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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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謙虛道:“母親謬贊?!?/br> “你這么幫旦兒,難道不怕么?”女皇手執犀角杯,目光逡巡,看向臺下,“不怕將來旦兒疏遠你,防備你?” 就像李治當年一樣,倚重她,信任她,又無時不刻不防備她,算計她。直到臨死之前,那一句“善待我們的孩子”,何嘗不是想用多年的情分束縛她。 裴英娘莞爾,“母親,阿兄不會?!?/br> 她說得自然而然,未加思考,根本不需要猶豫。 女皇怔了片刻,淡淡一笑,慢慢飲盡杯中的龍膏酒。 酒味辛辣。 第211章 奏樂聲響徹云霄,射禮開始了。 李旦代天子射。 他走到前殿當中, 風吹衣袂飄飄, 身姿挺秀, 眉宇軒昂。 千牛衛大步上前,奉呈弓箭。 李旦抓起彎弓,引弓搭箭,箭尖微挑, 指著遠處的靶心。 嗖的一聲,箭矢劃破空氣, 和著激昂的樂聲, 射中獸皮箭靶。 一箭剛剛射出, 李旦沒有停頓,繼續拉弓,連發四箭。 鼓樂聲停了下來, 嗖嗖幾聲銳響,每一支箭矢都準確無誤地扎在箭靶上。 李旦放下長弓。 千牛衛將軍秦巖小跑到箭靶旁查看, 隔得太遠, 宴席上的朝臣們看不清李旦是否射中。 秦巖拔出四支御箭, 回到臺階前,揚聲道:“俱獲!” 獲, 說明箭矢正中靶心,不偏不倚。 群臣轟然叫好,齊聲恭賀女皇。 高臺東邊堆滿各種綾羅珠寶,那是預備賞賜給諸位大臣的。西邊設長條桌, 宮婢手捧執壺,桌上一溜花口碗——有賞有罰,射術高超的大臣有賞賜,射得太偏的,則要罰酒。 李旦四支全部射中,女皇問他想要什么賞賜。 裴英娘欠身坐直,目光灼灼,滿臉期待地仰望著李旦,眸子烏黑發亮,炯炯有神:阿兄,要瑞獸??! 李旦嘴角微微勾起,笑了一下,好久沒看到小十七這副眼巴巴期盼禮物的模樣。 “母親,兒聽說劍南進貢一雙瑞獸貔貅?!?/br> 女皇把李旦和裴英娘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眼眸微垂,頓了一下,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羊仙姿為她斟滿一杯龍膏酒,酒液烏黑,她輕撫犀角酒杯,神思飄向遠方,“可?!?/br> 裴英娘抿嘴笑,挽袖為李旦斟酒,等他坐下,捧著酒杯送到他跟前,“恭賀阿兄?!?/br> 李旦接過酒杯,眼角斜挑,“要謝我什么?” 裴英娘皺眉想了想,有些犯難,反問他:“阿兄想要什么?” 鼓樂聲重新響起,大臣們按著順序一個接一個拉弓射箭,宴席中時不時爆發出一兩聲哄笑,有人射偏了。 差不多到時候了,李旦放下酒杯,給裴英娘夾菜,靠近她身側,沉聲道:“英娘,好好想想,回去我會找你討要報酬?!?/br> 他起身走了。 裴英娘耳畔發燙,趕緊環顧左右,還好宮婢們離得遠,沒聽清李旦剛剛說了什么。 臺階下,宮人把射爛的獸皮箭靶撤下,換上一只新的箭靶。 哐當幾聲,大臣們手中的酒碗銀箸落地,有幾個激動的,把幾案都碰倒了。 看清宮人抬上來的新箭靶,眾人愀然變色。 臺下議論紛紛,氣氛詭異,悶頭專心吃醍醐餅的裴英娘抬起頭。 廣場上風聲呼嘯,彩幡飄揚,箭靶上傳來一聲聲慘叫——上面竟然綁了個大活人! 宴席上的大臣們心頭惴惴,暗道不好,原本以為射禮專為賞賜群臣而舉辦,應該能風平浪靜,吃吃喝喝就過去了,頂多誰運氣不好把箭矢射到坐席間被人恥笑兩三年,沒想到連射禮都能橫生波折! 魏王武承嗣雙手握拳,牙關咬得咯咯響,“是王慶之!” 他拋開酒杯,回頭找到年輕俊秀的侍御史,“你不是推事院主事嗎?王慶之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王慶之是武家的人,他號召洛陽坊民上書請女皇改立太子,積極為武承嗣造勢,誣告李旦意圖謀反。前不久推事院將王慶之收押,通過這種手段把他的陳書呈送給女皇,女皇看過坊民陳情后,沒有公開表態。 蔡凈塵鳳眼微微一瞇,掃一眼慢慢走下長階的李旦,臉色微沉,“我不知情……出發之前我去過推事院,王慶之當時還在麗景門內?!?/br> 武承嗣揮揮手,叫人下去打聽。 仆從很快折返回來,“郎君,太子親衛奉圣命帶走王慶之,推事院的人不敢阻攔?!?/br> 李旦經過姑母的同意? 武承嗣面色紫脹。 蔡凈塵不動聲色,一杯接一杯飲酒。 射禮有完整的儀式,步驟清晰,有人射箭時,伶人們要奏樂配合……但是太子命人把大活人綁在箭靶上,前所未聞,龜茲樂人面面相覷,不敢繼續奏樂。 沒有樂聲,場中一片寂靜,唯有西風扯動彩幡的嘩嘩聲響。 李旦接過千牛衛奉上的箭矢,搭在弦上。 朝臣們屏氣凝神,在場數百人,大氣不敢出,眼睛瞪如銅鈴,一眨不眨,目光有如奔涌的海潮,匯集到李旦身上。 日光下,箭尖散發出粼粼光澤。 一聲銳響,破空之聲仿佛帶著雷霆之勢,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響。 這一支箭并沒有射中王慶之的要害,而是扎進他的大腿里。 王慶之猛然掙扎,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被灌過藥……”蔡凈塵一邊吃酒,一邊低聲和武承嗣解釋,“一種特質的湯藥,服用過后,他全身無力,求死無門,偏偏會一直保持清醒,所有知覺無限放大,一點點針扎一樣的小刺痛,變成挖心撓肝一樣的劇痛,比一刀一刀凌遲還痛苦,但是不會致死,哪怕痛入骨髓也不會死……他還能活很久,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干,生不如死……” 武承嗣的臉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別說了!” 蔡凈塵從善如流,自顧自吃酒。 這時,千牛衛走到武承嗣的席位前,做了個拱手的姿勢,“殿下請魏王射?!?/br> 眾人連忙低頭吃菜,假裝看不到武承嗣幾欲噬人的陰沉臉色。 武承嗣咬咬牙,推開身旁侍酒的宮婢,大步走到廣場前。 李旦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兩人目光交匯,武承嗣睚眥欲裂,抄起長弓,拉開弓弦,一箭射出。 他想一箭把王慶之射死,反正留著也沒用了。 可惜事與愿違,一枝鐵箭不知從哪里激射而出,撞開他的射出的竹箭,箭尖顫了兩下,委頓在地。 武承嗣回頭怒視李旦,欺人太甚! 李旦負手而立,沒看他。 朝臣們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弄清楚現在的狀況:太子想要當眾處置誣告他的宵小,殺雞儆猴,警告心懷不軌之人,陛下默許。 魏王的箭支沒有射中,顯然太子不想讓王慶之死得太干脆,他們待會兒射箭的時候,最好朝王慶之的手啊腳啊之類的地方瞄準,不要讓王慶之死得太早。 其實只要把王慶之的要害多墊幾層防護就好了,太子偏偏不那樣做……分明是故意氣武家人…… 朝臣都是人精,想明白來龍去脈,慢慢冷靜下來。 接著,千牛衛按照順序,依次請大臣們“試試身手”。 王慶之身上扎滿箭簇,成了一只刺猬。 他的嚎叫聲響了很久,不知宮人喂他喝了什么,他沒法咬舌自盡,只能一次次感受錐心刺骨之痛,著實凄慘。 高臺之上,女皇面色平靜,滿頭白發并沒有讓她顯得蒼老,眉宇之間只有歲月沉淀的睿智精明。 裴英娘微微蹙眉,她倒是不怕……不過王慶之的叫聲實在太慘了,真的很倒胃口。 難怪李旦擔心她會害怕反感。 余光感覺到有人注視自己,她抬頭四顧,李旦站在高階前,回頭看她,眼神幽深,隱隱夾雜一絲郁色。 她一攤手,做了個只有兩人才懂的手勢。 除非之間橫亙著血海深仇,通常她不會用這種手段折磨敵人。但是李旦和她不同,他既要展示出他的強硬,和武家人抗衡,又要注意分寸,盡量不惹怒女皇,其中的艱難辛苦,非常人能夠想象。 她不會因為他手段狠辣而改變對他的看法。 看懂她的意思,李旦眼眉舒展,笑了一下。 這一笑彷如云銷雨霽后晴朗的碧空,澄澈清朗。 她不怕就好。 射禮過后,武承嗣氣急敗壞,領著武家人求見女皇。 女皇不咸不淡安撫武承嗣幾句。 裴英娘眼觀鼻鼻觀心,攙扶女皇,送她回寢殿。 武承嗣氣得跳腳,叮囑蔡凈塵,“我就不信抓不到太子的把柄,你去查,仔細查,太子身邊的近臣屬從,一個都不要放過!” 蔡凈塵冷淡地應了聲是。 女皇沒有馬上就寢,她要裴英娘留下來幫上官瓔珞整理卷冊。 裴英娘愣了一下,躬身應喏。 裴宰相和張宰相走進內殿的時候,吃了一驚。 女皇端坐在胡床上,手執奏本,低頭翻閱,太子妃裴英娘側坐在她身旁,手里拈著一枝紫毫筆,在為女皇批注一本軸裝帛書。 兩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上前通稟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