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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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大家會糾結眼鏡……其實眼鏡很早就有了,古代叫“叆叇”,李治的病,不是近視眼或者遠視眼呀,戴眼鏡沒有用的…… 另外野史中好像有日本和新羅的使臣因為不滿位次順序而打架的,最后日本仗著朝中有人贏了 第42章 雖然不是重陽佳節的正日子, 但登高飲宴的歡樂氣氛一點不減。宴會上的男女老少,不管是宗室王孫,后妃女眷,還是文武官員,亦或是外國使臣, 都穿戴了茱萸、菊花相關的飾物:有腰佩茱萸香囊的,有頭挽茱萸果實發釵的,還有在紗帽旁簪菊花的。 裴英娘今天的打扮也呼應時節, 穿的是纏枝菊花羅交領上襦, 系荷葉羅裙,綰著雙螺髻,略施珠翠,腕上纏著緋色地銀朱萬代長春紋刺繡披帛,披帛小小地挽了個結,中間別了一簇茱萸枝, 深紅色的果實,顆顆飽滿圓潤,累累可愛。 她一個人坐著無趣,吃完茶食, 手里絞著絳色裙帶, 左顧右盼,打量身旁的李旦幾眼,發現他從頭到腳干干凈凈。 頭頂軟幞,腰束玉帶, 腳踏粉底皂靴,一襲秋色聯珠狩獵紋窄袖圓領袍,清凈樸素,腰帶上只結了一條杏子紅攢花宮絳。 “阿兄今天怎么不戴茱萸?” 李旦淡淡道,“忘了?!?/br> 裴英娘想了想,摘下披帛間纏著的茱萸枝,輕輕扯下一小串小巧玲瓏的茱萸果子,捧在手心里,“阿兄,我分你一半好了?!?/br> 雖然茱萸并不是真的能夠辟邪驅霉,但少了它,難免少了過節的吉祥意頭。就好像人日不剪彩勝,上元節錯過花燈會,端陽沒有吃到黍粽一樣,總覺得節日算是白過了。 李旦低頭,看著裴英娘手心里的茱萸枝,肥圓的葉片,殷紅的果子,有些像她今天穿的衣裳,艾衫綠裙,俏麗秀凈。 她長高了,手指頭不像剛練字時那會兒胖嘟嘟的,漸漸養出纖長優雅的韻致,白皙的手掌和指節間微微透出幾許鮮嫩的粉色。 她剛進宮時,他可以握著她軟綿綿的小手,教她怎么運筆,怎么弄弦,怎么用胭脂調出顏料,在雪白的宣紙上畫出一叢叢荷花。 如今,他既然已經起了別的心思,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樣隨便待她了。 英娘信任他,親近他,依賴他,把他當成兄長。 如果她知道他此刻心里想著永遠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會怎么看他? 大失所望,震驚,恐懼,還是厭惡? 李旦能想象到裴英娘會怎么疏遠自己,怎么逃離自己。他不想讓她討厭,可和看著她離開,此后陪伴在另一個人身邊比起來,他寧愿被她憎惡,也要把她留下來。 他從沒有向阿父要求過什么,權勢地位與他來說,只是尋常,這是他第一次強烈想要屬于自己的東西。 他半天不說話,眉眼間有化不開的郁色。 裴英娘歪著腦袋,盯住李旦看了一會兒,不明白為什么好好的,他會突然發起呆來。 干脆起身走到他身邊。 李旦是盤腿坐著的,裴英娘站起來剛好可以輕易夠到他的衣襟。 秋色系帶一絲不茍掖在衣緣底下,她湊到他身前,微微俯身,兩指一勾,抽出圓襟系帶,把茱萸枝別上去,笑著打趣他,“阿兄難道怕難為情?”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眉微彎,眉心的芍藥花鈿薄如蟬翼,淺淡如云霞的丁香紅,襯得一雙眸子愈顯烏黑發亮。 李旦猶豫著抬起右手,摸摸裴英娘的發頂,臉上泛起一絲輕淺的微笑。 她什么都不必知道,只要好好長大就夠了。 他可以等。 裴英娘覺得今天的李旦好像有點古怪,來不及細究,聽到半夏在身后喚她,“公主,七王妃讓人送了一盤糖蒸酥酪過來?!?/br> 雪白剔透的酥酪,盛在花絲瑪瑙鑲嵌寶石盤里,面上撒了一層栗絲、棗圈、山楂、核桃,紅白黃褐相間,色彩斑斕。 坐在對面的趙觀音舉起鑲金酒杯,隔著賣力吹奏樂器的龜茲樂人,遙遙向裴英娘示意。 裴英娘微笑著朝她頷首。這不是趙觀音第一次主動示好于她了。 自從嫁給李顯后,趙觀音仿佛下定決心要做一個人人稱頌的英王妃,收斂脾性,侍奉翁姑,敬畏丈夫,昔日高傲刁蠻的公主之女,儼然成為和太子妃裴氏、李賢的正妃房氏一樣端莊柔順的賢德內婦。 最近連李令月都不好意思再給趙觀音冷臉看了,私下里和裴英娘嘀咕:“我常聽六娘說女子嫁了人以后可能會性情大變,還不信,如今才算是眼見為實,趙二娘怎么突然變得這么隨和了?” 面對趙觀音近乎于低聲下氣的熱情討好,裴英娘的反應有些冷淡。 不是她故意拿捏作態,實在是趙觀音的轉變太突兀了,突兀得就像完全變了個人。而且趙觀音總是趁李令月不在的時候跑來關心她,拉攏挑撥之意昭然若曉。 裴英娘可以確信,趙觀音并不是真心想和李令月改善關系,而是以退為進,故意示弱,先博得李令月的同情,讓她放松警惕,然而再利用七王妃的身份和李令月作對。 趙觀音確實成長了不少,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光明正大和李令月爭搶風頭,開始學會用心機算計人。 裴英娘拈起銀匙子,隨意吃了兩口酥酪,放下不吃了。 “公主,是不是不夠甜?”半夏奇怪裴英娘竟然也有胃口不好的時候,“要不要擱點酪漿?” 裴英娘搖搖手。 這時,忍冬回到裴英娘身邊,悄聲道,“公主,那邊打起來了?!?/br> 裴英娘雙眉舒展,笑得不懷好意,“咱們過去看看?!?/br> 倭國使臣和新羅使臣打成一團,食案上的酒菜茶食翻了一地,汁水淋漓,一片狼藉。 鴻臚寺的官員們在一旁商量著要不要前去勸架。 少卿王洵冷聲道:“誰耐煩理他們!隨他們鬧去!” 其他人聽王洵這么說,不敢插手多管,這位可是個混不吝的主兒,連天后都敢得罪。聽說在獄中吃了不少苦頭,好容易躲過武承嗣的構害,九死一生放出來,依然我行我素。圣人不僅不怪罪他,還夸他“類昔日魏公”。 既然少卿都這么說了,他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反正兩國打得越兇,對他們只有好處。 王洵倒也不是完全置之不理,叫來兩名僮仆,吩咐道:“看著他們,不許他們鬧到圣人面前去?!?/br> 其他藩國使臣生怕牽連自己,早在兩國使臣嘰里咕嚕吵起來的時候躲開了,圍幛內只剩下冷眼旁觀的王洵等人和隨時預備收拾殘局的宮婢、內侍。 兩國使臣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廝打在一處,打得難舍難分,在波斯地毯上滾成一團,各自的扈從也跟著纏斗在一處,分不清你我。 李令月趴在圍幛縫隙處,笑得前仰后合,回頭朝一個穿翻領胡服的年輕男子拱手作揖,“大郎,多謝你!” 不等執失云漸說什么,她眼前一亮,歡歡喜喜越過執失云漸,迎上前,“英娘,快來瞧熱鬧!” 裴英娘朝執失云漸笑了笑,算是招呼過了,任李令月拉著,走向圍幛。 一雙烏皮靴擋在兩人面前。 裴英娘抬起頭,擋住兩人去路的是一個身穿圓領襕袍的年輕郎君,桃花眼,挺鼻梁,斯文俊秀,眉目端正。 李令月皺眉問:“王少卿杵在這兒做什么?” 王洵拱手道:“里頭腌臜,公主還請移步?!?/br> 李令月哪里舍得錯過倭國使團的狼狽慘狀,不肯走,“我們就在外面看看,不進去?!?/br> 王洵一動不動。他相貌斯文,說話輕柔,乍眼一看,和儒雅清秀的薛紹有點像,但舉手投足間卻帶出幾分清冷高傲,顯然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裴英娘扭過臉,發現有人匆匆走到執失云漸身邊,把他領進圍幛里去了。 她側耳細聽片刻,執失云漸掀簾進去后,圍幛里的打鬧聲似乎靜了一靜。估計兩國使臣打出真火了,鴻臚寺忙著趁火打劫,繼續挑撥兩國關系,把執失云漸叫進去,是為了震懾兩國使團。 這時候確實不好給鴻臚寺添亂。 裴英娘扯扯李令月的衣袖,指指另一處地勢比較高的地方,“阿姊,咱們可以去那邊看,那邊肯定看得更清楚?!?/br> 李令月不疑有他,跟著裴英娘轉身。 待兩人離去,王洵雙眼微瞇,盯著裴英娘的背影看了許久。 她果然沒有認出他來。 說起來,確實有好幾年沒見過她了。最后一次去裴家,是為了慶賀姨母的生辰。 那天格外冷,天色陰沉,北風呼嘯,院子里滴水成冰,花木枯瘦凋零,青石上凝了薄薄一層白霜,像是要落雪的光景。 姨母怕他凍著,命人把壽宴挪到閣子里,四周燃著熊熊的炭火,燒得內室溫暖如春。 他穿著厚厚的錦袍,熱出一身汗,連鼻尖也凝了幾顆汗珠。 開宴前,婢女把裴十郎、裴十二娘領進閣子里拜壽。 裴十郎坐不住,在坐褥上扭來扭去,四處張望??吹窖缦嫌械啦怀3缘恼粞蝾^,不等別人舉筷,擼起袖子,讓人把整碗蒸羊頭端到他的食案前,旁若無人地大嚼起來。 姨母張氏懦弱,不敢管教姨父收養的兩個孩子,還得替裴十郎遮掩,陪笑和王洵說,“可憐他們兄妹父母早亡,我平日里舍不得拘束他們。十郎年紀小,沒把你當外人,才會這么無拘無束的?!?/br> 王洵沉默不語,心底冷笑,裴家怎么說也是河東名門世家,竟然有如此粗鄙不堪的兒郎! 張氏似乎也覺得難為情,岔開話,問使女:“十七娘怎么沒來?” 使女說了幾句什么,聲音故意壓得很低,王洵沒聽清,依稀聽到“鎖在屋里”幾個字。 張氏眉頭輕蹙,“大冷的天,那屋子四面漏風,還沒有生爐子,要是病了可怎么好!” 她躊躇了幾下,一咬牙,吩咐使女,“平時也就算了,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讓管家開鎖,你親自過去,把十七娘帶到我跟前來。若是有人攔你,就說是我的主意,郎君歸家問起,只管來問我?!?/br> 使女退出閣子,不一會兒,領著一個頭梳環髻,穿豆綠衫子,蔥黃襦裙的女娃娃走進來。 王洵認出對方是姨父裴玄之和發妻褚氏的女兒裴英娘。他以前來裴家時,見過幾次,那時候她才剛剛開口說話,被乳母抱在懷里,嫌“表”字拗口,總把“表兄”叫成“大兄”。 裴十郎和裴十二娘看到裴英娘,立刻放下筷子,指著她大聲喊:“叔父說十七不聽話,罰她跪書室,嬸母怎么把她放出來了?” 張氏低斥裴十郎,神色更加尷尬,“十七娘是來為我祝壽的?!?/br> 裴英娘才幾歲大,緊緊挨在使女身邊,不知是因為跪久了,還是年紀小的緣故,走路有些蹣跚。 裴十郎竄到她面前,不許她進閣子,“你還沒跪滿兩個時辰,不許你進來!” 王洵坐的地方剛好正對著門口,裴英娘站在門檻外,往里看了一眼,眼神淡漠,完全不像個懵懂幼童。 裴十郎伸手推她,“你得回去接著罰跪!” 裴英娘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咕咚”一聲,摔倒在廊檐底下。 使女們驚呼一聲,七手八腳擁上前,想扶她起來。 裴十郎蠻橫地推開使女,不許別人幫忙。 裴英娘沒有吭聲,既不委屈,也不害怕,自己慢騰騰爬起來,低頭拍拍弄臟的衣裙,繞過裴十郎,跨進門檻。 裴十郎怔了一下,拽住她的衣袖,不許她走,“你竟然敢不聽我的話!” 張氏氣不過,顧不上在王洵面前丟臉的事,直起身,呵斥裴十郎,“十郎,莫要任性,十七娘是你的meimei!” 裴十郎冷哼一聲,“我只有一個meimei,誰曉得她是從哪里蹦出來的!她和叔父長得一點都不像,肯定是外頭撿來的!” 張氏看裴十郎竟然當著王洵的面編排裴英娘的出身,又羞又氣,渾身發顫,發髻上的珠翠首飾叮叮響,拍案而起:“裴嶠!休得胡言!” 王洵沒有閑心管別人的家事,見張氏氣狠了,才慢悠悠道:“十郎年幼,姨母不必同他一般見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