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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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命和換命一字之差,區別卻在意愿上。這兩樣從本質來說都是邪道,只不過一個是算是偷,另一個卻是白送。偷來的當然容易,報應也來的快,但送來的,卻要痛苦的多。 陳寒不清楚這個法術具體要怎么做,也只是聽自己的師父提過。若說續命是救一時之急,那換命便是藥到病除了。換命這種方法遠比續命來的一勞永逸,并且有效,但是也遠比續命殘酷的多。 換命咒——是用活人的命盤,去替代掉將要死去那人的命盤。 不僅僅是壽命,連福運、災厄也一并會會被替換掉?;蛟S在常人眼里,這個人并沒有什么變化,但在修行者乃至幽冥的眼中,“換命”之后便是人也換了。 陳寒一直講戚樂當做戚樂,所以瞧見的屬于她的命盤黯淡無光,早已壽盡。陳寒在李朝舟的墓地上瞧著李朝舟的命盤——金光閃閃,他還活著。 可李朝舟才該是這個死人。 但若是將戚樂當做李朝舟,從她的身上尋李朝舟的命道,便能看見他的命盤上福祿壽喜皆盈盈發光,前世今生攢下的福報,都在護著她。 “戚樂”確實死了,“李朝舟”卻也活著。 趙明結結巴巴:“戚、戚樂逼著李朝舟給她換了命嗎?” 陳寒搖了搖頭:“換命是沒法強迫的,它和續命不同。李朝舟是自愿的,很可能連戚樂事前也不知道?!?/br> 這場換命如此完美,若是有一方心存不愿,都不會成功。而眼瞧著戚樂不會想要李朝舟死,那么便是李朝舟瞞著她了。 吳醫生也說了“我師弟走進了死胡同”。 時隔多年重逢,李朝舟愛上了戚樂。他想要治好她,本來他就快要成功了——但是李朝舟不懂。他不知道這世上除了他,其實沒有幾個人想要戚樂活下去。 戚夫人拿自己流掉的胎兒血rou作為器皿,詛咒戚樂去死。陳寒在戚夫人的家里,確實見到了小鬼的怨氣,當時她便有所猜測,戚夫人的反應更是坐實了她的猜測。她雖然嚇了戚夫人,但戚夫人會被嚇到,也確實是因為自己心里有鬼。 鬼神之事,即使優秀如李朝舟也沒有辦法治愈。他治不好戚樂,又見不得戚樂一天天消瘦,哭著抓著他的衣擺,說“李朝舟,我不想死”。 李朝舟別無他法,也不知道他求到了哪里去,竟然真的找到了換命的法子。 拿自己的命盤換給了戚樂,代替了她被詛咒暴斃,隨著她的命盤死亡。 戚樂的命盤換成了李朝舟的,所以后來不管戚夫人想到了什么法子,又用什么法子去咒殺她,她最多也便是煞氣纏身,死不了。 因為戚夫人弄錯了對象。 “戚樂”早就死了。 趙明張口又閉上,他好半晌才道:“戚樂毀掉戚氏是報復,報復她爸和小媽嗎?” 陳寒點了點:“應該是?!?/br> 趙明低低道:“她已經成功了,還會再做傻事嗎?” 陳寒搖了搖頭:“你不是問過了嗎?她說自己不會死的?!?/br> 更何況,一個在如此絕境中,都沒有選擇用同樣的手段報復回去,而是選擇了見效最慢,但卻也最現實的手段——陳寒真心覺著,會有這種毅力的人,絕不會輕易尋死。 正像趙明所說的“戚樂永遠是最想活的那一個”。 戚樂站在辦公室里,夜幕降臨,s市亮起了點點燈光,遠遠瞧去,便像是星光。 她想抽煙,但摸到口袋,口袋里是空的。戚樂恍惚想起,對了,李朝舟是不抽煙的。 她收回了手。 她想起了早上趙明問她這么做是不是為了報復,如果是報復為什么會選這種對自己沒有好處的方式。 戚樂心想,哪里沒有好處。這是最好的報復了啊。戚遠平縱容著他的妻子奪走了她最重要的東西,那她自然也要毀掉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只是這是李朝舟給她的命,她不想這命上沾上半點血腥,所以她沒有和他們一樣用些糟污手段,而是選擇了自己的方式。 戚夫人最在乎的東西是戚氏,她那個放縱自己妻子的父親,最在乎也是這個東西。所以戚樂便把這東西毀了,毀的徹徹底底。 股價的崩盤只是預兆,戚遠平不救還好,他若是出手救了,便會牽動戚樂三年來埋下的一系列導火索。 現金流會斷,信用評級會暴跌,股東會撤資,對手會想要并購。 ——可千萬別救,不救,還能有養老錢,要是救了,那可真要流落街頭了。 可是戚遠平和戚夫人這種貪婪的人,他們會能眼見著戚氏崩塌而無動于衷嗎? 戚樂眼角嘲諷,在心里回答:當然不會。 她向外看去,便瞧見了公司下的綠地,綠地上空蕩蕩的,卻不合時宜的架著秋千,有流浪的野貓從秋千下跑過,懶洋洋的伸著懶腰。 戚樂想起自己住在醫院,沖李朝舟發脾氣:“你看,別的小朋友都能下去摸貓,我為什么不行!” 李朝舟當時連眉毛都沒挑,按著她做完了檢查,語氣平靜地令人抓狂:“因為你身體差到會被野貓身上的病菌感染,伸手,再不伸手我揍人了?!?/br> 戚樂不高興,差點掀翻了病床。直到一個月后,李朝舟拎著一只他親自買來,經過了復雜的檢查和精心的飼養后的布偶來見了她。李朝舟還是那張嫌棄她的臉,開了籠子,對她說:“摸吧?!?/br> 戚樂站在落地窗前,瞧著那些打鬧的流浪貓,想著想著微微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她又哭了。 戚樂瞧著萬家燈火,輕聲道:“我為什么要和你說‘我想活下去’,如果不說就好了?!?/br> ——如果不說,或者將話說完,那就好了。 李朝舟,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第28章 社團 戚氏的狀況如同多米羅骨牌,第一張牌股價塌倒了, 剩下的產業也像雪花一樣一夕崩散。戚氏的漏洞越查越多, 東補西漏。不肖半月, 這家原本還算得上知名的民營企業便千瘡百孔。 陳寒對于經濟形勢不感興趣,也只是在電視里播到了“戚元平被查出商業欺詐入獄”的新聞后, 順口問了句趙明:“戚樂怎么樣了?” 趙明調了電視頻道, 選了個動畫片開始陪祖師爺看,回答道:“嗯,精神挺穩定的。前兩天我和她通了電話,她似乎在備考,打算重讀大學?!?/br> 趙明匪夷所思:“她居然說她要學醫?!?/br> 陳寒聞言“唔”了一聲, 順口道:“她能重拾目標活下去就是好事, 往前看總比她走不出去強?!?/br> 祖師爺坐在一旁聽見了, 手指微動。他面上不顯, 只是仰頭問陳寒:“你覺得這件事, 李朝舟做錯了嗎?” 陳寒見祖師爺竟然對李朝舟的事情感興趣,有些驚訝。她想了想,回話道:“這件事本身便不能分對錯。只是李朝舟太看輕自己在戚樂心中的地位了。他這樣犧牲,對戚樂而言何嘗不是一輩子的負擔呢?!?/br> “誰能在這樣的負擔下,還活得瀟灑自在?!?/br> 陳寒想到什么便說什么,祖師爺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好半晌才道:“我覺得……” 陳寒“嗯”了一聲,可祖師爺卻不在說什么了。 趙明見大家都沒有看電視的興趣,原本還想說什么, 卻因為陳寒提到戚樂而想起了別的事。 他匆匆走去客廳架子上的金魚缸,伸手從金魚缸里捻出了一張紙:“對了陳寒,昨天你去學校的時候,戚樂給我們寄了個快遞。我看了看,快遞里面就只有一張紙,這紙上寫得東西很奇怪,我就丟魚缸里了?!?/br> “正好,你現在看看?!?/br> 陳寒好奇從趙明手里接過了紙,她只看了一眼便頓住,而后從自己口袋里又摸出了一張紙。 這紙本身沒什么特別的,只是一張從普通的a4紙裁下的一部分。但這紙上的內容卻一點兒也不普通。 陳寒的那張紙上寫著逆藻井結的做法,而戚樂寄來的那張紙上,寫著的則是骨陣的用法。 趙明一開始還不明白,但瞧著陳寒手里那張紙上畫著的逆藻井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有些驚訝:“這,這——” 陳寒道:“這東西怕是戚夫人的那張。戚家的在s市的別墅已經在拍賣了,戚樂應該是托人找來的,算是給我們的報酬?!?/br> 趙明道:“那這兩紙能說明書什么嗎?” 陳寒說:“那要看這兩張紙的出處?!?/br> 她想了想,覺得能隱隱猜到她們其實再查戚夫人的戚樂,不應該只寄一張紙,所以她又問趙明:“戚樂有說這紙是在哪兒的嗎?” 趙明道:“她提過一句,說是她問了她小媽。在快遞盒子里?!?/br> 陳寒忍不住皺眉。如果是在快遞盒子里,那范圍可就大了??赡苁翘詫毜甑曛鞣胚M去的,也可能是快遞收件人放進去的,還有可能是別人悄悄放進去的。物流途中經過那么多物流點,想要知道這紙條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太難了。 陳寒想了想,還是也在戚樂寄來的紙上用了追蹤術,果然,與唐之棠的那張紙一樣,痕跡處理的非常干凈,什么也找不到?;蛟S幕后的人原本打得就是這個主意,所以才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去做。 但他到底是怎么確定,收到的人就一定是唐之棠和戚夫人呢? 陳寒百思不得其解。 ——這線索,算是徹底的斷了。 陳寒將兩張紙都收了起來,一起丟進了放著指骨的金魚缸里。紙條插在指骨與缸底的縫隙里,里面還擱著趙明在小店里淘來的假玉。陳寒最后看一眼,便將這兩事情都拋去了腦后。 這天下的麻煩事那么多,要是每一件都刨根問底,怕是不眠不休也做不到。 陳寒很想得開,也沒那么多的好奇心。 事情解決了就行,其他都不重要。 戚樂在斗志滿滿的重新備戰高考的時候,兩個剛度過高考的學生也終于要重新復學了。 學校整修了電路,更換了所有老舊的設施。 徐蕓回來的時候,手舞足蹈地對陳寒描述著宿舍里那臺新的液晶電視,還有懸掛熱水器。徐蕓非常滿意大學生活的改善,吹完了宿舍這次的整改條件后,才問:“陳寒,你還是不回來呀。唐之棠休學了,李梓也在休病假。我一個人住宿舍里怪無聊的?!?/br> 陳寒想了想祖師爺的飯和趙明的房子,誠懇的搖了搖頭:“不了?!?/br> 徐蕓:……對哦,我忘了你住的更好。 折騰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陳寒的大學生活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始了。社團配合著新生的活動開始招新,但陳寒本人對這些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從輔導員那里了解到綜合測試分數可以靠圖書館的志愿服務去賺后,她就杜絕了一切的社團組織,只想當個歸家部。 徐蕓著迷于古琴社學長的風姿,扯著陳寒想一起入社。陳寒堅持拒絕,說自己靠近古琴就會過敏。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趙明和祖師爺就在旁邊。 祖師爺聞言,突然抬頭問了她一句:“你對古琴過敏?” 陳寒:……當然不可能??! 不太會說謊的陳寒堅信多說多錯,所以她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答話。 趙明對這些原本也沒有興趣,但他們國際部與陳寒他們的要求不同,更加注重全面素質,輔導員的要求是每個人都必須報上一個社團。 趙明盲選了一圈,最后手指點著的方向是登山社。 趙明“哈哈”笑了一聲,說了句:“天命所歸啊?!?/br> 便拉著陳寒要去一起報名。 陳寒:“……” 陳寒認真的對趙明道:“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熱愛運動的人嗎?” 趙明道:“人不可貌相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