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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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會大意到看著十七娘身陷險地而不顧,政變不是游戲,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家仆神色緊張,假裝幫執失云漸整理白氅,偷偷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塞進他手里。 執失云漸眉頭輕皺,他不喜歡這種鬼鬼祟祟的行為。 家仆雙腿打顫,哆哆嗦嗦著道:“這是仆剛剛和魏使者道別時,他的婢女悄悄給仆的,她說她是太子妃的婢女,還說太子妃有危險,太子的部下不希望太子登基以后冊立太子妃為皇后,要趁機加害太子妃,長生院周圍全是他們的人,誰都不能信……太子被部下蒙騙,趕不回去相救,求阿郎救救太子妃和皇太孫……” 執失云漸低頭掃一眼手中的匕首,灰褐色瞳孔急劇收縮,向來云淡風輕的他驀然抓緊劍柄,臉色驟變。 他想起多年以前,那輛大搖大擺從他眼皮子底下駛過的馬車。 平康坊是長安城內遠近聞名的銷金窟,夜幕降臨,到了坊內最熱鬧的時候,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吐蕃使團在酒肆內聚飲,吐蕃贊普預備除掉酷愛西域美酒的尚家人,吐蕃對西域虎視眈眈,趁唐無暇顧及邊境時大肆蠶食西域,是朝廷一大勁敵,他奉命監視吐蕃贊普,以便破壞他的計劃,讓吐蕃從內部亂起來。 他不能分心。 那時李旦及時趕到,這一次想要害她的人正是李旦的部下。 即使緊緊閉上眼睛,腦海中仍然會浮現馬車慢慢消失的景象,這個夢曾經困擾他很久很久。即使十七娘說過她不介意,當晚的事情和他無關,他依然無法釋懷。 大父教過他許多東西,戰場上怎么觀察敵情,怎么打亂敵人的戰陣,被困時這么利用周遭的一切條件活下去……唯獨沒教他怎么處理這種事情。 大父比他幸運,大母奉旨下嫁,大父只需要打幾場勝仗當聘禮就夠了。 這把匕首終歸還是回到他手里,卻是用這種方式…… 執失云漸輕嘆一口氣,溫暖的陽光兜頭灑下,他肩披明亮金光,薄唇輕抿,握緊匕首,一步一步走下城墻。 ※ 女皇也聽到鐘聲了。 身體越來越難受,手指痙攣,腦袋昏沉,她翻了個身,問守在病榻旁的宮婢,“誰贏了?” 宮婢恭敬答道:“請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已將二張黨羽一網打盡?!?/br> 李旦解決了其他人,接下來該輪到她了。 女皇面色不變,收回凝望槅窗的目光。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宮婢掀起簾子,簇擁著裴英娘走進來。 “拿來吧?!迸适疽鈱m婢扶自己起來。 上官瓔珞托著鎏金漆盤上前,打開帛書,一旁的宮婢送上筆墨和印信等物。 女皇匆匆掃一眼,帛書顯然是事先準備好的,上面有中書省、門下省長官的簽名,她抬起胳膊,提筆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她神情鎮定,并沒有被逼退位的倉皇失措,只是書寫時胳膊微微顫抖。 等郭文泰收走帛書后,她淡淡道:“再為朕擬幾道敕書?!?/br> 上官瓔珞愣了一下。 裴英娘跪坐于女皇身邊,拈起一支紫毫筆,“陛下……我來吧?!?/br> 女皇看她一眼,皺紋舒展,啞聲道:“第一道敕書,以朕的名義,赦免所有唐室王公子孫和流放嶺南的官宦之后,由太平公主出面,接他們返回長安,包括昔年廢王后和蕭淑妃的族人,王氏和蕭氏可恢復本姓……” 此話一出,所有人呆住了,房里靜了一靜,呼吸聲此起彼伏。 靜默中,忽然哐當幾聲,漆盤接連落地,因為太過驚訝而打翻漆盤的宮婢們連忙跪地求饒。 裴英娘沒說話,默默擬好詔書,送到女皇手邊。 上官瓔珞從震驚中回過神,退到裴英娘身后。 女皇接著道:“第二道敕書,處死丘神勣、周興?!?/br> 在世人看來,逼死李賢的人正是丘神勣。周興詭譎jian詐,無惡不作,遭到他陷害而家破人亡的士族之后多達上千人。 裴英娘垂下眼眸,李賢和他的妻子兒女此刻在新羅當富家翁,生活富足平靜。三娘經常給她寫信,字里行間透露出她的阿耶、阿娘很滿足于新羅的生活,不打算回長安了。 其實不管他們回不回來,李旦不會公布李賢還活著的消息,只要朝廷不承認,李賢回到長安也只能隱姓埋名。 李旦答應過李治保下會李賢的性命,僅此而已。 “第三道敕書,命皇太子李旦監國,后日即于明堂傳位于皇太子,大赦天下,宣慰諸州?!闭f完最后一個字,女皇輕舒一口氣。 宮墻外鐘聲回蕩,余韻悠長。 沉默許久后,女皇搖搖手,“都出去吧,朕乏了?!?/br> 裴英娘留下幾個宮婢侍奉女皇,帶著上官瓔珞退出內殿。 女皇到底和尋常婦人不同,處于順境時她不驕不躁,老態龍鐘、無力掌控局勢時,她依然鎮靜從容。 她果斷在退位之前處死酷吏,赦免所有罪人,讓李令月代她出面撫慰那些遠離長安的罪臣,不僅僅有利于挽回她的聲譽,消減朝臣們對她的怨恨,還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等流落在外的李氏子孫和廢王后等人的族人回到長安,他們必將對李令月和李旦感恩戴德,女皇是兄妹倆的母親,不管那些人心中奔涌著怎樣的仇恨,只能嘆息一聲,如果他們重提舊事,不止李旦會發怒,老百姓們也會指責他們忘恩負義。 百姓們可不管當初他們獲罪的原因是什么,他們只看結果。 半夏捧來溫水,裴英娘洗凈手,剛剛草擬詔書時不小心蹭到墨汁,手指間有淡淡的墨香。 砰砰幾聲,有人叩響長生院的朱紅宮門。 半夏嚇了一跳,差點打翻銅盆。 裴英娘擦干手,微笑著道,“郎君來了?!?/br> 阿鴻站在杏花樹下拍皮球,宮婢們幫他數數,看他能連拍多少下。 裴英娘走過去,牽起他的手。 沒有裴英娘的吩咐,李將軍不敢打開宮門。 主殿外重兵把守,看到她走出來,甲士們紛紛讓開一條道路,簇擁著她和阿鴻往外走。 長生院四周修有夾墻,只要守住宮門,外面的人輕易進不來。 離宮門越來越近,漸漸能聽清外面的人交談的聲音,裴英娘臉色一沉。 來的人不是李旦。 郭文泰和蔡凈塵對望一眼,解下腰間長刀,嗖嗖幾下,爬上院墻。 崔奇南眼珠骨碌碌轉來轉去,瞥到旁邊架了幾座長梯,擦擦手掌,順著長梯往上攀登。 李將軍噎了一下,偷偷看裴英娘,見她不發話,索性不管其他人。他今天的職責是保護太子妃和皇太孫,其他人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崔奇南爬到高處,湊到能窺見外邊情景的箭垛前,咦了一聲,“他怎么來了?”他低頭看裴英娘,用眼神詢問她的意思。 裴英娘白他一眼,她又不知道誰來了,怎么做決定? 郭文泰無聲無息回到她身旁,小聲說:“是秦巖秦將軍?!?/br> 李將軍試探著問:“殿下,是否打開宮門?” 裴英娘眉頭緊蹙,搖搖頭。 除非李旦現身,不管誰來,她絕不會下令開門。 宮門外,秦巖和孫成珂勾肩搭背,說說笑笑,面上嬉皮笑臉,心中卻驚疑不定,惴惴不安。 執失那小子說太子妃找他求救,他剛好完成任務,立馬趕過來支援,可長生院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啊…… 里頭到底是什么情形? 長生院里是不是真的有內應? 太子妃不會真的遇險了吧? 他一面遣人去尋太子,一面派親信回玄武門報信,手心因為緊張濕答答的,誰都能出事,太子妃千萬別出事,不然太子會瘋的!他見識過太子冰冷無情時手段有多毒辣,那次之后整個秦家心有余悸,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難道要硬闖進去?他們得手了沒有?如果沒有得手,此時硬闖,豈不是會逼得他們狗急跳墻? 他正心煩意亂著,聽得耳畔陣陣驚呼,斜刺里竄出一個身影,一把扼住他的喉嚨,“秦將軍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聲音秦巖很熟,“你是太子妃的人?” 來人不說話。 孫成珂再一次莫名其妙,太子妃的護衛從天而降,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制住秦巖?! 今天到底怎么了? 秦巖看清來人的長相,松口氣,用眼神示意孫成珂等人不用管自己,輕聲說:“有人前去玄武門找執失求助,說有歹人要暗害太子妃?!?/br> 蔡凈塵鳳眼微微瞇起,思索片刻,放開秦巖,“娘子很安全?!?/br> 李將軍由太子選定,長生院的每一個精兵都經過嚴密的篩查,別說家世背景,連親戚朋友都查過,這次跟著娘子進宮的宮婢和護衛絕對忠于娘子。除了他和郭文泰以外,所有人都必須集體行動,小解也必須五個人一起,沒有人能離開長生院一步。 同樣的,宮門緊閉時,也沒有人敢踏進長生院一步。 秦巖明白執失云漸絕對被人騙了,低聲喃喃道:“傳話的人是瑟牙,他是執失的家仆,祖祖輩輩服侍執失家,按理不會背叛他???” 蔡凈塵冷冷道:“誰是瑟牙?” 剛剛還劍拔弩張,一轉眼兩人又親親熱熱湊在一起說話,這些人能不能解釋一下他們到底在做什么……孫成珂怔了怔,吐口唾沫,抬腳走開,順便把自己的隨從親兵也叫走。 他不管了!老老實實守在長生院外罷! 秦巖仔細端詳蔡凈塵幾眼,“欸,你覺得誰最可疑?” 從他的表現來看,太子妃似乎在防備什么人。 這件事果然有貓膩,怪不得他總覺得不對勁,太子妃如果真的遇險,頭一個肯定先找太子,然后找他秦巖,怎么會直接去找執失呢? 蔡凈塵皺眉道:“在這里等著?!?/br> 秦巖無奈,只能點頭答應。 蔡凈塵又叮囑孫成珂道:“太子妃吩咐,誰敢硬闖進去,立馬扣下?!?/br> 總算有個明白的指示了!孫成珂激動萬分,抱拳道大聲應是。 蔡凈塵回到長生院,暗處守衛的人沒有阻攔,放他通過。 裴英娘在宮門下等消息。 “秦將軍是執失都督叫來的?!辈虄魤m說,然后詳細和她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關執失云漸什么事?他不是負責駐守玄武門么? 裴英娘先是詫異,心頭浮起幾絲茫然,想來想去,只有那些想除掉她的人會借著她的名頭欺騙執失云漸。 找到幕后的人,不難推測他們的動機,她略一思索,很快反應過來,弄明白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李旦發動政變時,她待在長生院內,而不是先前定好的留守甘露臺。那些人針對甘露臺的守衛準備了很久,臨時改變計劃,準備倉促,長生院里外有人把守,外面的人混不進來,一旦試圖硬闖,等于暴露,還沒動手呢,就會被李將軍和孫將軍的人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