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邱雁君一想是這個道理,后面就減少了傳聲的頻率,與外界的聯絡不順利,他們這一路行程倒沒什么波折,除了青龍被打掉羽毛外,沒什么損傷就找到了鐘華元神感應到的位置,并吸納了一縷元神回來。 “這里有個小洞?!鼻裱憔忻范派阉龘踉谥虚g,自己彎下腰,在堅硬光亮的地面上,找到一個長方形孔洞,“大概師尊的元神原本就是藏在這里,才不受罡氣侵襲的?!?/br> 她腦子轉的很快,一邊說著一邊摸出一根玉簡就往洞里插,“洞好像有點大啊……”她手上緊緊攥著玉簡,一點點試探著往里戳,大約戳進去一寸左右,就戳不動了。 邱雁君莫名覺得自己像是拿著一把鑰匙在開鎖,只是這把鑰匙不合適,她就又換了一根玉簡,還是不行,最后四根換過,沒一根能插得進去。 回空間以后,她就跟時季鴻討論:“我覺得那個地方就是插玉簡的,我越來越堅信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不過你查的那個可能也是真的,四正為基,四正是子午卯酉,我們手里這四支,大概正好都不在這四支之中?!?/br> “師尊家里那支不是午時嗎?”時季鴻另有看法,“也許只是這個點不對?!?/br> 鐘華聽了他們分析的十二玉簡對應十二時辰理論,思索半天,跟導善說:“師兄,這么一說,我倒覺得子午兩支都在我們紫浮宗。子時,陽生之初,紫陽功恰好是陽氣初生;午時,我們一般認為是陽氣最盛之時,但最盛同時意味著走向衰弱,陰氣開始萌生,我一直參不透由盛轉衰,卻原來是這個道理?!?/br> 導善附和道:“你說的有理。那日我看柏域盛斗法時陰陽靈力相生相濟,也是這個意思?!?/br> 邱雁君和時季鴻對視一樣,問:“那柏家這支,是巳時?午時之前陽氣最盛的時段?” “很有可能?!睂拼鸬?,“小時家里這支,說是秋收冬藏,八成是亥時,最后一個時刻。斷了那支,一半演化出《寒冰訣》,一天之中最寒冷之時,往往不是子夜,而是黎明之前的寅時。剩下玉山派……” 邱雁君想起柏域盛的猜測,接道:“柏前輩說玉山派功法的秘奧是‘寒氣屈曲’,可能是丑時或者寅時?!?/br> “要這么說,你們這四支還真的沒有一個對應了四正。丑、寅、巳、亥,都不是?!?/br> “這個倒無所謂,等等我們再去其他三個地方試一試就知道了?!鼻裱憔F在反而不在乎能不能出去了,有空間做落腳地,有防護鎧甲,她先把這個罡氣陣和十二玉簡是不是有關系探明白再說,“師伯和其他幾家都切磋過,依您看,玉蓮宗那支玉簡,會是什么時辰?” 她記得美人宴上,蕭演曾提過玉蓮宗的功法名《割》,許芝菲還說是萬物收割之割,她想不出這個能對應哪個時辰。 導善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玉蓮宗功法,雖名割,卻并不似聽起來那般銳氣外露,反而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歸去之意,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他們宗門總是女子更出色,男子若修為高深,則必是十分沉穩持重之輩。以此來看,我推測是雞歸巢的酉時?!?/br> “酉時?酉時不就是日落之時?我記得弘忍說他們幽字訣是日影西斜,滅字訣是天光滅盡,酉時天光未盡,應當對應幽字訣吧?”邱雁君說完,還問時季鴻,“是這樣吧?” “弘忍是這么說的。但日影西斜其實有兩種說法,一種是開始西斜,那應當更早,一種是已經到了西邊?!睍r季鴻一邊說一邊在地上寫,“先不論幽字訣,滅字訣八成就是戌時?!?/br> 導善道:“幽字訣我知道,依我看應當在酉時之前,不是未時就是申時?!?/br> “那劍廬呢?我看任門主的劍法與飛升的那位劍仙截然不同,師伯怎么看?”邱雁君接著問。 導善元神的光芒閃爍不定,似乎他也頗為疑惑,難有定論。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早一點,也許幾天后,我們就可以中午見了…… ☆、第169章 共同解密 “我和董翼君那一戰之后, 曾經談過劍修獨特的修煉之道。他說他師門之中,雖然起始入道法門相同, 但每個人選定自己的仙劍、觀摩玉簡之后,彼此間的劍法差異就會越來越大, 導致這種差別的正是劍意。董翼君的劍意是鋒銳無匹、一往無前, 任驚川的劍意則是圓轉自如、隨心所欲,在我看來,任驚川的劍意更難大成?!?/br> 導善思索良久,才說了這么一番話,“除了他們兩位,我還曾見過董翼君師兄與人斗法,那位劍仙的劍意唯有一個快字, 如疾風閃電般迅捷無倫, 但最終未能破天飛升, 于天劫之下劍毀人亡。我總結不出他們除了都用劍之外的共同點, 更難以判斷劍廬那枚玉簡會對應哪個時辰?!?/br> 邱雁君數數時季鴻寫在地上的序列,說道:“假設我們之前的推斷都對,現在只剩三支玉簡沒和時辰對應, 除了劍廬, 還有璇璣山莊和中州。時辰還剩卯、辰、未或者申?!?/br> “中州……”導善說了這兩個字,略微沉吟半晌, “卯時日出東方,不像。辰時,有說群龍行雨即在此時;申時在未時之后……我不知璇璣山莊功法如何, 只這么憑空猜的話,中州更像是對應辰時?!?/br> 導善出事的時候,璇璣山莊還未崛起,他不知道也正常,邱雁君先把他們之前的猜測抄到柏域盛那張絹帕上,問他看法并提及自己出去探察時觀察到的情況。 子時,紫浮宗《紫陽功》;丑時,玉山派;寅時,斷過又接在一起的《嚴冰訣》;卯時,未知;辰時,中州;巳時,柏家;午時,紫浮宗《浮沉經》;未時或申時,無因寺幽字訣,另一未知;酉時,玉蓮宗;戌時,無因寺滅字訣;亥時,時家《閉元錄》。 柏域盛看見這一長串暗號一樣的詞句時,已經到了夜里戌時中。 他拖到最后才從罡氣陣中出來,除下包裹在身上味道感人的蛇皮,里面穿的長袍竟也被罡氣切割到,蛇皮連接處被割了好幾條口子,柏域盛干脆扯掉換了一件,然后分辨了方向,找回眾人駐地所在。 “前輩耽擱了這么久,可是探明了方向?”云瀚第一個迎上來問。 柏域盛指指西邊,說:“我從那邊出來的,但我以為我應該在北面。這個罡氣陣名堂真多。你們聽到雁君的呼聲了么?” 相文等人都點頭,但細說起來,每個人判斷的聲音來源方位都相去甚遠。 “應當是罡氣扭曲了方向?!卑赜蚴⒈P腿坐下,先舒一口氣,“我中途察覺,試圖調整扭轉,但仍是什么都沒見到,出來才知道還是越走越遠,竟已到了西邊?!?/br> 他說著話,取出邱雁君那條絹帕,本來是想告訴她一聲,正好看見她那一串留言,不由陷入沉思。相文幾人出來后已經討論過罡氣陣的古怪,這會兒都等著他說,卻見他發起呆來,便也都不言不語等著他。 柏域盛很快回神,在場諸人都不知道防護罩已經碎裂,他隱去細節,只說:“這罡氣陣甚是古怪,便是你我這樣的人,都看不出究竟,也只能是仙人手筆了。依諸位看,這罡氣陣,會不會與十二玉簡有關?” 此言一出,眾人各有思量,都沒出聲,只有云瀚問:“前輩這話怎么說?” 柏域盛看向任驚川:“你那小徒弟沒提過江而立的口供?他說十二玉簡并不能集合成什么仙法,反而有一句箴言,叫做‘四正為基,八方引路,陰陽輪轉,天梯立現’?!?/br> “我不信?!比误@川沒說不知道,卻說不信,顯然是聽說了的。 凌畫冬追問:“江而立?他這箴言哪里來的?” “說是玉山派一代代傳下來的?!卑赜蚴⒋鸬?,“我也覺得無稽,但罡氣陣也與四正有關。時季鴻在里面關了幾個月,發現每日大約子午卯酉這四個時辰,罡氣最強。大家都學過布陣,應當知道子午卯酉分別代表四方吧?” 子是正北,午為正南,卯在東,酉在西,是為四正。這是每個初學陣法的人最先學到的基本知識。 凌畫冬道:“前輩的意思是,江而立說的‘四正’跟罡氣陣的‘四正’是同一個意思?但他不是說的玉簡嗎?” “玉簡也很可能與時辰有關?!卑赜蚴舛榷四?,從他口里講出來的話,好像格外可信,“自開天辟地起,對十二玉簡奧秘的猜想就從未停過,很多人在觀摩了各家功法后,猜測十二玉簡對應一年十二月,但我近來覺得,對應十二時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br> 他的目光先落在云瀚身上,“紫陽功,子時,陽生之初,比起陽春三月,是不是更匹配一些?” 眾人都陷入沉思,弘忍摸摸自己的小光頭,忍不住插嘴:“柏前輩,您的意思,莫非是說玉簡才是破解罡氣陣的鑰匙?” 柏域盛點點頭:“我猜想是這樣。有件事,一直沒來得及和你們說,在傳送陣崩潰后,防護罩里有紫浮宗前長老鐘華的元神顯現,原來蕭演當初開辟傳送陣就是為了去援救他,可惜去晚了?!?/br> 眾人驚愕,還是有利害關系的云瀚先問:“是鐘華老祖?這怎么可能?他老人家怎么會跟蕭演有交情?” “也不算是交情,他無意間救過蕭演一命,蕭演只是報答而已。這個防護罩本身就是為了鐘華而設,因此救了小時一命,倒也不算太坑。鐘華元神已散,勉強被聚集在防護罩中,據他說,他還有其他散落的元神,正好分散在四個地方,雁君照他說的,大略畫了張圖,發現那四個地方之間兩兩等距,連起來是個四四方方的正方形?!?/br> “元神分散在這四個地方卻沒損毀?”任驚川問。 柏域盛點頭:“鐘華說這四處沒有罡氣侵襲。所以我猜測這就是四正的位置。當然,目前一切都只是猜測,我說給諸位聽,也是希望大伙一起參詳?!?/br> 他說完,凌畫冬又問了幾句鐘華的情形,相文才接話說:“別家不知,弊寺兩門法訣確實與天時有關,經歷代祖師論證,大致推定幽字訣對應未時,滅字訣對應戌時?!?/br> 他豪不藏私,直接說出答案,不但其他各家驚詫,連柏域盛都沒想到。 “柏家那支玉簡,我推算應當是午時之前?!卑赜蚴Ⅲ@訝歸驚訝,接話卻很快,說完還立即看向任驚川。 任驚川蹙眉沉思,凌畫冬一時不想開口,也跟著看他,劍廬門主就這么在眾人注目之下思索良久,才開口說:“劍廬對于玉簡從來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師尊領入門時,都是從最基礎的劍法練起,直到練劍氣有成,才能入銘劍廬由仙劍擇選——我當年就是被玄天蕩魔劍選中的?!?/br> 被仙劍選中之后,劍氣入體,便可以修煉劍心,待劍心有成,才能請出玉簡來一觀。 “我當時看到瑞氣千條、霞光萬丈,領悟到的是圓融劍意。我門下小徒秦瑟,看到的卻是金光縱橫、秋氣肅殺,她領悟到的劍意便是肅殺?!?/br> “霞光是朝霞還是晚霞?”柏域盛追問。 任驚川無奈道:“這如何分辨?只看到霞光,連太陽都沒瞧見?!?/br> 凌畫冬若有所思的接話:“秋氣肅殺,倒和我們的萬物收割有些前后聯系?!?/br> 柏域盛回想了一下邱雁君帕子上列舉的時辰與玉簡對應,一拍手道:“莫非是申時?凌宗主這邊是其后的酉時?”他說著抬手凌空在地上寫字,從子時開始寫,一邊寫一邊接著說,“諸位可能也聽說了,我從邱至瀾那里得了幾支玉簡,再加上玉山派的,一共四支?!?/br> 眾人看著他寫到卯時停下來,“算上五大門派的七支,外面只余一支——很多人都認為,這支玉簡在璇璣山莊,現在我們把其他的都對應起來,只有卯時暫無對應?!?/br> 云瀚疑惑:“前輩緣何認定《浮沉經》是午時?” “陽極陰生,正在午時,你們浮沉經的精髓不就是這點嗎?” 云瀚沒有修煉浮沉經,卻知道浮沉經的要旨,聽說以后,不由沉思。 柏域盛和幾位宗師討論之后,很快把他們這邊完善過的對應關系告訴了邱雁君,他圖省事,直接在她那行字做了添減修改,邱雁君看到時,倒覺得清晰得很。 “這樣就明白多了。子午卯酉,子午在紫浮宗,卯是璇璣山莊,酉是玉蓮宗,‘四正’咱們一支都沒有,感覺白忙活?!?/br> 時季鴻看著柏域盛寫的“大伙對十二時辰一說大致認可,但與罡氣陣的關聯仍存疑慮”沉思不語,邱雁君等了一會兒,他還不說話,就戳了他一下:“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要將一切和盤托出?!?/br> “???還托出什么?”邱雁君覺得已經托的夠多了。 “一切!”時季鴻轉頭望著她的眼睛,神情嚴肅認真,“我有一種直覺,我們現在非常接近那個答案,只要我們能說服大家拿出玉簡,關閉罡氣陣,我們就能得到一直想知道的答案?!?/br> 邱雁君恍然:“你的意思是,脫馬甲?” 時季鴻:“什么馬甲?” “呃,你不會是叫我承認我們就是肖彤吧?” “不止。要說服大家,就要把能插/入玉簡的孔洞也說出來,要說這個,又得把我們的現況和盤托出?!睍r季鴻說著指指窗外,“包括這個小世界?!?/br> 作者有話要說: 月底啦,大家有要過期的營養液快投呀! ☆、第170章 那一步 邱雁君可沒做好完全坦白的準備。 “這樣是不是太激進冒險了?先不提這些人是不是都可信, 會不會也有唐古華那樣很會偽裝的陰謀家,就說萬一, 我們把實話都說了,別人還是不相信我們呢?”邱雁君一邊說一邊搖頭, “而且你不要忘了, 這些有玉簡的人里,就包括姓唐的。唐辰天雖然不滿他爹拿他當傀儡,可也未必對唐古華的死就無動于衷?!?/br> 時季鴻剛剛說出那番話確實有沖動的成分,但他說完,聽著邱雁君反駁,再慢慢回想,卻覺得沒什么冒險的, “他們不相信, 我們也沒什么損失, 反正他們進不來, 我們也出不去。就算唐辰天懷恨在心,他又能怎么樣呢?” 邱雁君:“……” 好像也是欸!邱雁君從沒想過他們還能挾罡氣陣以自重!但叫她立時就決定把自己所有的秘密昭告天下,她還真沒有那個魄力, 且十分缺乏安全感——扒掉所有馬甲, 這跟裸/奔有什么區別? 時季鴻能明白她的心情,就站起身走到邱雁君身旁, 彎下腰環住她肩膀,在她耳邊低聲說:“我也是突發奇想,你先慢慢考慮, 此事不必急著決定。而且你說的對,僅有目前這些訊息,各派恐怕不會輕易把玉簡拿出來。我們明日繼續去探下一處吧?” “我們?”邱雁君側頭問,“怎么我們?” “我看那防護罩殘片足夠我們兩個穿在身上,明早裁開收拾一下就行?!?/br> “拿什么裁開?我們又沒有神兵利器?!?/br> “我試過了,上次在幻境得的那把匕首能用。你一個人出去,我實在不放心?!?/br> 邱雁君指指窗外:“我不是一個人??!還有青龍和梅杜莎呢!” 時季鴻抬手捏了她鼻尖一下,“它們是人嗎?” “行吧,這蛇皮還是挺管用的。我感覺罡氣陣很像是下雨天,就是我們南大陸雨季里下的那種又細又密的,只不過罡氣比雨絲鋒銳,且看不到來勢,只有到跟前時才能察覺。在雨天,如果我們忘了運功護體,只要走出去就會淋濕,但若當時立即激發靈力擋住雨滴,我們身上也只會沾濕一點而已?!?/br> “你的意思是,罡氣給人造成的傷害,并不是一觸即毀?靈力結界也能防御?” “能啊。只是罡氣就像邱至瀾弄的那陰影毒霧,將結界沖刷破裂的同時還化盡靈力,罡氣又跟雨絲一樣綿綿密密、無窮無盡,人力在這樣的攻擊面前,只有節節敗退,趕在靈力耗盡之前跑出去。但罡氣陣中又不見天日、無法辨別方向,連柏前輩這樣的大能都會迷失,傷亡率高也就可以理解了。哦,對,罡氣和雨絲一樣,都是從上往下沖刷,沒有自下而上的,算是一項利好吧?!?/br> 時季鴻前面都聽的非常認真,到這里卻不由一笑:“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么?不然防護罩有什么用?” 呃……也對哦,要是從下往上也有,那罩不罩防護罩根本沒差別了。 邱雁君訕訕的繼續:“總之,了解了罡氣陣大概規律,有蛇皮做防護,大體還是安全的,但是要注意眼睛只盯著腳下,蛇皮鎧甲內也要時刻張開結界——就算這樣,時候一長,眼睛也受不了,要回來休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