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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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開門見山,直接道:“魏王妃病逝了?!?/br> 李令月愣了片刻,明白母親的暗示,心口猛地一沉。 武承嗣的原配妻子死了,女皇要為武承嗣再挑一位王妃。那個人選,就是她。 女皇抬起眼簾,掃她一眼,“令月,你覺得武承嗣如何?” 李令月臉色變了變,冷汗淋漓,“母親,我和三表兄琴瑟和諧,育有兩子,無意改嫁?!?/br> 女皇沒說話,看完兩本匯報各地逃戶情況的奏章后,才道:“薛紹真有那么好?” 李治喜歡薛紹,李令月也喜歡薛紹……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可這個女兒偏偏喜歡城陽公主的兒子。如果不是李治下旨賜婚,她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李令月握緊雙拳,“母親,他是我的丈夫?!?/br> 女皇淡淡道,“你可以換一個丈夫?!?/br> 李令月閉一閉眼睛,鄭重稽首:“母親,我和三表兄生了兩個孩子,為什么要換一個丈夫?”她笑了笑,笑容略帶譏諷,“只因為武承嗣姓武,所以我就非要嫁給他?” 宮婢們垂首侍立,面無表情,即使聽到母女倆的對話越來越劍拔弩張,也波瀾不驚,宛如泥胎木偶。 女皇接過茶盞,徐徐吹散杯口縈繞的熱氣。 如果李令月有野心,應該欣然答應她的提議,痛快和薛紹義絕,嫁給武承嗣。 成為魏王妃以后,她可以利用李氏血脈和武家媳婦的雙重身份,為她自己積累政治資本。李旦不會防備她,武承嗣要巴結她,她可以左右逢源,不管誰占上風,不論風云變幻,她永遠占據主動地位,高高在上,地位尊崇。 可她卻果斷拒絕了。 女皇呷一口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李令月還小的時候,她對李治說,“令月類我?!?/br> 李治很高興,攬她入懷,含笑說:“她能有你一半的聰慧就好,以后長大了,我們不必擔心她會被那些紈绔子弟哄騙?!彼D了一下,促狹道,“她可以去哄騙那些紈绔?!?/br> 女皇長嘆一口氣,李令月像她又不像她,她經歷了太多事情,心底永遠保持清醒,即使是和李治兩情繾綣的時候,她依然不忘為自己積存實力。李治對她很好……可李治最看重的,始終是江山霸業。 她永遠主動出擊,決不允許自己陷入被動的情境。她籌謀多年,費盡心機,開創女子稱帝的武周朝,前無古人,以后也可能后無來者,這一切得來不易,她不能軟弱。 李令月自小長在錦繡堆里,順風順水,不可能體會她的感受。 殺了薛紹或許可以激起李令月的野心…… “咚”的一聲,女皇放下茶盞,這個想法曾無數次掠過她的心頭,此刻她卻猶豫了。 沒有人能長生不老,她已是垂垂老矣的年紀。前些時日她偶感風寒,臥病好幾天,這種狀況以前很少發生,她一直身體健康,思維活躍,亥時睡下,寅時便能起身處理朝政。 可是最近她明顯感覺到力不從心,奉御常常欲言又止,她依然思路清晰,但身體早就衰老了,無法承擔太多政務。 這種時候她很佩服李治,他對長生之說不屑一顧,驅走方士,看淡生死。他留戀塵世,但不會因為執著長生而喪失理智。 女皇做不到那樣的云淡風輕……但是她亦明白,即使她是坐擁天下的皇帝,也免不了一死。 “罷了?!迸史_一本奏疏,把注意力放回朝政事務上,“既然你不喜歡武承嗣,不勉強你了?!?/br> 李令月默然不語,足足一盞茶的辰光后,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 春風吹皺一池碧水,漣漪層層蕩開,互相追逐,搖碎岸邊垂柳的倒影,惠風和暢,晴空萬里。 薛懷義主持重新修建萬象神宮的事,忙得腳不沾地,無心欣賞爛漫春光。 他一怒之下火燒神宮,清醒之后肝膽俱裂,生怕女皇責罰他。好在女皇沒有生氣,依舊重用信任他,他這些天將功折罪,賣力表現,暗中和張家兄弟抗衡,那兄弟倆毫不避諱地出入宮闈,真是太囂張了! 薛懷義想起前幾日路遇張昌宗,對方竟然不理會自己,氣得咬牙切齒。 女皇離不開他,等女皇厭倦張昌宗,看他怎么收拾那對兄弟! 這時,下仆捧著一封信走到薛懷義面前,小聲道,“薛師,太平公主遣長史給您送來一封信?!?/br> “給我的?”薛懷義疑惑道,“信上寫了什么?” 下仆拆開信封,仔細看兩遍,回道:“稟薛師,公主府的杏花提早開了,太平公主特意準備了豐盛的賞花宴,請您過府一敘?!?/br> 薛懷義哈哈大笑,太平公主是女皇的掌上明珠,如今公主上趕著來巴結他,以后誰還敢給他臉色看? 他吩咐下仆,“告訴公主府的人,我一定準時赴宴?!?/br> 三天后,薛懷義特意沐浴一番,換上一件華麗的袈裟,騎著高頭大馬,一路橫沖直撞,行到公主府前。 長史親自出來迎接他。 薛懷義一邊往里走,一邊左顧右盼,公主府殿宇寬闊,處處奢華。 走到內院時,護衛攔住他們。 薛懷義皺起眉頭。 長史看一眼薛懷義身后幾個人高馬大的親衛,為難道:“薛師,內院是公主寢居之所,您乃白馬寺高僧,陛下冊封的國師,公主自當掃榻相迎,其他人進去,就不大合適了……” 薛懷義不動聲色,目光逡巡一周,庭院深深,鳥語花香,看似沒什么危險。 他停下腳步,微笑著道:“公主是貴人,不可唐突公主,我還是改日再來拜訪公主好了?!?/br> 說完這句,不等長史反應過來,他轉身離開。 他不聰明,但是嗅覺靈敏,公主府不對勁! 長史一臉莫名其妙,沒有阻攔薛懷義。 快走出長廊時,薛懷義回過頭,那些護衛一動不動,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咦了一聲,難道是他多心了? 正左右為難,一名頭梳雙鬟髻的使女從夾道里走出來,拜了一拜,“薛師,請您借一步說話?!?/br> 薛懷義看使女生得秀美,不自覺放慢腳步,“你是什么人?” 使女抿唇一笑,“奴是伺候太子妃殿下的?!?/br> “太子妃?”薛懷義滿腹狐疑。 使女指指長廊另一頭,“不瞞薛師,殿下身懷六甲,近日整夜不能安睡,心中不安,聞聽薛師是得道高僧,專為京中貴人解憂,殿下想請薛師為她做法,求佛祖庇佑腹中胎兒?!?/br> 薛懷義順著使女的指尖看過去,長廊對面是一座四面敞著的圓亭,一個穿海棠紅地花樹對鴨紋綾半臂,赭色窄袖上襦,束寶帶,系柳芳綠留仙裙的美貌女子憑欄而坐,雙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眉尖微蹙,面色憂郁。 太子妃懷孕了? 薛懷義清了清喉嚨,怪不得太平公主請他來賞花,原來是真正想請他的人是太子妃!這么大的事,太子一直瞞著女皇,長史不許他帶其他人進院,肯定是怕走漏消息??吹剿?,太子妃只好親自出馬來見他。 一個孕婦而已,沒什么好怕的。而且她身邊只有幾個身嬌體弱的使女,沒有護衛,太子妃想害他,也奈何不了他。 薛懷義放下心來,回頭示意親兵等在原地,拔腿走向圓亭。 圓亭內,裴英娘緩緩站起身,看著薛懷義越走越近,神色不變,仍舊是一副滿腹心事的樣子,嘴里卻說著和她的表情完全不符的話,“動手?!?/br> 一聲落下,幾個正提著花籃在樹下摘花的使女猛地撲上前。 薛懷義猝不及防之下,被使女們絆倒在地,他立刻揚聲呼救,親兵們卻遲遲沒過來。 一個孕婦,竟然敢設計加害他! 薛懷義睚眥目裂,死也要找個墊背的,既然太子妃敢朝他下手,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他拼命掙扎,想沖進圓亭。 使女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越來越多的使女蜂擁而上,她們手中拿著棍棒,狠狠敲在他腦袋上,他頭破血流,很快癱倒在地,沒了氣息。 裴英娘轉過身,扶著忍冬的手從另一邊回廊走出去,薛懷義的嘴巴被塞住了,她沒有聽見慘叫聲。 郭文泰從隱蔽處竄出來,牢牢守在她身側。 她沒有回頭,走到拐角的地方,才輕輕問一句,“死了沒有?” 郭文泰抱拳道:“死了?!?/br> 裴英娘嗯一聲,“裝上車,送回白馬寺?!?/br> 第220章 紫微宮, 貞觀殿。 上官瓔珞穿過回廊, 走進后殿,“陛下, 公主府那邊傳來消息,薛師死了,公主已經下令把他的遺體送去白馬寺?!?/br> 廊前杏花紛紛揚揚, 女皇執筆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頭也不抬道:“尸身立刻焚燒,就埋在白馬寺內,為他蓋一座寶塔?!?/br> 上官瓔珞應喏。 女皇又道:“處置白馬寺僧侶的事, 交給武承新去辦。告訴他, 十天之內, 薛懷義的親信侍從, 白馬寺那幾千年輕僧侶,必須全部處理干凈,朕不想聽到任何流言?!?/br> 杏花飛入長廊,灑在上官瓔珞的袍角上, 她等了片刻,沒聽到女皇繼續吩咐,起身出去傳話。 侍御史裹幞頭,身穿一襲小團花綾羅圓領袍,腰束金帶,腳著烏皮靴,站在絢爛繁盛、恍若云蒸霞蔚的杏花樹下。春日柔和的光線透過璀璨花枝, 籠在那張年輕俊秀的面孔上,他殺人如麻,冷酷無情,能止小兒夜啼,但他卻偏偏生得如此清秀俊逸,身姿挺拔,斯文中甚至還帶了幾分靦腆。 他抬眼看人的時候,神情冷淡而又無辜,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沒法相信,這個青年竟然就是傳說中罪惡滔天,讓滿朝文武聞風喪膽的侍御史。 宮婢們聽說了很多關于他的傳言,他怎么替女皇誅殺皇室親王,怎么冷血地追殺流放在外的寡婦幼兒,怎么構陷大臣,怎么當著老臣的面一刀一刀切斷其家人的手指,逼得老臣主動認罪…… 傳言太多了,上官瓔珞隨時能挑出好幾樁武承新逼供的故事,可是當她面對面和武承新說話的時候,她根本想不起那些可怕的傳聞。 她定定神,細細交待女皇的命令,末了叮囑道:“此事不宜鬧大,侍御史記得便宜行事?!?/br> 武承新右手輕握佩刀刀柄,左手抬起,接住枝頭飛灑的花瓣,問上官瓔珞:“國師死得無聲無息……是誰殺的?” 萬象神宮起火的事只能以工巧奴疏忽的理由搪塞過去。女皇厭棄薛懷義,但不敢以縱火或者其他罪名收押他,因為他身份特殊,不可能用正常的審訊手段定他的罪。如果事情鬧大,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只能悄悄殺了,才不會在朝堂上掀起風波。 武承嗣忙著修筑天樞的事,薛懷義不是他殺的。 上官瓔珞道:“國師死在太平公主府。陛下早就想除掉國師,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公主主動請纓為陛下解憂,她邀請國師赴宴,趁國師不備時,公主府的使女合力將他擒住,直接亂棒打死?!彼D了一下,走下臺階,壓低聲音說,“這是最好的辦法,陛下很贊賞公主的周到謹慎,白馬寺那邊就交給侍御史了?!?/br> 武承新點點頭,轉身離開,淡粉色杏花撲撲簌簌墜下,落滿他的肩頭。 他停下腳步,輕輕拂去肩上的杏花,動作仿佛漫不經心,又好像很溫柔。 上官瓔珞對著他的背影搖搖頭。難以想象,一個對落花這么溫柔的男人,竟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酷吏。侍御史心里,是不是也有他看重的人或者事? ※ 杏桃爭春時節,禁苑的櫻桃成熟了,洛陽的氣候很適合果樹生長。 宮人采摘下第一批紅透的櫻桃,送往紫微宮。 女皇照例吩咐女官舉辦櫻桃筵席宴請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