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可能沒有演技、櫻桃唇、庶女桃夭、被迫成為太子寵臣、重生民國嬌小姐、生而為貓,我很快樂[快穿]、狗狗我啊,很幸福呀[快穿]、我穿回高二后決定躺平、上交天災基建系統后、全星際都在幫小皇帝破殼
下午公廨放衙,兵部尚書在武府的宴席間吃酒。 事情緊急,驛將一路上快馬加鞭,跑死六匹馬,等不及別人傳話,直接趕到親仁坊找人。 順便把執失云漸托付給他的賀禮一并送到阿福手上。 裴英娘完全清醒過來,撫撫發鬢,坐起身。 庭院里腳步紛雜,阿福匆匆穿過長廊。 身份所限,他不敢貿然闖進內院,走到臺階下,把一份獸皮卷交到忍冬手中,“務必讓娘子親觀?!?/br> 裴英娘聽到他的聲音,走到外間來,叫住他,“怎么外邊有哭聲?” 阿福眼中含淚,壓抑著激動,抱拳道:“娘子,執失將軍滅了莎拓部,孟郎君的仇報了!” 裴英娘怔了怔。 李治一直很看重隴右道,苦于邊境不穩,無力全心經營,只能無奈痛惜被其他部族吞噬蠶食的領土。 有時候隴右道被其他部族攔腰截斷,音訊不通,最北邊的都護府沒有錢糧支持,苦苦堅守,處境極為艱難。 有些偏遠城鎮的守將,被徹底孤立在茫茫大漠中,靠著幾百個兵士,堅持七八年不投降,哪怕戰至最后一人,也要牢牢守住腳下的土地。 朝廷必須奪回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打下的每一寸江山。 絲路繁華昌盛,但商道是粟特人把持的。 裴英娘不懂軍事,單純覺得,如果把商道掌握在自己人手上,財帛利益在前,有助于朝廷重新控制整個隴右道。 孟嘉平是盧雪照的知交好友,主動請纓隨商隊西行,記錄沿途的風土人情,地理風貌,為以后商隊在西域建立據點做準備。 他雖是文人,亦能仗劍江湖,不怕塞外的艱險風霜。 可惜商隊剛走到碎葉城附近,被兇殘的莎拓部埋伏,全軍覆沒,連幾個十一二歲的小童也慘死在莎拓部的馬蹄下。 路過的胡人商隊無意中目睹孟嘉平一行人的慘狀,心生同情,不忍看他們暴尸荒野,為他們收斂尸骨,派人送回長安。 萬里關山路茫茫,能穿過重重險阻,安然通行絲路的商隊,莫不是九死一生,歷經坎坷。 裴英娘命人厚葬孟嘉平,她還是低估了隴右道的艱險,幾十名家將,在游獵部族面前,不堪一擊。 所以她賄賂胡人,威逼利誘,想盡各種方法,繪制當地輿圖,進獻給李治,幫助塞外將士震懾虎視眈眈的異族,清除沿路威脅。 “娘子,他們沒有哭?!卑⒏2敛裂劢?,“他們是歡喜的!” 商隊的大部分成員是從永安觀出發的,和府里的家奴、仆從沾親帶故。得知莎拓部被滅,他們歡喜之下,淚流滿面。 瓊娘呵斥阿福,“放肆,今天是大喜之日,竟敢做此傷感之舉!” 裴英娘攔住瓊娘,“不?!?/br> 她展開獸皮卷,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話:莎拓部已誅,可繼續派遣商隊。 執失云漸的筆跡,她能認出來。 她心亂如麻,末了,漸漸平靜下來,長嘆一口氣,輕聲說,“這不是傷感,將軍的賀禮,是一份大禮?!?/br> 頓了頓,她揚起獸皮卷,笑容滿面,“當浮一大白!” 瓊娘斂容正色,鄭重道:“是老身莽撞了?!?/br> 娘子并非只知風花雪月的富貴女郎,她不該和以前服侍其他貴女那樣,用尋常內閣婦人的規矩來束縛娘子。 裴英娘淡笑一聲,“無礙?!?/br> 日影西斜,庭院沐浴在靜好的暮色之中,婢女們端著銀盤、銀碗,快步穿過回廊,影子拉得長長的。 婢女們一聲接一聲,通稟聲傳進內院:“相王來了!婚車已經到坊門口了!” 裴英娘端坐在鏡臺前,濃妝艷抹,勾的新月眉,描的芙蓉妝,眉間一抹嫣紅花枝紋花鈿,唇邊兩點面靨,花釵、珠翠滿頭,翟衣也穿戴好了。 鏡中的新婦眉眼清秀稚嫩,但艷妝之下,雍容華貴,儀態萬千,舉手投足,隱隱透出幾分嫵媚。 李令月急得團團轉,覺得裴英娘的唇脂顏色不好看,和瓊娘商量,“石榴紅是不是太艷了?試試海棠紅?!?/br> 讓人重新打開妝奩,取出鎏金飛鳥紋小缽,一一比對,最后選了梅紅色的口脂,仔細為裴英娘補妝。 府門外喧喧嚷嚷,婚車被人攔下了。 內院里的婢女們繼續有條不紊地忙活,命婦女眷們進房看新婦。 裴英娘唇邊含笑,雙瞳似點漆,大大方方任眾人打量。 眾人夸贊新婦美貌,還是有人忍不住促狹一句:“新婦傾城國色,艷若牡丹,玉人一般,難怪相王要苦等這些年……” 她不提相王還好,一提,其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戲弄裴英娘的命婦們登時一個激靈,更不敢打趣裴英娘了。 裴英娘心中暗暗發笑,沒想到阿兄名聲在外,這么威風啊。 忍冬提著裙角跑進房,“扇子,扇子呢?快,相王進來了!” 命婦們面面相覷,“怎么這么快?” 新婦國色天香,身份貴重,二圣疼愛,郎君上門迎娶,怎么說也得苦苦哀求上一兩個時辰再開門吧,誰把相王放進來的?! 李令月在庭院外痛罵武承嗣,“小娘子出嫁,一輩子只此一次機會。你作為主賓,不好好端著架子,等著郎君苦求央告就算了,怎么還親自給相王帶路?!” 武承嗣叫苦不迭,忍不住委屈:“公主,相王是您的兄長,您當然不怕他?!?/br> 李令月不怕李旦,裴英娘也不怕李旦,可他怕李旦??! 不止他怕,武家人哪一個不畏懼相王?那一夜武家上上下下擔驚受怕,眼睜睜看著相王折磨府中家奴,肝膽俱裂。此后在長街上遠遠看到相王府的侍從,立馬抖如篩糠,一溜煙逃走。 今天相王帶著幾百名魁梧高大的親兵前來搶親,他們大著膽子迎上前,還沒靠近婚車,就被親兵強行架走,想攔,也攔不住??! 李令月氣得跺腳,“怕什么?棍棒不是已經發下去了嗎?別管那么多,只管打!” 武承嗣雙腿發軟,“人都進了內院了……” 再打,也趕不出去??! 李令月氣結,還想再數落幾句,回廊里鬧哄哄的,膀大腰圓的親兵們簇擁著頭戴纓冠、著青衣纁裳、腰束墨帶、腳踏朱鞋的李旦,走進內院。 院里的仆從們茫然無措,不知道是趕相王出去,還是先進去通報。 李令月看著坦然自若,直接大踏步邁進內室的李旦,生氣也不是,好笑也不是,合掌一拍,算了,八兄能一直忍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裴英娘剛剛拈起雕花象牙柄青地繡銀線絲絹繪鴛鴦扇子,遮住面容,聽得婢女們陣陣驚呼,高大如山的男人徑直跨進門檻,肩披萬丈霞光,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她仰起臉,這好像是頭一次看李旦穿正式的禮服,錦衣華服,面若冠玉。 真的要嫁他了。 李旦低頭看著她。 她沒有卻扇,端坐在榻上,一身華麗璀璨的翟衣,盛裝打扮,珠翠滿頭,扇子遮住臉,看不清妝容,只露出一雙烏黑發亮、神采奕奕的眼睛打量他。 一邊打量,還一邊點頭,似乎對他很滿意。 他嘴角微微勾起,忍不住笑出聲,朝她伸出手。 她嗔怪地睨他一眼,不搭理他,在半夏和忍冬的攙扶中勉強站穩身子。 外頭的鼓噪聲更熱烈了。 奠雁禮,撤障禮…… 裴英娘被花釵博鬢壓得喘不過氣,渾渾噩噩跟隨禮官的指示行完大禮,旁邊的人不由分說攬住她,結實的手臂牢牢勒在她纖巧的腰肢上,“累不累?” 她想點頭,當然累了!但是珠翠花釵太沉重,不敢動作,干脆放松自己,整個人倚進他懷里。 他的懷抱是陌生的,但衣袖間淡淡的墨香味讓她很快適應下來。 鬧哄哄中被他攙扶著登上婚車,離開親仁坊,一路向隆慶坊走去。 路上被障車的豪族子弟和圍觀的老百姓攔了下來,耽擱了一會兒。 李旦風雨不動,吩咐府中門客前去拋灑金餅、絲絹、布帛、銅錢。 障車的人被哄搶賞錢的人沖散,頭冠散了,衣袍亂了,健馬受驚,發出不安的鳴叫。 崔七郎等人狼狽鉆出人群,笑罵幾句,相王太狡猾了! 婚車順利駛回隆慶坊,沿街火把熊熊燃燒,里坊內外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轉氈,入府,進帳。 李令月出現在青廬里,湊到裴英娘耳邊,嘿然道:“阿父和阿娘也來了,今天八兄太心急,我和阿父說了,待會兒讓阿父罵他!” 裴英娘疲累至極,沒說話。 青廬里處處珠翠閃耀,燭光之下,她誰都認不出來,只聽到不停有人催促她卻扇,然后李旦念了幾首詩,眾人哄笑,瓊娘點頭,示意她可以放下扇子。 她除去團扇,臉上羞紅,燭火映照之下,眉如翠羽,肌勝白雪,綠鬢朱顏,明眸善睞。雖然年紀小,但濃妝華服一襯,容光攝人,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無不噤聲。 李旦靜靜看著她,眼里滿蓄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直到端著同牢盤的儐相輕咳幾聲提醒,他才回過神,執起筷子。 夫妻倆吃了幾口飯,飲過合巹酒,摘去頭飾,脫下外邊穿的大禮服,梳頭合發。 賓客們滿臉含笑,看一眼豐神俊朗的郎君,再看一眼貌若天仙的新婦,心滿意足,默默散去。 盛大奢華的婚禮結束,剩下的辰光,留給小夫妻二人獨處。 羅帳低垂,密密匝匝圍出一方溫暖的小天地,青廬里燭火明亮,幾案香榻陳設典雅,珠光寶氣。 已是半夜三更的光景。 裴英娘渾身酸軟,無心欣賞青廬里的布置,披散著頭發,坐在錦繡軟榻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會兒該怎么向他開口呢? 作者有話要說: 婚禮的禮儀參考全史分卷隋唐五代史部分的風俗史相關章節 第133章 百子千孫帳外響起一串腳步聲, 剛剛不知道出去干什么的李旦掀開帳簾, 走進青廬。 他手里端著一只印花平脫碗,碗里的湯汁子熱氣騰騰, 光聞著就覺得香甜。 正左右為難的裴英娘抬起臉看他, 沒來由的一陣羞惱,眼神既兇悍,又可憐兮兮的, 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先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