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愣了愣,怎么可能不記得。 她說:“領結婚證?!?/br> 他點點頭,問道:“那我是不是即將成為你的先生?” 先生,這個詞在中文里頗有深意,是兄長,是年長者,亦是妻子對愛人的稱呼。先生是無論如何,無論何時,都應該被尊敬和愛重的人。 可她做了什么? 虞幼真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今天白天面對旁人的追問,她說他是自己的哥哥。 過了會,她小聲問道:“對不起……你今天是不開心了嗎?”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濕漉漉的的眼睛看著他,怯怯的,像幼鹿一樣。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說:“沒有,我沒有不開心?!?/br> “那?” “幼真?!睖剽f,“我們的婚姻是會擺在明面上的,而且在外人面前,我們最好是一對恩愛的伴侶。這樣能保護你,也能解決我的苦惱。這是我們聯姻的初衷?!?/br> 虞幼真沉默不語。他看著她,目光溫和,但卻很有力道。從始至終,他沒有說任何咄咄逼人的話語,語氣從始至終都是平靜的,甚至可以說是平淡的。 他只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在爺爺反復向她確認是不是真的要走這條路的時候,她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可到了關鍵時候還是掉了鏈子,若是放到不久的之后,可能就會落個滿盤皆輸的結局。但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想要保護的人,也有必須要捍衛的權力和利益。 她輸不起。 良久,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溫恂之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忽然開口問道:“我靠近你……”他頓了頓,才又繼續說道,“是會讓你感到不適嗎?” 聞言,她霍然抬頭,錯愕地看向他。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你似乎很抗拒我?!彼届o地指出。 “不是,并沒有,不是這樣的?!彼B忙解釋,太著急以至于她的鼻尖都冒了點汗珠,“恂之哥,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抗拒你。我只是、我只是很少近距離接觸異性,不太習慣而已——” 下一瞬,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溫恂之伸出手,在她鼻尖輕輕刮了一記,留下一點淡淡的烏木沉香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尖。 明明一觸即離,可這短暫的觸碰,卻像某種封印,令她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他垂眼抽出手帕,一邊慢條斯理地擦掉盈在他指尖的汗珠,一邊輕聲問她: “這樣會讓你難受嗎?” 她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感受,有訝異,有不習慣,卻沒有難受,也并不感到排斥。 她搖了搖頭,誠實說:“不會,只是有點不適應?!?/br> “那以后可以慢慢適應嗎?”他緊接著問。 她抿抿唇,說:“應該可以?” 溫恂之沒說話,他將手里那方手帕折好,放到一旁以后,才抬起眼看著她說:“那你今晚再好好想想這場婚事,在簽字之前,你都有反悔的機會?!?/br> 他的眼睛在燈光下有種剔透的美感,“等過了明天,簽了字,就不能后悔了?!?/br> “不用考慮了,我不會反悔,也不會后悔的?!彼粗难劬φf,“我可以的。請你相信我?!?/br> 溫恂之看著她,慢慢地,他的眉梢眼尾都柔和下來,他輕聲對她說:“那請你也相信我,我會保護好你的?!?/br> 他的瞳仁被暖光的燈光映照著,像一杯滟滟的醇酒。 虞幼真的心跳倏然間漏了一拍,鼻尖微酸。 只一瞬,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在和她說,以后她不必這樣小心謹慎處處低調,他會保護她,保護她不受傷害。 他真的明白她的憂慮,清楚她如履薄冰的處境。 她不敢再看他,迅速錯開眼,低聲說,“我從來沒有不相信過……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彼捯粑⑽⒁活D,眼睛迅速瞥了他一眼,輕聲說: “提前晚安了?!?/br> 他的笑容更深,應了聲“好”。 回到臥室后,虞幼真想起剛才那短暫地一觸,還有今天白天他放在她后頸的手…… 她很訝異他今天說她在抗拒他。 她的生活圈很簡單,除了他,幾乎沒什么深交的異性,如果連他都不能接受,其他人更不可能接受。更何況對于他的觸碰,她確實不排斥,這點在相識這么多年里面早就已經得到了印證。 她想,大概是因為長大后太久沒有接觸彼此,所以感到生疏,多經歷幾次應該就習慣了。 想到這兒,她的手指蜷了蜷,走到窗前,將窗簾拉開一條縫,往樓下看去。 他的車還在,車內開著燈。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 月亮高懸,樹影落在車上,連同著他的側影,組成了一副靜止卻極富張力的畫面。 很少人知道,在父親去世之后,虞幼真越發癡迷于攝影這個愛好。 世間一切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她留不住美好的人和事物,但是攝影卻可以定格住那一刻珍貴的時光。 她很迷戀這種感覺。 看到這一幕,她有點手癢,來不及去房間的另一頭取相機,便直接掏出手機,調成專業模式,熟練地調整好參數,小心翼翼關掉閃光燈,關掉聲音。 然后,對準溫恂之,找好定位點,輕輕按下快門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