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寧珊道:“如今我這個位置,輕易退不的,身后還有不少支持我的同僚們,我若是退了,又置他們于何地?” 賈赦大驚:“珊兒,結黨營私是大忌啊,你怎么能做這個?” 寧珊好笑道:“結黨營私是大忌?那你們所謂‘四王八公’、‘四大家族’又算什么?這朝堂上有誰能做個孤臣?便是有,也是個早逝的命,甚至可能累及家人。自來純臣、直臣都難為,何況孤臣乎?我便是不主動去結黨,憑我現在的權勢地位,也會有人主動靠攏臣服的,挑些可用之人為我所用,有何不對?” 賈赦還是頭一回被人直接挑明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四王八公”也是結黨營私,被嚇得不輕,一時說不出話來。迎春腦子反應得卻快,張口就問:“孤臣易早逝?那林meimei的爹,是不是就因為……” 寧珊輕笑一聲:“我對那位林大人了解不多,但從邸報上來看,他任鹽課御史的時候,江南一帶交上來的賦稅是現在的一倍還有余,想來是個能力出眾的忠臣,只可惜,沒跟對主子,落得個官場傾軋,死于任上的下場。不過究竟是真的病重而亡還是有什么隱情我就不清楚了,橫豎那個下場不算美妙?!?/br> 迎春聽得滿心糾結,手下無意識的絞著上好的貢緞手帕,擰的花邊都開了線:“我單只知道征戰沙場危險重重,卻不知道這風平浪靜的京中也有這么許多陰私險阻,倒真不如像爹爹說的那樣,辭官歸隱算了,一家人在一起,不求多大的富貴,只一個平安便極其難得了?!?/br> 賈赦還在兩眼發直中,倒是能聽清迎春的話,也知道點頭附和,只是嘴里仍舊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究竟想說些什么。 寧珊對著迎春點點頭,似是贊同她的想法:“我才從邊城回來的時候也想過退步抽身,只是那時因為種種原因沒有付諸行動,如今卻是不好退,也不想退了?!眱苫实淖雠稍絹碓阶屓穗y以尊重,而世家子弟本就不已皇權為上,若是碰上難得的明君倒也罷了,這樣兩個越來越靠近昏君邊緣的上位者簡直讓人想推翻了事,哪里還會有敬畏? 而一旦失了敬畏,手中兵少糧少錢更少的皇上比之五胡亂華時期的小國宗主還不如,以寧珊如今手中的兵力和北疆、海疆兩地的屯糧,大可以揭竿而起,擁兵自重,沿長江劃分天下,最少也是一個并肩王。只不過現如今百姓還算安居樂業,他也不愿意為一己之私多造殺孽,便絕了這個想頭,只不過仍舊防備著有朝一日皇帝更加昏庸,甚至防備他功高震主,現如今留好后手,為的是到那時好有一搏之力,不至于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罷了。 迎春秀眉糾結,滿心的憂慮,低聲道:“不想退了?為何不想退了?”是因為退無可退?還是因為想更進一步所以不退了?可是如今,大哥哥已經是護國公了,民爵中最高的地位,再進一步要進到哪里?封王么?從前的四個異姓王如今倒了一半,剩下兩個也是郁郁不得志的,以大哥哥的才華手段,心計能力是必不甘于此的,那么,是皇家的王?莫非大哥哥是想…… 迎春被自己的想象嚇出了一身冷汗,哆嗦著不敢說出口。寧珊好奇的瞧著她一張小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不由提高聲音叫道:“迎兒,怎么了,在想什么?” 猛聽到寧珊的聲音,正在胡思亂想的迎春嚇得渾身一震,幾乎從椅子上蹦起來,用帕子捂著臉,踉踉蹌蹌的往門口撲去:“我有些身子不適,想回房去躺躺?!闭f完,也不等人回話,一把扯開門簾就奔了出去,轉眼便被跌落在地的湘繡擋住了遠去的身影。 賈赦和寧珊坐在議事廳里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今日性情大變的迎春是受了什么刺激,甚至都還來不及問一句她到底是過來干嘛的,這人就不見了蹤影。 一路跌跌撞撞走回閨房,多虧有司琪攙扶著,才不至于摔倒在半路的迎春甩開所有人,命司琪守住房門,只說要獨自靜一靜。留守的繡橘也被攆了出去,好奇的拉著司琪低聲問長問短。 司琪這個丫鬟忠心是有的,膽子也大,但腦子實在不算靈活,最起碼跟不上迎春的思路,因此繡橘怎么問,她也只能搖頭,她自己都沒聽明白老爺和大爺的談話呢,還指望她能猜到迎春的心思么?繡橘無奈,只好和司琪一道守著房門,留心聽迎春叫人。 迎春躺在床上,心口突突直跳,半天不能平靜。她的想法太大膽也太狂妄了,只是想一想就把自己嚇個半死,對誰也不敢吐露半句。她不知道自己是盼著大哥哥別走到這一步呢,還是希望大哥哥能心想事成。 衡量了半天,又不由設想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也許大哥哥并沒有這樣的意思,只是她也不敢去求證,只能憋在心里。這一天又是驚又是嚇的,還頂著一身汗走了半日,一宿沒過完,迎春便渾身火燙,發起燒來。 第141章 挑撥上皇 迎春莫名病倒,又得了太醫一個“憂思過重, 需要靜養”的醫囑, 瞬間就難倒了一大家子人。 這可是兩府都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她去靜養了, 兩府上可就全亂套了。 瓔華公主不是能當家理事的料, 饒是有華嬤嬤幫著也立不起來, 何況現在華嬤嬤也沒心思去爭管家權了,幫著公主調理好身體, 早日剩下繼承人才是頭等大事。 惜春年紀太小, 自己屋里的事情都還理不順,讓她當家,說不定還不如瓔華公主呢。 于是,林黛玉臨危受命,被賈赦硬扯出來, 讓她和邢夫人一道管家。 邢夫人或許早年曾經有過一展手段的雄心壯志, 但是老太君的優渥生活顯然抹平了她的斗志,如今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邢夫人連迎春整改過的賬本都不會看了,讓她管家比惜春也好不到哪里去。何況,邢夫人和史太君王夫人有著同樣的問題,就是都十分敬畏那個黃圈子里出來的人,家中有瓔華公主坐鎮,便是請她管家, 她也不敢沾手。 黛玉迫不得已, 一個人扛起了管家的重任。這回華嬤嬤倒是不防著她了, 橫豎也知道了這姑娘沒有給駙馬爺當二房的念頭,便也不怕她掌握府上中饋。何況有她出面管家,正好可以讓華嬤嬤騰出空兒來好好給瓔華公主調養身體。 黛玉等于是被硬趕上架的,便是想推辭,也找不到該向誰推辭。 迎春病得突如其來,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誰也不敢再讓她cao心什么; 惜春又小,遇上事情只會兩眼含淚,手足無措,而且她還不是這家的正經主子,按照賈赦為基礎論血緣,比黛玉還遠上幾籌呢; 瓔華公主不懂管家,也沒興趣學; 邢夫人雖然也掛了個名兒,卻仗著長輩的身份一直支使黛玉,黛玉還能怎么辦?只有硬著頭皮先頂上去,同時遣了大批丫鬟婆子去照顧迎春,務必讓她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健康。 迎春的病乃是被自己嚇出來的,跟黛玉以前傷春悲秋自己折騰出一身病來有異曲同工之處。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在賈府,黛玉的病沒人重視,也沒有好醫好藥,生生被拖成了大癥候。 而迎春一倒下,惹得全家人都圍前圍后不說,太醫院專門給后宮瞧病的幾個太醫更是流水一般被輪流請來,人參燕窩蟲草等金貴的藥材堆了一屋子,大廚房里每日變著花樣做些清淡有營養的飯菜,丫鬟婆子們苦口婆心的勸著她多用一口,如此這般被捧著養病,想不好都難。 又有惜春每日里眼淚汪汪的陪著她,黛玉焦頭爛額的忙著處理事情還不忘日日來瞧她,陪著說笑解悶,迎春是個知道好歹的,外加對于寧珊信任十足,漸漸的也就強迫自己忘了當日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只當是自己想多了。 可有時候一個人獨處,又難免想著,萬一沒有想錯,自己也不能再病下去了。橫豎對于兩皇,她敬畏是有的,尊重卻不多,只想著,日后凡事看大哥哥的行動便是,自己本就幫不上忙,越發不能再拖后腿了。這么一想開,心結也就去了大半,再有好醫好藥的養著,眾人精心的伺候著,不過數日,也就好全了。 不過心里到底存了這段心事,日后一言一行中便由不得帶上了一絲深意,凡事都多想了一層,時時惦記著自己不能拖累了大哥哥,對于管家和照顧公主大嫂便越發的上了心。 畢竟,萬一事情真像她想的那樣呢?那么自己管理好后宅,照顧好大嫂,讓她早日誕下公府繼承人,也就等于是變相替大哥哥出了一份力了。這么想著,迎春不由對瓔華公主的膳食服飾等日常起居越發熱心周到了。 華嬤嬤感念迎春對瓔華公主上心,日日請安問候,關照衣食起居,十分周到,便想著投桃報李,也對迎春好一些。然而她一個嬤嬤,錢財又不多,地位也沒多高,人脈也基本斷絕了,能做的也只有多夸獎幾句罷了。 這一日,寧珊下朝回家,同瓔華公主一道用晚飯,華嬤嬤便借機在寧珊跟前替迎春邀功道:“如今大奶奶這里日常飲食全虧了大姑娘精心照料著,道道菜都是大爺和奶奶愛吃的不說,營養也好,色彩也好,口味又精細,真真再沒有比大姑娘更妥當的孩子了。那樣的氣度手段,便是做娘娘都使得了?!?/br> 這本是一句帶口之言,宮中出來的老嬤嬤們夸姑娘最愛說的一句便是“入宮做娘娘都使得”,其實不過是說順了嘴,壓根兒沒有什么實質意義。卻不料,竟惹得寧珊面沉如水,扔了碗筷,冷聲道:“嬤嬤倒是瞧得起她,只怕卻并沒有那么大的造化?!?/br> 瓔華公主也放下碗筷,雖然不懂寧珊的怒氣從何而來,卻也知道告誡華嬤嬤一聲:“嬤嬤這話以后別說了,那宮里是個什么好地方不成?沒得糟蹋了meimei?!?/br> 華嬤嬤急忙告罪,寧珊“哼”了一聲,也沒再說什么,只是氣氛終究僵硬了起來。 幾日后,華嬤嬤才從岳嬤嬤那里打聽到,原來是惜姑娘的哥哥和侄子,從宮中打聽到了今年選秀,皇上有意納了迎春為妃,以此控制寧珊,頓時了然。 說起賈珍父子兄弟三人,大本事沒有多少,搞歪門邪道卻十分拿手。自從舊年里,賈蓉買通了大明宮外圍打掃院子的小太監,打聽出了瓔華公主的信息,被寧珊表揚了一番之后,整個人對于打探小道消息就越發起勁兒了。 賈珍也不甘落后于兒子,三個人又都是在家里被慣的無法無天的主兒,又有寧珊撐腰,在官場上也頗為吃得開,便越發沒了顧忌。 又或者賈家人的膽大包天都是一脈相承的,跟史太君王夫人等人一樣,賈珍三人也是一面敬畏著皇家,憧憬著能當皇親國戚;一面卻又膽大包天,對于插手宮廷興致勃勃。賈蓉和賈薔俊俏的長相讓他們在青年女官之中尤為如魚得水,輕易便可打聽到不少瑣碎情報。 關于皇上意圖染指迎春并黛玉的齷齪心思,便是賈蓉從乾清宮侍奉茶水的一個下品女官那里聽說來的。那女官說的時候還頗為羨慕,想來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便是出宮也沒個好結果,便一心想在宮里掙個一席之地,難免就羨慕迎春黛玉等出身顯貴的閨秀,一遭入宮選秀,便能有個高位虛席以待。 賈蓉得了這消息,倒是好心告訴了賈薔,原想相約去給寧珊和迎春道喜,討個賞。卻不料,賈薔道:“我瞧著寧大叔素日那意思,并沒有讓二姑姑入宮邀寵的意思,咱們還是保守些,別道賀了,只是把事情透露給寧大叔并赦叔祖父,先瞧瞧他們都是怎么個意思,屆時隨機應變?!?/br> 賈蓉自知不如賈薔頭腦靈活,倒是很肯聽他的話。兩人便相約,下一個休沐日去護國公府,打著探望小姑姑的旗號,伺機向寧珊匯報。 果然被賈薔料中,寧珊聽了非但毫無喜色,面上還有些慍怒。賈蓉一邊暗自慶幸自己聽了賈薔的話,一面隨口找些措辭寬慰一二,免得被寧珊的怒氣掃到。 寧珊當然不至于拿好意給他遞消息的人撒氣,便囑咐賈蓉、賈薔不要再將這件事說出去,一面又囑咐他們,如果傳遞消息的人可靠,不妨再多打聽打聽。賈蓉、賈薔滿口應承了,拿了寧珊的賞,得了日后有機會便提攜他們一二的承諾,也沒去見賈赦,直接歡歡喜喜回家去了。 后面賈赦聽人說東府兩個小侄孫來了,溜溜達達的背著手過來準備聽人奉承他是老太爺,卻不料,轉了一大圈也沒見著賈蓉、賈薔兩個,不由好奇問道:“珊兒,聽說東府的小子們來了?怎么不見人影?他們來做什么?是不是給我老人家請安吶?!?/br> 寧珊毫無溫度的掃了一眼過去,賈赦頓時縮起了脖子:“想來你們是有正經事要談,我還是后面園子里逛逛去吧?!闭f完,腳底抹油就想溜走,被寧珊提著嗓子叫?。骸案阏f件事兒,以后家里丫頭的婚事你別插手,我暫且留人幾年,還有用呢?!?/br> 賈赦滿口應承了:“這是你家,自然一切都由你做主,不過幾個丫頭么,多養幾年也費不了幾兩銀子?!闭f完,轉過彎兒來,小聲問道:“感情那倆小子是來提親的?給誰?” 寧珊斜乜他一眼,道:“橫豎不是給你,且去逛園子吧,嘴上嚴實些,若走了風聲出去,別怪我把你丟回去給二弟?!辟Z赦頓時面色嚴肅,鄭重表示自己絕對口風嚴密,一面好奇心重重的出去溜達了。 寧珊起身到后宅去找了瓔華公主,道:“珞兒,幾時要回宮,替我捎句話給太上皇?!?/br> 進來胃口不錯,一有閑空嘴上就不得閑的瓔華公主丟下啃了一半的翡翠甜餅,抹抹嘴角,正色道:“我幾時都不愛去那個宮里,這你是知道的。不過你的事要是著急,我這就可以去傳話?!?/br> 寧珊走近前去,拿過瓔華公主胡亂抹嘴的帕子,輕輕替她抿去臉頰上黏著的糕餅渣子,又左右瞧了瞧,沒有蹭花胭脂,才擱下帕子道:“倒也不是很急,只不過最近瞧著皇上無事生非有些不快,想找點兒不自在給他,瞧著開心開心?!?/br> 瓔華公主一拍手,大笑道:“很是,瞧著他不開心了,咱們都開心。你說,要我傳什么話?!?/br> 寧珊輕笑一聲,道:“無非是太上皇想著要立儲,皇上卻猶豫不決的事兒,我這個做人女婿的,少不得要替太上皇分憂了?!?/br> 華嬤嬤聽到這兒,果斷扭頭出門,把門口守著的丫鬟都遣散了,自己守住門口,不叫任何人近前。 瓔華公主好奇道:“你選擇支持我哪個皇侄兒了?” 寧珊道:“一個也不選,我不過是要給皇上找個不痛快,讓太上皇開心開心罷了。你去跟太上皇說,想打皇上的臉,不一定要選擇立儲,也可以追封。就說你近日夢見你母后郁郁寡歡,心疼兒子,想給兒子討一個平反,且瞧瞧太上皇怎么說?!?/br> 瓔華公主和前義忠親王的母后是一個相當有心計手腕的女人,活著的時候牢牢守著后位,把兒子送到了距離儲位最近的地方,風光了二三十年。死后也成為了太上皇心頭的朱砂痣,饒是兒子起兵奪嫡又失敗了,也沒影響她的鳳座,仍然被葬在皇陵中屬于皇后的位置上,絲毫不曾動搖。 寧珊想賭一賭,這位頗有頭腦的無緣岳母在太上皇心中究竟地位幾何?比起那個傳說中盛寵不菲的甄太貴妃如何? 瓔華公主不明究竟,但卻聽聽話的照著傳達了。太上皇頓時陷入沉思,都忘了叫瓔華公主先退下,就背著手在大明宮里踱起步來。瓔華公主見沒人理她,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了,把太上皇跟前小幾上擺放的點心挪到自己跟前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她近來胃口被養的打開,時不時就覺得餓,想些東西吃,家中為了供應她,早已被迎春下令,要在各處都擺滿糕點糖果等零嘴兒。 太上皇背著手在大明宮前殿滿地轉悠,越轉越覺得瓔華今天來給提的建議真是太好了,就應該好好打一打那個兒皇帝的臉,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地位。太上皇越想越興奮,禁不住一拍手,招呼戴權道:“速去內閣傳寡人的話,就說寡人要追封先皇后并嫡子,義忠親王不足以匹配我兒的尊貴,要追封為太子,皇帝才合適?!?/br> 戴權傻眼了片刻,還是很伶俐的記得接話。他是大明宮的首領太監,就算想投靠皇上,皇上也不可能信任他的。因此戴權早就打定主意,待服侍太上皇歸了西,他就自請去守陵,雖然過得日子苦了點兒,可好歹能保住一條命,最起碼也能有個忠義的好名聲。 瓔華公主對于太上皇的打算摸不著頭腦,但是回家同寧珊一說,寧珊立刻便明白太上皇這是聽懂他的意思,準備追封前嫡子打臉當今了,不由一笑,做兒子做成這樣,讓親爹恨不得扒了他的臉皮摔在地上踩,當今也算是一絕了。 正笑著,忽然想起賈家那個老太太跟自家傻爹的關系了,似乎與太上皇和當今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由得暗中警惕起來,他能說動太上皇給當今沒臉,靠的是孝道和太上皇至今仍舊手握重權。 而賈家那個老太太手頭上的人脈也不少,四王八公更是抱成團,雖然他已經把傻爹拆出來了,但是那老太太似乎仍舊跟北靜王、東平王等的后院當家太太們有來往。若是哪一天,她也動了歪心思要踩傻爹一腳,自己也應該防備著些,最好是在那之前就把傻爹的位置再抬一抬高,讓她無處下手才好。 對于這個又傻又乖還明顯偏心眼兒又肯維護自己的爹,寧珊還是十分照顧的,何況,以他如今的地位權勢,自己的親爹都護不住,再給別人踩了也夠丟人得了。便是沖著自己的面子,也應該把傻爹護的再嚴密一些才好。 寧珊摸了摸下巴,感受到了瓔華公主“閑的什么都不會”卻還非要展現柔情替他修理的胡茬的刺手,雖然自己并不介意形象,但是嬌妻的好意以后還是謝絕的及時些更好。 宮中的皇上自從知道了太上皇大張旗鼓要追封先皇后母子倆就徹底發瘋了,把自己關在宮室里砸了一屋子都不止。 他當初被臨時點名接了皇位的時候就想要追封自己的生母來圖個正名,可是太上皇卻不讓,嫌棄他生母出身太低,不配被追封為后,挪進那重金修建的,將來屬于自己的陵寢中去。故而,皇上的生母至今仍舊是個才人的名分,連死后的尊榮都沒有,而皇上也至始至終沒有得到嫡子的身份,這也正是他被原茜香國出身的貴嬪三言兩語就挑撥的打壓自己的皇后母子的原因之一。 他嫉妒??!名不正言不順了這么些年,別人不說,自己心里都窩火。 結果現在才知道,這種屈辱原來還可以更盛。那欺人太甚的父皇,為了打壓他甚至不計較死鬼二哥曾經意圖造反將他推下皇位,而打算追封他為先太子,甚至還要給一個皇帝的謚號,這不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臉嗎?讓世人都知道,他軟弱無能的甚至可以被一個死人踩上一頭。 這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第142章 追封義忠 乾清宮中, 滿地的狼藉很好的詮釋了所有者的心情。 皇上赤紅著雙目, 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和一絲絲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恐慌。 他從來就知道, 自己一直沒有受到過重視和尊敬。從小的時候開始, 作為生母出身最低的皇子,他就是其他兄弟欺負的對象;到后來成年,出宮開府封王, 他得到的一直是最差的工作,最破的府邸和最少的銀子。 后來,突然有一天, 他那個天之驕子的二哥就造反了,雖然事情的起因和經過他都不甚明確,但是他們那位偏心的父皇因此備受打擊,重病退位, 傳位于他卻是不可動搖的事實。 然而,在他已經成為皇帝三年了的現在,他的好父皇,竟然想要追封那個逆謀的二哥,讓一個死人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踩到他的頭上來。 皇上忍無可忍, 出離憤怒。 然而, 這并沒有什么卵用。起碼, 權勢依舊弱于太上皇的他, 再怎么憤怒也無法改變那個偏心眼兒又雷厲風行的父皇已經做出的決定。 寧珊完美的扮演了一個被瓔華公主的美色迷得暈頭轉向的好女婿的角色, 在朝上對于太上皇提出的任何意見和建議都點頭稱好, 縱得太上皇越發得意洋洋。 賈赦和賈珍等都對于太上皇忽然提議要追封傳說中起兵謀反卻壞了事的義忠親王大為驚訝和恐懼, 但是這倆人都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為寧珊馬首是瞻,一見寧珊這么鼎力支持太上皇,倆人也瞬間扔了一肚子有的沒的,開始隨聲附和起來。 北靜王極其一干本來抱定了信念堅決與寧珊作對到底的黨羽都陷入了痛苦的思索當中。本來他們是走反對寧珊路線的,然而這一回太上皇的提議十分符合他們這些老牌太上皇黨羽的利益。 本來么,新皇對他們這些人打壓過甚,又一力提拔和他們為敵的新貴,包括許多之前沒有擁護過太上皇的后妃的母家,這就嚴重影響了傳統老牌勢力的利益和優勢。如今太上皇親自出面,暗示新皇地位不正,最起碼是沒有原義忠親王正,這對于四王八公等利益集團來說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如有可能,趁機把新皇拉下水,將原義忠親王那個繼承了爵位的庶子義忠郡王捧上龍椅,這可是現成的從龍之功。而且還是有太上皇支持的從龍之功,完全沒有風險。比起再等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從新皇現在這群皇子中選擇新主來的又快又方便,這么大的誘惑,誰舍得錯過呢? 最起碼,北靜王是不想錯過的,自從和寧珊公開翻臉以后,他在朝中的地位簡直每況愈下,這對于一個一直披著賢王的皮卻始終野心勃勃夢想做權臣的人來說實在太難以忍受了。唯一不爽的是,太上皇竟然把寧珊也拉到了自己的陣營里。這樣一來,從龍之功的利益豈非要同寧珊一起分享了? 這也很讓人咬牙切齒。不過一切都是后話,就不信義忠郡王會放棄他們這些當年擁護過他父王的老臣改去捧寧珊,而他的后臺,也不過就是個老的快入土的太上皇罷了。 北靜王一邊咬牙切齒的衡量得失,一邊難以停止嫉妒的憤憤回憶瓔華公主和寧珊大婚當時,他也曾參加的喜宴:不曾想那個瓔華公主竟是那般難得的絕色,早知如此,不如自己收了,也能順勢拉近和太上皇的距離,更添信任。這回倒好,一個美人兒,一份前程,白白便宜了那個該死的武夫了。 寧珊當然不知道自己不止前途,連妻子都成為被北靜王給恨上的原因了,不過即使知道了也無所謂。攛掇太上皇追封原義忠親王不過是為了給皇上點兒難堪,讓他收收心思別算計自家妹子罷了。至于到底能不能成事,他并不在意,反正自己的本事放在這里呢,誰當了皇上都得對他客氣三分。 寧珊下朝,準備回家,賈珍眼疾手快,一個健步躥上前去,愁眉苦臉的望著寧珊,可憐巴巴道:“大兄弟,哥哥這里,有些話想跟你說說,關于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提議,哥哥想討個主意,你瞧著,現在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