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但心里還是不免會失落,一邊往座位走,一邊還在回頭往出口處張望,哪怕明知道背景都看不到,也無法控制自己期盼的心,總覺得廖青梅會突然從那里跑回來。 可惜,并沒有。 到了座位處,顧銘朗看著出口,抬手就把行李全放了上去,放穩后確認那里確實不會有人出現,才準備回頭坐下,結果剛低頭,就見著廖青梅站在窗外看著他。 原來她往前面走了一段,到了他座位這個窗口來,難道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心里油然生出一股陌生的狂喜,顧銘朗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突然嘴角高高翹起,立馬彎腰探出窗口, “怎么還沒走?”話一出口,顧銘朗就后悔了,好像他巴不得她趕緊走一樣,“不,我是說……” 這時候的火車窗戶還沒有封死,是那個半窗,下面的那半可以往上推起來,顧銘朗突然從窗里探出半截身體來,廖青梅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推他。 “你這是干什么?很危險?!绷吻嗝窙]好氣地瞪他。 顧銘朗只笑,不說話也不往回退,反正他們這是始發站,他的座位靠窗不說,整排座位上的人都沒有來,不會影響到別人。 “我特別高興?!?/br> “……”廖青梅推了兩下推不動他,干脆不再管他,自己微微想要退開一步,沒想到顧銘朗長手一伸突然拉住了她。 這時火車的汽笛已經鳴起,列車馬上就要發車了。 廖青梅有些著急,“顧銘朗!” “嗯!”顧銘朗湊近廖青梅低聲笑道,“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累的活都交給李國梁去干,別把自己不當女同志,還有……我會想你的?!?/br> 緋色一點點漫上廖青梅的臉頰,她沒好氣地瞪了顧銘朗一眼,這人怎么能什么話都說得出口,什么想不想的,沒臉沒皮的! “你路上小心!”廖青梅羞赫地側了側臉,眼看著火車要發動了,想了想,“我會給你寫信的?!?/br> 此時列車已經緩緩啟動,顧銘朗還保持著半身探出窗口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愣,完全沒有想到廖青梅會主動開口說要跟他寫信。 “……”顧銘朗還向廖青梅說了一句什么,但在他愣神的時候,火車已經開出了一些距離,再加上噪雜的聲響,站在原地沒有動的廖青梅完全沒有聽到。 只輕輕地向他揮手。 突然遠處的顧銘朗猛地皺起眉頭,沖廖青梅飛快地橫向擺手,廖青梅雖然沒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身體還是下意識地按著他的指示往旁邊走開了一大步。 就算她及時側開,肩膀也被哭著追火車的女同志撞了一下。 “……”廖青梅,這會一整列火車的所有窗口明明只有顧銘朗一個人探出頭來,真不明白這姑娘在追什么。 廖青梅沒管那人,揉了揉肩膀,沖顧銘朗的方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至于那位哭倒在月臺盡頭的女同志,自然會有管站臺的人去管她。 從火車站出來,廖青梅直奔城北市場,此時李國梁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李國梁就是個普通的復員軍人,也沒顧銘朗那么好的條件可以弄到車來,他騎著輛舊三輪車,看見廖青梅,拍了拍車龍頭,“現階段就用它了,成不成?” “成!”從省城到靖北坐車是不遠,但騎三輪車的距離可不近,不過先前在家里的時候兩人就說好了,廖青梅也知道李國梁的近況,暫時只能由三輪車代步。 李國梁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用三輪車還是他自己提的建議。 等攢點錢,再借點錢,就能買輛小貨車。 原本顧銘朗的意思是把他放在廖青梅那里的錢拿出來,看是借給李國梁或者廖青梅自己買車給李國梁開,都行。 但眼前這兩人還都挺犟,誰也不同意動他的錢,顧銘朗沒辦法,只得隨著他們折騰,只離開前再三囑咐了李國梁,不能讓他媳婦累著。 嗯,從廖青梅主動給顧銘朗夾那一筷子餃子起,他心里對廖青梅的稱呼就發生了變化。 面對李國梁的打趣,顧銘朗毫不心虛地受了,追媳婦就得心黑臉皮厚,尤其是他家小青梅,更要有計劃有策略地攻城掠地。 “這里到靖北有點遠,李哥你得悠著點來,貨什么的都不急?!绷吻嗝泛屠顕合嗵幍梅浅W栽?,讓李國梁把車給鎖到路邊,兩人說著話就一起進了市場。 因為有李國梁這個現成的勞動力在,廖青梅這回但凡是看得上眼的東西都往車上搬,帶著李國梁還有一個好處,那些殺黑的檔口老板自動自覺地就把價格降了下來,廖青梅這才知道之前好這種東西她的拿貨價都比別的零銷貴。 要不是兜里的錢只剩下車費,廖青梅還有些停不住。 把東西在三輪車上綁好了,廖青梅拍拍手,“李哥,這些就拜托你了,我到時候在汽車站門口等你?!?/br> “不用,你直接回你們院就行,我知道那地方在哪里,你在大院門口等我?!崩顕簭蛦T這幾年沒少出去找活干,就靖北的那一片廠區,他哪家沒去應聘過。 就是鞋廠他也去上過班,但一是他這臉和眼晴,還一個是他的脾氣和性格,往往干不到一個月就被老板清退,或者自己甩袖離開。 李國梁堅持廖青梅也沒再強求,本來她還想著到時候能替他一下的,“那行,我在大院門口等你,正好領你熟悉一下環境?!?/br> 廖青梅打算和李國梁擺個夜宵攤子,整點啤酒和燒烤。 廠里下夜班時比白天還要熱鬧,廖青梅回起以前去接廖媽時的盛況,怎么也舍不得放棄這個商機。 白天李國梁可以休息,如果有干勁的話還能跑跑村里的代銷點,試著談談送貨的事,八十年代可是個遍地是黃金的年代,靖北依著廠區富起來的人可不少。 廖青梅記得那時候她們這里收荒貨的一個老頭都發了財,九十年代就買了大房子舉家搬進了省城,這時候收廢品撿垃圾多讓人看不起啊。 就是李國梁這長相有點局限性,不然廖青梅真覺得他去收廢品不錯,聽說他手還巧,什么都能搗鼓明白,單放機電視機什么的都能修。 兩人商量了一下,最終決定擺小吃攤,當然其中還是顧銘朗煽風點火的結果在,廖青梅一個人擺攤他不放心,正好拉著李國梁下水,當下保鏢不說,還能幫著干重活。 廠區大多是三班倒,有時遇著加班,還會更晚,就現在夜里廠區門口還有擺小攤的,不過都是混沌面條之類的,冬天喝點熱湯面的東西舒服,但夏天還是得啤酒烤rou。 廖青梅上下兩輩子都沒出去吃過夜宵,開始是老觀念,認為好女孩子夜里不好出門,后來看多了聽多了,思想改變了,但人也已經被家庭捆綁住了。 不過那時村里有個扶貧的政策,辦了個技能學習班,廖青梅身為村干部,帶頭組織帶頭學習,油炸貨,各種烤rou小吃,她都看了學了,再加上她一個家庭婦女,廚藝好不說,灶頭上的事本就是一通百通,烤rou對她來說真心沒什么難度,現在難的是怎么把爐子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