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杜小琴很是沉得住氣,即便是知曉自己已經越過焚天宮,走進了邙洲深處,卻也沒跟青十四衛太過鬧騰,只是在嘴上逞能,倒叫青十四衛對杜小琴的看管放松了許多。 而這也正是杜小琴需要的。杜小琴十分明白,如今只不過筑基期的她,對于金丹境的青十四衛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因為她便是連青十四衛的十招都接不下,于是這一路上,她都十分乖覺,并沒有太過為難青十四衛,于是在杜小琴一天之內第六次提出要休息的時候,青十四衛也沒想太多,雖然心中頗為無奈,但也遵從了杜小琴的意愿,尋到一處可以暫時歇腳的隱蔽山洞,并在杜小琴的要求下點燃了篝火。 呼啦! 篝火點燃的瞬間,杜小琴深深地吸了口氣,從未進行過這般高強度趕路的她,這時終于有了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她放松下來,嘴里哼著奇怪的小調,隨手扯下一根發帶,放在地上。 青十四衛早已聽過這位與陸燼不相上下的混世小魔頭的名聲,如今見到杜小琴動作,頓時留了個心眼,多瞧了兩眼,而這一瞧,便看到了發帶不遠處的一朵青色的小花。 這青色小花就如同路邊的一朵野花,然而它的顏色罕見,一瞧便能叫人知曉它并非凡物,然而以青十四衛的眼力,他是實在不知道這朵青色小花的來歷,只能確定它既不是劇毒之物,也不是救命的珍寶,于是青十四衛微微沉吟,干脆彈出一道指風,將這朵青色小花用指風割得稀巴爛,杜絕一切杜小琴作妖的可能。 感到青十四衛的異動,杜小琴回頭瞧瞧那青色小花,但只是一眼,她又漫不經心地回過頭來,笑瞇瞇地湊近了青十四衛,道:“小十四,你叫什么名字???” 青十四衛遠沒有他的領隊那樣沉靜,因此在被杜小琴主動搭話后,眼神露出了一絲納悶,看了杜小琴一眼,道:“屬下沒有名字?!?/br> 杜小琴笑瞇瞇道:“人都是爹媽生的,怎么會沒有名字呢?” 青十四衛悶悶道:“屬下是孤兒,只有外號,沒有名字,現在的我就叫青十四衛?!?/br> 杜小琴眨了眨眼:“那就是說現在你的名字就是青十四衛咯……也好吧,聽起來還是挺厲害的?!?/br> 青十四衛心里不太好受了,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可真是不太招人喜歡……青十四衛……這樣的“名字”,怎么能算是名字? 杜小琴道:“為什么不能算名字?!?/br> 青十四衛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將后半句說出了口,而這時,他聽到杜小琴又道:“名字是一個代號,如果有爹媽,那么這個代號就會由爹媽決定,如果沒有,那就由自己決定。只要是你喜歡的,那么這個代號是由誰取的,又有什么關系?” 青十四衛心中一動,沒想到自己竟然比一個修為和年紀都遠小于自己的小姑娘安慰了。然而對于青十四衛來說,名字的意義和背后代表的東西,遠不止于此,可這個小姑娘又是他的主子,于是他按捺住苦笑的沖動,道:“少主說的是?!?/br> 杜小琴瞥了他一眼,知曉青十四衛心中其實很不信服,于是她眨了眨眼,瞧瞧地上的發帶后,又抬頭看著青十四衛,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覺得我根本不懂你,或者說不懂‘你們’,因為我身份貴重,與你兩個世界的人,說出的話也只不過如同何不食rou糜一樣可笑,對吧?” 青十四衛木著臉道:“不敢?!?/br> 杜小琴歪了歪頭,隨意道:“其實吧,你這樣想也是對的,因為我雖然能夠理解一些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但要說到‘懂’,說到感同身受的話,就未免太過狂妄了——可是同樣的,你們不也是不懂我嗎?” “我知道焚天宮里的一些人——包括你們——是怎么看我的?!倍判∏俚?,“出生于小國,身上卻有著皇室血脈,雖然只是一個外室之女,但從小并未吃過什么太大的苦頭,更何況從小就拜入了當年正道五宗之一的擇日宗,而且一口氣就拜入了擇日宗宗主的門下,可謂是高高在上,從來不知人間疾苦……對吧?” 青十四衛不敢搭話,只能低頭看著明明滅滅的篝火,把自己想象成一根木頭。 杜小琴也不在意青十四衛的裝死,輕笑一聲,道:“看吧,你們果然也不夠懂我,不是嗎?” “我出生于小國,身上有著皇室血脈沒錯,但我卻不是外室之女。我是正正經經的皇室之女,甚至是皇后之女——是她唯一的女兒。但最后,我卻變成了外室之女?!倍判∏傩χ?,輕聲說著,“在那個國家,有一個奇怪的傳說,那就是:如果皇后能在新年的第一天誕下麟兒,那么這一年內,這個國家所有的戰爭,都將無往不利?!?/br> “這個傳說應驗得很少,因為那個國家很少發動戰爭,也很少有皇后是恰巧在新年那天生育的,所以很少有人將它放在心上,更少有人在這個傳說上動手腳。但不巧的是,這幾個‘很少’都被我趕上了。那一年,那個國家發動了浩大的戰爭,投入的士兵不計其數,但卻節節敗退,國內人心惶惶。我母后被查出有孕,并被診斷出是男胎時,我的父皇大喜過望,想要以我的出生來振奮國民。但可惜的是,我只是一個女孩,所以我父皇的希望落空,惱羞成怒,幾乎當場就要將我掐死……但這個時候,宮里的另一個懷孕的妃子也生了,是個男孩,于是我父親只是花費了不到三息的功夫,就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偷龍轉鳳?!?/br> “我父皇嚴格來說,應該是個志大才疏的人。他不太關心后宮的美人,不太關心自己的后代,只關心他在史書中留下的名字,而他發動戰爭,也是為了這個理由。不過……我怎么說他的?志大才疏,是的,志大才疏。所以他很干脆地在不恰當的時候發動了不恰當的戰爭,然后又在希望落空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犧牲我來成全了他,最后更是因為后宮妃子隨口的一句話,而將我趕出皇宮,讓我從皇后之女,變成妃子之女,最后更是成為了連平民都能鄙夷的外室之女。我的父親,對我的一切都毫無愧疚,因為我象征著他差點失敗的戰爭。這就是我的父親?!?/br> “而我的母后,是一個野心不輸于我父皇的人。當年的偷龍轉鳳,我父皇并沒有告知她,因為我母后娘家勢力不小,若我母后反對,他就不能如愿了。不過他真的不了解我母后,因為在新年這一天沒能誕生麟兒,最著急的人不是我父皇,而是她。在偷偷將我跟妃子的兒子互換后,我父皇面對母后時,總會有些不安,愧疚雖然不多,但卻也不是沒有??伤恢赖氖?,他當年破綻百出的偷龍轉鳳的計劃,之所以實施得那么成功,還是我母后的功勞。而在那之后,我更是成為了她的恥辱,就連原本對我關懷備至的妃子,也在她的暗示下知曉了我真正的身份,以致于在我被送出宮的那天,我身上除了一把小琴之外,什么都沒有。我的母親,對我的一切也毫無愧疚,因為我象征著她差點失敗的野心。這就是我的母親?!?/br> “出宮后,我之前的名字當然是不能用了,可人總是要有名字的,所以那個外室見那時的我捧著一把小琴,于是便隨口道,那么從今以后,你就叫杜小琴了?!?/br> 杜小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羨慕我……這并不奇怪,因為人總是羨慕別人有的東西,但卻很少有人發覺,別人也在羨慕著你?!?/br> “你們羨慕我的出身,羨慕我的父母,羨慕我前半生……” 杜小琴笑著拂了拂頭發。 “剛好,我也在羨慕你們?!?/br> 青十四衛張口結舌。 很顯然,在青十四衛的人生中,他雖見識過魔道的酷烈手段,但卻并沒有見過皇室陰私,也從未聽聞過有父母會以這樣的冷酷對待自己的子女。 也是在這個時候,青十四衛驀然明白,那些他在意、卻被杜小琴輕松說出口的一切,并不是因為她不懂,而是因為她太過明白,又被辜負至深,所以才不再在乎。 這樣的看透,對于一個只不過二十余歲的小姑娘來說,顯然不是什么機遇,而是至深的磨難,于是他心中不由得為方才的想法生出了些許愧疚來,甚至還不由得生出些許近乎犯上的憐惜,可笨嘴拙舌的他并不知曉要怎么才能不留痕跡地安慰這個小姑娘。 不過杜小琴并未在意之前的一切,反而是因為方才的真情吐露而談興大發,倒是又說起了另一件事。 青十四衛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垂下頭,安靜地扮演著一個合格的聽者,于是他并沒有注意到,杜小琴在拂過自己長發的那一刻,皺眉向角落那朵被割裂的青色小花望去了一眼。 第208章 得逞 ——這很不對勁。 杜小琴這樣想著, 但于此同時,她發現她依然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說著那些她從來沒有、也從來不準備對任何人訴說的話。 “在我年歲還很小的時候, 我離開了我本該待一輩子的皇宮。很多人——或者說所有人, 都以為我應該是失落的,或許還會有離開世上最富貴的地方之一的惶恐,懼怕, 再加上一些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怨恨和絕望……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事實上,在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這個樣子的,特別是當那個連我父皇的小妾都算不上的、出生青樓的外室, 只是隨手一指,就給我定下了一生的名字時, 我憤恨得幾乎想要殺了她……甚至是那高高在上的, 所謂的父皇和母后?!?/br> “我恨他們?!?/br> “我人生中第一個學會去恨的人,就是我的父母?!?/br> 杜小琴覺得自己應該閉嘴了,因為這些話顯然不應該向青十四衛這樣幾乎陌生的人吐露。 但叫杜小琴微感抓狂的是,她依然在說著, 而這些話,她甚至都沒有對她的師父說過! “我恨他們不以父母的身份來愛我, 我恨他們生下了我, 但眼中卻從沒有我的存在,我恨他們毀了我,但卻對我毫不愧疚……我想殺了他們。我人生中第一個恨到想去殺了他們的人, 就是我的父母?!?/br> “所以在我離宮的第一年,我心中充滿了怨憤,但到了第二年,當我鉆過墻下的狗洞,來到外面的世界時,我突然發現,這其實沒什么不好?!?/br> “在我還住在宮里時,我曾經數過,我每一天走過的路,是三百四十二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可當我離開宮后,當我離開‘家’后,我一天走的路,甚至比我過往一年走的路還要多?!?/br> “我看到了宮外的紅墻綠瓦,人來人往,還有沿街叫賣的小販,和那些曾經永遠不會遞到我面前的小食;我還看到了人間百態,那些起早貪黑自食其力的平民,和那些揮金如土、醉生夢死的‘貴人’……我第一次發現,我的世界可以不僅僅是那三百四十二步?!?/br> 盡管這一切話語,都是在一種陌生而危險的沖動下出口的,然而當杜小琴說出這句話后,她依然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直到那一天,我才發現我過往的人生其實全都白費了,而那些怨恨、期盼、絕望、哀求、惶恐……全都無關緊要。那些辜負我的,無關緊要,那些欺騙我的,無關緊要,那些輕蔑我的、厭棄我的、嘲弄我的,統統都無關緊要,甚至于杜小琴這個名字,也已經無關緊要?!?/br> 杜小琴頓了頓,聲音有些渺渺。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成為修士嗎?” 這或許是因為外力的影響,又或許是因為她真的想要向什么人訴說——為了她從沒有說出口的一切。 “成為修士的人,總是有所求的。有的人求長生,有的人求力量……而我求問心無愧?!?/br> “我曾經是一只金絲雀,被人豢養在金子編就的籠子里,但當我離開籠子之后,我才發現我想做一只鷹。我想要翱翔九天之上,哪怕是死,也一定要是從天上被敵人擊落,而不是在籠子里咽下最后一口氣?!?/br> 杜小琴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心中越來越平靜。 她嘴上依然在說著,但她已經開始能夠控制自己,讓自己不僅僅是在說話,而是扯下了手腕上的腕帶——值得慶幸的是,因為她最初扯下發帶的動作,青十四衛并沒有將她的這一舉動放在心上。 “我知道很多人難以理解我?!碑斖髱лp輕交疊在發帶上時,杜小琴輕輕笑了起來,以致于當那些越來越坦白、坦白到她人生中再也不會說第二次的話出口后,她也不再像最初時那樣惱怒羞憤。 “很多人難以理解我——那些身無長物的人難以理解我為何能夠輕易拋擲錢財,那些拼命才能活下來的人難以理解我為何能夠輕易拋擲性命,那些視親情如同性命的人難以理解我為何能夠輕易拋擲我的一切親緣……然而人本就是如此,人與人之間本就很難感同身受,更是永遠都無法相互理解,所以如同他們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我一樣,我也不理解,更不需要理解他們?!?/br> “我只需要對我的人生負責” 杜小琴輕聲道。 “——哪怕是去死?!?/br> 青十四衛心中一跳,驀然抬頭,卻見杜小琴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而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青十四衛感到莫名的危險襲上心頭,讓他直覺想要退開。 但他沒有退開,反而驀然向著杜小琴撲去,然而無形的力量驀然爆發,推搡著青十四衛,讓他步步后退,直到緊貼在山洞石壁上,退無可退。 “可是我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這樣的時候?!倍判∏僬玖似饋?,不知從哪兒來的風將她散落的長發吹起,遮住了她大半面容,然而青十四衛依然清晰地看到了她唇邊的笑意,和那雙狡黠得近乎可惡的眼睛。 “人生不應該按部就班地走向死亡,而應當是一場冒險?!倍判∏儇Q起食指,貼近唇邊,“而我們修士,更是如此?!?/br> “作為修士,我們本就在與天爭命,修行路上的每一個關隘,每一次危機,難道都不是拿命來搏嗎?既然如此,為何我要在此時逃避?”杜小琴笑道,“若我當真怕死、當真害怕從高處跌落,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成為修士!” 風越來越大,地上本就松散的篝火也被這風卷起,吹得四散開去。青十四衛心中生出了詫異和不可置信,這既是因為這毫無征兆又突如其來的無形力場,更是因為如靈蛇般環繞杜小琴周身的白練——青十四衛認出,那正是杜小琴解下的發帶和腕帶! 這是什么?法器?不,它們絕不是法器!那么它們又是什么?! 隨著篝火的熄滅,山洞內再一次變得昏暗,然而這一次,青十四衛卻發現黑暗中有一個光源取代了篝火——那是從一開始就被他揉成碎末的青色小花。 那像是法器,又絕不是法器的白練……那古怪的青色野花……還有這一切…… “你……究竟……做了什么?”青十四衛艱難開口。 對于青十四衛的疑問,杜小琴攤手,笑嘻嘻道:“這不是我的錯,這是一個意外——而且是你造成的哦!” 到了這時,杜小琴受到的影響終于消退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再一次變回了那玩世不恭的混世小魔頭的模樣。 “原本我只是打算悄悄地溜走的——你不是真的以為我什么準備都沒有,就跟著陸燼那個家伙到處跑吧?”杜小琴笑得甜甜的,但在青十四衛眼里,卻分外叫人頭疼,“我早就可以逃跑了,但我沒跑,因為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讓你不來妨礙我的計劃。本來嘛,我是想對你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過最后,你倒是給了我一個好時機呢!” 杜小琴輕快地走到那青色小花的碎花瓣前,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將它捧起。 “青嬰草,雖然名為草,但卻是花的模樣,是一種生長環境極為苛刻、難得一見,也難得尋覓的靈植——或者說是懶得被人尋覓的靈植,因為在很多人看來,它的功效遠遠配不上它的稀有程度。不過,我倒是不這么想?!?/br> 杜小琴站起身來,歪頭,笑瞇瞇地看著青十四衛。 “瞧,它這不就將你放倒了么?!?/br> 到了這時,青十四衛終于發現,并不是那無形的力場太過強大,將他牢牢壓制在石壁上,而是因為他的氣力早在不知不覺中便已被抽去大半……甚至更糟! 遙遠的睡意襲來,青十四衛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和無力的四肢。他努力想要調動體內的靈氣,想要將這糟糕的睡意驅逐出體內,然而他的靈力越是奔涌,他的睡意也越是強烈。 “你……不……你不可以……回……去……” “我可以,并且我也已經決定了?!倍判∏傩Σ[瞇地說著。 “睡吧,等你醒來,一切就結束了。而無論結果是什么,師父他們都不會怪你的,因為——” “這是我的選擇?!?/br> 第209章 主意 杜小琴自然不是毫無準備的。 若要叫杜小琴自己評價自己, 那么她會認為自己總是有所準備的,而事實也近乎如此。 當她第一次注意到杜元化那個傻子時, 她就開始準備將自己混進擇日宗, 三年后,她成功了;當她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師父其實并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時,她就開始準備逃離擇日宗。關于這一點, 她其實并沒有太過依賴他人——即便她曾經向慧明法師透漏過實情,向秦汀芷懇求過幫助,但她并不是一個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所以,當她將線索像風箏一樣放出去之后, 她又回到了自己那個獨立的小屋子里,開始了自己的準備。 很多人都在奇怪, 奇怪她的孤僻, 奇怪她古怪的行徑,奇怪她十年如一日的修為,奇怪她為什么在修行上的天賦這樣差,她卻依然是“擇日宗宗主”的入門弟子。 而答案很簡單, 她是個天才,而天才總是有所準備。 雖然她的準備, 在她最終逃離擇日宗——不, 應該叫聞道宗——的時候,并沒有派上用場,但此時此刻, 不正是使用它的時候么? 杜小琴笑瞇瞇地張開手,在青十四衛強撐的注視下,驀然放出了自身所有的靈力,于是剎那間,就像是一塊巨石投入鏡湖,四周原本亂而有序靈力霎時間變得一團混亂,但更叫人震驚的時,隨著杜小琴靈力的放出,那兩條如靈蛇的白練,竟驀然沉入大地,化作靈光,在杜小琴腳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勾畫出了一個法陣。 ——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