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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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上的男子身披鎧甲,背負長弓,肩上扛著一根竿子,竿子上系了一塊長條五彩布帛,一人一騎直奔向宮城城門,風中回蕩著彩帛迎風飛揚的獵獵聲響。 楊知恩張望一陣,拱手道:“郎君,是露布捷報?!?/br> 若是軍隊打了勝仗,將領會派士兵高舉露布,一路傳遞捷報,鼓舞人心。待露布文書到達京師,朝廷要舉行典禮當眾宣讀露布文書,封賞前線將士。 宜州刺史早就身亡,李敬業率領的叛軍盤踞揚州,軍隊從運河南下平叛,算算辰光,應該到揚州了。 定然是南下的揚州道行軍打了一場大勝仗。 李旦點點頭。 他等了一會兒,估摸著露布送到武太后面前了,才夾一夾馬腹,慢慢馳向宮門。 到正殿時,遠遠聽到歡笑聲,宮婢們簇擁著一位衣著華貴的老婦人緩緩走下石階。 老婦人身邊跟著一位體格健壯、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男子穿一身圓領錦袍,相貌端正,態度謙恭……謙恭得有些卑躬屈膝,一股矯揉造作的諂媚之態。 李旦淡笑一聲,“姑祖母?!?/br> 千金大長公主正和身邊的男子說笑,聽到這一聲,身形一僵,等到看清叫她的人是李旦,臉上頓時窘得一片紫脹,尷尬行禮,含含糊糊道:“陛下?!?/br> 現在洛陽有兩位陛下,圣母神皇武太后和李旦。 她身邊那男子也嚇了一跳,飛快躥到宮婢們背后,想把自己藏起來。 李旦挑眉。 楊知恩走到宮婢們身前,怒視那個錦袍男子,緩緩拔出長刀,冷聲道:“爾是何人?竟敢在陛下面前無禮!” 男子抖如篩糠,屁滾尿流,爬到千金大長公主腳下,抱著大長公主的腿,“公主救我!” 千金大長公主支支吾吾了一會兒,硬著頭皮道:“陛下,此子出身低微,不懂宮里的規矩,冒犯陛下,還求陛下寬宥他一次,他頗通佛理……太后,太后已經賜他法號了?!?/br> 李旦抬腳,繼續拾級而上,回頭輕蔑地瞥男子一眼,“朕不殺他?!?/br> 他走遠了。 千金大長公主長長吐出一口氣,還沒緩過神,身邊一陣嚎叫。 楊知恩蒲扇大的手一張,抓起男子,直接往臺階底下拖。 男子臉朝下,被臺階刮得生疼,大聲慘叫。 千金大長公主臉色大變,跟著跑下臺階,她年紀大了,又一向養尊處優,跑了幾步,氣喘吁吁,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氣的,厲聲道:“放肆,你們想做什么?!他可是太后的人!你沒聽到陛下剛才說的話嗎?你敢殺他?” 楊知恩咧嘴一笑,扭頭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貴主,您誤會了,仆不會濫殺無辜?!?/br> 他話音剛落,一名甲士扒開男子的腰帶,一刀下去。 男子目齜欲裂,發出凄厲的慘嚎聲,“啊——” 眾人無不魂飛魄散,毛骨悚然。 千金大長公主踉蹌了幾下,跌倒在地,不小心看到男子的慘狀,連忙扭過頭,不敢再看。 宮婢們反應過來,七手八腳上前扶起她。 “你、你、你……”千金大長公主渾身哆嗦。 楊知恩微微一笑,命人把痛暈過去的男子拖走,“既然是太后看中的人,不如索性去勢,留在宮里伺候太后,這是陛下的一片孝心?!?/br> 才一盞茶的辰光,李旦的護衛把千金大長公主進獻的男寵給閹了的消息傳遍皇城。 事情傳到武太后耳朵里時,她正端坐在簾后聽大臣誦讀露布文書,聞言嗤笑一聲,搖搖頭,“蠢貨,誰讓他到處招搖的?” 武承嗣汗如雨下,李旦成了皇帝,雖然這個皇帝有名無實,只是姑母稱帝之前的一枚棋子,但是李旦問都不問一聲,直接把姑母的男寵給閹了,姑母竟然不生氣,那自己遇上李旦,豈不是十有八九會沒命? 這些天他處處躲著李旦,暫時性命無憂,可是總不能躲一輩子呀! “姑母,就這么放任他嗎?”他小心翼翼問。 武太后擺擺手,“無事。揚州那邊打了勝仗,四郎果然悍勇,竟然能再次手刃叛軍將領,后生可畏啊。讓人擬定詔書,朕要賞他?!?/br> 武承嗣雙眼微微一瞇,以前他是姑母最信任的人,現在突然冒出一個武承新,奪去姑母的喜愛倚重,他沒學過兵法,拍馬都趕不上武承新打仗的本事,以后武承新不會騎到他頭上去吧? 武太后似乎能看出武承嗣在想什么,睨他一眼,“承嗣,武家宗祠修繕得如何了?” 武承嗣精神一震,不管如何,他才是武家的嫡系血脈,和姑母血緣相連,武承新姓了武又怎么樣?姑母賜他武姓,不過是想拉攏利用他罷了…… 他垂首道:“宗祠早已修繕完畢,明堂也已經竣工,只等姑母拜洛受圖?!?/br> 月前,經過周密的布置,幾名艄公從洛水中打撈出一塊刻有字跡和肖像的巨石,巨石上面篆刻的字跡和此前的種種神跡呼應,寓意即將女皇臨人,改天換地。 武太后將親自前往洛水河畔,祭拜天地,接受寶圖。 典禮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當中。 “很好?!蔽涮鬁\笑著道。 武承新掘開大堤,水淹叛軍,以摧古拉朽之勢,在三天內誅滅李敬業余黨,天下為之震動,接下來輪到那些各地親王,等把那些宗室也解決了,她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典禮來慶祝。 尋常女子到她這個年紀,成為太后之尊,臨朝聽政,手握實權,屹立于萬人之上,應該別無所求了。 她并不滿足于此,她雖然白發蒼蒼,是個面容衰老的老婦人,但她壯心不已,渴求更多更輝煌的成就。 女人也能有雄心壯志。 她的權勢來自于丈夫和兒子,那又如何?古來以外戚身份奪權者,比比皆是。 搶到手上的東西,才是實在的。 ※ 碼頭前,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大軍得勝凱旋,太后大悅,命中書令裴宰相率領滿朝文武親赴運河碼頭,迎接獲勝的將士們。 一名錦衣青年立在船頭甲板上,并未著鎧甲,只穿一身單薄春衫,衣袍獵獵。 隨從捧著一件鳥羽織成的大氅靠近青年,“阿郎,快到碼頭了,這是太后賞賜的氅衣,您穿上吧?!?/br> 青年眉頭微微一皺,俊秀的面孔浮出幾絲厭惡,“拿開?!?/br> 隨從嘆口氣。 軍中的將官們都喜歡穿明光鎧,著甲胄,上戰場時不僅儀態威嚴,氣勢雄壯,還能抵擋對方的暗器,保護身軀。 可郎君卻是個例外,每次都是一襲寬袍大袖沖上戰場,好看倒是挺好看的,不過未免太草率了,也不怕敵人一刀下來砍傷他…… 旁邊傳來幾聲爽朗大笑,大總管丘神勣踏上舷梯,走來和青年寒暄。 隨從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邊當擺設。 “四郎建此大功,陛下論功行賞,必定賞賜頗豐,你開口要什么,陛下絕不會回絕……”丘神勣拍拍蔡凈塵的肩膀,“聽說四郎還未婚配?你正值青春年少,身邊怎么能沒有佳人相伴?我家中有一幼妹,秀外慧中……” 他的話還沒說完,蔡凈塵嘴角一扯,“多謝總管美意,我為母守孝,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br> 丘神勣聽他一口回絕,臉色不大好看。 說話間,大船駛進碼頭,漸漸靠近棧橋。 今天為了迎接將士們,其他商船都要靠后,等他們上岸后,那些商船才能靠岸。 隔著朦朧的柳煙和水霧,一片嗡嗡響,岸邊人頭攢動,喧鬧聲不絕于耳。 裴宰相領著官員們迎上前。 ※ “真熱鬧?!?/br> 岸邊一處閣樓上,頭梳拋家髻,簪牡丹紋玉背梳、身穿錦襦羅裙的女郎斜倚窗欄,眺望不遠處被人潮擠得水泄不通的碼頭。 “娘子,您看像嗎?”阿福兩手搭在額上,指著船頭上的青年,“我怎么又覺得不像了呢?” 裴英娘嘴角輕輕抽了一下,都到這個時候了,阿福竟然還在糾結武承新是不是蔡凈塵。 之前只是猜測,現在親眼看到,她可以確定,武承新絕對是蔡凈塵。 雖然他臉上那道刀疤不見了。 他殺了李敬業和他的同伙數十人,掘開大堤淹死叛軍數萬,十萬叛軍一半死在他手上,一半四野潰逃。 駱賓王的《討武氏檄》振聾發聵,鼓舞士氣,讀來讓人同仇敵愾,熱血沸騰。但打仗還是要靠實力的,烏合之眾,怎么可能是正規軍隊的對手。 她合上紗簾,把碼頭上的人聲擋在簾外,問阿福:“打聽清楚了嗎?” 阿福啊一聲,回頭垂首,答道:“打聽清楚了,太平公主不住在皇城,她和駙馬薛三郎一道,住在敦厚坊的公主府,和北市離得很近?!?/br> “嗯?!迸嵊⒛锸掷锬榱艘欢浠ㄖ?,暮春時節百花盛開,洛陽的街頭坊間,隨處可以看到提籃賣花的老嫗。 她抽出一張絲帕,纏到杏花花枝上,“送去公主府?!?/br> 阿福彎腰走到她面前,接過花枝,“是?!?/br> 第206章 李令月見到裴英娘時, 先是驚喜,然后是驚恐。 她看到杏花上纏著的絲帕, 認出是裴英娘的——她們姐妹倆小時候一起玩耍, 有很多姐妹之間的小秘密,一看到絲帕上的特殊記號她就明白了。 打發走送杏花的人, 她按耐住激動, 等裴英娘的人上門來——結果等到的竟然是本人! 別人看不出來, 她一眼就能認出上門拜訪的女冠就是小十七! 李令月激動得要跳起來了,不過房里不止她一個人, 她咳嗽一聲, 端起茶盅喝口茶, 裝模作樣道:“我近日拜讀經文,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特意請女冠前來解惑, 女冠一路辛苦了?!?/br> 身穿淺色袍衫,頭戴團窠聯珠花樹對鹿紋錦帽的女道士向她微微頷首。垂紗遮掩,看不出面容, 聲音聽起來沉重粗啞,“能為公主解惑, 不甚榮幸?!?/br> 她身后兩個做道士打扮的小童也跟著奉承李令月。 房里的使女們暗道可惜, 看女冠走路時的身姿形態,她們以為面紗下的面孔一定貌若仙姝,誰知聲音竟然如此難聽,只怕容貌也不如何, 不過是外邊瞧著好看罷了。 難怪要用帷帽遮住臉,到了公主面前都不肯摘帽。 看到裴英娘故意裝出諂媚之態,李令月差點噴笑,耐住性子說了幾句場面話,她斥退房中婢女,把一臉茫然的薛紹也趕走了,拉下簾帳,推著裴英娘走到內室,“你不要命了!被人發現怎么辦?” 裴英娘掀開帷帽垂紗,一甩拂塵,捏了個手勢,眨眨眼睛,“阿姊放心,我以女道士的身份行走,出入必定以帷帽遮住全身,沒人認得出來?!?/br> 其實認出來問題也不大,就說是仙女下凡了,然后趁亂躲進人群就成。 這些時日,各地已經傳出不下數十起有關裴英娘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