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你聽我解釋,我……”見廖青梅臉色越來越冷,顧銘朗著急地想要解釋,可是面對廖青梅了然的眼神,他卻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他回來的主要目的是雖然是參加演習,但他畢竟剛剛痊愈不久,并沒有那么忙。 他完全找不到借口。 廖青梅冷笑一聲,見他說不出話來,連和他爭辯的心情都沒有了,“我聽明白了,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旖旎的心思早談得不見影兒,顧銘朗心底一下子空蕩蕩地沒有著落,他訕訕地松手,廖青梅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臉上表情微冷,完全看不出方才激動暴怒的樣子。 拍去身上的塵土,廖青梅目光淡淡地撇了眼同樣站起來,擔心地看著自己的顧銘朗,“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br> “青梅……”顧銘朗張了張,完全不知道應該從哪里解釋起,這一刻,他寧愿廖青梅同他鬧,也好過這樣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這樣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兩人剛認識不久的時候,非常不好。 廖青梅拎起被甩到一邊的行軍囊,大步往前走,心里憋得慌,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應該往哪里發。 走了一會,她突然停下腳步,定了定神后,又轉過身來,大步往顧銘朗那里走,顧銘朗剛追了兩步,見狀又停了下來,嘴角咧起,滿是油彩的臉上,一口大白牙顯得又傻又難看,還有眼角上的那道疤,也因為這個笑容扭曲了形狀。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廖青梅在他面前站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從兜里掏出那枚被摩挲得蹭亮的軍功章,一把塞在顧銘朗的手里。 “這么重要的東西,以后不要隨便給別人!”說完,她轉身提起先前打斗中被扔到一邊的行囊,頭也不回地往營地走。 其實那一刻她更想說的是:你去找個你覺得能和你同甘苦的人過一生吧! 話到了嘴邊,卻根本就說不出口。 她心里知道,有些話說出口了,就再沒有挽回的余地,她……到底沒有以前那么堅決,可說出口的話同樣讓她十分難過,心里各種情緒交織著,根本就理不清頭緒。 顧銘朗能一直狠心地瞞著她,可她卻做不到說絕情的話。 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應該理解顧銘朗的難處,但情感卻完全無法理解顧銘朗的作為,為什么不告訴她?怕萬一出現最壞的情況,她接受不了現實?怕他死了,她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改嫁?還是怕別的? 就算是怕她擔心,那好!她原諒,那為什么人明明已經回來了,卻一直避而不見,難道她是什么洪水猛獸嗎? “沒有別人!”顧銘朗看著手口的軍功章,聲音干啞地開口,然而聲音卻低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手心里的軍功章一看就是被人細心保管的,時間過去那么久,還和新的一樣,只有金屬部分被磨得發亮。 眼看廖青梅越走越遠,顧銘朗把軍功章握緊在手心,大步地往前跑去。 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廖青梅也跑。 “沒有別人,不會再有別人?!鳖欍懤蕪牧吻嗝返纳砗蟊Ьo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聲地低喃著,“你也不是別人,我不告訴你,只是怕……怕你們受不住第二次的打擊,怕你看到那樣子的我……會嫌棄我……” 聽到這話,廖青梅劇烈地掙扎起來。 “別動,讓我好好的抱抱你?!鳖欍懤什环攀?,低頭輕輕地吻了吻廖青梅從出任務起就再也沒有洗過的頭發,“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都知道,可是你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連最簡單的吞咽也沒有辦法做到?!?/br> “……”廖青梅喉頭堵得慌,壓抑已久的眼淚,一點點在眼眶里聚集。 好像是回憶起了那段最絕望的時間,顧銘朗的聲音里棄滿了后怕,抱著廖青梅的手臂緊了緊,廖青梅沒動,哪怕被勒得生疼,也沒有半點反抗。 “那個樣子的我,連我自己都嫌棄?!鳖欍懤蕸]說的是,自己為了抵抗疼痛,對藥物上癮,那時候的他,是真正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通知了家里,除了讓他們跟著擔心,就只剩擔心。 就是到了現在,那些已經逐步克制的癮頭發作起來,還是非??植?,他怕,怕在見廖青梅的時候,身體不受自己的控制。 “顧銘朗,我……”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落,廖青梅身體都微微發起抖來。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顧銘朗有些無奈地蹭了蹭廖青梅的發頂,嘴角高高翹起,卻滿是澀意,“傻瓜,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保證再也不會離開了,好不好?” 廖青梅不說話,眼淚嘩嘩往外落,顧銘朗忙抬手去替她擦眼淚,“我不敢來見你,你明白我的心情嗎?哪怕我的心一直在這里,可是我的人卻一直不敢來見你?!?/br> …… 顧銘朗說了很多,廖青梅痛哭了一場后,人也終于冷靜了下來,她是心疼顧銘朗,心里也不怪他了,但顧銘朗的行為還是無法被原諒。 他是個軍人,她自然希望他永遠平平安安,可萬一遇到意外,難道他又要這樣嗎? “我們的事,等演習結束后,再談!”廖青梅咬了咬牙,把他的手臂掰開,從包里取出止血藥粉和繃帶。 顧銘朗身上還有傷,她一直記得,“坐下吧,我先幫你把藥換了?!?/br> 看著沒有一處好rou的身體,廖青梅努力壓住鼻頭的酸楚,抖著手替他把藥換了,努力撐著笑臉問他話,“你不是休養了那么久嗎?為什么還有沒拆線的傷口?” “……彈片之前在的位置不好取出來?!鳖欍懤实穆曇艉艿?,似乎并不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廖青梅心尖一顫,系好最后一個結,“換好藥,身上既然有傷,那就小心點兒,再把傷口繃開,你自己看著辦!” 完全忘了,剛剛一肘擊在顧銘朗傷口上的人,正是她自己。 顧銘朗目光一直停在廖青梅的臉上,聽她關心自己,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有下去過。 “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廖青梅有些惱他,說話的語氣就重了點,顧銘朗忙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可廖青梅正在收拾藥品,擔心她沒看到自己的動作。 忙又應聲道,“我聽見了,保證不會再讓它繃?!?/br> 廖青梅點頭,她的動作很慢,但再慢也只有那幾樣東西,收收就好了,她抬頭看了眼撲騰飛起一大片鳥兒的樹梢頂,拼命把眼淚往心里逼,“還有多少彈片沒有取出來?!?/br>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片刻后,廖青梅點點頭,背起行囊,“好,我知道了?!?/br> 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但現在她突然就不想問了。 這一次,顧銘朗沒有再留廖青梅,他摸著包扎得仔仔細細的傷處,想到廖青梅最后的問題,眸光暗了暗,等看不到廖青梅的身影后,才抹平痕跡消失在樹林里。 這里已經無限靠近紅方的陣營,她一個人走,也不會出什么意外,而他還有他的事情要做,這次演習的勝利是他送給廖青梅的禮物,證明他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沒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