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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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爺八成又有啥事不痛快要找茬了…… 寧檬進了辦公室,陸既明看著她,手指頭敦敦敦地敲著桌子,聲音的節奏毫不遮掩地彰顯著他的不高興。 陸既明詰問的聲音突然特別字正腔圓地響了起來。 “我怎么記得我昨天睡過去之前,告訴過你在一樓找間房間睡了得了?結果你人呢?你怎么就溜了呢?跟我打招呼了嗎?害我早上還得費勁找代駕!” 寧檬聞聲一怔。他就為這點事不痛快???看來這位老板的老板病又升級了。 隨后她在心里吐槽吐翻了天。 我是你秘書我不是你媽啊大哥!你這么大了不能總這樣上完廁所就撅起腚等著別人給你擦呀,您這是有病??! 但她臉上卻是一派如常的恭良謙遜。 “陸總,是這樣的,我昨天晚上出門出得急,煤氣總閥忘了關,所以無論如何得回去?!?/br> 陸既明哼了一聲,沒再糾纏這個話題。 他話鋒一轉,問:“昨天去看老唐了沒?” “下班之后就去了?!睂幟氏蛩麉R報了昨天到醫院探望的情形。 陸既明聽完經過,尤其聽到唐正旺對他感激得想找兩把刀捅自己大肋的時候,他掛了一臉很爽很爽的表情。 寧檬強忍住沒讓自己翻白眼。能把沽名釣譽表現得這么不遮不掩,有錢人就是夠任性不要臉。 為陸既明念叨完這一天的會議行程和幾份需要他蓋章簽字的文件后,趁著陸既明心情很不錯,寧檬從衣服口袋里掏出兩張打車票。 “這是昨天去接您和接完您我回家的打車票,您昨天說今天直接憑票給我報銷不用走oa?!睂幟氏肓讼?,適時又補充了一句,“其實這么點錢,不報也沒什么的?!?/br> 這句話成功激活了陸既明體內的擰巴因子,他用力一敲桌子:“你要這么說,我還非得給你報了!閻王爺還能欠小鬼賬了?!” 他拿起打車票瞄了瞄,忽然問:“就這兩張嗎?你昨天從醫院出來回家沒打車?” 寧檬推推眼鏡,說:“沒有,坐的公交?!?/br> 陸既明立刻問:“怎么不打?” 寧檬說:“為了給公司節省成本,一般情況下能不打車我就盡量不打車了?!?/br> 陸既明“呵”的一聲:“你要真是為了給公司節省成本才不打車,我現在立刻把這兩張打車票吃了!”他聲音一個發重,“說實話!” 寧檬:“貼發票和走oa報銷流程有點麻煩?!?/br> 陸既明又是“呵”的一聲笑,這種有點嘲諷的笑容偏讓他英俊的臉上有種不同尋常的鮮活:“怎么的,你這是給我遞話呢,讓我給你配臺車唄?” 寧檬知道陸既明這一系列游走在找茬邊緣的行為都是因為他覺得她沒聽話在他家住下害他一大早叫了代駕,他不爽。 她知道對付他目前這種情形,一味的妥協服軟是不行的,越這樣越會激發這一位的變態老板病。 她必須適當地頂著上才行。 于是寧檬扶扶眼鏡,說:“您是老板,您本人要是有這樣的意愿,我做員工的是不敢拒絕的?!?/br> 陸既明來勁地說:“呦!那行,就把我那邁巴赫配給你,你看你還滿意嗎?” 寧檬知道頂到這就可以了,再頂下去,陸既明一較勁非真把那邁巴赫強塞給她不可。 她可開不起那個大家伙。 “老板這個就不要了吧,”寧檬微笑微笑再微笑,“您看就我這工資,您那邁巴赫一腳下去轟沒一格油,我也養不起它??!” 陸既明冷笑:“喲,這回是給我遞話讓我給你漲工資呢?” 寧檬很謙卑:“您是老板,給漲多少您說了算!” 陸既明抬手朝門一指:“你出去!” 寧檬一出了辦公室就覺得渾身都累。有時候她真想放飛自我不再小心翼翼也使勁沖陸既明吼兩嗓子。讓總是高高在上的他也體會一下被嗆被噴是種什么體驗。 什么時候她才能平等地也對他冷嘲熱諷一下呢? 晚上下班回家,寧檬抓尤琪一起視頻,以紓解心中郁氣。 尤琪看著寧檬問:“我怎么瞧著你眼底發黑?是攝像頭焦距沒調好還是你cosplay熊貓寶寶呢?” 寧檬揉著臉,痛訴的聲線里每一個抖動都散落著凄涼與憤慨:“別提了!都是我那屬驢的老板給壓榨的!” 寧檬給尤琪講述了一下昨晚的事情經過。 尤琪呵呵一笑翻了個白眼:“舊社會里地主之所以能夠壓榨農民,大部分原因都是農民逆來順受不懂得反抗。農民要想翻身做主,那得起義。你啊,就是沒種!你得學會反抗,學會起義,學會說不!” 寧檬辯解:“可是農民起義之后土地就歸農民了,可我要是起義之后公司又不會變成我的,我還會因此丟掉工作,所以你這個類比在我身上是不貼切的?!?/br> 尤琪湊近攝像頭,精致無比的笑臉上,浮現出兇狠來:“你就跟我犟嘴有能耐,你敢跟你的驢主子犟嘴嗎?” 寧檬一腔正氣:“開玩笑!我跟這拍著胸脯告訴你,就不敢,怎么地!” 尤琪哼了一聲:“你就是個兩面派!” 寧檬陪笑:“我北漂漂得多不容易啊,怎么能任性跟錢過不去呢你說是不是,人畢竟給我發工資啊?!?/br> 尤琪不接她強行解釋的話茬,忽然變得有點語重心長地:“阿檬,你知道你為什么一直這么兩面派嗎?” 檸檬反指著自己的鼻尖問:“我兩面派嗎?我這難道不叫能屈能伸?” 尤琪呵呵地笑:“呸!逮個好詞兒就往自己臉上貼!你還不兩面派?心里都已經恨不得拿刀砍人了吧?然而臉上還堆著特別溫良恭儉讓的笑靨如花!” 寧檬撐著下巴一副一本正經在思考的樣子:“你確定你不是在罵我婊?” 尤琪切了一聲,美麗的臉蛋上浮現出鄙夷:“婊是不僅臉上笑靨如花,還要把心里砍人這事栽贓給別人,你不會栽贓這手藝,所以你不夠格做婊?!庇如黝D了頓,很扎心地說,“你是自卑?!?/br> 寧檬一下子怔在鏡頭前。 尤琪對寧檬說:“阿檬,你因為自卑,所以不敢去反駁,所以變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兩面派。你要自信一點??!你真的不比誰差什么,真的!雖然你沒有我長得美艷好看,但你勝在清秀動人??!只是你收拾自己的路數不太對而已,老奔著老處女教導主任的style去拾掇自己?!?/br> 聽完尤琪的諄諄勸導,寧檬很想找個隔音的地坑跳進去。真的不想聽她扎心的嗶嗶。 尤氏安慰法聽起來真的不太像是在安慰人…… 寧檬硬著頭皮,自以為笑得一點都不僵硬地告訴尤琪:“你可真夠討厭的!沒事閑的吧瞎研究什么心理學,搞得我好像被你扒光了衣服沒處可躲了一樣!” 關掉視頻,寧檬仰躺在床上發呆。 她有一點點羞窘的感覺。她自以為自卑這個秘密,她已經隱藏得很好很好了,不會有人發現的??傻降?,還是被尤琪發現并戳破了。 是的,她自卑。她覺得自己在北京活得卑如草芥。別人在金融街購物中心刷卡買包眉頭都不皺,她卻連走進去看看價簽的勇氣都沒有。雖然每天接觸的都是有錢人,可她跟那些有錢人之間是隔著一個叫“貧富差距”的透明墻的,她再使勁也走不過那堵墻去,她只是一個給有錢人服務打雜的金融民工。 而陸既明,她深刻覺得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雖然現在是社會主義了,人間本該沒有階級之分的,可是財富貧窮卻把人和人之間不動聲色地分出了三六九等。陸既明那樣的有錢人們都活在金字塔尖上。 而她就是那個最下等的,苦苦掙扎活在金字塔底的人。 她真的很想往上爬,想做更高等級的人。 所以她不想再做秘書了。她想去做項目,去做能夠創造財富的人,去做可以升高等級的工作。 可是想想昨晚趁陸既明喝醉,她提出想去做項目的要求后陸既明的態度,寧檬又有點焦慮起來。 如果陸既明堅持不讓她換崗去做項目,她到時要不要一怒之下辭職走人? 可是如果辭了職,到別的基金公司去應聘,人家又會給她機會去項目部工作嗎?畢竟她三年的從業經驗說到底只是一個文秘而已。 寧檬看著天花板嘆氣。閉上眼睛,她開始泛起困。 ——可她真的不想做一個被高等人壓榨的兩面派了。她想有一天能夠高高揚起頭,陸既明說一句話,她就理直氣壯地懟回去一句。 臨睡過去前,寧檬迷迷糊糊地想。 那種想懟就懟的感覺,該是何等的快意啊。 第二天上班,寧檬接待了一波訪客的到來。他們是來找陸既明談preipo投資合作的。 主要來訪者是兩位女士,其余人都是他們帶來的助手。 其中一個女人叫石英,四十歲上下,是位投行精英,國內ipo實行審核制后最早的一批女保代。 而另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寧檬認得,她是陸既明的發小兒,叫許思恬。她每次來都能在公司里掀起一波目光偷瞄和視線掃射的高潮。 因為她真的是,非常漂亮。 第5章 一個護犢精 許思恬第一次到公司來那天,給寧檬在視覺和心靈上都造成了極大的撞擊。 這姑娘的個頭足有一米七,光那雙腿就恨不得有一米六那么長。 她燙著嫵媚的波浪卷,穿著掐腰的襯衫和裹臀的短裙,每走一步路都搖曳生姿香氣四溢。 寧檬覺得她無論從視覺上還是氣味上,都是一個很可口的女孩??煽诘媒兴睦镏狈核崴?。都是年輕女孩子,人家那么可口,她卻像快灰皴皴的老樹皮。 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后,寧檬放了自己的馬尾辮,摘了眼鏡,用電熱棒把自己的頭發也硬燙出了幾個卷。 燙完對著鏡子一照,寧檬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好看。她看著鏡子,只有一個感覺:忽然很想吃碗方便面了。 女人都是敏感的,因為富有比男人更強的第六感。所以寧檬能感覺到,許思恬這北京大妞喜歡陸既明。 并且,是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可陸既明呢?上了班勉強還有個業界精英的模樣,可一下了班就現出紈绔原型了。 他和他的其他富二代朋友一樣,愛喝酒愛玩愛用嘴巴聊sao小姑娘,一頓酒喝完,那些聊sao也跟著翻篇了。 說白了,就是對姑娘還沒長那份懂得珍惜的心。 許思恬也是個聰明女孩,并不怎么作踐自己去酒吧里和著酒精跟陸既明套近乎。寧檬下班以后被陸既明抓去做的那些次業余代駕里,她一次都沒有看到過許思恬。 許思恬也是做金融的。她剛上班半年就依托家里的關系去讀了emba,雖然不符合年紀不滿三十歲的入學條件,但那些條件都是限制普通老百姓的,有錢人仿佛從來都不受到條件的限制。 就這樣,她和一群比她大出各種年齡梯度的成功人士成為了同班同學。她隔三差五就撮合個成功人士來和陸既明談項目合作,雖然最終合作成功率并不算高,但這姑娘的曲線泡男的方針政策不可謂不高明不用心。 這回許思恬帶來的石英女士也是她的emba同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