心中。五月二十,是她的孩子流產的日子。此后每一年的這一日,她都會在教坊請假半日,前往小園悼念自己丟掉的那個孩子。 …… 杜永新淚流滿滿,“這是我的故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晌也幌雽⑦@段故事帶到地底下去,一輩子都沒有人知道。你是他的外甥女,所以我告訴你。日后,這世上至少有一個人知道,曾經有一個叫娟兒的女子,和神宗皇帝在一起過?!?/br> 神宗皇帝和唐貴妃的愛情故事,傳唱天下,可沒有人知道,在這樣濃麗的愛情故事中,還有著一個小小的娟兒的身影。 顧令月廳了這個故事,心中傷感,問淚流滿面杜永新,“你,恨我舅舅么?” 杜永新的目光茫然,“恨?” “那一個夜晚,我喝了藥,在床上痛的打滾的時候,我曾經恨過他的。后來,天冊六年,他駕崩的時候,我卻傷心的不得了。我身為伶人卻沒有為皇帝悲傷的資格?!?/br> “后來我想,我還是愛他的吧??v然他給我帶來了一生的傷痛,縱然他沒有讓我們的孩子出世??墒撬o我的人生涂抹了一道不一樣的色彩。若沒有他,可能我的人生會平穩無趣,沒有一絲跌宕起伏。 所以到底,我是感激他的?!?/br> 她望著顧令月道,“今上和他不一樣。先帝疏于治國,喜愛藝術,對于梨園投入了極大的精力;可是今上卻更在意朝堂國事,對于梨園,不過是可有可無罷了。他們雖然是父子,可神宗皇帝多情,今上冷情,但一動起情來,就更加的專情?!眲忧榈?,“絹兒一生福薄,遭遇薄幸,娘娘您確是幸運的人,得了今上專情寵愛,您可千萬要惜福,莫要辜負了圣人??!” 顧令月流下淚來,“多謝你啦,我會好好的過日子的?!?/br> 離開泰陵的時候,杜永新前來送她。顧令月笑著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不用送了!” 杜永新微笑著道,“泰陵生活清冷,難得有個人前來看我。我想要多送送,皇后娘娘不必在意?!?/br> 顧令月就不再勸,道別之后登車遠行。杜永新立在楊柳樹之下,目送青布馬車緩緩向著長安城方向駛去,目光朦朧如江南舊雨,輕聲祈禱道,“皇后娘娘一定要幸福??!” 馬車在官道上平穩的行駛,顧令月歸京途中造訪舊友,聽聞了一段舊事,心中難免充滿了傷懷情緒,吩咐御者道,“慢慢的走就是了?!?/br> 御者應了,勒馬“吁”了一聲。果然便覺馬車速度緩了下來。忽然前方官道來處方向一支隊伍迎面而來,攔住了馬車去路。 一批玄色駿馬自侍衛擁簇之中踱出,馬上男子大約三十余歲年紀,一身玄色披風,俊朗身長玉立,眉宇之間一抹威勢,令人不敢逼視。見著青布馬車,狹長鳳眸閃過惱怒、柔和諸多情緒,勒住馬匹,緩緩的度到馬車面前。 顧令月依靠在車廂中,忽的感覺馬車“吁”的一聲停住,不由奇道,“這是怎么了?” 內外一片寂靜,無人回答。 顧令月掀起車簾,往外張望,登時望見姬澤的臉,不由之間驚喜異常,“九郎,”聲息中滿含思念之意,“你怎么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神宗皇帝這個人物,本文一直沒有出現,可是一直是重要的背景人物。我力圖通過側寫的方式描繪這個人物,表現他的性格特征。今天這塊是神宗皇帝故事的最后一塊拼圖,配上了之后拼圖完成,在大家心目中,神宗皇帝是什么形象呢? 第一一九章 顧令月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來了?” “怎么, ”姬澤凝望著顧令月, 鳳眸之中將女子形象珍重收藏, 沉聲道,“朕的皇后久別歸來,朕不可以出宮迎接么?” 傾盆的喜悅充斥在顧令月心懷之中, 將適才的傷感情緒沖刷的一干二凈, 顧令月荔枝眸中露出燦亮光芒,猛的撲進了姬澤的懷中, “九郎,我好想你!” 姬澤怔了片刻。懷抱著妻子溫熱的身體陳繞其中,只覺胸中自顧令月離開之后長久的空寂之感重新被漸漸填滿, 靜默片刻, 伸出雙臂, 將顧令月緊緊箍在懷中?!半抟埠芟肽??!?/br> 青帷馬車緩緩在寬敞的大道上行駛, 寬敞的車廂之中,顧令月仰折頸項, 躺在榻袱之上, 美麗的容顏上泛著紅暈氣息。情人久別重逢, 熱意燃燒整個天地, 她覺得一個人被撕扯成兩半,一半沉淪在焚燒一切的熱意之中,一半謹守拘束,心中叫著不可, 聲音破碎嚷著道,“九郎,不成,這兒是在車中,實在不成呀?!?/br> “你還敢跟朕說什么?”姬澤悶哼一聲,沉沉的控訴聲撲在顧令月耳邊心上,一聲聲如同控訴,“你一走就是十個月,好容易回來,還敢繞道別的地方去看什么勞什子的舊友,心里可還記得一分半毫朕是你的夫君?” 顧令月仰面屈折,面頰蒸紅,一顆心癱軟成水,攬著姬澤的寬闊的肩頭,迷離喚道,“九郎九郎?!币宦暵暲p綿呼喚,如同溫柔的絲雨落入姬澤心頭。明明心頭有著千般怒火,這一刻,在這般纏綿的呼喚聲中也迅速煙消云散,化為繞指溫柔,將顧令月涌入懷中,死命用力,猶如想要將懷中這個女子生生按入體內,捏合成一個人,再也不加分離。 ……車廂微微搖曳。 顧令月一雙雪臂攬住了身上的姬澤肩膀,面上一片紅潮,絲絲汗水從雪白的額頭墜出落下,死命咬住牙關,不敢將傾瀉的□□之聲露出一絲半毫在外面?!熬爬?,你饒了我吧!” 姬澤眸中泛著淺淺赤色,充耳不聞。車窗外大道兩旁的樹影微微搖曳,御人坐在車外御位之上板著面龐執著韁繩,猶如目迷耳聾,一心平穩的向前前行。 顧令月再也忍受不住,開口道,“哥哥,你饒了阿顧吧!” 姬澤身體陡然一僵。 “哥哥”這一聲稱呼,對于周人有特別意義,日常以此稱呼呼父,但字面上亦有兄長之意。顧令月少年之時,信重自己,曾以此稱呼呼之,意為視之如父如兄,信賴依戀至極。及至于后來風云變幻,受了傷害,將深心之中受過的傷掩埋,此呼便絕爾。多年之后重逢,面上雖然云淡風輕,僅僅呼圣人、其后關系緩和,亦多是呼喚九郎,至于這一聲顯示著至親至信的“哥哥”,卻是再也不曾出乎她的口中了。 及至多年之后,二人耳鬢廝磨,燕好婉婉,甚至結為夫婦,孕育子嗣。姬澤哄著她喚一聲哥哥,卻始終未曾如愿。卻不曾想,在夫妻二人分離近年,再度重逢之際,竟在阿顧口中聽聞這一聲久違了哥哥,心中酸楚,鳳眸之中泛起一絲水意, 詢問道,“阿顧,你叫朕什么?” 顧令月略略安定下來,目光迷離瞧著懸于身上的男人。仔細描摹久別的眉眼,這個男人曾經給她的生命帶來狂風暴雨,令自己恩怨交夾,一度以為再也回不到從前時光。此時此刻,久別重逢,處在姬澤懷中,心中卻只覺安心,只覺一身歸宿盡皆系于姬澤此,深深攬住男人的肩膀,柔聲喚道,“好哥哥,你疼惜疼惜阿顧??!” 姬澤登時呼吸停滯。 只覺自己的身體guntang,狠狠的吻上女子花瓣一般的唇兒。 懷中的這個女子,是他一生中最珍重的女孩兒,他曾經在心中發誓,此生此世定將她掬于手中,不會再受一絲傷害。這一刻,她在他的身下,安然美好,他瞧著她嬌美的模樣,卻只想食言,想拼命的□□她,瞧著她雪白的肌膚上顯露出一條條的緋色的傷痕,自己和她融到一處兒去,委頓成泥。 長安城城池高大,俯視春秋。大明宮坐落在長安城北部,巍峨綿延。 延嘉殿精神一洗,掌殿宮監梁七變一身緋色官服,精神煥發,立在殿階行拎著拂子對著宮中宮人訓道,“皇后娘強病愈,即將從驪山行宮回宮,這是延嘉殿中的大喜事兒。延嘉殿宮人都給我警醒點兒,好好伺候著,若是出了差錯,我要你們好看?!?/br> 宮人們屏手立在殿下,面上泛起了精氣神喜氣兒,齊聲應是。 宮車駛入長安城門,顧令月氣若游絲,整個人躺在姬澤懷中,“九郎,我想要早些回去看麟奴?!?/br> 姬澤冷聲哼道,“你還記得麟奴是你兒子?” 顧令月眼圈一紅,“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我怎生會不記得?這半年,我雖在外頭,卻常常記掛他。咱們一家人長長久久不分離?!?/br> 姬澤冷哼一聲,愛戀之情轉入心頭,想起當年顧令月抱著自己的后腰祈求自己送她離開長安前往敦煌的往事,微微痛楚重新返上心頭,擁著妻子咬牙切齒道,“你記得今日的話,朕一字一句都記在心中,若日后有所反悔,朕不會饒過你?!?/br> 顧令月一顆心兒顛顛的,落淚應道,“我再不會反悔的?!?/br> 承載著大周帝后的宮車自宮南天冊門一路長驅而入。顧令月匆匆入了延嘉殿,一路宮人遠遠的見了顧皇后,恭敬的跪在地上,“恭迎皇后娘娘回宮?!鳖櫫钤鲁涠宦?,拎著裙擺徑直入了大殿,見著空蕩蕩的殿堂,眸中閃過一絲急切之色,急急道, “麟奴呢?” 潔白宮裝的乳娘抱著大皇子姬燁入內,恭敬拜道,“奴婢見過圣人,皇后娘娘?!?/br> 半年時間,大皇子姬燁已經長大了不少。幼童的身子拔高了一截,身上穿著一件華美衣裳的小兒,小小的面上容色頗為隨姬澤,只是鼻子嘴巴,有幾分隨了生母顧皇后的秀美模樣。見著父皇姬澤,眸子中閃過歡喜光芒,蹬蹬蹬的奔到姬澤身邊,喚道,“父皇?!甭曇粲H昵。 姬澤瞧著兒子眸光柔軟,俯下身微笑著挽著姬燁,“麟奴,瞧瞧誰回來了?” 姬燁在姬澤的懷中回過頭來,望著身邊的顧令月。 顧令月瞧著面前小小的兒子,淚眼朦朧,捂著嘴巴,喚道,“麟奴,”眼淚自眸中流了下來。 距離母子分離已經足足有大半年時間,姬燁已經不大記得自己的母親了,只是見著這位美麗的女子捂著嘴巴看著自己哭泣的模樣,不知怎么的心中生出了一絲觸動之意,遠遠望著,面上閃過一絲猶疑之色。 顧令月再也忍耐不住,彎腰將麟奴抱在懷中。 姬燁陡然覺得自己落入這個陌生女子的懷中,登時覺得有些不適,蹬動手腳,有幾分想要皺眉叫嚷,微微哭鬧起來。乳娘立在一旁,瞧著大皇子哭鬧模樣,登時心疼,壯著膽子上前一步柔聲勸道,“皇后娘娘,小皇子年紀還小,怕是分離久了,不習慣您抱他,您還是先放下來,讓奴婢來抱一抱吧!” 姬澤立在一旁,聞言鳳眸瞇了一瞇。 梁七變怒聲喝道,“放肆,小皇子是皇后娘娘親生的兒子,母子親香才是正經道理,難道還要你教導皇后娘娘怎么帶孩子才對么?” 乳娘大驚失色,“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奴婢失言,求圣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