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可能沒有演技、櫻桃唇、庶女桃夭、被迫成為太子寵臣、重生民國嬌小姐、生而為貓,我很快樂[快穿]、狗狗我啊,很幸福呀[快穿]、我穿回高二后決定躺平、上交天災基建系統后、全星際都在幫小皇帝破殼
“朗朗晴日,武奉御怎么這么大的火氣?” 一個穿小團花圓領綾羅袍的青年緩緩走下臺階,語帶譏刺,“奉御可是昨天流連平康坊,春宵一刻,讓坊間花娘們掏光了精氣神,才這么沒精打采的?” 武承嗣皮笑rou不笑,從齒縫里一字一句道:“哪里,比不得王御史風流倜儻?!?/br> 王御史哈哈大笑,“方才我和令從弟懇談,令從弟似乎很想念武奉御吶!” 武承嗣沉默一會兒,忽然咧嘴一笑,“不勞王御史cao心,天后惦念三思,圣人不幾日就會放他出來的?!?/br> 王御史嘴角輕揚,拍拍武承嗣的肩膀,抬腳走開。 武承嗣對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廢王后的余孽,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揣著一肚子火氣踏進公廨,正在交頭接耳的同僚們看到他,立刻閉口不言,四散離開。 武承嗣忍氣畫完卯,記下那些同僚的名姓,今天你們敢在背地里取笑我,來日等我得勢,一定要讓你們嘗嘗枷鎖的滋味! 武承嗣并非常參官,不用去上朝。盤腿坐在書案前,忍受著同僚們的指指點點,握著羊毫筆的手指用力到發白,幾乎把書卷劃破。 熬到日中時分,眾人相約去膳堂用膳。 他下午不用當班,干脆一掀袍袖,讓人預備一份精致的飯食,去獄中探望武三思。 武三思在獄中待了一夜,蓬頭垢面,狼狽不堪??吹轿涑兴玫纳碛?,兩眼閃閃發亮,緊緊攥著鐵欄,“從兄,快救我出去!” 武承嗣讓人把漆盒送進牢房,“你先忍耐幾天,圣人還在氣頭上,姑母不好偏袒你?!?/br> 武三思癱坐在散發著惡臭味的草堆上,掀開漆盒蓋,抓起蒜泥、羊rou、酪漿、拌勻的麥飯,往嘴里塞。 武承嗣看一眼被他棄之不用的銀匙,目露嫌惡,皺起眉頭,“三思,我早就警告過你,我們剛從嶺南回來,還沒到張狂的時候,必須勤謹小心,先站穩根基再論其他。你怎么冥頑不靈,偏偏去惹裴十七!” 武三思抬起臉,米粒、菜葉黏在頭發上,看起來比里坊間的乞丐還不堪。他額前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響,“我只是想給那個上官瓔珞一點教訓而已,姑母不是一直嫌她不識時務嗎?誰知道裴十七會剛好路過那兒!” 他發指眥裂,“我看分明是裴十七在故意害我!她不安好心!區區一個養女,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武三思若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武承嗣瞇起眼睛,冷笑一聲,“她不安好心,也得你自己先色欲熏心,鬼迷心竅,閉著眼睛往坑里跳!” 武三思放下漆盤,憤憤道:“一個宮婢罷了,值得什么!沒有她多管閑事,誰敢拿我?” 武承嗣看武三思還不知悔悟,搖了搖頭,“三思,你忘了武敏之是怎么死的嗎?” 武敏之是武皇后的jiejie韓國夫人的兒子。 武皇后厭惡異母兄弟,手握實權后,立刻把兄弟們全部流放至荒野山林。然后大封親眷,讓jiejie的兒子賀蘭敏之改姓武氏,承襲周國公的爵位。 武敏之成為武家的繼承人,仗著外祖母楊氏,傲慢放縱,肆無忌憚,曾多次冒犯頂撞武皇后。 武皇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武敏之鬧出什么動靜,都沒剝奪他的爵位。 武敏之得寸進尺,試圖染指太平公主李令月的侍女。 武皇后極為震怒,下令將武敏之流放雷州。 武敏之離開長安后,武皇后猶不放心,最終派人把他勒死在流放途中。 武三思正對裴英娘破口大罵,聽到武敏之的名字,噎了一下,頓時清醒過來,汗如雨下:“從兄救我!” 武承嗣陰沉道:“圣人十分寵愛裴十七,看樣子,差不多已經把她當成親生的看待,你暫時不能動她。三思,我們奉姑母之名位列朝班,為姑母辦差才是眼前的正經事!別為了出一口惡氣,因小失大,后悔莫及!” 武三思點頭如搗蒜,“我聽從兄的,等我出去,一定會離裴十七遠遠的,絕不去招惹她!” 武承嗣依舊面色青黑,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從弟了,現在他急著逃離牢籠,什么好話都說得出來,一旦等他出了牢獄,肯定會舊病復發,繼續為非作歹。 武三思一咬牙,舉起黑乎乎的手掌:“從兄,我可以對天血誓,我剛才說的話,絕沒有一句虛言!裴十七……”他頓了一下,恨恨道,“這一次是我咎由自取,和裴十七不相干!” 武承嗣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記住你今天的誓言?!?/br> 武三思指著長滿青苔的墻壁,雙眼血紅,神情猙獰,“如果我他日再重蹈覆轍,絕不給從兄添麻煩,一頭碰死,以應此誓!” 從陰森幽寒的獄中出來,武承嗣回到家中,換上一身干凈的淺青色圓領袍衫。低頭整理衣襟時,覺得身上還是有股淡淡的餿味,忍不住扯下衣袍,從頭到腳全部換上一身簇新的,這才迆迆然跨上駿馬,前往蓬萊宮。 宮門口的金吾衛仔細檢查魚符,擺擺手,示意護衛放行。 含涼殿里有東西配殿和獨立的樓閣亭臺,李治受不得潮濕陰冷,一般住在寬敞疏闊的正殿。東配殿毗鄰太液池,是武皇后平時起居之所。 宮人把武承嗣帶到東配殿前。 武皇后正在召見宮廷女官,殿門里頭時不時傳出她的朗笑聲。 不一會兒,一個頭戴紗帽、穿螺青色圓領男袍的女官從半開的朱門后走出來。 武承嗣怔愣片刻,瞳孔緊縮。 宮人掛著一臉殷勤的笑容,把上官瓔路送走?;仡^看到武承嗣,笑著道:“殿下很喜歡上官女史,已經免去她的賤奴身份,命她掌管宮中詔命?!?/br> 武承嗣心下大駭,倔強高傲的上官瓔珞為什么會突然主動依附武皇后,難不成是被三思嚇破膽子了? 姑母向來愛才,會不會為了替上官瓔珞出氣,再度流放三思? 他心念電轉,悄悄把藏在袖子里的金錠塞到宮人手心里,“多謝內侍提點?!?/br> 宮人不動聲色,也不看金錠的大小重量,隨手往衣襟里一揣,笑嘻嘻道:“奉御寬心,您可是殿下的內侄,上官女史再得寵,終究是比不上您的?!?/br> 武承嗣勉強笑了一下,小心翼翼走進內殿。 武皇后終于把上官瓔珞收攬在自己名下,心情正好。 武承嗣猶豫片刻,見武皇后和顏悅色,不想錯過機會,大著膽子道:“姑母,三思他……” 武皇后不等他把話說完,輕笑一聲,“你是來為三思求情的?” 武承嗣趴伏在鋪了一層波斯織錦地毯的地上,“姑母,三思從小無人管束,才會糊涂至此,犯下大錯。求姑母看在他年紀尚小的份上,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br> 武皇后笑了笑,“也罷,他畢竟是武家骨血?!?/br> 武承嗣松口氣,“謝姑母成全!” 等武承嗣告退,羊仙姿小聲說:“武奉御手足情深,倒是個好的?!?/br> 武皇后長眉微微一挑,“不過是幫著說幾句話,求個情而已,又不會傷筋動骨,還能借機收服武三思,順便減輕我的防備,他當然熱心?!?/br> 羊仙姿道:“殿下認為,武奉御還是不值得重用?” 武皇后靠在憑幾上,垂眸看著手上翻開一半的奏疏,“聽話是聽話,可惜除了聽話之外,也沒什么其它可取之處?!?/br> 武家兒郎中,沒有一個人繼承到他們祖父的睿智英明。武承嗣和武三趨炎附勢、諂媚油滑,當成清除異己的刀子,用起來很順手。 可刀子再鋒利,工具始終只是工具,隨時可以丟棄了再換新的。 她想要壯大武家的聲望,需要的,是一個聰慧果敢、有遠見、能夠支撐起整個武家的后輩,而不是幾個只會曲意討好、仗勢欺人的蠢貨! 羊仙姿小心翼翼道:“奴聽人說,上官女史是被永安公主勸服的?!?/br> 武皇后放下奏疏,目光望向窗外,日影從窗格子一點一點篩進內殿,落在彩繪廊柱旁,“十七娘么……” 裴英娘完全不像個剛滿九歲的小兒,在得罪武三思后,她果斷先發制人,一邊找李治告狀,把武三思送進牢獄。一邊勸說上官瓔珞,讓上官瓔珞主動投誠。 如此一來,既保住了上官瓔路的性命,也討好了求才若渴的武皇后。 作為被討好的一方,武皇后欣喜之余,也有點惋惜。 如果裴英娘姓武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忘了說一句,內容全yy,但是有一點不會改變,那就是小十七不會影響武皇后稱帝,中國上下幾千年,就只有這么一個女皇帝,得珍惜愛護! 第26章 武皇后出面求情, 武三思當即得到釋放。 不過李治下令, 不許他再踏入蓬萊宮一步,尤其是絕對不能再出現在裴英娘面前。 這道命令很快傳遍整座宮闈, 宮婢們議論紛紛。 當然, 李令月懵里懵懂,全然不知情。 這天是櫻桃宴舉辦的日子,天還沒亮,李令月打發人去東閣喚醒裴英娘。 裴英娘睡眼朦朧,光腳踩在簟席上, 不停打哈欠。 半夏和忍冬一個為她挽發,一個服侍她穿衣裳。 晨光熹微,如籠薄紗,槅窗下昏暗朦朧, 蔥蘢樹影籠在雕刻海棠花形窗欞上,乍一看, 還以為外面正值暗沉深夜。 光線暗淡, 貼金纏枝花鳥紋銅鏡也照不出清晰影像。 宮婢攏起帳幔, 支起窗戶, 點燃一排兒臂粗的紅燭, 把內室照得恍如白晝一般。 裴英娘年紀小,不用費心打扮, 一會兒的工夫就穿戴好了。 淺色交領襦衫,郁泥留仙裙,因為天氣乍暖還寒, 外罩一件縹色寶相花紋蜀錦半臂,肩披刺繡彩帛,綰著雙螺髻,鵝黃絲絳束發,襯得黑發愈顯烏濃潤澤。 裴英娘讓忍冬把她平時戴的鎏金玉鐲子收起來,另找出兩只閉口鏤刻壽桃紋玉鐲,籠在手腕上。 艷陽三月的曲江池畔,熱鬧非凡,鶯歌燕舞。 貴族男女早出晚歸,率領家中豪奴健仆,呼朋引伴,宴飲歡笑,嬉戲打鬧,流連忘返。 每當宴會過后,池水邊的脂粉香氣盤旋縈繞,半個月之后仍然不散。草叢樹下,田野阡陌,總會留下無數從貴女們身上墜落的金簪玉釵,翠鈿寶石。 裴英娘精打細算,金錠、首飾,布帛、彩寶,她一樣樣全都記在賬上,而且時不時要拿出來翻看一下。 萬一今天出去玩的時候不小心遺落幾件金銀飾物,她會心疼的。 所以,開口、卡口的玉鐲、臂釧不能戴,只能戴閉口的,貴重的金簪花釵不能戴,容易掉落的珠玉寶石更不能戴! 最后,她只用絲絳束發,幾乎不用珠翠。 忍冬覺得太素凈,走到廊檐外,用竹剪子絞下一朵含苞待放的一捻紅,簪在裴英娘的發鬢旁,“今天京兆府的世家女郎們幾乎全都要去曲江池,貴主還是裝扮一下為好?!?/br> 裴英娘乖乖讓步,人靠衣裝馬靠鞍,全城貴女出動,個個都是傲慢雍容的金枝玉葉,她不能太格格不入。 忍冬也聰明,知道裴英娘心疼飾物,找出一只金絲編成的鳥雀簪子,光華耀動,一看就不是凡物,最重要的是,簪子是扭成薄片狀的,背面藏有小巧的勾子,卡在發絲上,除非被人故意用力拉扯,一般不會輕易松脫。 裴英娘戴好發簪,伸手拽了拽,簪子紋絲不動。 她很滿意。 然而李令月不滿意。 看到昭善領著裴英娘走進內室的時候,李令月立刻板起臉,揮揮手,示意宮婢把她的妝匣送到裴英娘跟前,“喜歡什么挑什么,不許和我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