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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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涼殿燈火通明。 武皇后入殿之時,李治斜倚軟榻,滿目垂淚,正在痛罵太子李賢。 李賢俯首趴伏,沒有辯解求饒。 旁邊站著一個高挑靜默的身影,是李旦。 李治抬頭,看到武皇后,揮手命李賢和李旦退下。 李賢沒有起身,李旦走到他身邊,長臂一展,架起李賢,拖著他離開。 李令月咬咬唇,跟了過去。 殿內只剩下李治和武皇后二人。 燈火昏黃,李治頰邊淚光閃動。 武皇后嘆口氣,走到軟榻旁,緩緩道:“陛下,太子心懷謀逆,私下招募勇士,暗藏兵器,意圖謀反,多虧禁軍警醒,才沒有釀成大禍。陛下絕不能心慈手軟,應當廢除太子的封號,依律處置?!?/br> 李治沉默半晌,喃喃道:“依律處置……是如何處置?” 武皇后垂眸不言,依律處置,自然是處死,或者逼李賢自盡。 李治等了片刻,沒有聽到武皇后的回答,心中一片蒼涼。 她并不是想立刻殺了李賢,有他在,她不敢下手逼死李賢,但他看得出,她真的不在乎李賢的死活。 那他就更不能冊立李旦了。 “不至于如此?!崩钪温?,“賢兒受小人蒙蔽,一時糊涂,萬幸他及時悔悟,主動和歹人撇清干系,他畢竟是你我親子……” 武皇后眼圈微紅,“太子系我所出,我愛他如珠如寶,何嘗忍心看他受罪?可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天理不容,陛下若是一味偏袒太子,何以服眾?何以讓百官歸心?何以震懾其他心懷不軌之人?何以坐穩江山?” 李治猶豫了一會兒,“廢黜太子之事,關乎國本,此事等明日再議,穩定局勢才是當務之急?!?/br> 武皇后皺了皺眉,覺得李治仿佛話里有話,斂容起身,肅禮道:“陛下萬萬不可婦人之仁,太子行此謀反之舉,置陛下和我于何地?必須嚴懲,才能最快平定人心!否則,遺患無窮!” …… 隔著一道檀木框折疊鑲嵌云母石屏風,李治和武皇后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到李賢、李旦和李令月耳中。 李賢一臉諷笑,他果然不是武皇后的親子。 李旦靜靜聽著武皇后逼迫李治下決定,不動聲色。 李令月忐忑不安,勉強保持鎮定,她一個字都不想聽,只想拂袖而去,可她必須聽。 帝后二人小聲爭執,武皇后一步不讓,堅持要立即懲處李賢。 半個時辰后,李治做了妥協。 中書省留有官員值夜,在武皇后的催促下,值夜小吏哆嗦著草擬好廢黜李賢的敕書,呈送帝后觀閱。 李治親筆允可,敕書送去門下省審核,廢黜太子之事關系重大,沒人敢有異議,敕書立即生效。 發下敕書后,李治忽然汗如雨下,頭疼不止。 武皇后連忙召來奉御,攙扶李治回內室躺下休息。 待李治服藥睡下,武皇后步出內殿,揚聲道:“將太子和他的親信關押起來,嚴加審問,查清朝中是否還有余孽?!?/br> 連夜入宮聽旨的裴宰相、袁宰相心里一驚,連忙收回勸阻的話。 聽天后的意思,誰敢給太子求情,誰就是謀反的余孽,他們和太子的交情不錯,但還沒到可以為太子拋頭顱灑熱血的程度,二圣的家務事,容不得他們插嘴,保命要緊吶! 甲士們入殿,拖走李賢。 李賢放聲大笑,斥退甲士,屹立殿前,哀聲道:“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br> 殿上眾人聽他出言譏諷武皇后,暗示武皇后接二連三謀害兒子,不敢吱聲。 甲士們再次上前,強行拽走李賢。 武皇后笑而不語,視線落到李旦和李令月身上。 兄妹倆神態恭敬順從,沒有回頭看李賢。 ※ 裴英娘從內殿側門進入內室。 武皇后和閣老們在前殿議事,殿中點了幾百枝兒臂粗的蠟燭,照得前殿恍如白晝。 她看到李旦和李令月跪坐在武皇后身側,咬了咬嘴唇。 “王妃?!蓖鯄塾缐旱吐曇艚兴?,“小心被人看見?!?/br> 裴英娘低下頭,攏好披風,快步轉過立式畫屏。 內室只點了一盞琉璃燈,燈光黯淡。 合目沉睡的李治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眼神清亮深邃,完全不似剛才被武皇后逼得步步退讓時的渾濁優柔。 “阿父?!迸嵊⒛锟拷查?,王壽永搬了個漆繪薰籠給她坐。 李治掀開床帳,手背爬滿蒼老痕跡,“我已經派秦巖去格殺東宮內外兵士,太子妃是聰明人,不會說出你去過東宮的事,皇后也查不出什么。明天我會下旨逐走薛大郎和薛二郎,告訴令月,為父在一天,她母親不會動薛紹?!?/br> 裴英娘鼻尖發酸,相濡以沫的夫妻,一步步走到如今,彼此防備,彼此算計,她曾勸李治放下憂愁,讓他們自己面對風雨,然而李治能放下嗎? “待風波過去,我要冊立顯兒為太子?!崩钪瓮难劬?,“十七乖,顯兒長大了,不會和以前那樣欺負你?!?/br> 裴英娘沒有意外,努力擠出一絲笑,“阿父不用擔心,七兄只是喜歡耍嘴皮子,他真敢欺負我,阿兄會收拾他的?!?/br> 李治勾唇微笑,皺紋舒展。李顯欺負不了十七,也欺負不了李旦,就和他當初當上太子的理由一樣,李顯即位,不論是武皇后,李賢,還是李旦,李令月,薛紹,每個人都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好好活下去。 至于李顯能不能坐穩皇位……不是他能預料得到的,就如十七所說,他已然盡己所能,其他的,交給天意吧。 ※ 前殿的燈火一直未熄,燒到半夜。 武皇后精力旺盛,為防夜長夢多,連夜定下太子李賢的數條罪狀。 李治命人悄悄送裴英娘離開含涼殿。 她沒有即刻出宮,找到李顯,一起在配殿等候。 李顯抓著她追問宮城外朝發生了什么,李賢是不是被抓起來了。 裴英娘想了想,如實說了李賢被廢黜的事。 李顯呆了一呆,一臉不可置信。 他畢竟是皇子,自小耳濡目染,很快意識到李賢被廢,意味著太子之位很可能會落到他頭上。 同是嫡出,長幼有序,除非他犯下大錯,引發眾怒,李治才會越過他冊封李旦。不然朝臣們勸諫的折子會把李治的書案壓垮。 裴英娘沒有多說什么,李顯能不能逃過厄運,還得看以后,不是她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直到寅時三刻,李旦和李令月才從前殿走出來。 李令月抱了抱裴英娘,接過薛崇胤。 裴英娘和她轉述李治說的話。 她哽咽了一下,“我明白?!?/br> 兄妹幾人都是疲累至極,無心交談,交換了幾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分頭離開。 深更露重,裴英娘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李旦解下身上的披風。 裴英娘按住他的手,笑著道,“阿兄,我已經披了兩件斗篷了!” 進宮的路上,李旦給她罩了一件,剛剛在含涼殿,李治看她形容憔悴,又命人給她罩了一件,再罩一件,她要走不動路了。 李旦愣了一下,然后一笑,干脆俯身抱起她,“乖,阿兄帶你回家?!?/br> 蓬萊宮早已經不是他的家。 楊知恩默默跟在兩人身后,心里惴惴不安。 郎主啊,別看娘子云淡風輕,其實她什么都知道了,您趕快老實交代吧! 可惜李旦聽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李賢念的詩不是這個時候寫的,挪到這里了哈。 第171章 李旦和裴英娘平安回到王府。 雖是半夜三更, 府中下人沒有歇息, 看到郎君、主母歸來,眾人激動萬分。 馮德老淚縱橫。 郎主和王妃一個是二圣嫡子,一個曾為公主, 龍子鳳孫,金枝玉葉, 琴瑟和諧, 夫妻相得,如果因為卷入宮闈政變遇到什么不測,因而陰陽相隔,未免太冤了! 半夏和忍冬擦干眼淚, 上前服侍二人洗漱。 庭間的石榴樹、芭蕉叢郁郁蔥蔥, 石榴花紅似烈火, 暗夜下看不清花朵,只能聞到荷花的清苦香氣。 星霜閣依舊溫馨舒適,蓬萊宮的風云變幻, 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裴英娘累得眼皮直打架, 匆匆梳洗畢,躺進溫暖的衾被中, 舒服地直嘆氣。 李旦洗了很久,凈房靜悄悄的,他卻一直沒出來。 她等啊等,等得昏昏沉沉,恍惚中感覺到床榻微微晃動, 李旦帶著一身濕淋淋的水汽入帳,吹滅燭火,右手一抬,攏下瑞錦游鱗宮綾床帳,百子千孫床內陷入一片昏暗。 冰涼的身體靠近她,她顫了顫,他遲疑了一下,挪開了些。 她揉揉眼睛,主動靠過去,緊緊抱住李旦的腰,感覺他好像長胖了一點,柔聲呢喃:“阿兄,你回來了……” 聲音嬌柔輕軟。 睡迷糊了? 李旦眉眼微彎,笑了笑,翻身壓在她身上,啄吻她新浴過后愈顯光潔粉潤的臉,“想不想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