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旁邊的縣官額頭不停地有汗水冒出來,他微抖著擦了擦自己發際的汗,恭恭敬敬地跪在卜兇面前:“大人那, 您可千萬不要聽這個家伙胡言亂語,我在位這些年百姓安居樂業,家家夜不閉戶, 路不拾遺,又怎么可能會做勾結山賊那些無恥之事?這人只是因為前幾天犯了錯被我懲罰了,所以心懷不甘見您今日前來,正想辦法伺機報復我啊?!?/br> 他臉上的表情真是無辜又可憐,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誰污蔑他了 然而卜兇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他抓住剛才那名叫李賜青年說的話問道:“你們大人是怎么和山賊勾結的,具體說說看?!?/br> 李賜見到卜兇愿意聽自己陳情,眼中露出了驚喜,他深吸一口氣,將幾日前一個村子里報案最后卻被縣令強壓下來的事情娓娓道來,當時他覺得這件事情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蹺,一開始他去質問縣令,但是卻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就被縣令轟出門,還以不尊敬官員的理由被縣令打了十大板子,那之后他幾經周轉,四處暗中托人調查,居然就查出縣令和山賊有勾結的事情來。 說完之后他將縣令和山賊有勾結的證據一一擺在了卜兇的面前,看完那些東西,卜兇大怒:“將這個狗官給我拖到牢里關好了,李賜你去集結這里所有的民兵和官兵,跟著本將去剿匪?!?/br> 李賜瞪大眼睛:“???我?” 卜兇旁邊的近衛笑著說道:“是啊,我們將軍賞識你呢,怎么,做不到?” 李賜立馬站得筆挺,高興的回道:“卑職馬上就去辦!” 卜兇整整等了半日的時間,這里的士兵才終于召齊,對這樣的速度,他感到不是很滿意,李賜也覺得有些羞愧。 不過好在這半日他也沒有閑著,讓人去調查了這里山賊的分布,勢力,人數,武器,等調查結果大致出來,人也集齊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也有了一個計劃。 隊伍有些松散,不時還有人交頭接耳,然而在見到騎著馬的卜兇之后,場中的一千多人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沒人敢再說話。 很好。 接下來卜兇做了一些簡單的布置和命令,帶著人就往山賊所占據的山頭殺過去了。 也就在這時,縣衙中一個十分不起眼的男子在避開眾人之后,騎著快馬慌慌張張地往郊外的山頭去通風報信。 他走的是鮮為人知的小道,一個時辰后就到了,他拉住韁繩,馬兒嘶鳴一聲,這個男子便從馬上直摔倒地上,股間痛得人直跳,但是他也不敢耽擱一分一秒,一邊捂著屁股一邊高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那京城太尉卜兇殺過來了!” “什么?”正在家里吃飯的山大王驚掉了手中的筷子。 第43章 山大王一開始根本就不相信那送信小弟說的話, 知道那送信小弟說卜兇已經帶著人向這里出發了,最遲今天伴晚就能到這里了。 山大王連忙派人去打探,直到他們回來的人告訴他們這個實情, 他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山大王一屁股坐在大地上, 眼中迷茫,臉上好似沒有了多少生氣, 他喃喃道:“怎么辦……怎么辦,那可是傳說中的殺神啊, 他們, 他們這些……怎么可能打得過? 而卜兇怡然自得地帶著他臨時集結的那隊人馬走在道路上, 仿佛根本就不是帶著這群人去打仗,而是去踏青。 卜兇身后的跟班騎著馬在隊伍里迅游,不時地喊道:“大家爭取快點啊, 快點的話咱們還能爭取回家吃晚飯呢!” 跟著的士兵聽到他這么自信的話,紛紛愉悅地笑出聲。不愧是傳說中的戰神,就連他的部下都那么自信。 “將軍,將軍?!辈穬赐蝗宦牭缴砗笥腥撕八? 他側過頭一看,原來正是李賜??此难凵?,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報告。 卜兇點了點頭, 示意他上前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問道:“將軍,您這次一去,是不是打算直接將那山寨攻下來?” 說這樣的話, 這小心心里恐怕有什么想法,卜兇不喜歡繞彎子:“你小子有什么更好的計謀就直接說出來,若是有用,我重重賞賜你?!?/br> 李賜聽完面露喜色,這將軍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樣,是一個知人善任,虛心納諫的人。不過隨即他還是收斂了自己的表情,心里不免開始有些擔憂。 他的計劃一般人恐怕都不會贊同,至于在這里卜兇會不會同意還不一定呢。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確實有個更好的計策,這計策可以不傷一兵一卒而令整個山寨的山賊束手投降并且教出害了您部下妻子的犯人?!?/br> “具體說說看?!?/br> 他沉吟一番:“據我說知,這山上的山賊,以前都是奴隸,他們之中的大多人逃竄至此,沒有籍貫,沒有土地,無以為生,這才被迫占山為王,將軍大人若是能寬宏大量,許諾他們若是愿意投降,那么就對他們的過往既往不咎,并且給他們籍貫,此事別人做不到,但是若是由將軍您說出口,那么他們一定會相信的?!?/br> 卜兇立馬就想到了:“招降,若是他們不投降,那再先禮后兵?!?/br> 見到卜兇十分贊同自己的說法,李賜連忙道:“是啊,若是有了他們,到時候我們這里因為打仗而荒廢的土地就有人種了,同時還可以開荒,又讓咱們這里少了山賊的侵擾,其實不只是咱們這里這樣,若是整個大夏都能廢除這個制度,那可不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情嘛……” 卜兇聽著他的話,倒是感覺有些意外。再這個世界可不是他原來帶的那個從一出生開始就聽著人人平等長大的國度,這里的人對奴隸的歧視,根深蒂固地印在他們的腦子里,對他們來說,奴隸就像狗,沒有人權,只能尊重服從主人,可以任意打罵買賣,命賤的甚至連狗的價值都比不上。 在這種思想熏陶下長大的人,多多少少也會受到影響,李賜剛才說的話已經跳出了時代的局限,用觀望全局的目光來看待這個制度的存在對這個國家的利弊,沒有任何歧視,也沒有任何私人情感在里面,像李賜這樣的人,家里必定也是富足之家,怎么也有幾個奴隸,他完全沒有在意,如果廢除了這個制度,那么他將失去家中那些奴隸。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提出這樣的意見,卜兇不得不對這個青年另眼相看。 同時他也想到,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向陛下提出廢除奴隸制度這種東西,若是能解放這一批勞動力,這對那些世家大族是一個打擊,同時也有利于恢復大夏的生產力和經濟,提升國家實力。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皺眉,那些世家大族哪里肯白白的就將自己私田的奴隸都釋放出來? 想到最后,他發現這事暫時還沒有辦法用和平的方式解決。難道他就只有動刀子這一個辦法?可就算真的要動刀子,他也沒辦法百分之百保證能夠打敗這種生長了數百年的,已經根深蒂固了的氏族勢力,最壞的可能還會引起反噬,引火燒身。 實在是難辦,難道他在這個世界發展了這么久的勢力,變得這么強大,也無法撼動制度嗎。難道就真的要等到朝代更迭才能讓這一切改變? 說到后面他發現卜兇的臉色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笑容,沉寂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害怕,他心里一突,心想自己實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剛才不知不覺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在腦中想方設法,希望能夠在卜兇面前補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將軍……那個我說的話不是您想的那樣的……”他話還沒解釋完,就被卜兇的一臉贊揚的微笑給打斷。 他老領導般的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你說的很好,我也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只可惜目前還沒有辦法能夠完美解決?!?/br> 李賜的臉突然就紅了,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手,靦腆地笑道:“哈哈,謝謝將軍大人如此包容屬下,那個……卑職知道自己的想法十分天真,實在是太傻了,我這個人就喜歡亂七八糟的想些傻事,想著哪天能想將軍大人這樣精忠報國,咱要不是因為是家中獨子,肯定就去參軍了?!?/br> 他以為剛才卜兇說的那句話是客套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后背能有這樣的思想覺悟,他覺得自己來這里的這一趟能撈得他這么一塊樸質的黃金,值了:“我可沒有說假話,李賜,我十分欣賞你剛才說的那番話,但是改革勢必會觸及多方利益,我一個人實在是什么也做不到,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一種可能,這小縣我就暫時交給你管理,你要是真的是個人才,那么就讓我看看你的能力,我會在京城等著你的好消息,本將軍等著你……” 聽著卜兇嘴里吐出的一個個字,李賜先是慢慢睜大眼睛,然后漸漸睜大嘴巴,后面他甚至難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到卜兇說完最后一句話,他甚至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聽或者是正處于幻覺當中,也許這一切都只是他的美夢,剛才將軍大人說了什么?他居然說了那樣的話! “本將軍等著你來成為我改革的伙伴?!?/br> 夢幻般地看著卜兇伸出的手,李賜感覺自己此時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但即使如此,他也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李賜的雙眼閃閃發亮,他一眼也不眨地盯著交握的手,深深地將這幅畫面在腦子里打印下來并珍藏到內心深處。 在之后的一生中,這幅畫面變成了他的信仰,他為之不懈奮斗,即使獻上自己的生命。 他的眼眶濕潤了。 啊,世界上還有什么比你崇拜的人變成了你的知己更加美好的事情。 從前他的想法被世人唾棄,嘲笑,辱罵,認為他是個瘋子,甚至連那些可憐的奴隸聽了都發笑,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自己真的是錯的嗎,他真的就是個異物嗎。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不是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這么偉大的人,有著和他一樣的想法。 卜兇被他真切的情緒所感染,原本心中充斥的霧霾因此而消散。是啊,男子漢大丈夫,就該為了國家建設而奮斗,這些兒女情長,何不留在心底,留給時間來檢驗? 想到這里,他徹底將京城的事情拋之腦后,專心地處理眼前的事物。 他們要收服這群山賊。 到達山賊所定居的山腳下的時間比卜兇原計劃要晚了一些,他回頭看著自己身后那些被這不過小半日的路程就累得腿發軟的士兵,心中想要cao練他們的欲望就忍不住沈騰起來。 是在是太怠惰了。這些民兵,回頭一定要好好的整頓整頓。 旁邊卜兇帶著的手下們看到卜兇露出了這樣的目光,立馬就都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那群東倒西歪的士兵,心中忍不住摩拳擦掌,暗中嘿嘿嘿地笑出聲來。 那表情,活脫脫一個開學季全校老油條喜新生迎軍訓的模樣。 卜兇聽從了李賜的意見之后,原本想要狠狠地給這些山賊一個教訓的打算變成了用最小的損失贏得勝利。怒火發泄到罪人身上就可以了,牽連無辜實在沒必要,況且這些山賊,以后可都是恢復國家生產的有生力量,就算為了這個,他也不能像原來打算的那樣像打仗一樣去對付這群山賊了。 地下的那些離卜兇比較近的普通士兵看著卜兇遠遠打量著山賊的山寨,心里都有些擔憂,他們可走了整整一下午的路了,一想到等下可能要沖到這個深山老林去打仗,不少人想就地把自己挖個坑埋了的心都有了。 “全軍聽令!就地安營扎寨,準備晚飯?!辈穬赐蝗幌逻_了這樣一道命令。 跟著卜兇的部下咂咂嘴,不自在地抹了抹鼻子:看來他原來打算回去吃晚飯的計劃被將軍大人給親口否決了。 天神!將軍大人簡直就是天神下凡! 那些快累死了的士兵激動地看著卜兇,那感恩戴德的模樣直晃得人睜不開眼。 開飯啦。 這是一句偉大的話,跨越時代,貫穿人類生存的話。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在哪個時代聽到這句話,都一如既往能讓人們愉悅起來。 在卜兇駐扎的幾里外的山上,一個視力很好的山賊在樹頂上看著卜兇等人停下來安營扎寨之后,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氣,他原本沉重的面色終于緩和了一些,他利落地爬下樹,小聲地對守候在旁邊的人說道:“太好了,他們終于停下來了,我看到他們已經在安營扎寨,有炊煙升起,他們肯定是在做晚飯了,今天晚上應該是不會攻打咱們了?!?/br> 那守在樹下的人原本精神緊張,神情萎靡,在聽到樹上人的信息之后,他眼睛一亮,萎靡的神情也精神了些:“真的?太好了,我不用死了,我我我現在就去報告大王?!闭f完他一溜煙就消失在樹林中,而原本在樹上的人也不敢怠慢,繼續爬到樹上去監視卜兇那個營寨的動靜。 那樹下的人跑到人心惶惶的營寨中,報告了卜兇今晚不會攻打營寨的消息,聽到的山賊們總算集體松了一口氣。 那山大王臉色慘白,手中一直緊緊握著的棒槌一松,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解脫般癱倒自己的絨毛椅子里,緊繃了半天的精神,總算能放松一下了。 他休息了一下,突然一個打挺站起身來:“我他媽到底是怎么惹到這個殺神的,怎么我們在自己的山頭過的好好的,是殺他家了還是搶他媽了,他是京城的大官又怎么了,憑什么要來剿滅我們?” 旁邊的人連忙勸道:“大王別激動,別沖動啊,這件事說不定,說不定還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啊?!?/br> 另一個人思索道:“大王說得有道理啊,我們一向安分,就是在這山上開了幾畝荒地,平時搶劫一下過路的商販,但是我們也從來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況且我們已經給了那縣令不少錢,收買了他了,難道是那狗官背叛我們了?” 底下人紛紛符合,唯有今日來報告消息的小弟猶猶豫豫,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堅強地站了出來,畢竟這事關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大王……我聽說,”小弟咽了一口口水,“事情好像不是我們想的那樣,那個大將軍,好像是給他手下報仇,說是我們害了他手下人的家眷?” “放屁!”那山大王大吼一聲,氣勢如虎:“我們從來只搶劫過路的和種地,什么時候跑到人家家里去害人了?這分明是栽贓陷害!” 底下一人突然瞪大眼睛,上前抓著那個小弟的臂膀問道:“你說的可是那個什么村的李老五?” 場中霎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刷地看向那個人,那仇視得牙癢癢的目光,硬是讓被盯著的人縮著脖子打了個冷顫,如果不趕緊解釋清楚,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這群人生吞活剝了。 “對不起啊大王,我不知道那個李老五居然有這樣的背景,我前幾天在外面收了幾個平民手下,你知道我原來是奴隸,他們這些混混平日高咱們一等,一想到他要跟著我聽我的命令,我就得意忘形了,后來他們說不小心害死了一家人,那個人是打仗的,聽說戰死了,死的是他妻子,不過他們有很多錢,我想著反正那個李老五戰死了,就偷偷藏著那些錢,然后又拿了一部分悄悄給了縣令,讓他別管這件事,沒想到……” 山大王想起前幾天突然無緣無故跑來投奔他的幾個長相猥瑣的小混混,一想到自己這個山賊就是被這幾個人害死了,他胸膛就冒出無形的三丈高火焰。 說到后面那個人的聲音弱了下來。山大王話也不說上去就抽了這丫一巴掌,力道之大讓承受的人生生往后推了兩步,但是他卻低著頭不敢說話。 “把幾個混混給我抓上來!”山大王咬著牙道。 沒過多久,去抓混混的小弟一臉著急地回來:“報告大王!不好了!那幾個混混看事情不對頭就跑啦??!” 山大王要抓狂了:“跑了?跑了你們就不會追嗎??!難道在這常年生活的山上,你居然還跑不過一個對這里十分陌生的外人?” 小弟哭喪著臉道:“我們追到一半就不敢追了啊?!?/br> “怎么就不敢追了,這山上的大貓還能吃了你一群人?” “是大貓倒還好,那玩意只吃人,那幾個混混被可是被那個將軍營寨里的人抓去了?!?/br> 眾人頓時不說話了。 卜兇營寨這邊,他正研究者這里地形,外面突然有人來報,抓住三個山賊。 哦豁? 李賜面色一喜,看向卜兇:“難道是來投降的?” 卜兇挑眉一笑:“我感覺不是?!?/br> 很快三人被帶上來,夜里燭光幽暗,燭火不斷跳動閃爍,影影綽綽的光打在卜兇的臉上,讓卜兇原本魁梧的身形更顯高大,原本就能讓人心生畏懼的五官在這光火的映襯下…… 格外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