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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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看路邊野花開得漂亮,掙開李旦的手,走到山道旁,摘下一簇野花,別到自己鬢邊,回頭問李旦,“好不好看?” 剛扭過臉,突然撞進溫暖的懷抱里。 李旦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俯身攬住她,“英娘……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志氣?” 裴英娘愣了片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李旦面色陰沉,眼神冷冽,雙臂用力,把她抱得更緊,“委不委屈?” 她有點喘不過氣,掙了一下沒掙開,笑著說,“沒有,阿兄這樣就很好?!?/br> 感覺到環抱她的胸膛微微震動,李旦低笑兩聲,松開手。 她抬起頭,鬢邊的野花飄落而下,被風吹得零散。 李旦撩起袍角,走進路邊樹叢,不一會兒攀下一條花藤回來,十指翻飛,很快編出一只精致的花帽,給她戴著玩。 他拉著她看了又看,眉眼溫和,笑容淺淡,“很好看?!?/br> 她是最好看的。 第147章 九成宮的宮城周圍建有高高的宮墻, 殿宇位于青山綠水之間, 盛暑時節,也格外幽涼。 李令月很喜歡她住的梳妝樓,臨著水, 對著花, 俯瞰青山,眺望山谷, 景致好,又涼快。 就是隔壁住著李顯和他的妻妾,讓她覺得心煩。 趙觀音和韋沉香比鄰而居,彼此都還沉得住氣,沒有起過爭執。但她們的婢女們整天指桑罵槐,含沙射影,一天到晚總有掰扯不清的糾葛。 她想出去逛逛,孕中愛犯暈, 不能坐船, 也不能爬山,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想找裴英娘說話,只能讓昭善去偏殿請裴英娘, 十次有八次請不到。 “相王和王妃賞花去了!” “相王和王妃下山看社戲去了!” “相王和王妃禮佛去了!” …… 李令月怒摔金花銀盤,一盤時鮮果子咕嚕嚕滾了一地。 她指著薛紹, 眼圈發紅,“我也想出去玩!” 薛紹臉上訕訕,做小伏低賠小心, “請公主稍微忍耐,殿外酷熱無比,山道崎嶇難走,還是待在梳妝樓里的好?!?/br> 李令月低頭看看襦裙下隆起的小山包,悲從中來,躺倒在床榻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睡覺! 薛紹擦擦汗,挪到床榻邊,盤腿坐著給她打扇,柔聲問,“公主想吃什么?我讓婢女們去做?!?/br> 李令月不吭聲。 他又小聲道,“我陪公主下棋?玩博戲?打雙陸?” 懷孕以來,薛紹一直陪在她身邊,交好的郎君們約他去打波羅球,騎馬打獵,他一概推拒,安安心心守著她,哪怕她莫名其妙發脾氣,他也沒有不耐煩。 李令月長嘆一口氣,靠著隱囊坐起身,抬手為薛紹拭去汗珠,“聽說六兄他們那邊很熱鬧,作詩論對,歌舞宴飲,人人都愛往那邊跑。你也去瞧瞧吧,不用陪著我,我想一個人歪一會兒?!?/br> 薛紹坐著不動,繼續搖扇子,笑著道:“你歪著罷,外邊烈日炎炎,等下午涼快點再說?!?/br> 李令月枕著隱囊,眼簾一抬,看到的是薛紹斯文俊秀的側臉。 看著看著,她倦意上頭,不知不覺睡熟了。 夕陽墜下山頭以后,霞光收攏,天色一下子變得黑沉。 侍從們說偏殿有一處臨水的園子,夜里有很多螢火蟲,傍晚時分天還沒黑透,螢蟲就到處都是,熒光映照在池邊,暗夜下水波粼粼,螢火閃爍,交相輝映,恍如仙境,是偏殿景色最美的地方。 裴英娘想起自己以前曾在相王府捉螢蟲,來了興致,讓半夏去準備紗袋竹竿,“阿兄,我要去池邊囊螢?!?/br> 捉滿一只紗袋,再給李旦做一只螢火燈。 庭院里翠柏森森,林木蒼翠,窗前光線暗淡,殿前已經點起宮燈,李旦正襟危坐,就著燈光看一卷攤開的書冊,聞言抬起頭。 回廊里空蕩蕩的,裴英娘已經走遠了。 李旦笑了笑,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娘子,正值青春年少,活潑好動。 偏殿和主殿不同,樓閣倚著山勢所建,趨于自然,殿外臨著山水,入夏以來,蛙鳴陣陣,蟬噪如雷。 他卷動書軸,袍袖拂過象牙簽子,簌簌響。 蟬聲漸漸安靜下來,蛙鳴此起彼伏。 寂靜中,院外的sao亂聲顯得極為刺耳。 李旦皺眉。 十數個戎裝甲士奔進庭院,明火執仗,氣勢洶洶。 李旦放下書卷,站起身。 楊知恩一手按在腰間刀柄上,擋在他面前,清喝道,“什么人?!” 甲士們巋然不動,領頭的方臉男人咧嘴一笑,拱拱手,態度謙卑,“六王有令,請大王隨我們走一趟?!?/br> 楊知恩冷笑一聲,“可有圣人敕令?” 方臉男人不慌不亂,慢慢道:“太子殿下突然昏倒,病勢沉重……為防意外,六王命我們親自來接大王,事出突然,六王亦是無可奈何,若有禮數不周到的地方,望大王見諒?!?/br> 楊知恩臉色大變。 太子病危了? 這并不讓人意外,意外的是李賢竟然如此囂張! 李旦不動聲色,按住楊知恩的胳膊,扭頭和方臉男人說,“本王進去換雙靴鞋?!?/br> 方臉男人微笑道:“請大王莫要拖延,我等還要去請七王?!?/br> 楊知恩額前青筋暴起,雙拳捏得咯咯響。 李旦淡淡瞥方臉男人一眼,“怎么,你是來捉拿本王的?” 他語氣平淡,但從小在錦繡堆里長大的嫡出皇子,舉手投足間的威嚴雍容是骨子里浸潤已久的,仿佛生來就該如此高傲,眼風所及之處,眾人無不凜然。 方臉男人被他堵得一噎,很不服氣,剛想諷刺兩句,看到李旦輕蔑的眼神,心底不由發寒,強撐著冷嗤道:“大王說笑了?!?/br> 李旦回到內室。 他身邊的親兵護衛并不少,一半跟著裴英娘去了園子,另一半候在屋里,等著他吩咐。 雙方交手的話,他的人不一定會輸,但是現在不是和李賢起沖突的時候。 他看一眼窗外昏暗的天色,壓低聲音吩咐楊知恩,“無事,我帶兩個親兵就夠了,你帶著人去找王妃?!?/br> 楊知恩聳然一驚,怒火頓時煙消云散——王妃不能再出意外了,否則他萬死難辭其咎。 李旦一字字道,“緊跟著她,我容不得她有任何閃失!” 楊知恩抱拳,咬牙道:“是?!?/br> 這一次他絕不能出差錯! 梳妝樓。 李令月做了個夢,夢里她身體輕盈,行動自由,想騎馬就騎馬,想登山就登山,甚至還能撩起裙子,爬到樹上去窺看隔壁院墻后面的俊俏郎君…… 忽然聽到一陣陣急促紛雜的腳步聲,鐘聲和鼓聲交雜在一起,氣氛沉重緊張。 她在夢中蹙起眉,一雙溫熱的手擦過她的面頰,撫平她的眉心。 李令月醒來時,窗外夜色濃稠,廊下竹絲燈籠高掛,今晚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微風吹拂廊外竹林,沙沙響。 “公主?!毖B握住她的手。 李令月慢慢坐起身,抬手撫撫發鬢,聲音沙啞,“出什么事了?” 薛紹眉頭緊皺,“太子殿下……怕是不行了?!?/br> 李令月呆了一呆——并沒有露出錯愕之色,只是一時反應不過來。 所有人都在等這一天,連阿父和阿娘都知道太子熬不過今年,但是沒人說起過,沒人敢討論,大家心照不宣,絕口不提太子——仿佛一群觀看舞伎表演的觀眾,早就熟知每一個動作,每一拍曲調,只等最后一聲調子落下,舞伎退場,他們終于能各抒己見,點評舞曲。 然后便是各方勢力粉墨登場。 昭善匆匆走進內室,“相王妃來了?!?/br> 婢女掀起簾子,裴英娘走到燈燭下,臉色略顯蒼白,眸子依然烏黑發亮,即使這種時候,她依然精神氣十足,平靜的面孔之下,是蓬勃的生機,“阿姊,我陪你一道去玉仙殿?!?/br> 玉仙殿是太子暫住的寢宮。 李令月回過神,半晌過后,咬了咬唇,“不了,我不去?!?/br> 她去了只是添亂,當著薛紹、英娘和阿父,她可以隨意耍性子,在別人面前,就不一樣了。 何況還有阿娘,她越長大,越懼怕阿娘。 “英娘,阿父一定很傷心,你過去勸勸阿父?!崩盍钤挛站o裴英娘的手,“不用擔心我,三郎陪著我呢?!?/br> 裴英娘答應一聲,匆匆離開梳妝樓。 她最擔心的是李治,接著是李令月,她正在孕中,受不得刺激,今晚玉仙殿暗流涌動,李令月不過去最好。 南風吹得燈火不停搖曳,長廊幽暗,哭聲四起。 裴英娘緩緩踏進玉仙殿外的長廊。 她昨天才見過太子,李旦和她一起在池邊垂釣,宮人抬著轎輦經過,紗簾被微風掀開,露出太子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他的手擱在扶欄上,十指細瘦,身上的rou都瘦盡了。 不必武皇后親自出手,太子先把自己熬得油盡燈枯。 他太倔強,認準一個道理,就要所有人都按著他的期望去行事。他希望君王賢良,臣子忠順,后妃賢德,朝廷上下,都是翩翩君子,沒有諂媚小人。 那不可能,治國不是做學問。 楊知恩急急忙忙找到她,告訴她太子病危這個消息時,裴英娘與其說驚愕,倒不如說失望。 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 回廊轉角處傳來窸窣衣裙摩擦聲響,裴英娘的腳步陡然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