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節
心中的悔意,越發洶涌而上,幾乎都快要按壓不住,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在她梳著的婦人發髻上時,臉色頓時便又灰敗了下來。 事已至此,他已經什么也不能做了,也只能這么遠遠的看著她。 遠遠瞧著她燦然一笑的臉,當真是容光煥發,聽說她的夫君待她極好,都不曾納過妾室,成親隔年,便生了個兒子,在侯府之中,早就立穩了腳根,誰也不能在她跟前找不自在。 想著她日子過順心,他的心里,總算也舒坦了點,她會嫁給那勞什子侯爺,他其實也是深感意外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放棄了,成全的會是陸昭遠,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倆人,總究都與她失之交臂。 這樣其實也挺好,他與陸昭遠這對兒難兄難弟,心事無法宣泄時,還能彼此傾訴一番,彼此的心事都明白,那是誰也不能嘲笑誰。 眼神再看過去時,就發現那女子的對面,不知何時,竟冒出個那個礙眼的男人來。 柳文晞看著,不緊又捏了捏拳頭,這勞什子的侯爺,不是總說軍務繁忙么,竟還有這樣的閑心思,跑來陪人逛鋪子。 瞧著那對兒有說有笑的,還別說,這么遠遠看著,還真怪般配的,他心里酸溜溜的想著。 說來,他也不是那么沒氣度的人,雖說他與她錯身而過,其實,仍是希望她能過得好的。 恨恨的瞧了一眼那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暗道:“你若待她不好,你若敢辜負于他……”捏緊的拳頭,舉在面前,晃了又晃。 番外十 陸昭遠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在朝堂中努力攀爬,總算做上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將有著君子之稱,名聲極佳的趙松材都壓在了次輔的位置上。 一朝大權在握,可謂風光無限。 但這一日,他卻拒絕了滿朝同撩的道賀,將自個獨自一人關在了書房之中,不讓任何人打擾。 獨自在靜默無聲的坐了好一陣,這才起身,打開一個暗格,從里拿出一幅畫卷來,捧在手中,十分珍惜的緩緩展開來。 畫中畫的是一位十歲出頭的姑娘,小姑娘年紀不大,打扮得也不十分出眾,倒像極了鄉間小姑娘的尋常裝扮,模樣倒是極為清秀可人,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比的,要說最為出眾之處,還是在于那一雙過于靈動的眼睛。 這一雙眼睛,也不知是小姑娘本就長得這般出彩,也或是畫師畫下的技藝高超,但不管是那一種,這畫中的小姑娘,絕對是讓人一見難忘的。 她置身于一片杏花之中,身影跳脫,一看便是個活潑愛動的小姑娘,臉上的笑容燦爛,與四周的杏花相輝應,看著也極有野趣。 就這樣一副畫,雖說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卻不是出自名家,其價值卻是大打折扣,真要究其價值,怕是一兩銀子也值不了。 但就是這樣一幅畫,卻讓這個在朝堂中舉足輕重的首輔大人愛不釋手、珍而重之,這畫就早已超出了它本身的價值。 畫就這么攤開來擺在面前,他就這么靜坐著,目不轉睛的盯著看了又看,就這么足足看了一個里辰,而不自知,至到感覺胳頸酸疼,這才意識道,他又對著畫像看出了神。 這才揉捏了下脖頸,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從畫像上挪開,才覺得書房之內憋悶 難受。 行至窗前,將窗戶給推開,陣陣涼風伴著杏花香氣吹來,他不由又沉迷其中。 此際正值陽春三月,他的書房外,栽植了一片杏樹,此刻正是杏花開得正盛的時候,一陣風刮過,片片杏花隨風而落,這場景像極了他曾見過的那一片杏林。 可惜,杏林中再沒有那一個小姑娘的身影。 時光過去那么多年,他依還記得她當年的模樣,說來也怪,當年他被人欺負,如今回想起當年的情景,他想到的,沒有難堪、疼痛、不服,他滿心滿眼的,卻只記得那個小姑娘纖巧的身影。 想到此處,他不由笑了起來,他記得清楚,當時的她,可不是畫像上的打扮,而是一身小子妝扮呢,把他也糊弄過去了,還只當他是個小兄弟。 過去的種種,仍記憶猶新,就算現在想來,也讓他心懷大快,幼年時被親人刻薄的陰影,都消散不少。 “咚咚咚!” 敲門聲,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不是說不讓人來打擾嗎?”陸昭遠語氣不好的開口道。 “父親,是孩兒有事請教?!遍T外,長子清朗玉潤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 這個兒子,還是十分合他心意的,從小乖巧伶俐,年及弱冠,便得中探花郎,在京中一干后輩中,也算是個響當當的人物。 “孩兒見過父親!”陸秋明拱手行禮。 “不必多禮,有什么事,就直說吧,與為父不與拐彎子?!标懻堰h語氣和善道。 “父親今兒高升,母親說,咱們不大宴賓客,自家人卻是應該賀一賀的,所以就在正堂擺了一桌家宴,兒子是特意來請父親前往的?!标懬锩魈вU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對于父親的威嚴,他是不敢冒犯的,見他語氣還算好,才敢開口說明來意的,不然,怕是又得東拉西扯,拿別的事來糊弄了。 陸昭遠想了想,對于這位夫人,他雖沒有愛意,卻也頗為尊重,他不重女色,家中也沒納過妾室,家中孩子也皆是嫡出,一家幾口相處得也極和睦。 不過,對夫人總歸是少了幾分柔情,對孩子也一慣嚴厲,而少了慈愛,以至于孩子們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長子還算好,為人坦蕩,在他面前,還能神態自若,下面幾個小的,還真是…… 他也不由有些搖頭失笑。 “父親?”見父親有些愣神,陸秋明不由再次出聲。 “嗯!”陸昭遠回神,便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陸秋明見了,便高興起來,他還真擔心父親不去,母親又要失望了。 高興之余,便掃到了桌上的畫像,那畫看著很是陣舊,有些年成了,但那畫上的小姑娘,瞧著愣是有幾分眼熟。 “你剛剛說有事請教?” “哦,正是?!标懬锩髅⒁暰€從畫上收回來了,拱身回道:“父親,聽母親說,兒子的婚事,你想為求娶宋候家的小姐?” 對此,他十分不解,宋候是功勛之后,武將之家,他們陸家,可是文臣,是讀書人,書香之家,文武殊途,怎么好做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