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淚水。

    海怪低頭看著已經干透的手，完全不曾存在過任何有淚水流過的痕跡，面前的女孩子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流淚的痕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焙９滞蝗婚g有些懷疑，那一滴水珠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還是下雨了？

    抬頭看著艷陽高照的天空，海怪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看！看什么看！我說了什么你一點都不聽，哥哥還讓我照顧你，你這樣讓我怎么照顧你！”付瑤一邊說一邊的氣的直跺腳。

    周圍聚集起來的人都疑惑的看著這一幕，一旁的大男孩也立刻過來解圍。

    “這位同學啊，你不用太管著你男朋友了，你直接將他放在車里不是太危險了嗎？我看著怕出事才把他叫出來的?！?/br>
    大男孩的安撫絲毫沒有讓付瑤的心情有所好轉，甚至是更加的惡劣了。

    “你才是那個危險的家伙，他是否安全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付瑤回過頭就看著大男孩身后一大堆正在推銷的產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現在不向你討要廣告費都不錯了！”

    大男孩一噎，自己的小算盤就這么被對方沒有任何掩飾的揭穿，面上也有些尷尬。

    “你可不要這么說，車上有多危險，現在出了這么多事當然是要防備著點了，再說你的男朋友腦袋似乎不太好使的樣子……”

    海怪愣住了，腦子不好使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危險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了，我自己的家人不需要別人來關心！”付瑤伸手直接拉住了海怪的手，也沒有心情再和這個無理取鬧的小販攙和。

    付瑤纖細的手指拉住了海怪的手，兩人手心相對，海怪看著和付瑤握在一起的手有些愣神。

    “你就不能長點腦子，就算是你想買什么推銷的產品你有錢嗎？就算是你現在能回去大海找點奇珍異寶出來，這樣是需要時間的！”

    付瑤猛然轉過頭來，對著海怪就是一陣數落。

    “……嗯?！焙９挚粗冬幍氖?，隨口應道。

    “我知道你生活常識不好，我也不要求你有什么特別出色的辨別能力，我雖然不富裕但是也不是不夠讓你敗家，所以至少你乖乖的聽我的話成嗎？”

    付瑤一手似乎不太舒服的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卻發現海怪一直都不曾說話，抬眼望去才猛然想起來自己剛才為了將海怪拉出人群中直接握住了海怪的手，一時間也沉默了。

    兩人就這么站在不同的地方看著交錯在一起的手。

    “放開?！碑敻冬幭胍榛厥值臅r候，卻意外的被海怪握住了，力道不大，但是卻讓付瑤無法掙脫開來。

    “很久沒有握你的手了?！焙９终f道，“軟綿綿的?！?/br>
    付瑤的臉色一僵，居然半天沒有能夠說出話來，呆滯在當場一言不發，片刻之后看到付瑤的臉色直接開始漸漸的泛紅。

    “反正你不抓著我我就會亂跑，那你干脆就直接這樣抓住我吧?！焙９治樟宋张⒆尤彳浀氖中?，這樣的綿軟觸感就好像是劃在了心頭，讓人有些微妙的心動。

    “就算是抓著你……”付瑤嘴硬的開始說道。

    “抓住我我就跑不掉了啊，如果我要跑不是連你帶著就一起跑了嗎？”海怪歪了歪腦袋，笑著說道，“我會乖乖的?！?/br>
    付瑤愣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頭，然而沒有再說話了。

    一旁的項飛看的十分的驚奇，自家大小姐居然沒有生氣，而是就這樣沉默了？

    看著海怪看向付瑤的時候十分柔和的表情，項飛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擔心應該都是多余的，海怪顯然是很清楚的知道應該怎么去哄付瑤，并且付瑤……

    意外的很吃海怪的安慰。

    付瑤心情好了，他們接下來的行程就會變得順暢，付瑤很自然的就帶著海怪來到了成衣店。

    “無論是什么時候，成衣店的模樣都是不會有太大變化的啊?！焙９钟行└锌?。

    “管他什么時候，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和我去換衣服！”

    付瑤走進了店面甚至都沒有怎么看直接指著旁邊的衣物：“這件，拿去穿上，直接結賬走人?！?/br>
    項飛看了看擺在櫥窗的衣物，的確很好看，似乎也有些偏向陰柔的流行風，價格也很高，這是直接看都不看就給海怪換上了？

    海怪抱著衣服一臉懵逼的進了試衣間。

    “不挑選一下嗎？也許那件衣服并不適合先生?！?/br>
    雖然很好看，但是在項飛看來顯然是太年輕了一點，雖然海怪看起來年紀不大，畢竟是在當初養育了孩子并且已經過了五年了。

    這樣的衣物會不會對海怪來說太過輕??？

    “這里的衣服有什么適合他穿的？不過都是別人的衣服隨便穿穿回去換更好的?！备冬幪ь^，看向已經穿著衣服出來的海怪。

    “怎么樣？”海怪無意識的扯了一下領口。

    “彎腰！”付瑤直接說道。

    海怪很聽話的就彎下了腰，付瑤伸手就將衣服上的商標剪掉了。

    項飛在看到海怪的時候也是頗為驚訝的，沒想到海怪居然如此的適合這件衣服，明明看上去是偏中性的衣物到了海怪的身上則是少了幾分原本的陰柔，海怪的氣質很好的將衣物的優點凸顯了出來。

    “好了，去付賬?！备冬幇櫫税櫭碱^，“你的頭發……”

    當海怪被付瑤拉近了理發廳，看到滿地的頭發海怪差點沒奪路而逃，還是付瑤的手拉住了海怪的手才沒讓海怪成功。

    “你不用擔心?！备冬庪S意的踢了踢地面上的碎發，“我不會讓任何人碰你的頭發，我只是需要這些用具?！?/br>
    第一五六章

    海怪知道理發店, 知道在大街上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狀的頭發都是經過專業人員的設計才會出現的, 男孩子會剪頭發，女孩子會做頭發, 這對海怪來說，都是相當正常的事情，畢竟……

    誰叫人類的頭發沒有感覺呢？這樣做不僅僅能夠讓自己更加優秀吸引到異性的目光，也是某種強大的表現。

    只是這種東西并不代表海怪能夠接受，坐在椅子上的時候, 海怪的雙手都已經把椅子的扶手捏出了很明顯的痕跡。

    雖然一直以來也有干脆剪掉頭發和眾人一樣的想法，但是那都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這次……這次……

    “如果要剪，就快一點，一定要準而且狠, 別猶豫?！焙９志o閉著雙眼，表情微妙，毅然赴死的表情逗樂了付瑤。

    怎么可能會去剪掉海怪的頭發？付瑤卻沒有說, 只是壞心眼的拿著剪刀放了一個空剪刀, 頓時海怪的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你明明這么怕疼，為什么每次在做會讓自己疼痛的事情卻沒有任何猶豫?！?/br>
    付瑤找到了梳子和卡子，小心翼翼的梳理著海怪的所有的發絲, 仔細的尋找著在海怪的身上是不是有被安裝了東西。

    “有沒有猶豫, 不是我說了算的?！焙９志o閉著雙眼，企圖讓自己轉移注意力，“我沒有猶豫, 是因為他們自身都很堅定，所以我才能夠堅持下來?！?/br>
    “我不喜歡你這樣?！备冬幍氖种形罩９猪樆拈L發，眼神一寸一寸的凝視著，似乎要將每一個存在的卷曲都記下來。

    “我不是很理解你們的反抗和不高興，但是我相信這樣做對你們來說是好的?！焙９衷谔崞鹆诉@件事情，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在修復健康身體的時候，健康其實一直都在疼痛，腦袋不清醒，隨時隨地都可能會死亡，但是健康很堅強?！?/br>
    一直都十分堅強的孩子，堅定著自己存活的信念，抓住任何一絲希望絕對不會放手。

    海怪很喜歡這些孩子的堅韌，他喜歡著一切生機勃勃的樣子，喜歡每一個生命哪怕是到了最后都會綻放異彩的模樣。

    而真正這樣去愛上鮮活生命的原因，也是因為玉陽，他永遠都無法理解為何玉陽會選擇自焚，看著他的方向，就好像是曾經和他一起的那段時光。

    玉陽的眼睛是明亮的，他的笑聲是爽朗的，他的一切都是給了海怪寂靜的生命中無法磨滅的光亮，這一簇光芒，卻湮滅了自己。

    “我喜歡你們開開心心的模樣，這會讓我感覺我也是活著的?！焙９中α?。

    從鏡子里面能夠看到海怪爽朗的笑容，拋去了一切的陰霾只剩下了晴空萬里，付瑤的心口莫名的酸楚。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付瑤問道。

    “我活得太久了，久的我都忘記了我是活著還是死亡，畢竟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長眠?！?/br>
    海怪雖然算是海神的行列，卻實際上本身只是一個普通的物種，一個普通的沒有多少思維的野生生物，怎么可能會因為時間的推移去思考很多不屬于這個物種的事情？

    玉陽的出現對海怪來說是毀滅性的，卻也是無比的幸運。

    付瑤沒有再說話，而是一直檢查著海怪的發絲。

    “桃夭呢？你們是否有聯系呢？”海怪突然想到自己因為一直去見付陽所以忽略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女兒。

    “沒有?！备冬幏裾J。

    “其他人呢？都沒有聯系嗎？”海怪雖然一直提心吊膽，但是付瑤好像沒有什么要剪頭發的動作，海怪還是放松了些許。

    “沒有?！备冬庯@然也很不希望跟海怪解釋什么。

    “去聯系一下桃夭吧，好久不見見見面多好？”海怪不自覺的摩擦著手指，然后轉頭說道，“我記得桃夭在你差不多年齡的時候，胸前明明發育的很好的，你……”

    付瑤放了一個空剪刀，陰霾的眼神籠罩在海怪的身上，海怪頓時一個激靈。

    海怪默默的低下頭去。

    沒有……付瑤找遍了海怪的發絲都沒有看到有任何被安置了什么東西的地方，身上也不像是被植入了什么東西的痕跡。

    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你的頭發是用來做什么的？”總算是松了口氣的付瑤坐在了海怪身旁的椅子上，歪著腦袋看著徹底放松下來的自家父親。

    “嗯，非要說的話，應該就是類似于傳感器的東西?！焙９帜笾约旱陌l絲說道，“我很大，非常的大，那些小魚對我來說就像是細胞對于你們人類來說一樣，要掌握這些細小的東西的信息，就需要有足夠細小的東西去了解?！?/br>
    頭發對海怪來說是用來探尋周圍信息的一種方式，一開始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誕生的，到了最后則是為了守護自己的一方水土才使用的。

    “你真的是很強大的海神？”付瑤歪著腦袋說道。

    “是吧？”海怪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人類對東西的定義太過復雜，但是當年大家都會為我獻祭，應該是吧？”

    付瑤一臉的無語，在古代的時候的確有祭祀奉神，但是也有安撫妖物的做法啊，海怪到底是占了哪個？

    但是現在……

    卻越來越像人類了。

    “你會變成人類嗎？”付瑤鬼使神差的詢問道。

    海怪愣了一下，仔細的思考著這個可能性，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微微皺眉：“這個我也不知道，畢竟在很久之前我以為我不可能和人類一樣，但是現在我至少和人類看起來沒有什么區別了?！?/br>
    付瑤無法去說自己是什么心情，海怪說的一切她都是相信的，但是海怪能夠變成人類，如今也逐漸的在向人類靠近，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把你留在身邊到底對還是不對？

    付瑤伸手擋住了自己復雜的神色。

    在海怪不在的時候自己想方設法的就是讓這個家伙回來，想念自己的家人，想念曾經在一起的時光，但是在真正見面之后……

    付瑤今年十三歲，正是脆弱敏感，雖然早熟有天賦，在本質上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付瑤的身邊有寵溺著她的張琴琴和項飛，生活一直都過的很不錯，只是這一份不錯僅僅是相對的。

    她能夠賺錢，卻沒有辦法掙大錢，沒有辦法僅僅是坐在那里就日進斗金，而是時刻忙碌著，付瑤也很享受這樣的忙碌。

    然而在真正的見到了海怪的時候，所有的快節奏都似乎被面前著寧靜的水稀釋，只是看著他，就有想要就這樣靜靜的，陪伴在這個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