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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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想,難怪半夏和忍冬聽說能陪她一起來看波羅球戲時會那么高興,光是這份熱鬧喜慶,就足夠讓生活單調的她們驚喜了。 李治和為首的幾位大員閑聊幾句,帶著李令月和裴英娘登上御樓。 武皇后被百官命婦們簇擁著奉承,一時抽不開身,足足一炷香過后,才笑著回到李治身邊。 李治命人把常樂大長公主、淮南大長公主、千金大長公主、臨川長公主和她們的女兒一并請到高樓上。 淮南大長公主李澄霞是個琵琶高手,曾經教授過李令月一段時間,有師徒之誼。 看到她上樓,李令月拉著裴英娘過去廝見。 淮南大長公主舉止高雅,性情溫和,讓人把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送給裴英娘和李令月——每人一把螺鈿紫檀琵琶。 淮南大長公主拉起裴英娘的手,摸摸她的指骨,滿意地點點頭,“小十七和令月一樣,是個學琵琶的好料子?!?/br> 裴英娘陪笑虛應兩聲,看著忍冬接過琵琶,暗暗道:回去就把琵琶送人,堅決不學! 李令月笑得促狹,光明正大和裴英娘咬耳朵,“姑祖母沒別的愛好,癡迷琵琶幾十年,不管看到誰,都攛掇人家學琵琶。當初我就是這樣被她哄去學琵琶的!” 裴英娘忍俊不禁,原來李令月學琵琶還有這么一段淵源。 千金大長公主對裴英娘和李令月最為熱切,一手拉一個,夸了又夸,比對自己的孫女兒還親熱。送的禮物也貴重,是一匣子來自西域的美玉寶石。 “我是個粗人,比不得姊妹們風雅,幾塊石頭,給你們拿去玩罷?!?/br> 裴英娘的臉都被千金大長公主捏紅了。 說起來,她倒是聽說過這位大長公主的名聲。 千金大長公主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她和高陽公主一樣不停作死,丑聞纏身,也不是因為她豢養年輕面首,更不是因為她像淮南大長公主一樣才藝特別突出,真相只有一個——她非常沒有節cao。 堂堂李唐公主,高祖李淵的女兒,在武皇后稱帝之后,為了巴結討好武皇后,竟然自降身份,足足把自己壓低兩個輩分,哭著求著認侄媳婦武皇后做干媽,丟棄李姓,跟著武皇后姓武。 為了保命,無所不用其極,大長公主的顏面,幾乎被她丟盡了。 如今武皇后還只是天后,千金大長公主是帝后姑母,身份高貴,沒有露出想給武皇后當女兒的意思,但那份熱切討好勁兒,還是頻頻惹人側目。 尤其是常樂大長公主,滿臉諷笑,眼刀子時不時往千金大長公主臉上掃過,看那架勢,恨不能當場撕了曲意諂媚的千金大長公主,來個眼不見為凈。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李令月略過常樂大長公主,拉著裴英娘走到臨川長公主的坐褥前。 大長公主是李淵之女,長公主是李世民之女。 長公主雖然占了個天帝姐妹的名分,其實品級和公主的一樣。 臨川長公主李孟姜是太宗李世民和韋貴妃的女兒,擅長書法,李世民特意為她取了一個和王羲之的女兒一樣的小字,以示喜愛。 李孟姜頭梳高髻,纖細裊娜,眉眼和李治有幾分像,看到裴英娘指間的繭子,笑著道:“我聽九兄說,小十七也喜愛書法?” 裴英娘厚著臉皮點點頭。 李令月故意大聲說:“小十七,姑母會寫一手好字,府上藏有不少前人真跡,你得把姑母哄好了,到時候姑母一高興,說不定會把珍藏的帖書送給你?!?/br> 李孟姜失笑,“就知道惦記我的東西?!眰阮^吩咐使女,“昨天讓你們揀出來的那幾樣東西可帶來了?” 使女取出兩只鎏金瑞錦紋大銀盒,揭開盒蓋,墨綠色錦緞上臥著幾樣筆墨文具,還有兩卷用絲綢包裹的書卷,裝裹得極為細致,應當是前朝真跡。 李孟姜拉起裴英娘和李令月的手,鄭重道:“回去好生研習,莫要辜負辰光?!?/br> 裴英娘連忙應聲,李令月卻皺起臉,“姑母,你送小十七書卷就好了,怎么還送我一份?我可不練字!” 李孟姜笑睨她一眼,“我送我的,學不學你自己決定?!?/br> 最后才蹭到常樂大長公主面前。 裴英娘謹記李旦的囑咐,跟著李令月行禮問好,盡量避免和常樂大長公主面對面。 常樂大長公主態度敷衍,隨手摸出兩對鑲金玉鐲子,打發兩人。 李令月和靠在母親懷里的趙觀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扭過臉,神情是如出一轍的傲慢。 等后輩們廝見畢,武皇后淺笑一聲,“今天不知哪一隊能搶先拔得頭籌,枯坐無趣,不如咱們各自選一隊,看哪方先勝?!?/br> 別人還沒反應過來,千金大長公主頭一個出聲附和:“皇后看好哪一隊?我跟著皇后押寶!” 常樂大長公主輕嗤一聲,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裴英娘退回自己的坐席,心里嘖嘖道,難怪千金大長公主能安然無恙躲過武皇后對李唐皇室的大清洗,堂堂姑母,大唐公主,在所有人的圍觀中放下身段,擺出如此卑微、如此不要臉的逢迎姿態,這份投誠的決心,絕對不摻假! 武皇后起頭,千金大長公主、淮南大長公主和臨川長公主李孟姜跟著湊趣,李令月攛掇裴英娘一起參加,其他女眷也開始找使女打聽李顯和李旦是哪邊隊伍的。 李治也來了興致,命使女取來兩只雙鳳紋大托盤,一只代表扎紅色綢的隊伍,一只代表扎金色綢帶的隊伍。 “支持哪個隊,就解下隨身佩戴的一樣飾物,放到托盤里。屆時哪方贏了,輸家的寶貝全歸押寶的贏家所得,不止如此,輸家還必須罰酒三杯?!?/br> 眾人聽了這話,抿嘴輕笑,解下腰間掛的玉佩或是取下手上戴的玉釧,拋在托盤中。 “小十七,你押哪邊?”李令月摘下一枝嵌珊瑚金步搖,問裴英娘。 裴英娘摸出一塊山玄玉佩,“阿兄是哪一隊,我就押哪一隊?!?/br> 使女舉著托盤,在屋里轉了個大圈,不多時,兩只托盤都裝得滿滿的。 樂班奏起蕭瑟,使女們魚貫而入,送來美酒佳肴。 武皇后手執鎏金銀壺,親自走到常樂大長公主面前,為她斟酒。 當著外人的面,常樂大長公主沒有故意為難武皇后,和武皇后言笑晏晏,相處得很融洽,一點都看不出不和的跡象。 說了幾句場面話,常樂大長公主示意趙觀音起身,“二娘,為皇后斟酒?!?/br> 眾人已經知曉趙觀音是未來的七王正妃,聞言都把目光投諸到她身上。 趙觀音嬌羞無限,起身為武皇后斟了一杯葡萄酒。 武皇后含笑道:“二娘端莊嫻靜,有大長公主昔日之風?!?/br> 也不知這話是贊還是貶——常樂大長公主年輕時以跋扈剛烈聞名長安里坊,駙馬趙瑰曾被她當街打罵,一個五大三粗的武將大漢,硬被媳婦打得泣不成聲,只能跪地討饒。連當時的太宗皇帝都驚動了。 眾人摸不準武皇后話里的深意,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應和。 千金大長公主沒有想那么多,只要是武皇后說出口的話,她頭一個支持! 她舉起飛鳥紋酒盅,“皇后喜得佳媳,應當多飲幾杯?!?/br> 常樂大長公主笑容不變,把武皇后的客氣話全盤接下,“我性子暴躁,她比我強多了?!?/br> 武皇后眼眉舒展,笑而不語。 李令月偷偷朝裴英娘做鬼臉,“有這么個岳母,七王兄以后有的受!” 宮人們在臺上添設坐席,眾人彼此寒暄幾句,各自坐下。 李治斜倚憑幾,笑容淺淡,時不時和幾位姑母閑話幾句。 李令月不想和趙觀音搭話,特地繞到另一邊,把自己的坐席移到武皇后身側。 鑼聲陣陣,氣氛為之一肅。 數十個俊秀挺拔、神采飛揚的少年郎君,額束彩帶,手執鞠杖,騎著皮毛油光水滑的純色駿馬,呼嘯著奔入場中。 馬蹄踏在平滑的球場上,風馳電掣,聲勢浩大,猶如千軍萬馬。 寶馬神駿,馬上的郎君們也風度出眾,姿態瀟灑。 樓中的貴族少女們不由怦然心動,絞衣帶的絞衣帶的,搖扇子的搖扇子,有人臉上羞得通紅,神情忸怩,也有人大大方方,言笑如常。 年長的女眷低聲詢問自家女郎,瞧中哪一個了? 年輕女郎們欲語還休,眼光隨著場上的情郎飄來飄去,恨不能把目光嵌在郎君們身上。 場中的比賽精彩紛呈,朱漆波羅球滿場亂飛,鞠杖擊打在一處,發出一串串振奮人心的脆響。 一聲鑼響,一個穿豆綠色圓領缺胯袍的少年郎將小球送入對方的球囊中,御樓掌聲雷動,觀賽的眾人發出熱烈的唱好聲。 饒是見過大場面的裴英娘,也不由看得心情激蕩,忍不住趴在欄桿前,仔細盯著樓下的圍場,生怕錯過李旦進球的場面。 她押了一塊玉佩,李旦進的球越多,她的贏面越大。 武皇后端坐在簾幕下,和常樂大長公主、淮南大長公主、千金大長公主等人說笑,并不關心場上的賽事如何。 李令月一顆心全系在薛紹身上,連和趙觀音斗嘴的工夫都沒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薛紹,跟著他的動作,繞著半敞的軒窗踱來踱去,時不時跺幾下腳,氣道:“武三思竟然敢對三郎揮鞠杖!他不知道波羅球該怎么打嗎?我看他分明是故意的!” 武承嗣和武三思也在場中,兩人額前系的是紅色綢帶,和李旦、薛紹、李顯不在同一隊。 裴英娘的目光跟著李旦打轉。 平時的八王,沉靜嚴肅,雍容矜持,總讓人誤以為他是個不茍言笑的老古板。 今天看他在場中馳騁,身手利落,意氣風發,雙眸燃燒著熊熊斗志,一臉不肯相讓的狠厲執著,這才像個爭強好勝的少年郎嘛! 就在此時,黃隊的四名郎君把李旦圍在中間,四根成人手腕粗細的鞠杖,同時揮向李旦! 裴英娘呼吸一滯,提心吊膽,一聲驚呼脫口而出:“阿兄當心!” 御樓和球場離得不近,人聲嘈雜,場中馬蹄陣陣,李旦不可能聽見她的喊聲,但是他卻像是有所察覺,千鈞一發間,回眸看向高樓的方向。 高臺上帷帳舒卷,彩綢飄揚,簾幕后珠環翠繞,花枝招展。 水晶簾后,有無數張年輕貌美的面孔。 但李旦還是一眼看到那個趴在窗前的小小身影。 他嘴角微彎,小十七向來乖巧柔順,原來也會露出這種目瞪口呆、驚異激動的鮮活表情。 馬嘶聲近在咫尺,幾根鞠杖從不同方向掃來,眨眼間已經襲向他的肩頭。 李旦收回眼神,下腰后仰,在馬背上挪了個身,動作猶如行云流水,順利從鞠杖夾擊中搶到拳頭大的朱漆小球。 圍著他的人立刻調轉方向,想再次堵住他的去路。 李旦輕笑一聲,手腕一沉,揮動鞠杖,隔著大半個球場,把朱漆小球準確無誤地擊進對方的球囊中。 鑼聲響起,令官尖聲唱籌,示意進球得勝。 高樓上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李旦輕勒韁繩,回頭找到裴英娘的身影,舉起鞠杖,束發的泥金綢帶在風中飛揚,端方的臉孔上漾出一個極輕極淺的笑容,勝過浸染了三月朝陽的春風。 李令月攥住裴英娘的手,發出歡快的尖叫聲:“八王兄擊中球囊啦!” 場中的比賽仍然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李旦衣袍獵獵,神采攝人,東奔西突,風回點擊,一次次揮動鞠杖,把朱漆小球送入對方球囊。 裴英娘很快喜歡上波羅球戲。一顆心跟著場上的局勢,時而激動,時而擔憂,時而惱怒,時而振奮,不論結局如何,能親眼觀看整場比賽,已經讓她大開眼界了。 不止李旦讓她大吃一驚,素來文弱的薛紹也表現出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年輕風貌,就連肥胖慵懶的李顯,爭搶朱漆小球時,也絲毫不露怯懦,勇武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