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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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悄悄對視一眼——不是因為裴英娘吃得多,也不是因為裴英娘吃得快,而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裴英娘嘎嘣嘎嘣咬點心,她們也覺得好餓??!明明她們交班前已經吃飽了呀…… 內堂中,武皇后坐在李治身旁,柔聲道:“陛下,你這幾天是不是又犯腰疼?” 帝后二人冷戰三個多月,生疏了許多。 但在見過裴英娘后,李治的愧疚之心得到紓解,不知不覺又想起武媚對他的種種貼心周到之處,憶及武媚為了他和舅舅長孫無忌奪權時的驚心動魄,一時勾動心腸,長嘆一口氣。 武皇后知道李治已經松動,趁機提出自己的建議:“太極宮潮濕陰冷,不利于陛下龍體,蓬萊宮風景宜人,殿宇寬敞,請陛下移駕蓬萊宮?!?/br> 李治點點頭。 裴英娘吃過點心后,被宮女們帶到配殿歇宿。 第二天她揉著眼睛爬出床榻,以為自己還在裴府,嘟起嘴巴,迷迷糊糊道:“半夏,我今天不想吃杏仁餳粥?!?/br> 宮女捂著嘴巴低笑,“貴主夢到杏仁餳粥了?” 嘴里說著玩笑話,手上的動作一絲不茍,服侍裴英娘洗臉洗手漱口畢,把一串鏨刻花草鳳蝶紋金臂釧套在裴英娘滾圓的小胳膊上。 臂釧是開口的,可以調整大小,稍稍整理一下,牢牢縛在裴英娘的腕上,襯著她雪白渾圓的胳膊,格外好看。 裴英娘年紀小,生得玉雪玲瓏,說話、走路的樣子卻像個小大人似的,好像很精明,但有時候又很迷糊,可愛極了。 宮中生活寂寞單調,宮女難得照顧小孩子,所以特別稀罕裴英娘。爭相幫她梳頭發、扎螺髻、穿衣服、套絲履,有幾個還想親手喂她吃胡麻粥。 太平公主出身高貴,宮女們平日里不敢和公主說笑。 但裴英娘不同,她身份特殊,待人和氣,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就像白面團上嵌了兩顆黑珍珠,特別討人喜歡。 裴英娘見宮女們把自己當成三歲的小娃娃照顧,笑了笑,坐在梳妝臺前,任她們擺弄。 裴家的下人見風使舵,對她這位嫡出小姐很是怠慢。 所以裴英娘很享受宮女們的熱情,畢竟她們完全是出于好意。 而且她以后想在宮里站穩腳跟,必須和宮人們打好交道,裝乖寶寶什么的,她最拿手了。 她想起宮女剛剛的稱呼,“你叫我什么?” 圓臉宮女笑意盈盈,“貴主不知道嗎?圣人已經讓人連夜草擬好敕旨了,要冊封您做永安公主,所以羊姑姑才讓我們改口哩!” 羊仙姿出自隴西羊氏,本是名門之后,因為祖父獲罪,遭到牽連,沒于掖庭,是武皇后近幾年最為倚重的心腹之一。她身有官職,但因平時待人寬和,宮人們很敬重她,便不以官職稱呼,而是喚她姑姑。 裴英娘沒說話,圓臉宮女以為她歡喜傻了,抿嘴一笑。 直欞窗外,天光大亮,人聲笑語不絕。 宮女們簇擁著盛裝打扮的裴英娘出門。 一路上碰到的宮人都堆著一臉笑向裴英娘問好。 裴英娘暗暗想:不愧是武皇后,效率真夠快的。 庭間有積雪,宮人們正埋頭清掃路面。 宮女為裴英娘穿上漆繪木屐,“地上濕滑,貴主走慢些?!?/br> 宮墻之外的鐘聲遙遙傳來。 如果在裴家,這時候裴英娘可能才起身梳洗。從五更三點坊門開啟時算起,鼓樓的鐘聲要足足響幾百聲。她每天都是等鐘聲響到第二百回 時才起床。 裴拾遺看到她就生氣,直接把她的晨昏定省免了,她每天待在后宅里,無事可做,只能睡懶覺。 到內堂時,鼓聲漸消。 已經有人等在廊檐下,眉目端正,氣宇軒昂,外著花青色織金葡萄錦廣袖袍,內穿密合色圓領綢衫,寶帶琳瑯,孑然獨立,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天邊璀璨的云霞。 眉宇間隱隱有陰沉之意,不必開口說話,舉手投足間已經透出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是個防備心很重的人。 宮女們說,八王李旦古板冷漠,不易討好。 七王李顯雖然驕縱,但心地很好,對人很大方,宮女們更愿意伺候李顯。 至于太子李弘和六王李賢,都已經成家立業,在朝堂上嶄露頭角,宮女們不敢隨意點評。 裴英娘踩著臺階,拾級而上,光明正大打量站在彩繪欄桿后的李旦。 劍眉入鬢,眉骨清朗,眼眸黑白分明,雙唇緊抿,看人時,眼底像是總帶著幾分警惕和隔膜。 像摻了冰雪渣子,被他看一眼,冷得人直打哆嗦。 裴英娘怎么看他,都看不出恭謹溫文來。 可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從對方身上偷師,只能硬著頭皮接近他。 最好,李旦被她的敬仰崇拜打動,收下她做跟班小弟。 跟著老大走,才能活得久! 裴英娘暢想著美好的未來,爬上臺階,拍拍衣裙,屈身行禮,眉眼笑成月牙兒一般。 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豁出臉皮去死纏難打,就不信拿不下李旦。 李旦低下頭,輕掃裴英娘一眼。 昨天那個穿著單薄襖裙、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永安公主,他的meimei。 她這么乖,這么小,踮起腳的話,大概也只到他腰間。 母親和王兄李弘最近時有摩擦,朝堂上也不太平。母親這時候忽然收養裴拾遺的女兒,肯定有所圖謀。 而這個小姑娘還一無所知,天真懵懂,笑得像個憨憨的瓷娃娃。 李旦搖搖頭,抬腳走開。 裴英娘望著李旦的背影,摸摸自己的臉頰:她是不是笑得太傻了? 哎,認老大之路,任重而道遠。 第5章 帝后二人和好如初,宮人們悄悄松了口氣。 宦者們臉上帶笑,腳步都輕快許多。 進殿的時候,裴英娘緊緊跟在李旦身后。 李旦走得快,她也走得快,李旦走得慢,她也走得慢。 他忽然停下來不走,裴英娘來不及反應,一頭撞在他腰間。 額頭磕在冷硬的玉帶扣上,被鑲嵌紅寶石的帶扣硌出幾道紅印子,火辣辣的,有點疼。 裴英娘呆了一下,雙腿習慣性地往前一邁,差點踩在李旦的腳尖上。 她昨晚睡得不安穩,還有點迷糊。 宮女們笑成一團,上前把裴英娘拉開扶穩,揉揉她的額頭,輕聲哄她。 裴英娘縛發的絲絳和李旦腰上懸的玉佩流蘇纏在一起,一時竟扯不開。 宮女怕弄疼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解開絲絳。 裴英娘有點難為情,雙頰燒得通紅,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蔫的,不敢看李旦。 李旦低下頭,看不到裴英娘羞赧的表情,只能看到小娃娃漆黑柔亮的發頂,一排八支花骨朵形狀的碧玉金絲珠花擠在一塊兒,熱鬧喜氣。 他眉峰輕蹙,沒說什么。 李治并未起身,長發披散,衣襟半敞,歪在火爐床上,背后墊一只素緞隱囊,正由武皇后服侍吃藥。 還未走近,裴英娘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腥氣。 藥很苦,李治眉心緊皺,強撐著服下半碗,搖搖頭,示意不想吃了。 武皇后舉著銀碗,柔聲道:“陛下,良藥苦口?!?/br> 李治眉頭皺得越緊。 武皇后不容他退縮,繼續喂他。 裴英娘擔憂地看著李治,雖然對方只是她名義上的皇父,而且收養她極有可能是為了懷念某個已經逝去的人,并不純粹是真的喜愛她,但李治對她的溫和慈愛不是假的。 看著他被病痛折磨,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小十七來了?!崩钪蚊銖姵酝晁?,看到滿臉憂色的裴英娘,心里不由一暖,笑著朝她招手,“可用過朝食了?” 宮女把坐席移到李治身邊,裴英娘屈腿跪坐,“吃了一碗胡麻粥?!?/br> 李治笑了笑,故意逗她:“宮里的粥飯點心好吃嗎?” 裴英娘認真地點點頭。 想了想,添上一句:“有盤叫玉尖面的點心,尤其好吃?!?/br> 玉尖面是御膳之物,裴英娘以前沒吃過。 李治剛服完藥,口齒酸苦,胃口全無,但不知道為什么,聽裴英娘這么一說,忽然覺得有點饞,喃喃道:“玉尖面?倒是好久沒吃它了?!?/br> 武皇后在銅盆里洗手,聞言,立刻把宦者叫到殿里:“朝食就要玉尖面和面片馎饦?!?/br> 宦者已經很久沒聽到李治說想吃什么東西了,不必武皇后強調,一路疾跑至御膳房,尖聲道:“玉尖面!快蒸一籠玉尖面來!” 御廚擦擦汗,陪笑道:“蒸籠里有呢,要裝幾盤?” 宦者氣得直跺腳:“大家要吃的東西,哪能隨便?重新蒸一籠好的來。大家要是吃得高興,天后自會賞你們!” 御廚們聽說是李治想吃玉尖面,不敢怠慢,洗菜的洗菜,揉面的揉面,剁rou的剁rou。幸好禁苑早上剛送來新鮮的鹿rou和熊rou,不然只能用臘rou代替,陳rou哪有新鮮野味好吃。 趁著御廚們拌餡的工夫,專管燒水的小宮女扛起一只小水缸,把清水注入大鍋中,重新架上蒸籠。 灶膛里燒得噼里啪啦響,管灶火的壯奴把一捆捆松枝塞進灶膛,大冷的天,他卻熱得直喘氣。 內殿中,李旦向李治和武皇后請安。 他是男子,朝父母行禮時必須跪下。 裴英娘就跪坐在李治身旁,李旦跪下時,她想躲也沒處躲。只能直起身,正襟危坐,在李旦下拜時,微微側過身子,以示避讓。 李治倚著隱囊,問了李旦一些學問上的事,閑話幾句,打發他出去,“知道你孝順,也不用天天都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