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坐在里面靠近學校圍墻的一側，是很難被人發現的?，F在方菲和夏默就在那個位置坐著，周圍居然沒有別的同學。大約是學校第一次放電影，都在教室看稀罕？

    不過這也方便了兩個人暗渡陳倉，坐下沒多會，夏默就悄悄捉住了方菲的手，一根一根捏著她的手指玩弄，指尖有意無意劃過她的掌心。

    方菲被他捏得手心癢癢的，想要掙開，但是卻沒有使出幾分力氣，頗有一種欲拒還迎的意味。

    不知道什么時候，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后夏默伸手把方菲抱在懷里，然后輕輕吻著她的眉心、鼻尖、臉頰，直到最后才輕輕落在那微微顫抖的紅唇上。

    方菲抱住夏默瘦削挺拔的腰身，腦子里一片混沌，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她閉著眼，似乎看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湖水，一朵朵蓮花瞬間綻放，凋零，周而復始。漫天的花雨落在湖面上，蕩起一圈一圈漣漪……

    “叮鈴鈴鈴——”一陣鈴聲把方菲從夢中驚醒，原來是放學了，原來，剛才的一切不是夢。

    方菲含羞帶怯地從夏默懷里逃開，小聲說，“放學了，我要走了?！闭f完就匆匆往宿舍的方向跑去，卻不知道怎么絆到了一顆石子，險些摔倒。

    夏默在后面看的心里一緊，忍不住出聲提醒，“慢點，不用那么急?！焙竺嬗譀]有吃人的老虎，跑這么快干什么。就算要吃，還得等幾年呢。

    晚上躺在床鋪上，夏默回想著那雙瀲滟的雙目，帶著纏綿的水意，讓他幾乎把持不住。這天夜里，就連睡著的時候，夏默嘴角都帶著醉人的笑意。

    第28章 方家飯館

    年前方mama就在二高附近看好了一個門面, 距離學校大門口有五六百米的地方。離大門口近的門店肯定生意更好，但是那些商家也不會輕易出兌。畢竟大家都不傻，怎么可能把明擺著賺錢的好事往外推。

    周日下午放了學, 方菲就直接走路去了自家的小飯館。等她到了店里，差不多快十二點半了，正是吃飯的高峰期。方mama正在后廚炒菜, 方爸爸一個人又要端菜又要擦桌子，忙得團團轉。

    “老板, 快點！我們這桌的菜怎么還沒上??！”有等得著急的學生扯著嗓子沖著方爸爸喊道。方爸爸擦著桌子頭都不抬，熟練地安撫, “馬上就好！同學稍等一會兒??！”

    方菲看到店里忙碌的情況，趕緊進去洗了手幫忙。方爸爸看到女兒過來先是高興，后來看到她要干活，頓時不滿地說, “你歇著吧，我自己就行了?！迸畠哼@手是拿筆桿子的, 哪是干這種活兒的？

    “我們老師都說學習要勞逸結合，學習累了，做做體力勞動, 腦子會更清醒?！狈椒撇宦犓值? 反而拿老師的話堵他的嘴, 反正很多父母對老師的話都奉為圣旨。

    果然，方爸爸一聽老師說這樣做好，立即就不出聲了。過了一會兒還說, “要不說老師有文化呢，干個活還能說出這么多大道理。菲菲啊，你可要好好學習，別跟你爹媽一樣，啥都不懂?！?/br>
    “青山！端菜！”方mama炒好了菜裝盤之后，就大聲叫方爸爸來端。方爸爸頓時顧不上跟方菲說話了，小跑著進了后廚。

    “老板，結賬！”靠門口的那邊有兩個男生吃完了飯，舉著手叫了一聲。方爸爸還要給另一桌上菜，方菲就快步走了過去。她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隨口就報出了價格，“14塊，謝謝?！?/br>
    那兩個男生本來準備結賬走人呢，一看是個小美女來收桌子，就馬上殷勤地幫著把盤子碗摞在一起，就差沒有送到后廚了。方菲接過來，禮貌地道了謝，就端著往后面走了。

    沒想到來新開的小飯館吃飯，還能碰上一個小美女?？礃幼哟蠹s是老板家的女兒。反正吃飯在哪家吃都行，這家的菜味道也不錯，看看美女，還能多一個下飯菜，以后就來家了。

    等第二天中午來吃飯時，這兩人沒看到頭一天的小美女了。當時還以為是運氣不好，結果第二天第三天的時候，還是沒見到人影。

    他們私下推測了一下，這個小美女應該是個學生，中午不出現，可能就不是本校的。那十有八九就是文化路西段的一高了，不得了，人美不說，學校還這么厲害，讓別人怎么活??！

    不過反正他們也就是飽飽眼福，也沒真想著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勾搭人家女兒。管她是不是什么美女學霸呢，看一眼賺一眼。

    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二高很多男生都知道，校門西邊新開的小飯館有個漂亮的女兒，每到周末就過來幫忙。

    此后，每到周末，店里的生意都格外好，而且還是男生居多。還有一次方菲收桌子的時候，還發現了三支玻璃紙包的玫瑰花。

    方菲趕緊叫住沒走多遠的一個男生，“同學，你的花忘拿了！”

    沒想到那個男生躲躲閃閃地說，“不是，這不是我的花?？赡苁莿e的同學忘了，你自己收著吧?！?/br>
    當她傻呢？明晃晃拿著花進來的，卻說不是他的，擺明了是想送她。方菲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就把花塞給了他，她對自家男神可是衷心不二呢，別人糖衣炮彈是打動不了她的。

    剛開始對店里周末異?；鸨那闆r，方爸爸和方mama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沒用多久就看出了端倪。

    “菲菲啊，要不你以后就別到前面了，萬一哪個混小子纏上你了，那就不好了?！狈絤ama不愿意用女兒來招攬顧客，就想讓她回避一下。

    方菲其實也對這些男生想法子跟她搭訕的事很是頭疼，既然爸媽都這么說了，那她以后就在后廚幫忙洗碗好了。反正高峰期干凈的碗筷下去得也快，先前爸媽是擔心洗碗傷手，就沒讓她洗。

    不過權衡一下，兩口子還是覺得女兒在后廚洗碗保險多了。方mama還特意換了據說不傷手的洗潔精，這才放心了一點。

    照方菲說，她就周末來一次，能傷到手才怪呢。

    夏默后來這件事的時候，暗自慶幸，還是岳父岳母英明。要是小鵪鶉繼續在店里做下去，不知道要給他招來多少情敵呢。

    到了下午一點半之后，店里的人流量幾小多了。這時候方mama才有時間給自己一家三口做飯，到能吃飯的時候，都已經兩點了。

    “餓了吧？趕緊吃吧，剩下的碗我一會兒自己洗，回頭你再給我摔了，我還得自己搭錢買?！狈絤ama看方菲還蹲在大盆邊上叮叮當當的洗碗，就叫了她過來吃飯。

    本來方菲還想問問生意怎么樣，賺不賺錢，不過只看中午的上座率，就知道肯定不少賺。

    放下心的方菲扒拉了一口飯，突然想起方大伯的事，就好奇地問，“媽，我大伯現在在我們食堂賣飯，你知道嗎？”

    “我怎么不知道！你大娘還專門跟我炫耀呢，還說就算咱們不幫忙，他們房子也買下來了。聽說就在東關電影院后邊那個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br>
    方mama對老大一家不看好，學校食堂肯定掙錢，但是照這家人不靠譜的性子，早晚得黃了。

    一邊默默吃飯的方爸爸有些不滿，“那是我親哥，你怎么能這么說。嫂子跟咱們說也是好心，就你想那么多?！?/br>
    方mama呵呵冷笑一聲，好心？誰信啊。不過反正沒借自家的錢，她也懶得跟這糊涂的男人計較。

    就是不知道老大家買房子的錢哪里來的，不過十有八九也是連騙帶借的。兩口子都會做樣子，借錢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的，還錢的時候就裝傻。

    而方菲之后聽說大伯家的新房子在東關電影院附近，只覺得一陣后怕。幸虧他們是今年才買的房子，要是去年就在那邊住，被他們看到自己和夏默一起看電影，不知道背后怎么說她呢。

    說她沒關系，估計還會捎帶著她爸媽，說自己小小年紀不學好，都是爹媽沒教好。大娘那張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臨走的時候，方mama還叮囑方菲，“沒事別去你大娘那邊吃飯，他們家還欠咱們六百塊錢呢，回頭說不定就當你的飯錢了?！?/br>
    那時候方大伯還在方莊住，跟方爸爸兄弟倆一起合伙收糧食，結果方大伯連本帶利都花了，包括方爸爸的六百塊錢本錢。

    方菲這時候也不敢說自己已經去過一次了，不過她想以后不去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大娘家一頓飯總不能值六百塊錢吧？

    因為周末飯館的人流量太大，方菲連著幾周都去幫忙，回去的時候累得手都不想抬。不但方mama看著不忍心，就連夏默都有些不滿。

    “你不如讓阿姨貼個招工信息，招一個兼職的學生，只做中午這兩個小時，花不了幾個錢，但是叔叔阿姨就輕松多了?！毕哪滩蛔「椒平ㄗh，飯館也就中午最忙，請個人她也能解脫了。

    而且，只要她在店里，哪怕是后廚，那些小子也不死心，總想找機會偶遇她。這是夏默“無意”路過方家飯館，去吃飯的時候發現的，他已經快被這數不過來的情敵郁悶死了。

    方菲一想也覺得很劃算，愿意來兼職的學生一般都是家庭條件差，人有上進的，這樣不但能解決自家的問題，還幫助別人，再完美不過了。

    方mama聽了女兒的話也跟贊成，“你也不早說，天天讀書那么辛苦，歇半天還來店里干活，當自己鐵打的??？”而且自家也是窮慣了的，她也樂意幫一個苦孩子。

    招工的信息貼出去以后，來應聘的倒不是很多。大約這些孩子是怕干活的時候碰到熟悉的人，丟了面子吧。

    最后招上來的是一個皮膚黝黑，干瘦干瘦的男孩子，說是叫鄭希望，今年17了。不過方mama看著跟個初中生差不多，怕他謊報年齡，就問能不能證明。

    方mama經過女兒提醒后，也知道招小工也要滿16歲，不然就是非法雇傭童工了。

    “阿姨，我今年真十七了，不信你看我身份證?！编嵪Ｍ统錾矸葑C，他今年高二了，這還是為了高考特意辦的身份證。

    既然年齡沒問題，方mama就拍板定下了。用她的話說，一看這孩子就投緣，看著就是個苦孩子，想幫幫他。

    方菲還說她媽，“那先前兩個你不沒要，是不是因為人家頭太扁？”惹得方mama打了她兩下，明明是先前兩個工資要得太離譜，她雖然愿意幫幫孩子，但也不是開善堂的。

    其實方mama也算厚道了，招個兼職的臨時工，給的工錢都快趕上人家正式工了。

    鄭希望也知道方mama是有意幫他，干活也特別賣力。有時候下午放了學也會主動過來幫忙，什么都搶著做。

    店里有了幫工，方mama就不讓女兒天天過來了，方菲也終于有時間和夏默一起做做題，或者偶爾放松一下，看個電影什么的。至于過程中被揩了多少油就不多說了。

    一晃時間就到了三月，夏默的生日也快到了。他過的是農歷的生日，二月初五。去年冬天方菲還想著攢錢送他一個等值的禮物，今年雖然不用這么計較，但是生日禮物還是要用心準備的。

    原本方菲還想訂個蛋糕，請恬妞和湘雪幾個人去ktv唱個歌什么的，但是這兩個人都找了異口同聲的拒絕了，說是不想那2500瓦的大燈泡。

    想想ktv那種封閉的空間，方菲就放棄了和夏默兩個人去的想法。她不太相信兩輩子魔法師的自制力，還是不給他提供犯罪動機了。

    夏默生日那天是周三，當天沒法出校。方菲就在那天送上了自己準備的禮物，一件經典款的白襯衫，幾乎花光了她的零用錢。

    除了生日禮物，方菲還打算把周末一個下午的時間都用來陪夏默，這陣子確實有點冷落他了。

    雖然有男生吐槽自己穿上女朋友送的白襯衫像服務生，但是方菲愛死了夏默穿白襯衣的樣子。清瘦的少年，清俊的五官，還有身上有些寬大的襯衣，迎著風向她走來，美得好像一幅畫。

    夏默不太明白方菲送他白襯衣的用意，似乎男生都喜歡實用一點的禮物。不過這也分人的，方菲送的，哪怕一根線頭，夏默也能說出它的十八種用處。

    而且，周末終于能和他家的小鵪鶉單獨相處一下午，這才是夏默最滿意的生日禮物。

    第29章 不解風情

    這周周日的課程比較輕松, 上去前兩節是數學，后兩節是閱讀課。這也是這個學期學校剛調整的。聽說是校長王雪麗帶著教師團隊去d城中學取經后決定的，說是要把“應試教育”與“素質教育”接軌, 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

    上輩子方菲以為學校給放個電影，設一個閱讀課，就覺得是“素質教育”了, 后來上了大學之后，聽說別的同學在小初高的時候, 都有什么樂器、繪畫等才藝選修課程，才明白學校當年約莫是糊弄他們的。

    閱覽室是在男生宿舍前面高三的教學樓上, 方菲抱著筆記本路過高三的教室，看到里面的學生全部低著頭，表情凝重地做著功課，除了幾個中間上廁所的, 教室里鴉雀無聲，真是掉一根針都能聽見的那種。

    多么熟悉的畫面, 多么懷念的感覺。方菲忍不想起那些永遠都做不完的試卷，還有黑板上面的倒計時。不過轉眼一想，她也無需懷念, 再等一年多她就會再經歷一次高三的修羅場了。

    進了閱覽室之后, 很多同學都直奔《意林》《讀者》這樣的雜志專區。方菲記得上輩子她好像也是這樣, 不知道讀了多少心靈雞湯，還專門找了一個本子，摘抄上面的優美詞句。

    不過現在她已經過了喜歡心靈雞湯的年齡, 對這些一點也不感興趣，進去之后就朝放著中外名著的角落里走去。這類書不但經得起反復看，讀書筆記也好寫一點，稍微寫點有深（zhuang）度（bi）的感想，就能得一個“優”。

    “竇老師，您能不能幫我推薦兩本好書？閱覽室里書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選了?！狈椒铺ь^一看，正看到蘇梅嬌羞地跟語文老師搭話。

    竇老師還以為蘇梅的羞澀是因為內向，馬上進入了好老師模式，熱心地給她推薦了基本適合高中生的讀物。然后蘇梅抱著書滿臉通紅地回到方菲身邊，小聲說，“峰峰好溫柔，真想撲上去。這幾本書我要好好讀。你說以后我語文成績超過你了，他會不會讓我做課代表？”

    方菲有點吃驚，難不成蘇梅這回認真了？她忍不住勸了一句，“我聽說竇老師好像有一個上學時候談的女朋友，你要是追星的心理就算了，要是認真的，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你聽誰說的？我怎么沒見過他跟哪個女的在一起？”蘇梅臉色煞白，沒有底氣地反問。然后看著方菲認真的表情，不服氣地說，“有女朋友怎么了，只要沒有結婚我就有機會，就算結婚了還能離婚呢?！?/br>
    交淺言深，雖然是同桌，但是兩個人并沒有太深的交情。方菲看她這么固執，也不再說什么了。反正一個巴掌拍不響，看著竇老師也是個作風極其正派的，應該鬧不出什么事來。

    方菲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悲慘世界》，沒有再跟蘇梅說話。第二節閱讀課過半，方菲就在筆記本上記下當前的頁碼，然后開始寫讀書筆記。

    放學的時候，方菲挨個把筆記本收了上來，最后抱著到鼻尖的一大摞筆記本走了出去。好多同學的讀書筆記還是那種硬皮的，死沉死沉的。方菲抱著下了四樓，然后還要走一段路再上辦公樓的三樓，最后送到語文老師的辦公室。

    也許是看她抱著太吃力，走在她后面的體育委員常玉剛走上前說，“我幫你拿點吧?！比缓蟛挥煞终f就從上面搬了一大半過去，方菲手里就剩十來本了。

    常玉剛一向是個熱心的同學，方菲自然不會認為人家對自己有企圖，說了聲謝謝，兩個人就一前一后往辦公樓走去。

    從辦公樓出來，方菲匆匆忙忙趕到食堂，剛拿出飯卡準備打飯，就聽到有人叫她，“菲菲，快過來?！痹瓉硎翘矜?，方菲一聽就知道有人幫自己打好飯了，高興地跑了過去。

    “謝謝恬妞，愛死了你。排骨飯賣得太快了，也就星期天排隊的人少點?！狈椒聘屑さ乇ё√矜?，有友如此，夫復何求啊。還專門打了她最喜歡吃的排骨飯，太懂她了。

    誰知恬妞卻搖搖頭說，“你跟我說今天有閱讀課，我就直接來食堂了，剛打了飯準備幫你打呢，夏默就拿了飯過來，他現在應該是去打自己的飯了?！?/br>
    方菲有點意外，“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上閱讀課，我沒說過??？”難道是心有靈犀？方菲神游天外，拿著筷子都忘了吃飯。

    “我有你們班的課表，一看不就知道了?！毕哪蝗辉诜椒票澈笳f道，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她哪天上什么課，他都能背出來了。

    方菲被突然出聲的夏默嚇了一跳，好吧，二十四孝男友的360度全方位照顧，真是一種甜蜜的煩惱。她總覺得自己在夏默面前沒有一點隱私了。

    一高的食堂和大學不同，膩膩歪歪互相喂飯這種情況是沒有的。但是就這兩個人時不時互相夾個菜也讓恬妞看不下去了，“你倆差不多得了啊，當我不存在??？”

    吃了飯恬妞就問方菲，“下午沒事要不要去逛街？”他們這學期開始跑cao了，恬妞的褲子都是瘦瘦的牛仔褲，跑著不方便。

    方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下午有事，要不你問問湘雪？”她已經和夏默約好了，總不能放他鴿子吧？