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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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看一眼外邊的天色,沉吟片刻,皺眉道,“勞公公稍等,我去收拾幾件隨身東西?!?/br> 內侍含笑道,“不敢當,王妃隨意?!?/br> 裴英娘進房,半夏和忍冬一邊打包袱,一邊問,“娘子要在宮中留宿么?” 這時候已經不早了。 裴英娘說,“可能要住下,多帶兩件春衫?!?/br> 很快打包好行李。 親兵隊正聽說內侍們要接裴英娘進宮,不知道該不該放行,去請示長史,長史道,“宮里比王府更安全,何況圣人有命,誰敢不從?放行罷?!?/br> 郭文泰隨行,依舊是五十名親兵護衛,把裴英娘乘坐的卷棚車圍在最當中,浩浩蕩蕩出了王府后街,直奔蓬萊宮。 過了永嘉坊和安興坊,快到興寧坊時,前方突然傳來紛雜的吵鬧聲,壯牛哼哧幾聲,陡然停了下來。 裴英娘掀簾往外張望,郭文泰扯緊韁繩,下馬靠近卷棚車。 王府的護衛前去查看情況,回來時道:“英王縱容下仆當街縱馬,沖撞了劉侍郎家的內眷,劉侍郎拉著英王說理,非要英王當面道歉,兩邊吵得正兇?!?/br> 裴英娘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劉侍郎是東宮的人,而且劉家女兒是李賢的寵姬,李顯得罪誰不好,得罪李賢的人做什么? 等了小半個時辰,長街堵得越來越厲害,肇事雙方都大有來頭,巡邏的金吾衛哪邊都不敢得罪,想息事寧人,勸了這邊勸那邊,奈何哪邊都不買賬。 內侍們急著回宮復命,等不了太久,派人催促護衛。 隊正眉頭緊皺,再堵下去天都要黑了,“掉頭去大寧坊,從北邊坊門走?!?/br> 隊伍調轉方向,緩緩駛入大寧坊。 聽到車輪軋過石板的沉重聲響,巷曲之中埋伏已久的軍士打起精神,紛紛握緊手中的長刀、纓槍。 東宮。 春風拂柳,天晴如洗,亭臺樓閣掩映在綠樹紅花之中,軒昂壯麗。 太子洗馬撩著袍角,匆匆爬上臺階。 走到正殿前,他擦把汗,問守衛的將士:“太子殿下在哪兒?” 將士答:“殿下在書室?!?/br> 太子洗馬喘口氣,顧不得自己老邁的身軀,一路疾跑,書室前層層甲士環繞,鎧甲反射出粼粼冷光。 他長嘆一口氣,示意甲士讓開道路。 書室內香煙繚繞,太子李賢斜倚軟榻,手中擒著一只象牙酒杯,神態慵懶。 戶奴趙道生跪坐在一旁撫琴,十指纖纖,比東宮寵姬的手還要柔美嬌嫩。 太子洗馬開門見山,“殿下,相王遇險之事,是不是我們的人下的手?” 琴聲一滯,趙道生抬起手,垂首靜坐。 李賢冷笑一聲,“八弟遇險?消息屬實?” 太子洗馬察言觀色,看不出李賢是不知情,還是在裝鎮定,眉心緊皺,“剛剛送達的消息,相王府的人趕去接應,不知現在是什么狀況?!?/br> 他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殿下,您不該一時沖動,殺了明崇儼?!?/br> 明崇儼深受二圣信任,他一死,不止武皇后不會善罷甘休,李治也會派人徹查,東宮固然沒有留下什么把柄,但到底還是多了樁麻煩事。 李賢掀唇微笑,“殺不殺,都是一樣的?!?/br> 他隱忍退讓,武皇后步步緊逼,他假裝沉迷玩樂,武皇后當眾訓斥他,他表現得彬彬有禮,武皇后罵他收攬人心……不管他怎么做,只要他當上太子,他就一無是處,武皇后不需要兒子,她只要傀儡。 可他不甘于做傀儡。 他喜愛草原的烈馬,英武的斗雞,激烈的波羅球賽,阿父讓他臥薪嘗膽,他做不到。 身為李家男兒,他寧愿玉石俱焚,絕不瓦全。要么武皇后像害死五兄一樣毒死他,要么他成功逼武皇后退位。 勝敗全看天意,他忍不下去了。 門外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東宮護衛拱手抱拳,“殿下,人抓到了?!?/br> 李賢隨手把象牙酒杯往氈毯上一擲,“很好?!?/br> 太子洗馬眼皮直跳,“殿下,您抓了誰?” 李賢站起身,走出書室,徑直越過太子洗馬,“以天后的性子,孤這個太子大概當不了多久。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命爭一爭,東宮有五千兵馬,孤決定面見圣人,勸他下旨令天后還政?!?/br> 太子洗馬愣了許久,腦袋嗡嗡作響,頃刻間汗流浹背,顫聲道:“殿下,您、您、您三思??!” 噗通一聲,他跪倒在地,匍匐著去拉李賢的袍角,“殿下,事情還沒到十萬火急的時候,您不可魯莽,開弓沒有回頭箭,萬萬不可吶!” 李賢甩開太子洗馬,“卿以為孤為什么執意派人暗殺明崇儼?從孤入住東宮起,就沒有選擇的余地?!?/br> 廊外傳來一連串腳步聲,太子太傅、東宮長史、博士、府中幕僚幾十人陸陸續續從偏殿走出,走到太子身后,“殿下,已將秦家團團圍住,屆時秦家小子絕不敢抗命?!?/br> 太子洗馬臉色灰敗,頹然癱倒,滿眼絕望。 難怪自從圣人上次斥責過太子后,太子性格大變,遽然變得溫順柔和起來,不僅不再和武皇后唱反調,還每隔一天去蓬萊殿向武皇后問安,做足了孝子姿態。 原來太子假裝服從,實則動了玉石俱焚的念頭! 太子洗馬自嘲一笑,最近他每次求見李賢,李賢十次有五六次推說有事不見他,他以為太子被趙道生迷惑,沉迷美色,準備上書勸諫,不想真相卻是太子不信任他,早就把他隔絕在外。 他瞳孔翕張,盯著昔日的同僚們——這些人,竟然瞞著他,定下這樣十惡不赦的計劃! 沖入宮中逼天后還政……聽起來簡單,成功的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不是每個人都能和當年的太宗皇帝那樣,順利誅殺親兄弟、逼生父退位之后,還能坐穩江山,開創盛世。 太宗皇帝征戰南北,戎馬半生,前半生是個出色的將領,大唐江山有一大半是他帶兵打下來的。 立國之初,突厥人實力強盛,幾次打到長安城腳下,劫掠婦女財物,滿朝文武膽寒不已,鬧著要遷都,唯有還是秦王的太宗皇帝堅決不答應,立下軍令狀,發誓將突厥人擊潰。 每次突厥大舉進犯,都是太宗皇帝親自率兵迎戰突厥的主力,沒有例外。 所以明知太子建成死在太宗皇帝之手,高祖還是不得不將皇位讓與太宗,一來太宗在軍中的威望無法撼動,已然羽翼豐滿,二來,剛剛打下來的江山,經不起任何動蕩! 然而現在太子除了儲君的身份,什么都沒有,貿然攻入蓬萊宮,等同于造反??! “從龍之功,不是那么好掙的?!?/br> 東宮的人,并非全部忠于太子,一部分是不滿武皇后的世家之后,只要能給武皇后造成打擊,他們就積極鼓動太子,其心可誅。一部分野心太大,等不及太子培植勢力,急于拉武皇后下馬。 還有一部分,很可能就是武皇后的人。 太子年輕氣盛,又和武皇后關系緊張,經屬臣們煽風點火,一怒之下,鋌而走險。 細細想來,計劃應該是去年制定好的,暗殺明崇儼,轉移帝后和大臣們的注意力,支開相王……看似倉促,其實預謀已久。 不知道太子用什么法子拖住相王……但愿太子沒有手足相殘。 太子洗馬想清楚前因后果,長嘆一聲,流下兩行清淚,緩緩站起身,嘶吼道:“殿下!” 這盤棋局,很可能一直由武皇后掌控局勢,太子不想做傀儡,可他的每一步舉動,全部在武皇后的意料之中,連這一次的莽撞,也是武皇后將計就計…… 太子洗馬的怒吼飽含凄愴痛楚,廊內廊外的人都嚇了一跳,停下來回頭看他。 太子李賢腳步一頓。 太子洗馬哈哈大笑數聲,“老臣受圣人之命輔佐殿下,殿下不信任老臣,老臣無可奈何。殿下糊涂,受小人挑撥,行此大逆不道之舉,老臣攔不住殿下,有愧圣人所托,唯有一死,以證忠心!” 說完話,他猛然發力,撞向一旁的廊柱。 眾人大驚,想要去救,哪里來得及! 頓時鮮血淋漓,太子洗馬踉蹌了幾下,仰倒在地,手腳不停抽搐,一命嗚呼。 東宮屬臣愀然變色。 有幾個平時和太子洗馬關系不錯的,奔至他身旁,手指放到他脖子上探了兩下,暗暗嘆息,搖了搖頭。 “殿下……”太子太傅打著哆嗦道,“您看……” 李賢沒有絲毫動容,太子洗馬說得對,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早就不能回頭了。 “按計劃行事?!?/br> 大寧坊東南角,兩幫人還在廝殺。 巷曲間不斷傳出喊殺和兵器互擊聲,坊中武侯像是全部人間蒸發了,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前去解救中伏的相王府車隊。 路邊一家書肆內,裹幞頭、穿圓領缺胯袍衫,杏臉桃腮的年輕女郎坐在二樓窗下,徐徐呷一口茶,扭頭和一旁身披黑氅的王府護衛說,“你的屬下五大三粗的,扮成我的樣子,是不是太容易暴露了?他們會不會發覺?” 楊知恩撇撇嘴,緊盯著樓下的戰況,道:“發覺了也不要緊,今天把他們一窩端?!?/br> 他在武家時接到李旦有難的密報,早就派人出城接應去了。李旦離開前囑咐過,不論發生什么事,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好裴英娘,其他事和他不相干——哪怕是李旦有危險,他也不會貿然離開。 他直覺密報來得太蹊蹺,故意假裝被調虎離山,果然是陷阱。 裴英娘放下茶盅,搖頭失笑。 這些人手段奇蠢,和當初武三思擄走她用的法子如出一轍,她上過一次當,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往坑里跳? 那幾個宮廷內侍上門時,她就覺出不對味了。 其中有個近侍,赫然是小重陽那天曾在含涼殿前嘲諷她的內侍。 小重陽之后,裴英娘再去含涼殿,發現那個內侍被打發去禁苑看菜園子了,據說是李治親自下的命令。 他以為裴英娘不記得他,裴英娘的記性可沒那么差,一眼就認出他了。 李治不會派那個內侍來王府傳旨。 忽然,仿若一道電光閃過,她心里一緊,霍然站起身。 楊知恩一臉莫名所以,下意識握緊刀柄,“娘子,怎么了?” 第165章 裴英娘匆匆離開書肆。 巷曲前的打斗仍在繼續, 一蓬蓬鮮血飛灑。 她眉頭緊蹙, 嬌小的身影直接一頭扎進廝殺的人群,視眼前閃爍的刀光劍影如無物。 楊知恩和七八個護衛手握長刀, 把她緊緊圍在中間, 一路砍殺,順利沖出重圍。 她一言不發, 沉著臉走出大寧坊,將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怒吼聲、健馬的嘶鳴聲拋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