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寧珊一見瓔華公主那猛然起身的動作,嚇了一跳,急忙搶前兩步,把人給扶住了,才道:“你小心著些,怎么急做什么?當心傷著了?!彪m然太醫還沒來,到底是否有了身孕還不確定,但寧珊就是覺得這么都人都覺得有問題,八成就差不離了。 瓔華公主自己并不懂得這些,但是寧珊的體貼她還是明白的,笑的甜甜的,道:“我前月才從弟妹那里學來的,她說二爺回房的時候,她都會幫著寬衣換家常衣服,我也想做做看?!边M門也有幾個月了,瓔華公主的表情豐富了許多,整個人都透著股在宮中時沒有的精氣神兒,看上去更增麗色。 寧珊扶著瓔華公主坐到榻上,揮退了準備上前服侍的宮女,命她們出去,換寧家的丫鬟進來。那幾個宮女一臉的不情愿,卻畏懼寧珊的氣場,不敢說什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 瓔華公主倒是很高興,她雖然看不懂那些宮女覬覦寧珊,卻本能的不信任宮中出來的人,帶出來那么多人里,誰知道光是各宮娘娘送來的探子就有多少?若不是這幾個貼身服侍的是太上皇賞的,沒有個借口不好趕走,寧珊早就不能容忍她們到自己的內室來了。 權衡了一下,寧珊到底沒有開口問瓔華公主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懷孕了,因為他覺得在這方面瓔華公主說不定懂得都沒有他多呢。便起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道:“宮中亂了好一陣子,你想必也聽說了,那么這陣子沒事兒你就別進宮了,就是有人來傳,哪怕是太上皇呢,你也先告訴我一聲,我陪你一起去?!?/br> 雖然有沒有身孕還不能確定,但就沖著太上皇那股子折騰的勁兒,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算計到瓔華身上來,多防備一些總不會有錯。 瓔華公主奇怪道:“你是知道我的,向來不愛進宮,我父皇也知道,沒什么要緊的事兒定不會來找我,可是他要是真找我了,那必然就是不許推脫的,只怕到時候我沒工夫叫人去通知你?!?/br> 這也是實話,以太上皇那個唯我獨尊的霸道勁兒來看,還真有可能。寧珊沉吟片刻,道:“我叫了太醫來給你診脈,到時候找個理由,你就裝病吧。索性不用出家門一步,暫且過了這段時間再說?!?/br> 宮中那個義忠郡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享福的命,自從進了宮開始就一天比一天衰弱,偏偏還找不出毛病來。太上皇一心指望抬起這個孫子去跟新皇打擂臺,最終達到廢了新皇令立聽話的傀儡的目的,因此對于義忠郡王的身體看得很重。這些日子,輪番值守的太醫一個都沒逃過挨罵的命運。 瓔華公主聽了這個主意十分歡喜,一口就答應了:“裝病容易,我可以連屋門都不出?!碑斈暝诶鋵m,住了那么多年的佛堂,足不出戶不是白練的。 寧珊急忙勸道:“適當的活動活動還是好的,待過幾天,我找借口攆了那些宮女到隔壁去,這園子里就只剩下自家人了,你平日里無事,去逛逛花園子也好?!?/br> 瓔華公主也聽話,點頭答應道:“我都聽你的,等那幾個耳報神走了,我就天天約meimei們去逛園子?!庇旱热藢Ν嬋A公主十分尊敬,每日寧珊去上朝之后都會準時去給瓔華公主請安,見得多了,瓔華公主也不若剛進門時那般冷漠,時不時的還會跟她們說幾句話。三個姑娘也都是安靜的性子,不會覺得話少了無聊,四人一處坐著,便是安安靜靜的各自讀書作畫、做女紅、吃東西也是十分平和溫馨的氣氛。 醫正今日在內庭值班,國公府的帖子也遞不進宮里去,便請了一位幾乎快要卸任的老御醫姓鄭的,此人當年在宮中被寵妃陷害,曾得先皇后庇佑,才保住了一條性命,因此聽說是瓔華公主要請平安脈,都沒猶豫就答應出診了。 來了一診脈,不過片刻便滿面笑容的起身恭喜國公爺,寧珊一聽,果然是有身孕了,也十分歡喜,急忙命人把鄭老御醫請到外堂奉茶,一面喊人去把賈赦叫來陪客。如今他在這個家中也只有這么點兒作用了,但凡寧珊沒有時間去陪的重要客人,都叫賈赦出面撐著,索性賈赦對于吃喝玩樂很有心得,只要不談正事,他都能把人哄得開心滿意。 瓔華公主聽到鄭老御醫恭喜寧珊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直到華嬤嬤欣喜異常的撲到她身邊,連聲念著“有喜了,有喜了”才恍惚想起出嫁前有女官給她臨時傳授的知識,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是有孩子了,頓時怔住了。她連怎么做人妻子都還在學習中,突然就送了一個孩子過來,這娘可怎么做?有誰先來教教她??! 華嬤嬤和平婆婆都開心得不得了,滿屋子轉悠著張羅東西,又給瓔華公主念叨胞胎秘籍,渾然沒注意到當事人的呆滯。迎春等人在后院也得到了消息,各個笑容滿面著相約去給公主和大哥哥道喜,還是岳嬤嬤給攔住了,說當日時間已晚,小姑娘們過去爺們的院子里不合適,讓她們明日早起再去。 三人都很聽話的各自回房間去準備賀禮了,多是些手作的小物件,香囊、荷包、手帕子一類常用的,瓔華公主卻不會做的東西,惜春還額外畫了一幅觀音送子圖,預備著消息公開以后給瓔華公主掛在屋里的。迎春則和黛玉商量著,想請岳嬤嬤給畫絹稿,繡一副百子千孫帳送過去,不過需要不少時間,一時半會兒還拿不出來。 受到護國公府最高規格禮遇的鄭老御醫知無不言,不等寧珊開口暗示就給瓔華公主找好了裝病的理由——“國公爺,您別怪老朽說話難聽,公主有孕是件好事兒,可也是件麻煩事兒。公主殿下前一二十年吃的苦太多了,身子外強中干,看上去健康,實則內虛氣弱,我瞧著脈象,這些日子公主殿下似乎進補了不少,可卻一點兒不見豐腴,中氣仍舊較需,這就是癥候了。這一胎,需得平平靜靜,心氣開闊又別受任何驚嚇的安穩養著才好?!?/br> 賈赦比較緊張肚子,開口就問:“不會影響到孩子吧?” 寧珊一記眼刀飛過去,堵住了賈赦的嘴,才問道:“可會對公主的身子有影響?” 鄭老御醫摸著山羊胡子,慢條斯理道:“女子有孕,本就危險,哪怕是身體極好的農婦,也不敢保證就能百分之百的順產。貴族婦女一向少有運動,身體大多有著這樣那樣的問題,自然就會更危險一些,不過有老朽在這兒,只消按照我說的去替公主殿下調養,我有八成的把握能母子均安?!?/br> 寧珊仍舊不是很放心,主要是對宮中那群人不放心,又問道:“是否需要讓公主在家靜養,不見外人不入宮為好?” 鄭老御醫愣了一下子,繼而馬上反應過來,如今宮中卻是很亂,而且如果他見識不錯的話,那位義忠郡王未必就是病了,更有可能是被人下毒了。只不過這毒不是中土所有,他們太醫院也把不出來,因此沒人捅破罷了。 考慮到先皇后的恩情,鄭老御醫答應入宮回話的時候盡量把公主的情況說的嚴重一些,避免她這段時間被叫進宮里卻,沒得惹一身sao。寧珊打眼色給賈赦,示意要重謝鄭老御醫,賈赦心領神會,湊上去拉著人家的袖子,大大咧咧就往里塞銀票。鄭老御醫哭笑不得的收了,又給寫了一張保胎方子才告辭回家。 屋中,瓔華公主已經漸漸回過神來了,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的不敢置信,手下卻不由得小心翼翼了起來。她都這般了,華嬤嬤只會比她更緊張更小心,平婆婆也是一臉欣慰的看著瓔華公主的肚子,感慨這個奶奶沒有白娶,這么快就能給寧家開枝散葉了,等小主子生下來,不論男女,也可以去祠堂給老侯爺和老夫人燒香了。 寧珊則去書房里寫折子準備匯報上去,這也是駙馬的工作之一,跟老丈人閑話自家媳婦得先打好腹稿,寫出折子遞上去。寫畢,誦讀一遍,又想了一會兒,終是又提筆加了幾句,隱隱點出宮中的義忠郡王病的離奇,最好從后宮陰私入手調查。雖然說那位義忠郡王的死活不關他的事情,但這個節骨眼兒上,就當是給瓔華和他們的孩子積德了,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太上皇對于瓔華是否懷孕并不在意,卻沒忘了深思寧珊寫的那幾句伏筆。特別是不久前寧珊才告訴他,他有一個私生孫女死在異族毒藥上了,聯想起蠢老四的宮中正好就有一個異國女人,太上皇由不得不擔心自己的老命?,F在能在義忠的兒子頭上動土,焉知不會有一日動到義忠的老子頭上? 太上皇可是比任何人都更珍視自己這條老命的,一切有可能妨礙到他享受天下至尊的權利和榮耀的存在,統統都要被除掉。兒子也好,孫子也罷,在自己的性命面前,都是旁枝末節。 招來戴權,吩咐道:“擇日宣我的好女婿入宮,瓔華有孕了,我們爺倆兒也該慶祝慶祝?!贝鳈嘈闹?,這是要找寧將軍密談,事關重大,非得親自去辦不可。急忙應了,見太上皇不再有其他吩咐,方躬身退下。 第145章 后宮陰私 新皇對于寧珊頻繁的入宮求見表示十分厭煩——這當然是因為寧珊求見的人不是他的緣故。而太上皇似乎十分欣賞新皇的這種暴躁, 越發頻繁的召見寧珊。 心照不宣的翁婿兩人暫時拋開成見和互相防備,有志一同的從各自的立場出發調查關于入宮居住的義忠郡王古怪生病一事。太上皇從新皇的后宮入手, 而寧珊則從原茜香國的領土入手,查看那里是否有可以導致義忠郡王現在這種病癥的毒藥,同時不忘繼續追查賈王氏出手害死秦氏的證據。寧珊總覺得, 這兩件事也許是有著某種關聯的, 至少, 王家從海外得來的毒藥, 很有可能是出自原茜香國。 當然, 其他什么真真國啊,琉球國的, 也不能放過,要查就索性一遭都查個清楚。 瓔華公主有著許多當代貴族婦女所沒有的優點,其中, 不糾纏丈夫日夜陪伴肯定是其中一個。在寧珊對她交代了自己目前忙于追查宮中一些不方便宣揚的陰私之后,瓔華公主就非常干脆的執行了華嬤嬤隱晦想她提出的,關于孕期夫妻分房別居的建議。 看著自己被丟到廂房里的鋪蓋, 寧珊有些哭笑不得。瓔華太聽話了, 讓他隱約有種自己被還沒出生的孩子給比下去了的郁悶感。不過這樣一來,倒也避免了自己早出晚歸可能影響孕婦休息, 以及說不準身上會不會沾染上毒藥給全家人造成傷害。 賈赦也屬于被隱瞞的那群人中的一個, 關于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 寧珊只對賈璉提了一回, 讓他密切注意隔壁大觀園里的動靜, 并設法從賈家舊仆口中探聽消息。賈璉一聽說賈王氏還會玩毒藥,當時就惱了,壓低嗓門,惡狠狠的道:“這個老女人既然這樣狠毒,說不準咱們娘親的死,也是她的手筆呢?!?/br> 寧珊沒想到當日為了讓他脫離二房而隨口扯的一個咸蛋理由竟然被賈璉記得這么深刻,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感慨他的孝心。只好胡亂附和了幾聲,又囑咐他千萬對媳婦保密,畢竟鳳姐兒也是王家的姑娘,誰知道她會不會頭腦一熱就去給娘家通風報信了。賈璉咬著牙,狠狠點了點頭。 無法自已的回屋就給鳳姐兒臉色看的璉二爺自然有二奶奶去收拾,可是連自家奶奶的面兒都見不到的寧大爺就寂寞了。最起碼,那些陪著瓔華公主從宮中嫁過來的宮女們是這么認為的,于是,自然也少不了前赴后繼的爬床之人,被寧珊一個個拎著領子給丟出了屋門,隨后便有華嬤嬤出面,通知了內務府,將這些宮女都分派了罪名,全體趕回宮去了。這么回宮的宮女自然不能再到主子們跟前去伺候,浣衣局就是最好的去處了。 迎春照著寧家家仆的名冊,千挑萬選出妥當的丫鬟仆婦送去瓔華公主的院子里添補空缺。賈赦搓著手,想挑幾個長相不錯的回去養養眼,卻被遵照寧珊旨意的迎春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只額外又給賈赦塞了四個五大三粗的長隨,任由他擺著老子的架勢跳腳發飆,寧府大小姐眼角都不撇一個。 還是黛玉好心,給大舅找了個臺階下:“大舅舅,你給小寶寶起的名字可都選好了?別等寧大哥決定好了再提議,到時候可沒您的份兒了?!辟Z赦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大業未完,頓時也顧不得丫鬟了,蹦著高兒的躥回書房,翻書找名字去了。 迎春沖著黛玉吐舌一笑:“還是你有法子治我們老爺?!摈煊竦溃骸氨ㄓ性疲汗持?。你堂堂大將軍的妹子,連這都不知道么?” 惜春插話問道:“寧大哥哥真能用赦叔父給起的名字嗎?”怎么想都覺得夠嗆啊,特別是寧家的排行可不是跟著賈家來的,聽伺候書房的下人說,赦大老爺這陣子盯著草字頭的字挑好寓意,別是壓根兒找偏了方向吧。 迎春一面算著賬本,一面隨意回道:“用不用的,橫豎給老爺找點兒事兒做,省的他到處蹦跶,沒得惹禍?!边@陣子全家都以瓔華公主為中心轉著,賈赦一方面欣喜于即將有大胖孫子可抱,一方面又抑郁自己的地位大不如前,時不時的就發癔癥鬧一陣,找找存在感,為了讓他被沖撞了公主,才隨便找了個理由把他圈在書房里,好歹老實上幾個月再說。 惜春捂著小嘴,“嗤嗤”笑道:“怎么說的赦叔父跟小寶寶似的,還需要哄著勸著的?”因為太醫沒有明確指出公主懷的是男是女,而寧珊有聲明過自己不在乎男女,大家便都用小寶寶、下人們用小主子來代替那團多半還沒成型的rou球。 迎春有些沒好氣的回道:“小寶寶還更安生呢?!弊詮沫嬋A公主被確診有孕,賈赦就蹦跶的更歡了,一天十五六個主意的瞎折騰,很多都是毫無關聯甚至毫無意義的。別人勸也勸不住,攔也攔不住,還要擔心他折騰的會不會影響公主安胎,最后寧珊只好把他丟進書房,讓他去翻書,找些名字來備用,這才安生下來。 至于賈赦找出來的名字有沒有用處,想也知道希望不大,寧老侯爺當年盼孫心切,早就把孫輩、曾孫輩、曾曾孫輩的名字全想好了,何況以賈赦的文采,估計也不大可能挑出好得出奇的字眼來。 打發掉賈赦以后,寧家上下就可以齊心協力照顧瓔華公主了。就連邢夫人都蝎蝎螫螫的跟著到處奔忙,不過鑒于她的尷尬身份和沒有生育經驗兩點,能用到她的地方實在不多,頂天也就是其他王府、公主府有人來道賀的時候,可以讓她出面去接待一下,畢竟她也是做了好些年一等獎軍夫人,又晉了侯夫人幾年的,最起碼的禮節還很到位,就算不會說話,起碼也知道閉嘴不得罪人。 內院則有岳嬤嬤幫著迎春把守著,華嬤嬤只負責公主的衣食起居,嚴防死守著主院一小塊天地,黛玉應為久病成醫,被派去管理公主的小廚房,黛玉很滿意這個分配,私下看了許多醫書,一些飲食相克的小問題,她比嬤嬤們都驚醒。畢竟嬤嬤們只是靠經驗和老觀念,而她還有理論輔助,外加自己多年吃藥的經歷。 年紀最小的惜春得了一個好安排,被派去給公主肚子里的寶寶做胎教。好歹也是上過幾年女學的,又有后來寧珊給請的女先生一直教導著,去念個書,誦個詞,彈幾首曲子還是很簡單的。華嬤嬤是先皇后的家仆出身,文化修養不高。而瓔華公主因為過去的成長經歷,詩書都不通,識字全靠佛經,實在不適合做胎教。不過她倒是發現,惜春對佛經也有所了解,偶爾兩人談論一二,都互相敬佩不已。 寧珊這些日子都忙著追查原茜香國可能流入中土的毒藥的問題,他從留守在海疆的心腹那里拿到了原茜香國出產的一些藥方子,正送去太醫院,給鄭老御醫驗看。這位先皇后心腹的御用太醫,在經歷了前義忠親王自己把自己玩死,現義忠郡王不愿意信任等等波折以后,終于又找到了一個可以全心效力的對象。本來也很佩服寧珊的鄭老御醫看在他身為瓔華公主駙馬的份兒上也愿意不遺余力的合作。 拿著鄭老御醫得出的結論,寧珊入宮求見太上皇?;噬袭敃r正在遣香殿里和貴嬪飲酒,暗自慶祝義忠郡王就要小命歸西,聽見寧珊來見太上皇,也不像從前那么生氣,揮揮手,大度的表示:“隨他去吧?!狈凑x忠那個家伙死定了,就算他父親被追封為正統皇太子又如何?只要義忠一死,再怎么正統的血脈也斷絕了,看那個老不死的上皇還能推誰出來和他打擂臺。 貴嬪嬌滴滴的道:“皇上,這個寧將軍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可要臣妾出手,也給他一點教訓?”在經歷過被大興后宮的女人集體打壓之后,貴嬪終于學會了低調,這次出手下毒謀害義忠郡王也做的相當隱蔽,只動用了她從國內帶來的心腹婢女,就連皇上都只知道是她的手筆,卻不知道那毒藥到底在何處,又是怎么下到義忠身上去的。 皇上對這個主意倒是挺熱衷,追問道:“愛妃可有讓人對朕唯命是從的藥?若有,不妨拿出來一試?!?/br> “呃……”貴嬪無語了,這又不是什么志怪小說,哪來的那種東西。若是真有,她早自己用了,還怕會被滅國?又或者是用在這個蠢皇帝身上,她也早就可以成為大興名義上的執政女皇了,哪里還用的著討好這個蠢貨圖謀復仇? 皇上一看貴嬪這反應,也很泄氣:“罷了,算他好命,不過一介臣子,說白了還不是我皇家的奴才,左右影響不到朕,就放過他吧?!?/br> 貴嬪隨意附和一句:“皇上寬厚?!毙睦飬s恨得牙癢癢,絞盡腦汁在想是否真能有什么毒藥是可以下到寧珊身上去的,弄死這個滅她茜香國的將軍,一解心頭之恨。 貴嬪和皇上對寧珊沒轍,實際上,這一回寧珊對他倆也沒什么好辦法。經過鄭老御醫的實驗,這種藥跟中土常用的毒藥完全不同,不是藥本身有毒,而是這種藥可以摧毀人的體質,使一個健康的人變得虛弱,稍微有一個驚風受雨就會生病,久而久之,身體會變得比尋常體弱之人更虛弱,而且會加快衰老速度,就算無病無災,最終也活不過壯年。 寧珊對這種毒藥十分頭疼,前所未見,而且沒有解藥,他總不能建議讓義忠郡王去軍中鍛煉身體,增強體質吧,便索性扔給太上皇去頭疼。 太上皇倒是一點兒也不頭疼,他只是憤怒,在他的地盤上,他的眼皮子底下,老四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害人性命,這是不是意味著,有朝一日他也可能對他下黑手?面對自己有可能性命不保的風險的情況下,太上皇早就把義忠郡王什么的扔到腦后了,一個逆子的庶出兒子罷了,怎么比得上太上皇自己的性命重要。 于是,就在太上皇打點起全副精神,調動起所有宮中暗線,發誓要找出那個異族女人手中的毒藥所在這段時間里,義忠郡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弱下去。本來就心情惶惶的他,在突然斷掉了來自太上皇的保護之后,在宮中幾乎毫無生存能力,比起過去的瓔華公主都不如,畢竟,瓔華公主的存在礙不到滿宮女人的眼,而義忠郡王卻是要跟當今搶皇位的。一旦當今倒臺,她們這些后宮嬪妃又能有什么好結果?這滿后宮野心勃勃想當皇太后的女人焉能看著自己的鳳座旁落? 于是,除了貴嬪,其他后妃也都各顯神通,義忠郡王能虛弱衰敗的那么快,也不乏這些大家貴女們的獨門秘方。新皇的后宮第二次的同仇敵愾可比第一次對付異族香妃的成果顯著太多了,等太上皇好不容易查出點兒眉目,正打算治罪的時候,義忠郡王已經只剩下千年人參吊著的一口氣了。 第146章 義忠之死 義忠郡王生的雖然默默無聞, 死的卻堪稱驚天動地。 太上皇眼看著義忠郡王已經只剩一口氣了,來不及布局,就直接命人把皇上指使自己異族嬪妃謀害先太子之子一事宣揚出去了, 不但宗室皆知, 連滿朝文武都在一夜之間聽說了。 這一下, 新皇可算嘗到捅破馬蜂窩的滋味了。 本來這種陰私手段每個皇家人基本都干過,太上皇自己當年跟兄弟們爭位的時候比這狠辣得多。然而陰私之所以是陰私就因為它是在暗處的, 從來沒有人把這些破事掀到臺面上公開說。畢竟,堂堂一個皇上,連親侄子都能下手毒害, 誰知道他還會對別人做什么?誰還肯依附這等心狠手辣的小人? 雖然,其實大家都知道皇家人的德行,但是其他人的仁義皮都好好的披著啊, 只有新皇一個掉馬甲, 不對著他集中火力還對著誰呢? 北靜王在府中氣得摔盆砸碗直罵晦氣,好不容易聯系好了一批人, 打算附和太上皇, 擁立義忠郡王上位,開創全新時代,走向人生巔峰, 結果那位擁立對象直接把自己搞死了,他們還怎么玩兒? 突然被揭了老底, 新皇固然惱羞成怒, 可也夾雜著幾分快意——你們再怎么蹦跶又有什么用呢?義忠已經死了, 再也沒有人可以跟他爭位了,就算被那些迂腐文人罵上幾句又如何?坐穩了龍椅才是真絕色。 然而,新皇短淺的目光看不到的是,他的兒子們似乎一夜之間得到了啟發,紛紛聯系自家母妃,也打算效仿父皇了——他能弄死別人,就能被別人弄死。等新皇死了,自然就該是身為新皇兒子的諸位皇子的天下了。 于是,立太子一事再次被提到案前。 新皇也覺得這是一個扭轉眾人注意力的好機會,因此沒有拒絕,反而在朝上幾次提議,順利蓋過了太上皇扯出來的丑聞,畢竟義忠死都死了,與其為他討不平,不如再選一個符合自家利益的新主子——這是幾乎滿朝文武心中的鬼胎。 當然除了寧珊。 賈赦好奇的一再追問:“珊兒,你說真的?一旦立了太子,也就是新皇……那位的……那個什么了?” 寧珊輕聲道:“他做的出來的事情,別人也做的出來?;始覠o父子,只要能上位,讓那些皇子們親手勒死新皇都不難?!比舴侨绱?,當年的義忠親王何必起兵造反呢?不就是打著弄死老子自己上位的主意么。 賈璉咋舌道:“這皇家……可真是……”肚子里沒有多少墨水的璉二爺找不到一個足夠文雅的詞兒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寧珊輕笑一聲:“歷朝歷代不都是如此嗎?”若沒有玄武門之變,哪來的大唐盛世?就是隋朝的天下,也是楊堅從舊主手中奪來的,五胡十六國就更加不用說了,今日忠了明日反了真是太常見了,這也是直接導致寧珊對皇家沒有多少尊重和敬畏的原因——經歷的皇朝太多了,世家子弟早就淡定了——反正皇帝輪流做,誰知道哪天就輪到自家了? 賈赦繼承了賈家人一貫的傻大膽,還敢參與評論:“那珊兒你說,這群皇子們,誰能成事呢?”賈赦琢磨著要不要找一條穩妥的大腿抱一抱,這樣自己說不定也能混個鐵帽子王爺來當當呢。 寧珊早看出了他的想法,一口就堵死了賈赦的美夢:“別想了,誰成事也跟你沒關系?!焙螞r,估計誰也成不了。寧珊暗忖:太上皇雖然老邁,卻依舊精明,起碼比新皇和他那一群蠢兒子強得多,焉能看不出他們的算計?估計只有得到太上皇支持的皇子才有可能上位,然而有了新皇下毒的舉動在先,誰都膈應了他們一家子了,太上皇再挑一個兒子來捧都不會顧那群又蠢又狠的孫子。 六王爺、七王爺也是抱著同樣美好的幻想,越發殷勤的往大明宮跑,同時都加強了對自身安全的保護——誰也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只有活著才能干掉老四,登上龍椅。故而,六王爺、七王爺兩人互相的暗算也是不少的,他們都認為,只有干掉了對方才能得到父皇全心全意的栽培?;始胰说暮堇睙o情被這一代體現的淋漓盡致,而且還都蠢到擺上了臺面。 太上皇被新皇的愚蠢氣笑了,他決定坐看這貨怎么作死,于是,非但不攔著文武百官廷議皇太子人選,還自己插了一手進去,興風作浪了個痛快。 寧珊的能力、地位和權勢都決定了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優哉游哉的置身事外,太上皇的人、新皇的人、還有諸位皇子的人,跑來找他拉幫結派的多不勝數,就連賈赦、賈璉甚至賈珍都頻繁受到邀請,出息各種名目的酒會、宴飲,被人揪著討論太子人選,其實就是比較隱晦的拉攏和策反。 幸好瓔華公主在這個當口有孕了,這讓寧珊有足夠的借口拒絕私下的酒會,每日下了朝就回家,堪稱千古好駙馬。除了太上皇暫且不發表意見以外,其他派系都對寧珊的這種做法十分不滿,然而這并沒有什么用,他們怎么不滿也拿寧珊沒轍。 既然寧珊油鹽不進,那么拉攏的目標也就順著他擴大到了他身邊的人身上。賈赦就在一個休息日內接到了五封邀請他去吃酒看戲的帖子,平日里在衙門值班的時候,還有同僚找他聊天,談到想讓自己兒子娶他閨女之類的。其中還真有不少人家條件不錯,二三品大員的嫡子,虧得寧珊一早說過,家里小姑娘的婚事不許賈赦插手,不然這會兒他早挑花眼了。 賈璉那里比賈赦更加棘手,除了要跟他套親戚拉關系的,想把自家庶女、侄女、外甥女兒之類許給他做偏房的小官十分之多。而且賈璉既懼內又好色在貴族圈里也不算什么秘密,起碼想知道的人都能知道,賈璉被誘惑的焦頭爛額的,一面心動,一面又要克制自己的沖動,畢竟美人不是那么好收的,特別是在這個時候,因此,賈璉每天上朝都難受得跟要上刑場一樣。 賈珍父子三人那里的誘惑就要少了不少了,畢竟他們對于寧珊沒有什么影響力,大部分人也就懶得花力氣去拉攏他們。因此,他們那一邊就只有一些四王八公的老牌勢力試了試水,想看看能不能把這群叛徒再策反回來,不過效果不是很明顯。而且賈家過于墻頭草的做派也讓許多大佬們不滿,寧可手下蠢點兒,但得忠心。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賈家二房拼了命的想渾水摸魚,給自己掙個一席之地。然而非常遺憾的是,連賈薔都有人拉攏,卻沒人愿意理睬政二老爺。他們一家實在都太沒有利用價值了,就算宮中有一個賈嬪,卻連顆蛋都沒下,朝里一個從五品的小官,人緣還不佳?,F在更是連襲爵的長房都跟他們掰了,祖宗留下的人脈也斷的差不多了,搭理他們最后的價值都沒有了。 賈政整日唉聲嘆氣,抱怨自己生不逢時,卻也漸漸心灰意冷,不打算再折騰什么了??上夏锖屠掀挪豢险J命,依舊孜孜不倦的折騰著。倆人聯系上了宮中的賈元春,打算再來一次秦氏之死,讓賈元春挑一個有皇子的娘娘做靠山,想辦法幫她除掉其他皇子,這樣也可以博一個從龍之功。 當然,她們更希望看到的是賈元春可以生下皇子,來一個鳳袍加身。但有沒有皇子這種事情不是她們求神拜佛就能決定的,何況這婆媳倆也沒多少虔誠,不過是打著信佛的名義,給自己博一個慈善的好名聲罷了。 宮中的賈元春也不甘了很久,最終卻不得不認命了放棄了自己當皇太后的幻想,開始不情不愿的挑人了。首先被排除在外的就是皇后生的二皇子,原因很簡單,賈元春本來是皇后宮里的女史,背主爬床才成了嬪妃的,就沖這個,她也絕對不想讓皇后順利當上皇太后,以后永遠生活在舊主子的陰影之下的。 至于育有大皇子的平妃,本來可以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是她的娘家跟賈家素來有些不對付,賈元春當初得勢的時候沒少跟她起矛盾,因此現在也是一萬個不愿意去投靠。 三皇子的生母是貴妃,位置很高,也有圣寵,賈元春擔心自己就算投靠過去也未必受重視,而且三皇子還有個meimei,想拉攏人脈只要把meimei嫁出去就行了,不見得非要靠一個后宮嬪妃,何況還是出身于沒什么人緣的賈家。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宮女生的,目前兩人的母妃也不過都是嬪,賈元春打心眼里瞧不起那兩位,但是無奈,這已經是最后的選項了,必須二選一,要不剩下的都還沒成年,等起來太久了。 兩人之中,賈元春比較看好四皇子,畢竟大一些,而且還占著和皇上同樣的排行,多少能得點兒青眼。 但王夫人卻建議挑五皇子,理由是小一點兒,好掌握,而且娘家更無權無勢,不會影響到她們的既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