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都是我的錯!”張偉清喃喃地念著,頭還在無意識地往后砸著,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他心里的自責。 老鄧在門口急得團團轉,卻連眼神都不愿意給張偉清一個,他是軍人,但他也是個人,他有自己的私人感情!有自己的喜惡! 能忍著不上手揍人,已經是他在極力克制并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也是他的“戰友!” 十來分鐘后,空寂的走廊里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史克朗一路急奔過來,身上全副武裝,他這是剛從前線下來,還沒來得及歸隊休整。 他看了眼急救室,焦急的目光探尋地看向老鄧,老鄧悲痛地沖他搖了搖頭,史克朗雙拳緊握,看了眼還鐺鐺撞著頭的張偉清,目光陡然陰沉起來,下一秒張偉清整個人就被他給揪了起來。 部隊醫護人員雖然也有常規訓練,體能訓練這些,但和史克朗他們這樣的正規軍人來比,體力和武力上差距還是很大的,尤其是張偉清現在精神十分頹廢,他心知史克朗是要揍他,卻半點也沒有要躲的意思。 揍吧,真揍了,他心里還要好受一點。 史克朗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狠狠的一拳把他揍飛,張偉清倒在地上,下意識地摸了摸唇角,才發現指間腥紅一片,出血了,“我是該打,我是該打……” 史克朗猩紅的雙眼怒視著被甩到地上還一副死人樣的張偉清,大跨步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地看下去,“你是該打,你難道不知道孤狼的狀況么?你敢說你到他面前說的那些話真的是無心的?” “我是無心,我不知道……”張偉清喃喃地道,卻不敢直視心底最深處的答案。 “你不知道?”史克朗譏諷地勾起嘴角,“孤狼是什么性子的人,你敢說你不知道?你不就是篤定他聽到消息后一定會拼死去完成任務么?” 張傳清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嘴,最后一個字也沒有說得出來。 史克朗蹲下身體,和張偉清平視,“張偉清,如果受傷的戰士里都是普通的農村兵,你還會這么干么?” “你什么意思?!”張偉清猛地抬頭,惱怒地看向史克朗。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笔房死噬焓执亮舜翉垈デ宓男乜?,力氣之大,張偉清覺得自己的肋骨都要斷了,“我告訴你,你的那點小心思,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孤狼付出了生命的功勞,你別想攬在自己身上,我告訴你,我不同意!” 張傳清漲紅著一張臉,“我沒有,史克朗,你別血口噴人!” 回應他的是槍械清脆的組裝聲,史克朗手速度極快地掏出手槍上膛抵到張傳清的側腰上,張偉清神情一凜,瞳孔瞬間擴大,有些驚恐地看向史克朗。 “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讓我知道你把心機用在我兄弟身上,你就試試看……”手中的槍往里頂了頂,張偉清頓時冷汗如瀑,一個字也不敢再狡辯。 一直無視這邊動靜的老鄧仿佛這時候才發現史克朗的到來,“克朗,這是醫院?!弊⒁夥执?。 史克朗目光銳利地掃過張偉清,冷哼一聲把槍別回腰間,站起身來,抬腳要走開時,心里還不解恨,一腰踢在張偉清身上才算完。 張傳清倒抽了一口冷氣,默默地坐在一邊,不再說話。 高燒到四十一度,還沒長好的傷口潰爛發炎,大腿新增兩處彈傷,后背皮膚大面積潰爛…… 五個多小時后,昏迷得人事不知的顧銘朗才被推出急救室。 “怎么樣了?醫生?”廖媽急匆匆地迎上去,“我女兒怎么樣了?” “退燒了?!崩厢t生初時也被廖青梅嚇了一跳,這會退下燒來也跟著松了口氣,看廖媽還是一臉焦急的樣子,微笑著安慰,“放心吧,你女兒體質不錯,又是成年人,退燒及時不會有什么大礙,不過……” 原本想進去病房看廖青梅的廖爸和廖媽同時止住腳步,不過? “不過這孩子憂思太重,這才高熱不退,你們當家長的,要好好勸勸她,沒有什么困難是過不去的,凡事想開點兒?!崩厢t生回頭看了眼病房輕聲道。 廖爸廖媽忙點頭,送走醫生后,才匆匆進病房看廖青梅,病床上廖青梅睡得有些不安,雙腰露在被子外,護士正在給她換藥。 “這是怎么弄的?怎么能把自己的腳弄成這樣?凍傷了都不知道來醫院看看?!币贿吔o換藥纏紗布,小護士一邊壞脾氣地念叨著,上藥的動作卻很輕。 大半夜的,廖爸廖媽也十分理解,好聲好氣地同小護士道了歉又道謝,看著廖青梅腳上的凍傷,心里也是疼得不行。 這時候廖媽心里萬分后悔為什么要送閨女去軍醫大,離得遠不說,還弄得一身傷病回家來。 上完藥護士就走了,廖爸廖媽兩個正為了誰留下守夜而爭執。 醫院的病床都是滿的,小醫院也沒有陪護的病床可以租,留下的人只能趴在凳子上睡覺,還要看著吊瓶,很難休息得好。 廖昊宇和廖青蘭兩個不用爭,肯定是要回家休息的,他們明天還得上學呢,至于廖爸則是舍不得女兒兼心疼廖媽,廖媽自從上次住院后,身體一直不是特別好,不好熬夜。 廖媽自然是不肯的,嫌廖爸不會照顧人,執意要讓廖爸回來,而且廖爸明天也要上班的。 “別爭了,爸你回去吧,你留下也沒地方睡,我媽晚上還能跟我湊和一下?!辈恢朗裁磿r候廖青梅已經醒來,她抬了抬頭有些虛弱地開口。 廖媽立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她壓了回去,“你老實給我躺著,我還沒問你腳上那傷是怎么弄的!” 腳上的傷?廖青梅怔了怔,動了動腳,這才發現鉆心地疼。 昨天晚上赤腳和江景程對峙了那么久,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被凍壞的,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廖青梅心里有些陰郁,面上卻有些賴皮地沖廖媽笑,對受傷的事半個字也不提。 廖媽拿她沒辦法,只嗔了她一眼,不再多說什么。 最后留下來守夜的人還是廖媽,廖青梅打了兩個小時的吊針,期間一直是廖媽看護,到了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廖青梅突然驚醒,看了眼側身躺在她身邊,生怕擠著她的廖媽,廖青梅才驚覺,她已經回了靖北。 “青梅?”江景程看著從病房里走出來的廖青梅,立馬抹了把臉從走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從大院回家開到半路的時候遇到了從醫院回來的廖爸一行,這時候廖家還不知道他和廖青梅之間發生的事情,廖爸見到他十分客氣,自然也告訴了他廖青梅住院的事,當即江景程就趕到了醫院。 可是趕到后,他卻不知道應該以何種面目出現在廖青梅面前,干脆就在走廊里枯坐著,打算坐到天亮再離開,沒想到會突然遇到起夜的江景程。 看到江景程,廖青梅站在門口沉默了幾秒,突然轉身往窗口走去。 江景程忙快步跟上。 窗口邊江景程看著因為急瘦而顯得衣衫有些單薄的廖青梅,幾次欲言又止。 “江景程,我們曾經是朋友的對吧?!笔虑榘l生到現在,廖青梅情緒上已經平靜了下來,至少能夠理智地解決江景程的事情。 不可否認,江景程幫了廖家許多忙,她確實欠了他不少情,但廖家人對江景程也不錯,逢節親戚間走動送禮,從不會少了江景程的份,這是把他當作好朋友在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