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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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裴英娘知道李旦是空著肚子回來的, 忙讓人去尚食局傳膳。 半夏在杏樹下煎茶, 小火爐上架著一只淺口銅鍋,滾沸的茶湯泛著晶瑩的青綠色。 李旦一撩袍子,直接盤腿坐在裴英娘的書案前, 翻看攤開的卷冊, “不必麻煩, 就著茶湯煮碗馎饦好了?!?/br> 裴英娘笑了笑,“我的茶可不能煮馎饦吃?!?/br> 讓半夏撤去茶水,另換上一口宮里常用的圓形鎏金釜。 宮婢送上團茶餅。 半夏先把茶餅放在火上烤一會兒, 等釜中的水開始冒出細小的氣泡時, 撒一把細鹽。一手拿茶篩,一手拿銀匙,小心翼翼篩出茶末。釜中發出一串咕嘟咕嘟響,水再次沸騰,這時投入茶末,然后依次加蔥、姜、橘皮、杏仁。 等茶湯滾沸, 半夏把尚食局主膳送來的羊rou、栗米和馎饦倒進釜中熬煮。 不一會兒, 一鍋茶湯煮馎饦做好了。 裴英娘看著鎏金釜里閃閃發亮的油花,心想,這哪里是煮茶,分明是煮火鍋。 尚食局不敢真的只用一碗簡單的馎饦打發李旦,另外預備了幾樣小菜:一盤蒸崧,一盤醋芹,一盤涼拌菠薐菜和一只烤斑鳩。 斑鳩是李旦剛從內苑帶回來的獵物。 李旦吃馎饦的時候, 李治命人取出棋盤,和裴英娘一起擲骰子玩博戲。 博戲玩起來有些復雜,總的來說,就是雙方輪流扔骰子,按著擲出來的大小決定棋子前進的步數,最后看誰的棋子先到達終點。 博戲早在商周時期就有了,賭博中的“博”字,便來自于博戲。 李治從小飽讀詩書,玩博戲也講究風雅,把象牙棋子一一排開,笑著說,輸了的必須以杏花為題,作一首杏花詩。 裴英娘暗暗叫苦,作詩?算了吧,背詩她都比不上一肚子墨水文章的李治,更何況作詩。 比起作詩,她更愿意寫一篇八百字的賞花作文。 李旦看她眉頭緊皺,一副非??鄲赖臉幼?,心里覺得好笑,在她身后輕聲說:“你扔骰子吧,我替你領罰?!?/br> 裴英娘頓覺壓力驟輕,感激地看李旦一眼,有個滿腹經綸的阿兄當幫手,真好??! 結果李旦的才學并沒有派上用場,裴英娘的運氣很好,次次都投了個好數字,很快把李治的棋子殺得片甲不留。 一盤如此就算了,兩盤只能說湊巧,三盤還可以用運氣來解釋。 但盤盤都是如此,就怪了。 李治玩一把輸一把,被慪笑了,把骰子舉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小十七是神仙托生的不成?次次都能投中?!?/br> 裴英娘眉眼彎彎,謙虛道:“是阿父故意讓著我?!?/br> 最后,李治一盤沒贏,足足欠下二十首杏花詩。 他讓人撤走棋盤,和裴英娘打商量,能不能用別的東西換? 裴英娘當然愿意,“一首詩一塊金錠,阿父不許賴賬?!?/br> 李治一口答應,揉揉她的腦袋,“原來我們小十七是個小財迷?!?/br> 裴英娘得了二十塊金錠,心里得意,轉過頭去找李旦獻寶:“阿兄,多謝你仗義相助,金錠分你一半好了!” 李旦欲言又止,大概是不想當著李治的面訓斥她,頓了半天,才把訓誡的話吞回去,無奈道:“我不要,你自己留著罷?!?/br> 天黑前,武皇后、李令月和李顯返回宮中。 李令月讓人抬著幾位兄長獵得的野物,興沖沖跑進含涼殿。 槅窗下已經燃起燈燭,她從一架架樹形銅燭臺旁邊跑過,夾纈曳地長裙在燭光中熠熠生輝,像一條潺潺流動的銀河。袍袖飛揚間卷起一陣輕風,燭火輕輕搖曳,投在粉壁上的影子也跟著悄悄移動。 李令月趴在坐褥旁,仔細觀察李治的臉色,兩手一拍,笑嘻嘻道:“阿父看著比昨天好多了?!?/br> 李治也跟著她一起笑,眉眼溫和,“今天圍獵,誰拔得頭籌?” “還是執失大郎?!崩盍钤乱兄钪巫?,嘖嘖道,“他獵到一只吊睛大老虎!我遠遠看了一眼,那只老虎可兇猛了,五個壯奴都抬不動!” 說到這里,她一把抓住陪坐在一旁的裴英娘,“小十七,可惜你今天沒去,房娘子也捕到不少獵物呢?!?/br> 她回頭看一眼李治,壓低聲音,“趙觀音不服氣,也想獵只野兔,才跨上馬,就被一只綠眼睛的猞猁猻給嚇哭了,還是房娘子幫她把猞猁猻驅走的?!?/br> 裴英娘一攤手,不是很在意,反正獵物最后通通都要送去膳房,她只關心那些獵物做成菜肴好不好吃,不在乎是怎么獵到的。 李令月卻因為把她留在宮里而心懷愧疚,“小十七,明天我讓人給你挑一匹好馬,等你學會騎馬了,下次咱們也去林子試試身手?!?/br> 裴英娘虛應一聲,心里暗暗道,騎馬可以學,但是打獵就算了,她連弓都拉不開。 等姐妹倆說笑著離去,李治臉上的笑容迅疾淡去,吩咐宦者把執失云漸傳進殿。 執失云漸還沒來得及換衣裳,頭巾松散,鬢發凌亂,雅青色翻領長袍上有撕裂的痕跡,深邃的雙瞳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進殿后,他解下腰間的佩刀,站在影影幢幢的燭臺下,一言不發,像一座敦實的鐵塔。 李治皺眉道:“大郎,禁苑里怎么會有猛獸?” 王孫公子們去圍獵,動輒幾百號人,不可能說出發就出發,通常早在一個月前就定下出行的日子。 然后底下伺候的人會提前五六天圍起獵場做準備,把野兔、野雞、山羊、野鹿這樣比較溫順的動物驅趕到一塊,方便主子們行獵。 同時,為防不測,看守禁苑的人會找老獵手清理山林的大型猛獸,像老虎、野豹,甚至山豬、蟒蛇之類的動物,絕不會出現在圍獵的山林里。 執失云漸道:“今天諸位公子嫌不盡興,比往年跑得遠了些?!?/br> 撂下一句話后,不再多說什么。 李治深知執失云漸的性格,聽他如此解釋,料想沒有發生什么大事,心下稍安,但還是捏捏眉心,問一聲:“有沒有傷到人?” 執失云漸硬邦邦道:“臣聽到虎嘯聲之后,立刻趕過去殺了那只畜生,沒讓它害人?!?/br> 李治點點頭,“今晚你不必當值,回去歇著吧?!?/br> 執失云漸告退。 李治沉默片刻,招手把站在墻角的宦者叫到跟前,“傳太子來見朕?!?/br> 宦者有些為難,“大家,宮門已經關了,東宮和蓬萊宮離得不近,等宮人過去傳話,太子只怕已經睡下了?!?/br> 李治看一眼窗下昏黃的燭火,嘆口氣,“罷了?!?/br> 圍獵中突然出現野獸,絕對不是意外。 要么有人暗藏不軌之心,想謀害太子和諸位親王。 要么,就是太子太過懦弱,不能把控全局,管束不了那幫桀驁不馴的公侯世家之子。 今天圍場發生的意外,顯然是因為后者。 李弘在朝中的風評不錯,但他想做一個帝國的接班人,還遠遠不夠。 一個仁孝純善的太子,固然人人稱頌,但真到處理朝政的時候,天子必須有雷霆手段,才能震懾朝野。從古至今,沒有哪個帝王是靠善良的品德去感化駕馭群臣的。 李治記得當年自己被冊封為太子后,阿父每次和朝臣商談軍機要務時,都會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多學、多練、多思。 他謹記舅舅的囑咐,表現得仁慈而謙恭,博得朝野一片贊譽之聲。 那時候,阿父常常會不自覺流露出一種既失望,又欣慰的復雜神情。 李治當時不懂阿父的想法,以為阿父只是單純不滿意自己。 如今太子李弘一天天長大,他才能體會到阿父當時的心境。 李弘是個好兒子,好兄長,可惜不是個好的繼承人。 李治苦笑一聲,說起來,他這個做父親的,當年也沒有達到太宗的期望。 太宗知道他的斤兩,為了替他掃清障礙,讓他的皇位坐得更穩,不惜狠心打壓舊日功臣,還拖著殘病之軀,幾度北征高句麗。 阿父把能做到的都做到了,但他沒有想到,他最為信任的幾位輔政大臣也有野心。舅父長孫無忌在沒了桎梏之后,斷然獨霸朝綱,再沒了以往的勤謹恭順。 現在的李弘就和當年的他一樣,東宮屬臣,有哪個是真正能予以器重的? 他原本屬意由精明果敢的皇后輔佐太子,母子同心,總比把太子交給外人強。 然而皇后早已經不是當初的皇后了。 燭火的燈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李治獨坐殿中,心事沉沉。直到月沒參橫時分,才在宦者的勸告聲中囫圇睡下。 李令月說到做到,第二天果然讓昭善牽來一匹蜀地進貢的果騮馬,催促裴英娘學騎馬。 果騮馬身材矮小,只有三尺高,毛色油亮,性情溫和。 裴英娘圍著果騮馬稀罕了好一陣兒,愛得不行,想了想,還是讓馬奴把馬牽走,“后天就是櫻桃宴了,等忙完那邊,我再開始學?!?/br> 李令月早把櫻桃宴上和趙觀音搶風頭的事忘得一干二凈,聽裴英娘說起,才想起來,哈哈大笑幾聲,捧起裴英娘的臉,一通揉搓:“小十七,你真打算幫我搜羅寶貝呀?” 裴英娘揮開李令月的爪子,“言出必行,說到就要做到。阿姊后天等著看我為你準備的驚喜罷!” 李令月滿口答應,“好,我就等著小十七讓我大開眼界啦?!?/br> 心里卻不以為意,小十七這么小,能找到什么好寶貝?不過她辛苦這么久,費心為自己忙活,到時候就算她拿出來的東西是塊平平無奇的石頭,自己也要表現得開心點,免得小十七失望。 春天院子里的花都開了,姹紫嫣紅,婀娜嫵媚。 李令月聽裴英娘說花朵可以用來做成點茶的干花,泡茶時不僅香氣不散,還能重新變回盛放的模樣,來了興致,讓宮婢把各種含苞待放的花朵摘下來,預備做干花。 姐妹兩個一邊摘花,一邊說笑,玩得正高興,這時昭善走過來道:“公主,圣人喚您過去?!?/br> 李令月頭也不抬道:“喚我過去做什么?” 昭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淮南大長公主在含涼殿?!?/br> 李令月哎呀一聲,皺起臉,有氣無力道:“我當初真不該拜姑祖母為師!” 丟下裝花朵的小簍子,不情不愿站起身,拖拉了一陣,終究還是被昭善勸走了。 忍冬等李令月走遠,低聲和疑惑不解的裴英娘說:“淮南大長公主是太平公主的蒙師,只要大長公主進宮,就會把太平公主叫過去,考校她的琵琶技藝。太平公主煩得不得了,好幾次想裝病混過去,都被大長公主識破了?!?/br> 裴英娘忍不住笑了,李令月肖似武皇后,體態豐滿,臉色紅潤,看起來精氣神十足,別說只是裝病,她真生病的時候,也神采飛揚,生龍活虎。 李令月一去不回。 裴英娘聽宮人說,李治留下淮南大長公主在含涼殿用膳,李令月在一旁作陪。大長公主說李令月的技藝退步了,午后要親自教授她幾種抹弦的新指法。 裴英娘可以想象到李令月垂頭喪氣的模樣,搖頭失笑。指揮半夏和忍冬把收來的花苞全部裝進壇子里。 壇子底部鋪有一層研碎的石灰,能祛除花朵的濕氣,封好壇子,等上一段時間,點茶的干花就做好了。 殿中省的女官過來傳話,看裴英娘在忙,笑著道:“貴主,清輝樓打掃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