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德長長地哦~了一聲。

    “看起來，那你們又闖禍了?！笨巳R德說，“你們這次又做什么壞事了？”

    兄妹倆沉默了下來。

    ——怎么露餡的？？

    他們的小腦袋瓜里不斷地循環這個問題。

    克萊德抬起頭，無奈地看向齊言。

    “怎么辦？”他說，“要告訴諾拉嗎？”

    立刻，兩個可愛的笑臉望向了他。

    齊言默不作聲地向后退了一步。

    齊言一直幫忙隱瞞兩個熊孩子干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為他心軟——更是因為，他一直在齊諾面前表現出一個‘成熟舅舅’的角色，并且信誓旦旦告訴她，她的孩子會在他這里完成作業和拼寫練習。

    萬一齊諾知道了他這么縱容這兩個小玩意……齊言想象了一下，他抖了抖。

    可齊言又轉念一想，每一次他帶他們出去玩，只要他看到了特別漂亮心儀的妹子，龍鳳胎都會當機立斷地拽著他喊爸爸，讓妹子們對他沒有其他想法。不管他怎么威脅，他們也不肯放棄這個惡作劇。

    讀了一個博士沒有讓他掉頭發，倒是這兩個小玩意，讓他漸漸禿頭。

    齊言覺得，再不管管這兩個熊孩子，他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

    齊言下定了決心，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告訴她！”他堅定地說。

    ……

    剛從歐洲參加完音樂節回來的齊諾，一進門就被他送了這么個大禮——她的兩個孩子一副乖巧樣子地坐著，再看兩個男人，也一臉乖巧。

    “怎么了？”齊諾皺起眉毛。她看向雙胞胎，“你們闖禍了嗎？”

    齊言清了清嗓子，他覺得今天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他把這兩個熊孩子如何禍害他的事情從頭講到尾，說得兩個小家伙埋下了頭。

    齊諾坐在沙發上聽完，她看著齊言，微微瞇起眼睛。

    “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你這兩年里，一直幫著他們瞞著我？”

    齊言：……

    齊言咽了咽口水。

    “這不是重點吧，姐?！饼R言說，“我也是受害者啊，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滿床蠻地的白手印??！草地上被他們挖得全是坑，我當年養的哈士奇都比這聽話?！?/br>
    “我覺得是因為他們過得太幸福了?！饼R諾雙手環胸，“不然把他們送咱爸媽那兒呆一個月？”

    “不要啊，媽咪！”

    “我們不去！我們再也不淘氣了！”

    龍鳳胎被嚇得要命，說話聲音都變得嗚咽了。

    周亦和齊清之對自己嚴謹，對孫兒更加嚴苛。他們兩個毫不意外地并沒有成為慈眉善目的老人，也沒有傳說中的外婆外公那樣驕縱自己的孫女孫子。

    兩人本來就算是精英，生的齊言和齊諾一個是名牌常青藤學校博士畢業，一個是各種音樂獎項的得主，也算是都很閃耀的。而克萊德和齊諾不想給雙胞胎那么多壓力，所以在兩個老人看來，雙胞胎不僅沒有父輩優秀，更是需要鞭策。而對于兩個孩子來說，他們也有點畏懼自己嚴肅的外婆外公。

    齊諾嘆了口氣。

    “我們先去你家看看?！?/br>
    這句話一出，兩個男人都看向他。

    “現在？”克萊德皺眉道，“可是你才下飛機，今天應該好好休息?！?/br>
    “我不累?！饼R諾說，“走吧，我看看他們兩個都做了些什么好事?！?/br>
    兩個小家伙一想到齊諾要去被他們禍害的齊諾家，就越來越慫。更別提，克萊德的臉色也開始因為齊諾不休息還要去齊言的家而越來越黑……

    當三個大人一個去開車，一個拿外套，一個上樓找鑰匙的時候，兄妹倆坐在地毯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覺得我們要完了?！边_米安小聲說。

    ……

    等到二十分鐘后，他們抵達齊言的家之后，看著一片狼藉的房子，齊諾的臉越來越黑。

    兩個小孩自覺理虧，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齊言！”齊諾瞪向自己弟弟，“他們都這樣了，你竟然還不告訴我？！”

    “我……我這不是怕你生氣嗎……”齊言頗慫地說。

    齊諾何止是生氣，她是非常地生氣。

    小孩子貪玩不愛學習，淘氣一點都是正常的?？蓪τ陔p胞胎將齊言家禍害成這個樣子來看，已經超出淘氣的范圍了——他們就是仗著齊言好說話無法無天！

    她的孩子可以平庸，但絕對不能沒有禮貌。

    而且，現在的小孩子怎么會這樣越來越聰明，她和齊言在這個年紀里，父母說要有禮貌，他們真的不管對誰都有禮貌，可雙胞胎竟然才五歲就懂得看人下飯——在家里時那么聽話，在齊言這里時卻像是個小惡魔。

    就這樣，齊言還幫他們隱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齊諾一言不發，她讓齊言回她家帶著，自己和克萊德帶著兩個被嚇得半死的小崽子收拾殘局。

    齊言自己在齊諾家呆得心驚膽戰，他不知道齊諾會怎么做，他們家沒有打孩子的傳統，可光是精神攻擊，齊言就覺得夠可怕了。

    這時，他又回想起來兩個小家伙柔軟的深棕色頭發，長長的睫毛，又大又漂亮的藍色眼睛，和稚嫩可愛的聲音……齊言心軟了，他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這樣做。他們那么可愛，他怎么能忍心呢？

    過了好幾個小時，大門才傳來打開的聲音。齊言坐正身體，就看見兩個小家伙哭哭啼啼的，眼圈和小鼻子都通紅——齊言心疼壞了。

    “對不起，齊言舅舅，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惡作劇了?！?/br>
    達米安和麗貝卡抽泣著道歉，齊言覺得他在那一瞬間就原諒他們了——然而在齊諾正義地瞪視下，齊言還把‘沒關系快過來讓舅舅抱抱’咽了回去。

    “舅舅這次原諒你們?！饼R言清了清嗓子，努力嚴肅地說，“以后不能再這樣做了，答應我，好嗎？”

    “對，如果你們再那樣不尊重舅舅，以后就不要去他家了?！饼R諾補刀道。

    兩個剛剛停止哭泣的小家伙因為她的這句話差點又開始抽泣起來。

    “我們以后不會了?！彼麄冇檬直衬ㄖ蹨I。

    “好，回你們的房間去?！饼R諾說，“因為你們做錯了事，所以今天晚上沒有抱抱?！?/br>
    兩個寶寶委屈地爬上了樓梯。

    晚上，達米安和麗貝卡窩在柔軟的被子里，無精打采地發呆。

    “我們是不是真的有些過分？”達米安小聲說。

    麗貝卡將被子蓋過頭頂，不理他，達米安就又拽下了她的被子，讓她露出臉來。

    “你好煩呀！”麗貝卡鼓著臉說，“我不想理你?！?/br>
    “為什么！”達米安委屈地說。

    “都怪你非要喊齊言爸爸！”麗貝卡說，“不然他也不會真的生氣?！?/br>
    “那還是你先把面粉倒出來的呢！”達米安說。

    兩個小孩氣鼓鼓地，誰也不理誰了。

    過了一會，麗貝卡探過頭，看著達米安一動不動的背影，她在被窩里伸腳碰了碰他。達米安撅嘴著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以后我們乖乖的好不好？”麗貝卡小聲地說，“我還想找齊言玩呢?！?/br>
    達米安眨著眼睛，過了一段時間，他才點了點頭。

    晚上，達米安光著腳溜回自己的房間，麗貝卡也困了，她打著瞌睡，緩緩地陷入了夢鄉。

    ……

    第二天早晨，麗貝卡感覺有人打開了自己房間的窗簾，溫暖的陽光灑了進來，她在半夢半醒揉著眼睛，感覺有人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是爸爸的氣息。

    麗貝卡的眼睛都沒有睜開，就已經伸出手，委屈巴巴地說，“爸爸，抱抱?！?/br>
    克萊德伸手抱起麗貝卡，麗貝卡的頭抵著他的肩膀，她睜不開眼睛，只是用小奶音哼哼唧唧。

    “以后不要再那么淘氣了好不好？”克萊德語調溫和地說，仿佛在和她商量，“媽咪工作已經很累了，我們不要在讓她cao心?！?/br>
    麗貝卡摟著克萊德的脖子，點了點頭。

    “mama呢？”她迷迷糊糊地問。

    “出去工作了?！笨巳R德說，“我這一個月都可以在家陪著你們?！?/br>
    他本來想去隔壁房間去看看自己的兒子，就聽到樓下的門鈴響起。他想放下麗貝卡，可麗貝卡牢牢地攀著他的脖子，克萊德只好單手抱著她走下樓梯。

    克萊德打開門，便看到有兩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白人夫妻站在門外。

    “嗨，你好！我叫約書亞，這是我的老婆喬娜?！蹦腥苏f，“我們是新搬來的鄰居，就住在你們家的對面，以后請多關照?！?/br>
    鄰居妻子則是露出笑容，她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彎下腰，溫柔地鼓勵自己身后的小家伙上前。

    “你好，先生，我叫安德烈?！边@個看起來九歲左右的金發小男孩看起來有點不大情愿的靦腆。他伸出雙手，舉起了盒子，“這是mama烘焙的餅干，希望你能夠喜歡?！?/br>
    克萊德微愣，此時此刻，他恍然覺得自己在一個幻境里。仿佛時間之鐘向后轉動，一切都回到了近三十年前，回到了那個美好的夏天。

    這時，麗貝卡也差不多清醒了，她揉著眼睛，低下頭——就和這位金發碧眼的小男孩對上了目光。

    小男孩輕輕地吸了口氣，他看起來從剛剛的不情愿變成了緊張。

    克萊德注視著他，他緩緩地露出笑容，他彎下腰，放下了麗貝卡。

    “親愛的，跟我們的新鄰居打個招呼?！彼麥厝岬卣f。

    “你好?！丙愗惪H有大人風范的伸出手，嗓音卻帶著剛剛睡醒的柔軟，“我叫麗貝卡，今年五歲了?！?/br>
    “你好，我，我今年八歲，我叫安德烈?！卑驳铝铱目陌桶偷卣f。

    他太過緊張，沒有意識到麗貝卡要和他握手，他將餅干盒塞向麗貝卡，麗貝卡收回手抱住盒子。

    “謝謝?！彼龔纳迫缌鞯卣f。

    安德烈的母親露出了笑容。

    “你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的，對不對，安德烈？”

    安德烈注視著打著哈氣、臉蛋圓鼓鼓的小女孩，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你們從哪里搬來？”克萊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