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比戰功,將軍雖然有的是,但比他們年輕又從未婚配過的就寥寥無幾了; 比文采,跟狀元探花這樣的人杰自然不能相提并論,但是一般的舉人進士還是能抗衡一陣的,再說純文人通常也頂不住他們殺氣騰騰的目光、咬牙切齒的瞪視,抗不了多長時間就胸悶氣短、四肢乏力,不得不抱憾退場了。 比較麻煩的是各家高官顯貴的公子們,這群人有著高貴的出身、不凡的家世、優雅的舉止、不俗的談吐,而且通常英俊瀟灑,文武兼修,雖然做不到他們驚才絕艷的陛下那樣,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但寫篇花團錦簇的文章,上山獵幾頭火狐白狼還是不成問題的,而這些傾倒閨閣少女基本是夠用得了。 幸好迎春和黛玉每日對著的都是寧珊和賈赦,有寧珊的風華絕代和賈赦的奇思妙想打底,她們輕易不會被英姿俊顏和花言巧語哄住,而有姐妹的公子們施展的手帕交計劃也開展不順,大觀園雖然不是什么留下美好回憶的地方,但在那里面生活過的姑娘們確實出類拔萃,便是現在,跟在迎春黛玉身邊的寶釵寶琴兩姐妹就足以匹敵大多數名門閨秀。 meimei計劃同樣宣告夭折,惜春冷情冷性,又認生,輕易不肯隨便跟不熟悉的姑娘去玩兒,再說有迎春黛玉那樣的jiejie,她也不大瞧得上別的湊上來表示非常喜愛她、很想照顧她的jiejie們,說的再明確一點兒,惜春小姑娘很不愛買別人的帳,而且經常言辭犀利,不給面子還拆臺階。 云海和黎可明坐在將軍府里郁悶難言的時候,許多豪門公子也在家里對著殷殷期盼的爹娘表達歉意——討好寧珂公主和康平郡主真是太難了,不比他們的爹爹爺爺一路血雨腥風廝殺到朝堂高位簡單多少。 不是沒有為了自家兒孫厚著臉皮去求指婚的老爺子老太太們,一直都有,而且數量不菲。但是求到賈赦跟前完全沒有用,賈赦早就被告知不許插手姑娘們的婚事,求到瓔華面前的基本不奏效,瓔華凡事不敢擅專,一定要給寧珊匯報,而寧珊對于所有人的回復都是——你們自己想辦法去。 從孫女口中得知二孫子心意的黎老爺子披掛上陣,一路風風火火把競爭者全撞的人仰馬翻,第一個沖到寧珊面前:“陛下,老臣這輩子就求您一件事兒,給我那孫子指個可心的媳婦兒吧?!?/br> 寧珊仍舊不松口:“讓可明自己去求,朕都給他大開方便之門,許他出入宮闈了,還嫌不足?” 黎老爺子悲憤交加:“老臣家里世代武將,子孫們自幼苦練武藝,鎮守邊關,保家衛國,哪里有多余的功夫去學那些酸不溜溜的陳詞濫調?怎么比得過在京中風花雪月著長大的公子哥兒?這種方法根本不公平,倒是讓他們撂出道兒來比劃比劃??!”黎老爺子一著急,把年輕時候,隨父兄剿匪,臥底山寨學來的江湖黑話都飚出來了。 寧珊急忙讓人給老爺子端個座位:“您老別沖動,風花雪月到底有沒有用誰也不知道呢,依朕看,兩個丫頭似乎都沒對誰動心,可明還是有機會的?!北任谋任溥@種事情他說了也不算,迎春也就罷了,好歹是親妹子,而且溫順隨和,他還能插個嘴給點兒建議和意見。 但黛玉本來就清高孤傲,還小心思多多,寧珊從以前就有些打怵跟她接觸,總覺得一個不小心就會冒犯點兒什么,雖說現在以兩人的地位來說他不用再小心翼翼,但寧珊還是打心眼里兒不想去跟黛玉討論個人問題。 寧珊最喜歡的小姑娘其實是惜春那樣大方直爽的,再不巧姐兒那樣活潑伶俐的,身邊的其他姑娘,都有些美中不足。 迎春太乖了,而且有些逆來順受的委曲求全; 黛玉多愁善感,又有些孤芳自賞,跟周圍總顯得格格不入; 寶釵心思機巧,手腕圓滑,未免世俗煙火氣過重,仿佛越過了少女直接進入少婦; 寶琴心思太雜,活躍跳脫,還有點兒賣弄小聰明,為了能提早出宮回家,成日大錯沒有小錯不斷,就想惹人生氣好攆她出宮,卻過于天真忘了伴君如伴虎這句箴言。也就是寧珊大度,再換個皇帝絕對容忍不了寶琴這樣的女官,別說放她回家了,打入冷宮都算寬厚的。 最后,被黎老爺子磨到頭大的寧珊回去找瓔華抱怨,讓她出面去問問迎春和黛玉到底有沒有什么想法,是真的毫無主見就等著他指婚了還是愿意自擇佳婿,又或者干脆現在還沒有嫁人的心思,他也能有理由去回絕以黎老爺子為首的求親團了。 第255章 擇婿結論 瓔華不想答應, 她知道自己完成不了這么艱巨的重任,但是寧珊磨她, 也不擺皇帝排場,也不端夫君架子,就那么新婚燕爾閨房蜜意的纏磨她,哄得瓔華暈乎乎,說什么都點頭。 哄出了自己想要的承諾,皇帝陛下抽身無情,扭頭就跑。前邊老爺子們為了給自家兒孫求親吵得沸反盈天, 后面披紅掛彩的誥命老太太們也把賈赦圍的水泄不通,爺倆兒都焦頭爛額,相約出宮避難, 目標就是賈璉的太平王府。 好端端在家摟著漂亮媳婦正打算白日宣|yin的賈璉被坑兒子成癮的親爹堵了房門,驚得汗濕衣褲。鳳姐兒羞憤交加,把賈璉踹下矮榻, 自己躲在屏風后面不肯見人。 寧珊沒跟著賈赦去堵門,在堂前斯斯文文的等著,把太平王府的大總管嚇得戰戰兢兢, 唯恐伺候不周,花樣殷勤討好,把隨行的寧壽宮大總管和乾清宮大總管擠兌的頻頻用白眼示人。 賈璉緊趕慢趕整裝梳頭,把自己收拾的勉強能見人, 沖出來恭迎皇兄。寧珊平易近人的擺擺手, 示意他一切自便, 自己拖著傻爹來不過是為了暫避一時。 一問究竟,賈璉拍著大腿道:“我就猜到是有大事兒,自打小弟回京,終日訪客不絕,各個重禮厚物,卻偏偏不說原因究竟,這會兒算明白了,敢情是想讓我去倆丫頭那兒幫著吹耳邊風?” 寧珊瞪他一眼:“你早知道這事怎么不來告訴我?” 賈璉不以為然:“這關你我什么事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自有父皇做主?!?/br> 寧珊毫不客氣:“我早就告訴傻爹了,這事兒不許他插手?!?/br> 賈璉立馬表態:“那臣弟也絕對不插手?!?/br> 寧珊白他一眼:“誰指望你,借你媳婦一用?!杯嬋A一個人肯定不成事,賈璉那媳婦潑辣歸潑辣,手段還是有的,口才也便給,讓她們倆聯手才能事半功倍。 賈璉滿口答應:“這就讓她進宮,聽候皇嫂差遣?!?/br> 寧珊搖頭:“別進宮,都出來,去園子里避暑兼避難?!?/br> 賈璉連連點頭。兄弟倆說到這會兒,賈赦才施施然從后面溜達回來,他把王府的前半截院子逛了個夠兒,挑挑揀揀嫌棄了一番賈璉的品味,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把倒霉成性的二兒子嚇得如何。 拍著良心說,賈赦絕不是有意要驚嚇小兩口,他只是沒想到賈璉花樣百出,非要在裝飾大于實用的書房里體驗魚|水之歡。賈璉要真是呆在臥房里,賈赦是絕對堵不著他的,再不著調,他也是豪門大戶里規矩禮儀教養大的,兒子的臥房絕對是不會踏足之地。 會干這種事兒的只有賈珍,要不那么多流言蜚語也傳不起來。因為談判有功,被封了個末等爵位的賈爵爺在家里擺酒慶賀,賈蓉輪班,賈薔作陪,新媳婦黎二姑娘小薔二奶奶cao持酒席,賈珍管不住嘴,稱贊了一下侄媳婦的嫻熟美貌,被黎二姑娘冷笑一聲,當面劈了青瓷酒罐,瞬間失聲。 黎二姑娘一眼判斷出了賈珍的本質——有口沒牙紙老虎。 但是賈薔仍然想搬出去別府令居,賈蓉也想,只是不敢提。好不容易熬到賈珍立了功、封了爵,看上去心情美妙,賈薔在酒桌上提起了自己的想法,順帶把賈蓉也拖下水,表示他也很想搬出去,自立門戶。 賈珍不大高興,這倒不是因為他對兒媳婦和侄媳婦有什么不良想法了,而是單純的覺得賈蓉、賈薔都搬走了,家里就沒人奉承他了。珍大爺不適應被冷落的生活,他喜歡耀武揚威,哪怕是狐假虎威也行。 于是,珍狐貍去找璉老虎訴苦——鑒于他曾經有過的不良緋聞,賈珍不敢拒絕娶了黎二姑娘這樣背景雄厚的千金的賈薔的要求,而答應了賈薔也肯定不好再攔著賈蓉,不然肯定還會有流言——賈珍很郁悶,他覺得自己已經痛改前非了卻還要被過去所困,很抑郁,略苦悶。 賈珍來的非常不是時候,趕上了寧珊大駕光臨,賈赦虎踞龍盤,賈璉滿腹怨氣,成了首當其沖的出氣筒,被批判的一無是處,險些自卑。 垂頭喪氣的賈珍被賈璉拖去花園里喝酒,他的書房已經被寧珊占據了,不怎么重要的奏折堆了一書案,而他家正堂則被賈赦霸占了,正吆喝著讓管家去請個班子回來給他唱堂會呢。 賈珍借酒澆愁愁更愁,嗚嗚咽咽的把自己的委屈倒了一遍,賈璉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蓉兒已經不錯了,要是我爹跟我媳婦鬧出這種風風雨雨,我早揍人了?!敝劣谑亲岬€是揍媳婦就要看事發當時的怒氣值和膽量值了。 賈珍知道自己已經漆黑一團洗不白了,索性放棄,只道:“都說父母在不分家,當年你們兩房都鬧出幾條人命了也沒說另立門戶的,怎么到我這里就不用守規矩了?” 賈璉一挑眉:“因為我皇兄還沒回京呢,我爹沒人撐腰啊?!苯K于找到機會正大光明貶低賈赦了,以前雖然也有諸多理由,但是他沒人撐腰的時候也沒膽子??! 賈珍想不通:“那現在是誰給他倆撐腰了?”皇上雖說啟用他倆,但都是花架子職位,沒什么要緊的啊。 賈璉遙遙酒壺,空了,遺憾的放下,不耐煩道:“當然是媳婦撐腰了?!本屠瓒媚锬羌沂滥潜尘澳歉感?,再加上她本人那品貌那才華那能耐,別說撐起一個賈薔,只要愿意,她能撐起半個京城。 賈珍仍然沒想通:“那也就薔兒那媳婦頂事兒啊,蓉兒哪里來的膽量?” 賈璉給他舉例子:“就咱倆這關系,我要被那鳳辣子趕出家門,你不收我?”賈珍終于懂了,賈蓉賈薔從小竹馬竹馬,關系只比他和賈璉更親厚,黎二姑娘愿意給賈薔撐腰,賈薔就樂意給賈蓉借勢。 賈珍萎靡了:“走就走吧,都走,消停?!彼筒徽腥舜?,打小娘先走,成家了爹修道,養了個妹子先被賈老太太霸占,后來又被宮里接走,就沒見過幾面,如今兒子侄子翅膀都硬了,也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賈璉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說啊,這人吶,就不能做錯事,你要沒當年……嗯哼……那一回,也不至于如今挺不起腰來?!辟Z珍郁悶的又干了一壺酒,抹抹嘴,打算回家了。賈璉不放人:“你可別走,你走了我就得一個人面對我皇兄和父皇,那太可怕了?!睕]有賈珍在旁邊對比著,要被嫌棄掉渣的就肯定是他了。 賈珍不知道賈璉的陰暗心理,還滿懷激動,一口就答應下來了——正好不用回去面對倆小子搬家。 賈蓉和賈薔搬家搬的挺安靜的,但還是相當引人注目,黎老爺子暫時丟開孫子,跑去關心孫女:“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黎家久在邊城,本來對京中的人事都不大了解,但自從孫女被指婚給賈薔,黎老爺子就發動手下親兵就差刨了賈家的祖墳了,賈珍的聲名狼藉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要不是非常確定自家孫女兒吃不了虧,他絕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黎二姑娘急于收拾家當,百忙之中回了一句話:“您老覺得誰欺負得了我?”匆匆追上來的黎可明拉住一臉殺氣的老爺子:“早跟您說了,咱們家姑娘嫁到誰家都是姑奶奶,不可能受氣?!?/br> 老爺子轉怒為喜:“那你欺負誰了?”父母在不分家,雖然說賈珍不是賈薔的親爹,但好歹把他從小養大,若沒個說法就這么搬了……老爺子開始擔心孫女的口碑了——他怕影響到另外兩個。 黎二姑娘柳眉一挑:“您老有空琢磨我這盆潑出去的水,還是多cao心cao心二哥吧。我可是聽說了,皇后娘娘已經開始旁敲側擊兩位殿下的擇婿要求了,不趁著沒塵埃落定趕緊表現表現,二哥勝算可就小了?!?/br> 黎可明激動拉住堂妹:“你聽誰說的?”這么隱蔽的□□都能打聽出來,二妹在宮里的臥底很能干??! 黎二姑娘同情的告訴他:“沒用,我那小姑姑是絕對不會幫你說話的?!毕Т翰艅傊纼蓚€jiejie要許人下嫁了,頓感失落,此刻正全心全意敵視所有求婚者,這當口誰要是被寧琋公主記住了大名,那就等著被抹黑吧。 黎老爺子焦急萬分:“不用她幫著說好話,套點兒內情出來也行??!”比如把他二孫子迷得神魂顛倒那位郡主到底喜歡什么樣兒的,有個囫圇大框也好照著捯飭捯飭。 黎二姑娘搖搖頭:“二哥,我也喜歡康平郡主,盼著你能娶到,若是能幫上忙,我早幫了?!倍颊f皇后娘娘不大懂得人情世故,內外宮務也罩不住,但人家真正想干點兒什么的時候,甭管結果如何,口風那叫一個緊,宮里不少人都知道皇后娘娘輪番把公主郡主的貼身宮女叫去問話,但問出來的結論連被問話者自己都不知道。 黎可明垂頭喪氣,老爺子看著可憐巴巴的孫子猶豫無比,內心糾結要不要豁出老臉再往皇上跟前撒潑打滾一回,賈薔一頭撞進來,滿臉欣喜直奔黎二姑娘:“好叫二奶奶知道,我可是打聽到……呃,老爺子,二哥,兩位什么時候來的?” 黎二姑娘一把抓過賈薔:“打聽到什么了,快給我二哥說說?!辟Z薔日日進宮去打探消息,黎二姑娘本來沒指望能有成果,所以沒敢貿然告訴二哥,卻不想他竟然真能馬到成功。 黎家老少三代目光炯炯的盯著賈薔,直把他看的汗流浹背,言簡意賅,直言重點:“兩條,第一,那二位都表示愿意接受陛下指婚,而皇后娘娘告訴她們陛下有軍中情節,比起文臣更中意武將,人家則表示有機會看看異域風光也很好?!边@就是明擺著不介意下嫁武將,隨軍邊塞了。 黎可明大喜,然而賈薔下一句話就把他的熱情之火澆的煙都滅了:“第二,那二位都表示暫時無意婚配,還想在閨中多自在幾年?!睗M臉同情的賈薔無比惋惜:“二哥,你過兩年再來吧?!?/br> 第256章 兵貴神速 人老成精的黎老爺子敏捷抓住重點:“暫時不想嫁人, 那光許婚行不行?”不嫁沒關系,先定下來也是穩的。 賈薔皺著臉回憶半天:“好像沒說不行?!辈贿^他也不太拿得準,他是從小姑姑惜春身邊的入畫那里,連拼帶湊又充分結合主觀判斷才推斷出以上兩條結論的,為此他的想法子從賈珍那里把入畫哥哥的身契要出來,消了他的奴籍, 讓他變身良民, 賈薔匯報之余還深陷思考——怎么以搬家為由把入畫的哥哥要到自己身邊來。 黎老爺子當機立斷:“老二,先去定下來, 過幾年再娶也很好?!闭米尰始叶辔箮啄暾漯}御宴,把人養的健康白胖一些, 免得嫁過來被人戳脊梁, 說他們家虧待媳婦。 說實話,比起康平郡主, 黎老爺子其實覺得寧珂長公主更好一些,看上去就很宜室宜家,聽說整個內廷都是長公主一手cao持的, 對于常年從軍不著家的人來說, 這樣的媳婦能更好的鎮守后方。而且以他老道的眼光判斷, 康平郡主那弱不禁風的小身板似乎不大容易生孩子。不過算了, 他們黎家不缺人, 少生幾個也沒什么大礙, 關鍵是孫子喜歡, 他不好做惡人。 黎可明下意識立正挺胸, 中氣十足:“是,您的意見是上策?!辈铧c兒脫口叫將軍,黎二姑娘深感二哥如果不好好加強一下家庭感,削弱軍隊感,以后搞不好會對著媳婦喊口號。 丟下孫女、孫女婿,黎老爺子領著孫子大踏步往皇城走去——他要搶占先機,把孫媳婦定下來,讓那群妄想跟他黎家少將軍搶人的小白臉們痛哭流涕。 寧珊不在宮里,也不在行宮里,他甚至不在賈璉的王府里,好不容易堵到了賈赦,但是太上皇也說不清皇帝去了哪里。黎老爺子滿京城晃悠,黎可明蹲守乾清宮,順路沒有忘記去跟難兄難弟云將軍交流階段性成果。 云將軍正在校場馴馬,他還記得迎春喜歡騎馬,特意在北疆捉了一匹血統優良的小野馬,一路帶到京里,想著訓好了送上去,討佳人一個歡心。聽到黎可明打探來的情報,云海禮尚往來也回敬一條:“早前巡邊去圍場的路上,我記得聽到公主跟郡主聊天,那位郡主似乎頗喜歡異域風光,常常懷念自己當初從姑蘇進京的旅途見聞。我覺得那位只有看起來比較柔弱,其實應該會喜歡賞遍名山大川的?!?/br> 黎可明先喜后憂:“咱們倒是常常四處奔走,可問題都不是什么優山美地的風景名勝??!”戍邊軍隊看到的可絕對不是什么讓人愉悅的風景,大漠孤煙直他們是有,但大漠的風沙漫天更常見。 云海撇撇嘴,繼續關注場中不大安分,總想撩蹄子的小野馬:“這我就沒辦法了,不過陛下似乎有意時常換防,讓軍隊適應各種戰場,他好像希望將軍們可以熟悉各類兵種的訓練和帶領,而不是一個兵種掌控到底?!彪m然這樣做的深遠意義和偉大構想他并不十分理解,但總能明白以后他們可能會駐防更多不同地域了。 黎可明很有身為將軍的責任感,一提到練兵和征戰,馬上就顧不得兒女情長了:“已經做準了嗎?陛下打算何時開始實施?朝中是否有大人反對?咱們需要做什么來表達支持?” 云海一條條數著回復:“尚未正式做準,程序上還是要開大朝會討論幾次的,但我瞧著陛下決心堅定,估計就算有人反對他也不會動搖。實施尚未提上日程,但陛下有意從你我兩軍開始,先小規模交流演練,確定能適應了再大規模換防。反對的人肯定有,不過咱們也不用cao心,有你武國公他老人家鎮著呢?!崩枥蠣斪永袭斠鎵?,一個能頂半打使,跟翰林御史對著吵架也絲毫不落下風。 黎可明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當年陛下就是數次換防戍邊,體驗諸多兵種,適應各種作戰環境,最終成為一代‘戰神’,如今咱們也有機會追隨陛下的足跡了,云兄,小弟好生激動??!” 云海也很亢奮:“黎兄,我也激動??!我做夢都想親手抓到北疆草原深處那個時時挑釁我皇朝的汗王,到時候我要把他吊在邊城最高的城樓上,殺雞儆猴?!彼麄兾娜说乃拇笙矏傆幸粭l叫金榜題名時,他們武人的就是斬獲敵首時。不過不管文人還是武人,男人對于洞房花燭夜的憧憬都是非常一致的。 談完遠大理想和光明前景,兩位小將又開始商討求親細節,這種時候,云??倳貏e羨慕黎可明出身將門,不為別的,就沖著他有一個戰功赫赫,在皇帝面前很有分量的爺爺,尤其是這個爺爺還寵孫子,愿意為了娶孫媳婦滿城追蹤皇帝陛下。 而黎可明則羨慕云海有勇氣死乞白賴,無所不用其極,成功在最短時間內讓佳人對他印象深刻——其實他也不是沒有這種臉皮厚度的,但就是一看見黛玉那縹緲若仙的芳姿他就下意識不敢上前——總覺得自己就是那攤插鮮花的什么。不過當他看見其他想摘花的比他還不如的時候,這種勇氣就會再次涌上心頭。提親工作進展到現在,黎可明覺得他的意中人可能根本還不知道有他這么一號人呢。 事實上,黛玉是知道他的,甚至能把名字和臉完美配對。但是她的確不知道黎可明對她有意,她現在正忙著全力以赴幫迎春分析到底要不要同意下嫁云海呢。 從對男性的審美觀出發,黛玉是不大喜歡云海的,不止長相——云??∶赖H黑,而黎可明天生曬不黑——他那死纏爛打的追求風格也不是黛玉愿意欣賞的。但是從誠心誠意上來說,其他追求者還真沒有云海來的堅定,寧珊和賈赦輪流設的絆子就已經嚇退一大批了。 再從家世背景和各人能力分析,迎春的性格其實不大適合嫁到四世同堂的大家族里去,她能夠在鼎力支持的情況下掌控內廷,卻做不到在老少三代婆媳,橫三豎四分支里游刃有余。當然,這一點黛玉自己也不能,所以一切需要成為長袖善舞的宗婦的親事她都是抱以抗拒的態度的。 而云海無牽無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靠出身,沒有背景,全憑自身實力拼殺到如今,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身為武將,還是一個能征善戰的,不出意外肯定會長期被任用的武將,將之招為駙馬,成為半個皇家人,是對皇權集中制的最好幫助——當初寧珊會被選為駙馬,就是出于這種考慮。迎春身為長公主,一言一行都關乎皇族利益,她的婚事若想完全擺脫政治影響不如做夢。就算皇帝不介意,大臣們都不能干。 精心分析完,迎春更躊躇了:“那玉兒你的意思到底是怎樣的呢?這人是……選……還是不,呃,不選?”顧不得女兒家的嬌羞,迎春難得的直截了當。 黛玉越分析越糾結,自己還一腦袋亂麻呢,索性一推二五六:“這事我不能建言,皇兄和舅父都不管,哪里有我說話的份兒?” 迎春干脆果決的放棄:“皇兄不決定不行,我這就去跟皇嫂說,皇兄不指婚我就不嫁人?!睆墓胖两穸际歉改钢藉缘?,就算她爹不靠譜,也有長兄如父在前面頂著,為什么到了她這里就要自主擇婿?都不知道她其實很沒有主見嗎? 拋開自身煩惱,好jiejie迎春開始關心黛玉:“別說我的事兒了,也想想你自己,你真的決定任憑皇兄做主?”黛玉雖然不固執己見,但在某些方面也是難得的倔強和不愿妥協,迎春不覺得她真的能高高興興毫無怨言的接受被隨便指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黛玉確實有自己的高標準嚴要求:“我討厭附庸風雅的,”那些作詩又酸又歪又沒內涵的,不如干脆說大白話,“我不喜歡憐香惜玉的,”她父母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祖父一生不曾納妾,她曾祖父夫妻情深同生共死——要么姑蘇林家絕后了呢?!拔也幌胍惠呑哟粼谝粋€地方,眼前只能看到井口大的天空,”浪漫情懷不是坐井觀天能培養出來的,“我瞧不上靠父兄祖宗的,”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黛玉不喜歡二世祖,當然,靠著父母親長嶄露頭角,憑借不懈努力奮發上進的還是有為青年。 迎春大驚:“這么多條件你還給皇嫂說但憑皇兄做主?快快快,跟我去見皇嫂,重新說明?!?/br> 黛玉一把拉回迎春,玉面微紅:“誰家姑娘能那么放肆的大言不慚?皇兄肯問問我就已經是天大的開明恩賜了,再得寸進尺成了什么人?” 迎春勸她:“既然知道皇兄開明,就別矯情,一輩子的大事,不同兒戲?!?/br> 黛玉噘著嘴,眼帶憧憬:“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有人那般傾心愛慕。雖說又莽撞又孟浪,還張揚無忌,舉止也不夠穩重……”迎春無語,這人給她夸獎完還有哪里好?但是總算聽明白了,比起自選,黛玉希望也被熱烈追求,不過方式能含蓄一些更好。 在全京城才子俊杰們明爭暗斗數日之后,宮中頒布了駙馬選擇標準唯一可以正大光明公之于眾的一條——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