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鄧揚送回去了么?” “送回去了?!惫墩f,“不過不是他家,鄧揚在車上一直鬧著要下車,睿子都摁不住他。我們怕他鬧,沒開很遠,就在邊上找了家賓館給他開房睡?!?/br> 肖硯問地址,郭刀答了,說:“在那條路路口,是叫什么,潤天酒店?!?/br> 肖硯嗯了聲。 “現在要開過去嗎?”郭刀從后視鏡里看他。 “不必,走吧?!毙こ庺饽啃蓓?。 . 潤天酒店603,雙床房內靠右的床上,鄧揚餡在柔軟床墊中一動不動。 煙味嗆人,唐隔玉扭頭拍了睿子一下,“窗沒開,別抽了你?!?/br> 睿子吐口煙氣,見她皺眉,把煙摁滅在干凈的煙灰缸里。 拿出手機看看時間,睿子道:“天晚了,你回去吧,我在這守著?!?/br> 這里兩張床,鄧楊醉醺醺的不方便和人擠,剩下一張,都留下那就勢必有一個晚上不能合眼。 唐隔玉搖搖頭:“我留,你回去?!?/br> 睿子看她。 她抿唇,“……天太黑,我一個人怕?!?/br> 大晚上,一個女人家不管走路還是打車,確實都有點不妥。只是唐隔玉是誰,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說這話難免教睿子多看了兩眼。 “你不敢回去?”睿子說,“我打電話喊他們幾個來接你……要嘛我先送你,等會再回來看鄧揚?!?/br> “不用?!碧聘粲褡诖惭剡?,眉頭緊擰沖睿子擺手,“讓你回去就回去,有我在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還能害鄧揚?” 不耐煩地加上一句:“我又不是方明曦?!?/br> 睿子見她不高興,想想他留下或她留下都沒區別,只好妥協。 “那我走了?” 她點頭。 “有事打我電話?!鳖W悠鹕?,一步三回頭,“有情況立刻聯系我,我馬上來?!?/br> “走吧——”唐隔玉嘖聲,“睡個覺能有什么情況?!?/br> 睿子出了房門,乘電梯下樓還在盤算,想著要不要另開一間房在旁邊守著,思及唐隔玉的話又覺得有道理,便打消念頭。 …… 唐隔玉簡單沖完澡就在對面的床上盤腿坐著,鄧揚睡得不安穩,時不時翻身換姿勢,一頭黑發滾得凌亂。 電視機放著深夜節目,信號偶有低迷時候,畫面沙沙作響。她手托腮,動也不動,連眼神都不移開半瞬,只盯著鄧揚的睡顏看。 目光流連在那張臉上,她想到很多事情,小時候的,長大了些的,還有現在,通通都是她和他。她跟鄧揚認識太久,久到彼此都數不清那些相處時間究竟有多少,很多事也都成了習慣。 電視畫面忽的一抖,唐隔玉被剎那閃動的屏幕光晃得眼皮一跳,飄亂的神思歸位。 她垂頭,光腳下地站到鄧揚床邊。 站了許久,她終于下定決心,緩緩掀開被角。 …… 鄧揚是被鬧醒的,那股觸手滑膩狹卷熱意,不陌生的難耐滋味一浪接一浪。 順著意識而為,感官越發真切。 睜開眼,大腦懵了幾瞬,和唐隔玉已經到了臨門姿態。 鄧揚撐起身,推開她,起身要下床穿衣服。 衣衫滿地,被單中他和她都不著寸縷,唐隔玉上去抱住他。 “鄧揚——” 鄧揚悶頭不語,推她。 唐隔玉握他的手,他抿唇不說話,用力掙。她抱住他的手臂,他要甩開,如此來回,她鍥而不舍,直至哭出了聲:“鄧揚!” 鄧揚的動作一頓。 她很少哭,從小到大也只有幾次,這會兒眼淚一顆顆往下掉,說不出什么,只一句一句叫他的名字:“鄧揚……” 鄧揚皺眉,動喉:“你把衣服穿上?!?/br> 唐隔玉哭著搖頭。 他要抽手,她立刻纏了上去,跨開腿坐在他腿上,細藕手臂環抱住他的脖子。 鄧揚被她壓得往后傾,抬手推她,她死不松手——主要這一回,鄧揚倒也沒真用力氣推。 “高考結束那個暑假,我們一起在你家看電影,你記不記得……大家都喝醉睡著了,其實我沒有,你和她在浴室里做,我都聽到了,聽得很清楚……” 話里的“她”,是鄧揚當時的女朋友。 唐隔玉哭的停不下來:“后來的那個女的……我生日,你給我送了禮物,你送我那一季我最想要的化妝品,我很高興……可是你喝了兩瓶酒人就不見了,那天晚上你們在花圃長椅上接吻,我就在后面……” “還有大一那年的冬天,你追英語系的高個,我陪你去挑禮物,我根本一點都不想去……” 她一一細數,情緒上來,哭到腔調都變了。這些藏在心底的東西泛起酸,酸得她自己都難受。 “你可以和她們睡,為什么不能跟我?”唐隔玉捉鄧揚的手觸碰自己,“……為什么?” “隔玉……”鄧揚蹙眉別開頭。 “對。你以前一直這樣叫我?!碧聘粲窨粗?,眼淚撲簌,“現在呢……你每次跟我說話除了兇我,兇我,還是兇我?!?/br> 她的指甲掐進他rou里。 “鄧揚——”她咬牙嗚咽,趴在他肩頭,光裸手臂圈緊他。 “跟我做,求你了,跟我做……” 肩頭濕意泛濫,房里寂靜,只有電視聲和她的哭聲滿室回蕩。 鄧揚沉吟良久,側頭:“我……” 話沒說完,唐隔玉猛地抬頭,抱住他的脖頸親上去,堵住他未完的言語。 她親的又兇又急,眼淚淌進嘴里泛著苦味,灼熱呼吸間是她慣常用的化妝品香味,恰到好處的甜,和一點點不過頭的膩。 肌膚廝磨,涼變成熱。鄧揚推拒的手,挨蹭間變了味,火星點點,開始燎原。 他被動承受許久,終于狠狠一下咬痛唐隔玉的嘴唇,不顧她的悶哼,驀地一下翻身將她壓倒。 溫度攀升,氣息聲一下比一下粗重。 電視畫面不知播到什么,早已沒有人管。變換的光影下,深陷于柔軟白床中的兩道身軀,奮力相絞,抵死糾纏。 . 從鄧揚的生日會上離開,方明曦用力呼吸幾口清新空氣,盡管夜風如刀,些微的刺痛涼意也好過ktv里滿室的煙酒味道。 搭上最后一班末班車回家,公交站臺下車后,距離居住的那一片步行還有十五分鐘。 方明曦裹緊外套,奈何針織材質,攏得再緊也不避風。 手插在口袋里取暖,除了身上僅有的幾十塊,袋中別無他物,來時裝著的會員卡物歸原主,解決了一樁,走路也輕松幾分。 方明曦在月下抒了口氣,越發邁開步子。 到家門口,一樓燈還亮著。 方明曦給金落霞打過電話說會回來,怕她等自己,在屋外洗菜處洗了洗手,提腳就進了小廳里。 金落霞果然沒睡,披了件外衣坐在電視機前,放的節目她分明沒看,眼呆愣朝前,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還……” 方明曦邁過門檻,話沒說完,視線掃及茶幾上一小包東西,微頓。 金落霞騰地站起,擠出笑:“你回來了……” 方明曦沒答,也沒接上先前的話。她徑直過去,拿起桌上黑塑料袋包著的一小沓東西,在金落霞不自在的表情中打開。 屋內靜得針尖落地可聞。 方明曦抬眸,拿著那一沓東西問:“哪來的?” 金落霞扯扯披著的外套,微垂頭。 “他送來的是不是?”方明曦一瞬不移看著她。 頭頂吊燈線長,窗角透進來的風吹得晃了晃。以往方明曦跟金落霞說過很多次,讓她換個瓦數高的白色燈泡,她總說過一陣、過一陣。 方明曦知道她想等燈泡燒壞了再換。 她舍不得,連這一點燈泡錢都花的小心翼翼。 她們兩個開銷不大,但每個月靠她擺攤賣水煮掙的那點夜宵錢,刨去日常支出,還要還別人,想不捉襟見肘都難。 而這包塑料袋里這一沓,雖然不多,卻也裝著差不多四千塊。 “我,我沒要,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正準備等你回來跟你講……”金落霞囁嚅,不知從何解釋,聲音漸小。 方明曦盯著她,眼神漸漸沉下來:“他什么時候來的?你們什么時候又聯系上了?” “明曦,你梁叔他……” “你還沒吃夠苦頭是不是!”方明曦把錢往桌上一摔,“一分都不許要!把電話給我,我還給他!” 第12章 十二朵 金落霞無言以對,原有想說的幾句話,方明曦這一聲問,問得她霎時只剩滿臉苦澀。 “他……你梁叔他,對我們挺好的……” 低到幾近難聞的一句,她聲音發顫,用了大半力氣。 “我知道?!狈矫麝睾眍^微哽,“可是那又怎么樣,你還想再來一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