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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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換好衣裳,盤腿坐在銅鏡前,等著忍冬幫她梳髻。 鏡中的小娘子臉色還有點蒼白,穿郁泥地聯珠團窠對鳥紋錦對襟半臂,淺色縐綢窄袖交領襦衫,單絲碧羅籠裙,竹根青系帶分系在兩邊,一直垂到翹頭履鞋面上,肩上披一條沙綠色葡萄紋錦厚披帛,完全是一副少女打扮——裴英娘氣度沉靜,宮女們總忍不住把她當大人看待。 忍冬躊躇半天,最后給裴英娘梳了個家常的雙螺髻,略施簪環珠花,發間裹絲絳,留出長長一段,垂在肩頭。 最后照例在她眉心點上朱砂痣。 這么一打扮,裴英娘依然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娃娃。 忍冬掃視一圈,小聲說:“太平公主喜歡描花鈿、貼面靨,貴主年紀還小,點朱砂就夠了?!?/br> 裴英娘淺笑一聲,“多謝你替我想著?!?/br> 反正李令月喜歡什么,她就得忌諱什么。 忍冬連忙躬身:“這都是婢子的本分,不敢讓貴主謝婢子?!?/br> 直起身,看一旁的半夏似乎有些擔憂,笑著道:“太平公主天真爛漫,為人寬和,平時待宮人們很好,時常賞我們糕餅吃?!?/br> 既是開解半夏,也是寬慰裴英娘。 裴英娘想起路上的匆匆一瞥,太平公主年紀不大,只比她大兩歲,但模樣身形已經出落得豐滿標致。 不知道她的性子是不是和宮人們描繪的那樣好相處,已經有一個名不副實的李顯了,千萬別再多一個表里不一的李令月。 離開宴還早,裴英娘怕弄臟衣裳,干脆哪也不去,歪在坐褥上,教忍冬打絡子。 時下不論男女,佩戴的玉佩、香囊都用絲穗裝飾,很少有結絡子的。 半夏跟著裴英娘學過,已經會不少樣式。 忍冬是頭一次學,很快琢磨出門道,嘖嘖稱嘆:“貴主的心思真巧?!?/br> 裴英娘臉上漲紅一片,連忙解釋:“這是一個廚娘教我做的,我手不巧,只會做這個?!?/br> 忍冬抿著嘴笑。 不得不說,有些本領是天生的。忍冬只學了不到半個時辰,手上的動作越來越靈活,甚至比師父裴英娘做得還熟練,而且無師自通,自創了幾個新鮮樣式。 十根指頭像花蝴蝶一樣,翩躚飛舞,眨眼間,就編出一對精致的垂絲菊花。 裴英娘低頭看看自己剛才做的幾只大蝙蝠,歪歪扭扭,形狀是有了,但軟塌榻的,沒什么精神。 再抬頭看看忍冬做的菊花、芍藥、梅花和大燕,個個栩栩如生,活靈活現,菊花的垂絲微微卷起,完全能以假亂真。 她嘆口氣,沮喪道:“算了,送八王的絡子,還是你來替我做吧!” 李旦走到槅窗下時,剛好聽到這句話。 一時忍不住好奇道:“什么絡子?”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的太平公主是個好人噠~ 第9章 忍冬連忙把小簍子里做好的絡子給李旦看。 她把自己做的和裴英娘做的放在一起,“八王,這是貴主親手為您結的絡子?!?/br> 裴英娘直起身,厚著臉皮點點頭。 反正忍冬是她的徒弟,徒弟打的絡子,和她這個師父打的沒什么差別。而且忍冬打絡子的時候,她一直在旁邊細心指點,也出了力——動口說話也是很費力氣的! 李旦眼眸低垂,目光在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絡子上停留半刻,嘴角揚起細微的弧度。 他挑了一只蝴蝶的,一只大雁的。 裴英娘直愣愣地盯著李旦。 大雁的主色調是百搭的黑、灰兩色,和什么顏色的衣袍都不沖突,也就罷了??珊侵挥昧耸畮追N顏色的絲線,色彩斑斕,惟妙惟肖,幾乎和在花叢中嬉戲的蝴蝶一模一樣,是忍冬做來哄她玩的。 李旦怎么會挑中顏色濃烈、樣式夸張的蝴蝶? 莫非人不可貌相,八王李旦看似嚴肅古板……其實審美獨特? 李旦似乎并不覺得拎著一只七彩大蝴蝶有什么不對,余光瞥見裴英娘神情有異,皺眉道:“怎么?” 送出東西,又舍不得了? 裴英娘輕咳一聲,不敢說自己在偷偷吐槽他的審美,隨口道:“八王眼光真好?!?/br> 連忍冬和半夏都聽得出來她有多言不由衷。 李旦卻仿佛沒聽出裴英娘話里的敷衍之意,點點頭,“隨我去麟德殿?!?/br> 裴英娘逃過一劫,松口氣。 她亦步亦趨跟在李旦身后,邁著小短腿拼命追趕。沒辦法,李旦人高腿長,來去匆匆,她人小腿短,不小跑起來,根本跟不上對方的腳步。 李旦在前面拐了個彎。 裴英娘跟著調整方向。 李旦停在一座寬闊軒朗、飛檐上挑的偏殿前,“公主呢?” 梳翻髻、穿窄袖袍的宮人垂首道:“公主往七王院去了?!?/br> 李旦回頭,“去七王院?!?/br> 宮人小聲應喏,打發兩個腿腳快的先去七王院,免得李旦又撲個空。 裴英娘乖乖跟在李旦身后,李旦往哪兒走,她也往哪兒走。 李旦忽然腳步一頓,她立刻反應過來,硬生生往后倒退兩步——免得和上次一樣,撞到他身上。 結果沒撞到前面的李旦,卻一腳踩在身后一人的腳尖上。 “唉喲!” 一聲慘烈的痛呼,絕不摻假。 裴英娘嚇一跳,轉過身。 穿紅袍的壯胖少年翹著左腳,疼得齜牙咧嘴,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兩根胖如春筍的指頭狠狠戳向裴英娘的額頭:“你是有意的!” 裴英娘瑟縮了一下。 李旦皺起眉頭,打開李顯的手,擋在裴英娘身前,“王兄躲在后面做什么?” 有李旦給自己撐腰,裴英娘立刻收起畏懼之色,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如果李顯不鬼鬼祟祟躲在她身后,她怎么會踩到他? 李顯支支吾吾:“這是我的院子,這里暖和,我站在這兒曬太陽!” 臺階下一陣咯咯輕笑,一個身量豐滿,膚色白皙,梳雙髻、簪珠翠,穿海棠紅鸞鳳銜花枝紋寬袖袒領衫,金泥寶相花緣對襟半臂,系香色留仙裙的少女緩步走到李顯身邊,“王兄,分明是你躲在后面,想捉弄十七娘,偷雞不成蝕把米,自討苦吃了吧!” 李顯惱羞成怒:“連你也向著外人!” 李旦和李令月同時變色,厲聲道:“王兄!” 李顯氣得一跺腳,“哼!” 瞇起細長眼睛,狠狠剜一眼裴英娘,拂袖離去。 李令月對著李顯的背影搖搖頭,轉身拉起裴英娘的手,咧嘴一笑,眉心的芙蓉花鈿鮮艷奪目,唇邊的面靨像兩朵璀璨的笑渦,“你就是小十七吧?阿兄他很好相處的,只是最近格外暴躁而已,你別聽他胡說。阿父和阿娘既然認下你,你以后就是永安公主,不是什么外人。阿兄下次再敢欺負你,你只管來找我!” 來蓬萊宮的路上,看到李令月和魏國夫人結伴而行、相談甚歡,裴英娘很是疑惑:李令月怎么說也十歲了,應該明白魏國夫人和武皇后之間橫亙著殺母之仇,就算她同情魏國夫人,也得有所忌諱,不該和魏國夫人那么要好。 等到和李令月站在一起,看著她燦爛的笑臉,裴英娘恍然大悟。 李令月和宮中其他人不一樣,她的眼睛靈動澄澈,比雨后的天空還干凈明朗。 李治和武皇后把唯一的女兒保護得很好,李令月可能根本不懂母親和表姐之間的恩恩怨怨,她是個真正的孩子,無憂無慮,單純懵懂。 深宮里的人,爾虞我詐,口蜜腹劍,但在李令月面前,都不約而同維持著和睦安寧的假象。 武皇后從不在李令月面前施展她的手段,魏國夫人也沒有把對武皇后的仇恨轉移到李令月身上。 所以李令月能夠坦然和魏國夫人來往,魏國夫人也愿意接受她的情誼。 李令月何其幸運,既能享受帝后的寵愛,又不用深陷在宮廷爭斗之中,就像一朵養在溫室中的牡丹花,任憑外面風吹雨打,她永遠嬌艷美麗,華貴雍容。 不過她終有長大的那一天,身為武皇后的女兒,她這一生,終究躲不過權利紛爭。 所有感慨,只在剎那間。裴英娘抬起臉,對李令月笑了笑,“多謝公主?!?/br> 李令月撅起嘴巴:“才說了咱們不是外人,何必那么生分?你以后喚我阿姊好了!我一直想要個小meimei,正好你就進宮來了!這兩天要不是怕嚇著你,我早去找你玩啦!以后你想要什么吃的玩的,讓宮女去我殿里說一聲,我那兒什么都有!” 裴英娘從善如流:“英娘曉得了,以后少不了叨擾阿姊?!?/br> 李令月頓時笑瞇了眼,揉揉裴英娘的臉頰:“待會兒你和我坐一起,宴席上都是長輩們,說話怪沒趣兒的,咱們自己玩?!?/br> 說著話,她眼睛忽然一亮,一把抓住李旦手上提著的大蝴蝶絡子,“這是誰做的?好別致!我怎么沒見過?” 李旦瞥一眼裴英娘,淡淡道:“十七娘親手結的,這只是預備送給你的?!?/br> “真的?!”李令月喜不自勝,當即把蝴蝶系在腰間的絲絳上,想了想,從發間拔下一枝牡丹紋鑲嵌紅寶石蝴蝶發釵,簪在裴英娘鬢邊,“小十七送了我蝴蝶,我也送你一枝蝴蝶好了?!?/br> 裴英娘看出這枝蝴蝶發釵樣式大方,不是一般女兒家能佩戴的飾物,連忙道謝。 李令月擺擺手,拉著裴英娘,問她平時喜歡吃什么,玩什么,讀了什么書,在宮里過得習不習慣,有沒有什么人欺負她。 裴英娘一一答了,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話,李旦默默跟在她們身后,像一株沉默的青松。 很快到了麟德殿,宮人把李令月和裴英娘引到李治和武皇后身旁。 殿內已經排起歌舞,龜茲伶人吹奏著歡快悠揚的曲調,舞女們頭戴花冠,身著絢麗彩衣,隨著樂曲舒展柔韌纖細的腰肢,身姿婀娜,曲臂皎潔,殿中裙裾如云,轉袖若雪。 因為今天是家宴,又臨近年底,加上李治向來脾氣溫和,宴席上的氣氛輕松隨意,幾位放浪形骸的皇親貴族干脆放下酒杯,走到場中,隨舞者一起翩翩起舞。 裴英娘進殿的時候,感覺到殿內所有的目光都匯集在自己身上,其中有好奇,有艷羨,有探究,也有厭惡和仇視,猶如芒刺在背。 她手心潮濕,沒敢抬頭。 李治看到李令月和裴英娘手拉手一起進殿,一個明媚爽朗,一個俏麗恬靜,猶如一對嬌艷欲滴的雙生花,心里喜歡,笑向身旁的武皇后道,“我正想著讓令月好好照拂小十七呢?!?/br> 武皇后笑得溫婉:“她們年紀差不多大,不用咱們費心,早湊到一起去了?!?/br> 李治十分高興,站起身,一手拉一個,把李令月和裴英娘帶到自己的坐席上,讓宮人把她們的食案擺在自己的旁邊,“令月,你是jiejie,小十七比你小,以后你要多照應她?!?/br> 李令月肅然道:“阿父,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小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