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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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揉眼睛, 慢慢坐起身,發了會兒呆,然后想起來今天發生的事:李令月生了一個小郎君,母子均安, 薛紹還沒回來。 適應房里的光線后, 她環視左右, 發現房里的陳設很陌生, 顯然不是甘露臺。 他們還在公主府? 簾外靜悄悄的,月光透過窗紗漏進內室,照亮屏風前一小塊地方,月影如水。 裴英娘打了個寒噤, 扯起錦被蓋到李旦身上,秋夜寒涼,他身上只蓋了半邊被子,也不怕凍著。 李旦睡得不沉,她剛剛靠近,他霍然睜開眼睛,雙眸雪亮, 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眼神格外專注深邃,眼底浮動著閃亮碎光,克制而又熱烈,讓窗外明亮的月華不由得黯然失色。 裴英娘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阿兄?” 李旦凝視她許久,摸摸她的臉,指節粗糙干燥,輕聲問:“還難受嗎?哪里不舒服?” 裴英娘搖搖頭,爬出被窩,想下地,“我好多了,阿姊呢?” 剛爬到床沿邊,結實的手臂橫過來攔住他,把她塞回溫暖的衾被里,拍拍她的腦袋,“令月早睡下了,乖,先別起來?!?/br> 裴英娘被按回枕上。 李旦起身出去,屏風外面霎時熱鬧起來,使女們手執紅燭,逐一點亮房內的燈盞,廊外也掛起燈籠,內室燈火通明,恍如白晝,腳步聲紛雜。 半夏和忍冬掀簾進帳,服侍裴英娘梳洗。 她訝異道:“你們怎么來了?” 來公主府時走得急,她沒帶貼身侍婢。 半夏絞干帕子給裴英娘擦臉,“殿下派人接我們過來的。殿下說來回太折騰了,不如干脆留下來住幾天?!?/br> 裴英娘點點頭,李令月剛剛生產,她也打算著要住幾天陪陪李令月。 漱口畢,忍冬奉茶,她接過淺啜一口,茶水清甜。 李旦回到內室,矮身坐在榻床邊,擎了枝鎏金燭臺在手里,借著燈火細細端詳裴英娘的臉色,幫她抿好鬢邊散亂的發絲,“餓不餓?想吃什么?” 裴英娘眼珠一轉,“什么時辰了?” “這里離正院很遠,外面都是我的人?!崩畹┠竽笈嵊⒛锏南掳?,“不會吵到令月的,你昏睡了整整一下午,得吃點東西?!?/br> 裴英娘靠著錦緞軟枕想了半天,“鴨花湯餅吧,多擱些胡椒?!?/br> 半夏出去傳話,裴英娘叫住她,問李旦,“阿兄,你呢?你想吃什么?” 他肯定沒好好吃飯。 李旦怔了怔,然后輕輕笑了一下。 半夏會意,去小廚房要兩份鴨花湯餅。 她心細,悄悄去問奉御,“娘子能吃胡椒嗎?” 奉御笑著回道:“無礙?!?/br> 湯餅很快送到房里。出孝之后能吃rou了,湯底是乳白色的羊rou湯,碗底鋪了厚厚幾層紙片薄細的羊rou,下人預備了蘿卜、蔓菁、山藥、菠薐菜、醋芹、云耳幾樣小菜,另有兩盤濃香撲鼻的烤rou。 裴英娘吃了幾口,覺出不對勁,膳食是上陽宮的宮人做出來的,細眉一挑,含笑問:“阿兄,我只是住幾天罷了,你怎么把廚娘她們也帶過來了?” 半夏、忍冬是她的近身侍婢,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自然是要接過來的,但是連上陽宮的廚子都一并帶到公主府,未免太興師動眾。還好李令月和她感情好,不會在意這些,要是在別人家,只怕早就翻臉了。 李旦低著頭,剝開一只水煮雞子,送到裴英娘碗里,輕描淡寫道:“你吃不慣外面的東西?!?/br> “才幾天而已呀……”裴英娘小聲說。 李旦不說話。 用完晚膳,他把兩名奉御叫到房里,吩咐他們給裴英娘診脈。 裴英娘伸伸胳膊踢踢腿,站在腳踏上轉一圈,笑著道:“不用了,我已經好啦!” 她這會兒精神很好,頭不暈腳不軟,剛吃了guntang的鴨花湯餅,整個人暖洋洋的。 李旦直接抱起她,塞進衾被底下,“再看看,我不放心?!?/br> 她喔一聲,乖乖伸出手。 奉御看過脈象,讓半夏掀開床帳一角,打量裴英娘的臉色,然后迅疾垂下眼簾,起身和李旦小聲說話。 李旦一句接一句問得很仔細,奉御耐心應答,兩人退至屏風后面,說話聲壓得很低,隔著屏風,模糊不清。 裴英娘等李旦回來,想問他找到薛紹沒有,等著等著眼皮發沉,墜入黑甜夢鄉。 半夏聽她呼吸平穩,忙吹熄燈火,帶著人退出去。 不知睡了多久,夢中的她聽到窸窸窣窣響,有人掀開錦被一角,抱起她,讓她趴在他懷里睡,抬頭親吻她的鬢角。 她反抱住李旦的腰,睜開眼睛,羅帳密密匝匝低垂,床前黑黢黢的,勉強能看清他的輪廓,“阿兄,找到三表兄了嗎?” 李旦輕撫她的長發,黑暗中他的眸子亮得驚人,“別擔心,裴明潤找到薛紹,他們申時三刻回府,薛紹已經看過孩子,令月也醒了,她連吃了三大碗羹湯,不是薛紹攔著,她還想吃?!?/br> 裴英娘噗嗤一聲笑了,看來李令月恢復得很好。 李旦輕拍她的發頂,拉起被角蓋住兩人,“累了一天,睡吧?!?/br> 可能是擔驚受怕太勞神了,她白天明明睡了很久,不知為什么這會兒還是犯困,得知薛紹和李令月都沒什么大礙,她掩嘴打了個哈欠,在李旦身邊蹭來蹭去,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安心沉睡。 等她睡熟,李旦側過身,讓她靠著自己睡,動作小心翼翼的,盡量輕柔。 床帳里一片漆黑,他以手支頤,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久久無法入睡。 月份太淺,奉御暫時不能確定,先不告訴她吧,免得她空歡喜一場。 ※ 翌日天氣陰沉,北風裹挾著米粒大小的雪籽,打在屋瓦窗欞上,噼里啪啦一片響。 裴英娘掀開羅帳,看到內室暗沉,以為天色還早。 等半夏和忍冬端著漆盤進房,告訴她已經是巳時了,她差點打翻茶杯,懊惱道:“這么晚了?” 半夏為她挽發,“殿下看娘子睡得沉,不許我們吵著您?!?/br> 她匆匆梳洗,急著去看望李令月。 李旦從外面走進房,把她按回食案前,“用過朝食再去?!?/br> 監督她吃完兩碗熱黍臛,這才點頭放她出門,叮囑半夏和忍冬,“外面在落雪籽,磚地濕滑,娘子走路時你們當心照看,扶穩她?!?/br> 幾個使女恭敬應喏。 昨天總管馮德說了裴英娘可能懷有身孕的事,要她們時刻注意,小心服侍娘子,照顧得好,賞賜豐厚,同樣的,若有差池,她們就沒命活了。 李旦仍然不放心,牽著裴英娘的手,送她到李令月的寢居前,親眼看她順順當當走進正院,才轉身去忙自己的事。 天氣冷,李令月房里提前安設起火爐床,使女們來回忙活,喜氣洋洋。 李令月頭梳垂髻,斜臥匡床,低頭逗弄裹在寶藍地瑞錦紋錦緞里的小兒子。聽昭善通報說裴英娘來了,她立刻把兒子往乳娘懷里一扔,坐起身。 裴英娘掀簾走進內室,還沒開口,李令月先一迭聲問她:“英娘,你昨天怎么睡了那么久?頭還暈不暈?奉御說什么了沒有?” 等她一口氣問完,裴英娘輕笑一聲,“我好著呢,能吃能睡?!?/br> 李令月拉著她左看看右看看,松口氣,吩咐昭善去準備茶點,笑著說:“你不曉得,昨天八兄的臉色真是太難看了!府里的下人見了他直打哆嗦,連我看了都怕。三郎從城外回來,一進門看到八兄沉著臉,還以為我出事了……”她扣住裴英娘的手,“你沒事就好?!?/br> 裴英娘走到錦榻旁看小外甥。初生的嬰兒一天一個樣,昨天還皺巴巴的,這會兒收拾干凈,用絲綢錦緞包著,躺在乳娘懷里呼呼大睡,小手小腳軟綿綿的,比剛出生時可愛多了。 這時,外邊使女進來通報,宮里的內侍送來女皇的賞賜,那內侍是伺候女皇多年的老人,不能怠慢,長史請駙馬親自前去迎接。 裴英娘回頭看李令月。 李令月平靜道:“駙馬在棋室,去棋室找他?!?/br> 使女出去了。 “阿姊……”裴英娘回到匡床邊。 李令月對她笑了一下,示意乳娘和使女們退出去,輕聲說:“英娘,我沒事,阿娘現在是皇帝,她的一舉一動肯定有她的理由和打算,我把阿娘當成皇帝看,雖然我看不懂……但是這樣會讓我心里好過點?!?/br> 女皇為什么討厭薛紹,當年薛紹的母親到底做了什么,讓女皇耿耿于懷……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李令月清醒地認識到,她的母親是一位君主,沒人能揣測到君主的心思,那太危險。 姐妹倆說著話,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薛紹掀簾進房。 “十七娘,昨天多虧你?!毖B走到裴英娘跟前,鄭重作揖,后怕道,“如果不是你和太子殿下陪伴公主,我……” 裴英娘站起身,打斷他的話,“三表兄太見外了,阿姊是我的jiejie?!?/br> 薛紹深吸一口氣,點點頭,眼圈微微泛紅。 裴英娘避讓出來,好讓夫妻倆自自在在說體己話。 ※ 夜里,李旦料理完事情,直接回公主府。 裴英娘剛從李令月房里出來。 薛崇簡的出生鬧的動靜不小,午后各大世家打聽到李令月母子平安,趕緊派人上門道喜,府里忙成一團,大郎薛崇胤感覺自己受到冷落,耍性子不肯吃飯,李令月又氣又笑,命人把大兒子拎到面前訓斥一頓。她脾氣急,不愿溺愛兒子。 薛崇胤又委屈又羞惱,扯開嗓子大哭。 裴英娘和薛紹哭笑不得,在一旁勸了好久才把他勸老實了。 屋外北風呼嘯,刮了一天雪籽,明天可能會落雪。 裴英娘為李旦寬衣,墊腳解開圓領袍系帶,“阿兄,那和尚的事已經定下了?” 李旦不答她話,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裴英娘覺得他有點古怪,輕輕拍開他的手指,走開了。 李旦問跪坐在火盆前烤茶餅的半夏,“娘子今天吃了什么?有沒有身體不適?” 半夏挪開銀茶籠,小聲答道:“娘子午后陪公主說了會話,回來用膳,吃的王母飯、豆葉湯,申時吃了一碗酥酪,半盤寒具,下午娘子仍然去公主房里,剛剛才回來……” 說著話,裴英娘捧著金斗熨過的衣裳從屏風后面轉出來,半夏連忙止住話頭。 裴英娘抖開一件細絹中衣,“阿兄,手抬起來?!?/br> 李旦張開雙手。 他冒著寒風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天黑前騎馬回府,手腳凍得冰涼,幾乎失去知覺,但他并不覺得冷,這是常態??苫氐綔嘏姆块g,換上干燥溫暖的里衣后,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外面的凜冽苦寒實在難以忍受。 他抱住裴英娘,“令月沒什么大礙,我們后天回上陽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