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顧雅琴給自家人開了后門,可也沒太過分,別人的土豆燉雞塊里頭可能就一塊雞塊,他們的碗里,就有兩到三塊雞塊,差別不算特別大,別人就算看見了,頂多也就心里嘀咕一句,誰讓人家有本事,能把自家人塞到廚房里去呢。 現在還不能下地的孩子,也是和大人一樣的伙食,而且吃起來,那兇猛勁兒比起那些在地里做了半天活的大人也沒什么區別。 “把雞塊給我?!?/br> 顧向國惡狠狠地對著一旁的幾個堂妹說到,沒等她們的回答,就伸著筷子,在她們面前的碗里一陣攪和,把所有的rou塊都夾到自己面前的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顧向國是顧家的長孫,今年六歲,前頭還有一個八歲的jiejie顧紅,他的腦袋圓滾滾的,可能是因為現在吃大鍋飯,每天都吃的飽飽的,看上去白白胖胖的,還算可愛,可是這驕縱蠻狠搶食的模樣,把這一絲可愛,揮霍殆盡。 前段時間,一直都是咸菜饅頭,或是白菜粉條,都是沒什么油水的,顧安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一幕,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最小的顧麗今年才三歲,勉強能自己吃飯,看著面前的幾塊被大堂哥搶走,癟了癟嘴,大有要哭出來的架勢,卻被一旁的田芳用筷子拍了下嘴。 “哭什么哭,再不吃飯小心連粥都沒得喝?!?/br> 女兒受了委屈,當媽的就像沒看到一樣,以往懦弱的田芳,在幾個女兒面前卻強硬了起來。 顧麗小聲的抽泣,卻不敢哭出聲來,留著淚吧嗒吧嗒地喝著面前的糊涂粥,只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似乎生怕就如她媽說的那樣,吃的慢了,堂哥會把她碗里的粥都倒走。 周圍的人對這一幕見怪不怪,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碗里的東西,顧安安惡寒,想不明白為什么。 重男輕女?可是大房的大堂姐顧紅依舊美滋滋的吃著自己碗里的rou,還從她弟弟的碗里搶過來一塊雞塊,而她的父母看上去也十分疼愛她,奶奶更是把自己當成手中的寶,所以二房的幾個堂姐為什么就苦哈哈的和小白菜似得? 顧安安來的還不久,對這個家的了解也不算太多,今天的這一幕,讓她覺得那三個堂姐真的挺可憐的,可是她這小小的身板也做不了什么。 ****** “爸爸——” 正午的時候日頭最大,村里人都在自個家里午睡,養足精神好下地,家里的土炕上已經鋪了蘆葦桿編的草席,顧安安穿著個小紅肚兜,屁屁上裹著個尿戒子,身上光溜溜的,四肢敞開霸道地占據了炕上最中心的位置,顧向文和顧向武就睡在她的左側,顧雅琴拿著一個蒲扇,眼睛閉著,側著身,有一下沒一下地替孩子們扇著風,顯然已經快睡著了。 這七月的太陽實在是毒,顧向文兄弟倆怎么都睡不著,眼睛烏溜溜地打著轉,看著meimei睡得香甜,口水還不自覺的從嘴角溢出來,十分有兄妹愛的拉起她肚兜的一角,用那肚兜替她把口水抹干凈,沒一會,這肚兜就濕噠噠的,上頭全是她的口水。 兩兄弟正納悶地研究meimei怎么這么愛流口水呢,就看到他們去去省城送貨好些天的爸爸回來了,一時間太過高興,忘記了壓制聲音,這下好了,該醒的不該醒的都醒了。 顧向文和顧向武動作麻利地從炕上爬了下去,蹭蹭蹭,一人抱著顧建業一條腿,尖叫著往上怕看著他手里的東西,眼神放光。 “沒良心的,就知道惦記著吃?!?/br> 顧建業一左一右在兩個兒子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向文和向武兩個也不覺得疼,捂著腦袋嘿嘿笑著,眼睛緊緊盯著顧建業高高舉起的那只手。 顧建業的手上拿著兩支綠豆冰棍,這是他從縣城買的,一路上都小心用棉布裹著,現在也已經化了一大半了,摸上去包裝殼里一汪水,但還是涼沁沁的,光是看著,這暑意就消了大半。 “自己去廚房那碗倒在碗里慢慢吃,記得給別忘了給爺爺和奶奶?!?/br> 顧建業仔細叮囑,兩個小的歡呼著接過冰棍,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 現在的冰棍種類不多,一種是純糖水凍的,那種最便宜,一分錢兩根,還有就是他現在給孩子買的綠豆棒冰,一分錢一根,再有就是更高級的奶磚了,那個可不便宜,得八分錢呢,一般人家都舍不得給孩子買那個,頂多就買根老冰棍或是綠豆、赤豆味兒的棒冰甜甜嘴。 顧建業因為工作的原因,每天都是家里城里兩頭跑,在攢了點錢后,就買了輛上海牌自行車,這可是小豐村頭一份,以往顧建業中午都是不怎么回來的,可是現在有了閨女,只要不出車,顧建業中午都得回來一趟,親親自家的胖閨女。 “你別吵她,剛睡著呢?!?/br> 顧建業戳了戳閨女胖乎乎手背上的小rou窩,顧安安在睡夢中可能感受到了sao擾,粉嘟嘟的小嘴一嘬一嘬的,眉頭微微皺起,哼哼唧唧的,有要醒來的趨勢。 顧雅琴一把拍開丈夫那雙不安分的手,瞪了他一眼,又順著閨女的胖肚子輕輕地拍著,顧安安很快就松開了眉頭,香甜地睡了過去。 顧建業的眼底透過一絲失望,這閨女怎么就沒醒呢,要是醒了,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抱著閨女玩了。 “你這一身臭汗的,下午還去縣里嗎?”顧雅琴看丈夫后輩的襯衫都濕透了,想著這次出車他一走就是三天,估計積了不少的臟衣服帶回來,她得早點把衣服洗了,省得到時候沒衣服穿。 “不用去了,下午休息?!?/br> 顧建業的眼神從胖閨女身上收回,對著媳婦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行,你趕緊的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沖個澡,我幫你把衣服一塊都洗了?!鳖櫻徘僖矝]了睡意,干脆地從炕上下來,看著睡在炕上的閨女,拿過一旁的枕頭和棉被,將炕沿仔細圍了一圈,以剛滿月孩子的力氣,翻不了身又爬不動,這個“圍墻”就等于一道天塹,防止她從炕上掉下來。 顧建業這開了三天車,為了省下住招待所的錢,每天晚上都是在車上睡的,腰酸背痛,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了,不過他知道,妻子愛干凈,他這幅樣子,是絕對不會允許他上床的,只能苦著臉從炕上下來,打算速戰速決沖個戰斗澡,好早點回來抱著香香軟軟的閨女睡個大午覺。 兩人出去沒多久,原本還睡得香甜的顧安安就緩緩睜開眼,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皺著眉,像是扭麻花一樣扭了起來。 原來,沒了顧雅琴在一旁扇風,不知哪里跑來了一個大花蚊子,在顧安安白胖的胳膊上舒坦地吸起血來,顧安安就是被這又刺又癢的感覺鬧醒的。 現在農家驅蚊用的都是艾草,有兩種使用方法,一種是把艾草曬成干,然后點燃,用那艾草點燃升起的煙氣把蚊子熏走,還有一種,就是那艾草煮水,然后用那艾草水擦身,也能驅蚊。 顧安安幾乎每天都會被顧雅琴用艾草水擦好幾次身,因為孩子的rou嫩,最遭蚊子喜歡,尤其是顧安安,她的皮膚白嫩,只要被蚊子咬了,那紅腫的蚊子包看上去就特別觸目驚心。因為她年紀小,受不得艾草煙的煙氣,顧雅琴就每天熬一鍋艾草水,得了空就替她擦擦身子,這么一來,她被蚊子咬的情況就好了很多。 為了這個,王梅沒少指桑罵槐的嘀咕,嫌棄她費水又費柴,可是人家也沒直說,顧雅琴也就懶得搭理她,由她去了。 今天這只大花蚊子,顯然戰斗力比一般蚊子更強點,居然沒有被那一身的艾草味兒給熏走,顧安安抬了抬手臂,驚走了那只吸血的大蚊子,還沒等她松口氣,那只蚊子就有嗡嗡嗡的飛過來了,這一次的目標,是她翹翹的小鼻頭。 顧安安的眼睛都快蹬成了斗雞眼,趕緊晃了晃腦袋,這要是被蚊子叮了鼻子,那該多可笑啊,她幾乎已經可以想到自己鼻頭腫腫的,被大哥二哥嘲笑的場景了。 那只大花蚊子吸了顧安安香甜的血液,哪里舍得放棄,再次嗡嗡嗡朝顧安安飛來,顧安安抬手蹬腿扭屁股,沒一會功夫就累的渾身是汗了,這奶娃娃的身體就是這點不好,要是換成以前的她,這么一個小小的蚊子,早被她一掌拍死了。 等蚊子再次靠近,顧安安已經沒了反抗的意思,自暴自棄地四肢敞開成大字形躺在床上,扭過頭看著又停在她另一只胳膊上的蚊子,正準備吸血的蚊子,頹廢地想著自己要是這只蚊子能大徹大悟,停止吸她血這個不仁道的事情就好了。 她也就這么隨意一想,誰知道,那個已經準備吸血的蚊子還真就晃晃悠悠地飛了起來,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這就飛走了?顧安安看著白嫩完好的手臂,還真有蚊子放著免費的鮮血不吸啊。 “啊啊——” 顧安安想著喊蚊子回來,不過想起來自己是個奶娃娃,能說出口的就只有嬰兒口齒不清的啊啊叫聲。 可是讓她吃驚的是,那個飛到半空的大花蚊子,仿佛真的挺懂了她的想法,慢悠悠地飛了回來,這一幕,讓顧安安瞪大了眼睛。 回來,出去,回來,顧安安看著那只蚊子,在腦海中想著,所有的指令都被那只蚊子一一執行。 一次是巧合,次次總不肯都是巧合吧?顧安安的腦子暈暈乎乎的,難道她現在擁有了控制動物的能力?心中的興奮激動快要爆炸,顧安安似乎看到了自己升職加薪迎娶小狼狗,走上人生巔峰的場景。 她該不是上帝的私生女吧,這一世不僅有了疼愛自己的父母,還有了這樣開掛的能力。顧安安一時興奮,也沒意識到越來越昏昏沉沉的意識,控制著大花蚊子來了一場空中芭蕾,舞蹈結束,早就沒了意識,沉沉睡了過去。 那只失去控制的蚊子估計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到炕上那一團大肥rou,想也不想就飛到顧安安的胳膊上,準備開始美味的午餐。 “啪——” 顧雅琴剛剛在外頭聽到閨女的聲音,進來看到閨女依舊好好的睡著,正放心準備出去,就看到了她白皙皮膚上顯眼的大蚊子,想也不想就把蚊子一掌拍死,隨手將蚊子的尸體扔到地上。 可以說,這個蚊子的人生是短暫而又凄慘的了。 ☆、分家 “安安怎么樣???” 顧安安覺得自己的腦袋漲漲的,周圍似乎有很多人圍著,一聲聲關切的聲音一股腦的擠到她的腦海中,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沒什么大礙,可能就是吃熱了,回去給孩子用溫涼水擦身,每隔一段時間給她喂點水就行了?!?/br> 小豐村有自己的衛生站,說是衛生站,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小平房,里頭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赤腳大夫,平日里就替村里人看看病,收費也不貴,看個病買點藥也就幾分錢到幾毛錢之間的事。 村里人都是節省的,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去城里看病的,遇到赤腳大夫也看不好的病,要么熬著,要不過的時候,才會去城里。 最先發現顧安安不對勁的是顧建業,他一洗完澡,就興沖沖的回了屋子,準備抱著香噴噴的寶貝閨女好好睡個午覺,沒想到,這一入手,安安的身子guntangguntang的,小臉蛋還透著一絲極其不正常的紅暈,顧建業試著想要叫醒閨女,哪知道顧安安雙眼緊閉,哼唧哼唧的叮嚀著,就是沒有醒過來。 顧建業當下就急了,外頭的苗翠花和正在洗衣服的顧雅琴聽到了顧建業的驚呼聲,也走了進來,看著被他抱在懷里不太正常的孩子,急忙就催促他帶著安安去了衛生站,苗翠花比他們夫妻還想的多了點,回房拿了幾塊錢,預備著隨時去縣城的大醫院。 “啊——呀——” 正當顧建業覺得這赤腳醫生不太靠譜,想要帶著閨女去縣城仔細檢查的時候,顧安安幽幽地醒了過來,她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只覺得腦袋脹痛,一抽一抽的,讓一重生就沒受過罪,備受寵愛呵護的小姑娘癟了癟嘴。 “啊啊——” 小丫頭窩在爸爸的懷里,邊上還有mama和奶奶關切的目光,讓原本還挺正常的顧安安忍不住有些想哭,眼睛鼻頭紅紅的,哼唧哼唧的卻不哭出聲。 苗翠花覺得孫女那是遭大罪了,那叫一個心疼,心肝啊寶貝啊疊聲哄著,恨不得自己替孫女把這罪給受了。 “媽,要不送安安去城里吧,看安安的樣子,也不像是吃熱啊?!鳖櫧I看著閨女難受的樣子,根本就沉不下心來。 “都怪我,是我沒有看好安安,你說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就一會的功夫,怎么就這樣了呢?!鼻邦^的兩個兒子都皮實,即便有小病小痛,顧雅琴也不會那么擔心,可是閨女那么嬌嬌小小的一團,她用點力都怕弄疼她,現在這樣,不是剜她的心嗎。 邊上的赤腳大夫滿頭黑線,不就是種個暑嗎,用得著這樣生離死別的模樣嗎,而且這農村女娃娃還真不稀罕,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對閨女怎么好的。 “哇——” 顧安安終于忍不住大聲哭號了起來,腦海中回蕩著前世的一幕幕和今生的一幕幕,看著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得家人,心中下定決定,從今天起,她就是顧安安,1957年出生的顧安安。 顧建業不知道閨女在想什么,看她哭的撕心裂肺,小臉憋得通紅通紅,腦袋里瞬間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要帶著閨女去縣城。 苗翠花和顧雅琴也沒意見,催促著顧建業動作快點,馬上回家騎著自行車帶著孩子去縣城。 顧安安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做錯事了,看把爸媽和奶奶給急的,只是一開始哭的過火,這時候即便停了下來,也止不住的打了好幾個嗝。 “啊啊——” 顧安安好不容易止住哭泣,這廂顧建業幾人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苗翠花給媳婦拿了錢,又給她裝了一個小布袋,里頭放著幾件顧安安的換洗衣服,誰也不知道這縣城的大夫會怎么說。 顧建業已經準備好了,看著抱著孩子的妻子催促了幾聲。 “不就是個丫頭片子嗎,還去縣城看大夫,哪來的那么金貴,也不怕受不了那福氣?!蓖趺氛驹谖堇?,看著忙進忙出的老三一家,尤其是看到婆婆往顧雅琴手里塞錢的動作時,更是嫉妒的直泛酸。 這一次,田芳也是有些不贊同的,在她看來,在女娃娃身上花錢是沒有必要的,赤腳大夫都說了是吃熱,還去縣城大醫院做什么,那不是白費錢呢,有那錢,給家里的幾個男娃買點什么東西不好。 不過田芳沒王梅那個膽子,只敢在心里腹誹,卻不會說出來。 “你給我閉嘴吧?!泵绱浠粗鴥鹤酉眿D騎著車離開,這才憂心忡忡的從外頭進來,正好聽到了王梅那句略帶詛咒的話。 “你想在這個家當家做主,先把我和你爹熬死再說吧?!边@王梅自從給顧家生了個長孫,還真以為自己是人物了,她也就是懶得和她計較,一般她眼紅泛酸,不太過分她也就讓讓她,現在看來,這女人真是讓不得,得寸進尺,說的就是王梅這樣的女人。 “媽,我不是這意思?!蓖趺芬矝]想到自己氣不過說的那句話剛好就被老太太聽見了,腆著臉笑了笑解釋道。雖然心里的確挺想這兩個老不死的早點蹬腿的,可是明面上,這話是千萬不能說出來的。 “哼,有沒有你心里知道?!泵绱浠ê敛豢蜌?,“你要是嫌我這個老婆子偏心眼,從今天起,你們一房就搬出去,反正我和你爸自己也能養活自己,用不著你們來養老?!?/br> 苗翠花想著,現在孩子都各有各的小家庭了,早點分家也好,反正他們一定是跟著老三的,老大憨,老二蠢,一個個的哪有老三來的討人喜歡。 顧保田和苗翠花從來就不掩飾自己的偏心,他們都把孩子養大了,還給他們娶了媳婦,之后的日子難不成還得她像個老媽子一樣在后頭給他們擦屁股不成,當然是自己怎么開心怎么過了。 而且老三孝順,老三媳婦又是他們親手帶大的,那情分和別的媳婦能一樣嗎,她知道,老大和老二媳婦對自己偷偷補貼老三一家不滿意,可是他們有什么資格不滿意,她的錢,想給誰話就給誰花,再怎么說,她也就三個字——她樂意。 “媽——” 王梅怎么也沒想到苗翠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們這一房要是被趕出去,那老頭子的補貼,還有老三在運輸隊干活能拿到的好處,豈不是都和他們這一房無關了。 王梅就不明白了,自己不就是隨口那么一句嗎,她媽用得著那么較真嗎,卻沒有意識到,是這些年她接二連三的挑釁,促使了這件事的發生,今天她那翻拈酸吃醋的話只是導火索罷了。 “你們怎么又回來了?!?/br> 苗翠花還沒說什么,就見到剛剛騎著自行車出去的老三夫婦又回來了,她見此急忙迎了上去。 “媽,安安好像沒事了,我剛騎到村口呢,安安就不哭了,還沖著我們笑,身子也不燙了,精神頭似乎也恢復了,可能真的和王叔說的那樣只是吃熱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